凶神恶煞,无一不是碧波人。
真是笑话,西凉碧波势同水火,碧波人居然还能找出空档潜入西凉。
“居然是圣宴将军。”为首的那碧波人讶然一瞬,桀然笑道。
他动作极快,根本不给碧波人反应的时间,一剑刺穿了最近一人的喉咙。
出手又快又狠,剑风凌厉令人一时招架不住。
那股血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喷出,便被长剑堵住,直至长剑撤开才见血流如注。
许意安眸色渐深,与他相背欲杀出一条血路。
两人旗鼓相当,对上碧波几个小啰啰根本不在话下。
顿时碧波伤亡一片,为首那人见状,阴笑着从怀中掏出一把粉末,直直洒向两人,身旁的碧波女子都跟着她闪身而去。
沈枫眠一个没防备,竟是吸进去了许多,一时间有些摇摇晃晃的站立不稳,又是头痛欲裂,头脑中的一切景象像是被抽走了一般。
那粉末有些刺鼻,闻得他一阵恍惚,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
许意安见他这般模样,松开了遮掩口鼻的袖口,屏息接住了那即将晕倒的人。
怀中是那人有些瘫软无力的身子,碧波人最擅长阴险招数,此番不知撒的是什么粉末。
耳边是许意安在唤他,可他的眼皮却是极沉,根本不能再度睁开。
眼前景象逐渐灰白,再也听不到身边人的呼唤声,沈枫眠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栖凤殿。
崔太医拧眉收回了手,语气中满是疑虑:“陛下恕罪,老臣从未见过这般药物,更不能分辨出其药效。”
沈枫眠昏迷多日,却迟迟没有要醒的意思。
许意安眸色阴沉下来:“朕要你有何用?”
第33章 失魂症
崔太医膝盖一软, 扑通一声脆在了地上:“陛下恕罪,老臣实在是没有见过这等药物,只知凤君殿下是中了毒才昏迷不醒啊……”
许意安冷声道:“太凤君那边你照看不周, 凤君这边你也帮不上忙,如何当得起太医院院判, 自己下去领罚吧。”
崔太医战战兢兢的提起药箱,正欲转身离去之时,床上那人总算有了些动静。
沈枫眠睁开那双凤眸,不同于往日的淡漠与清冷, 凤眸被水意浸湿。
“子烛, 我的头好疼……”沈枫眠难耐的呻/吟出了声。
醒来先喊子烛, 仿佛没有看到她一样。
榻上的人似是还带着刚刚苏醒的迷蒙, 声音有些苏哑。
许意安面色微沉, 还不等她说什么, 沈枫眠那双凤眸看向了她, 带着几分懵懂:“这位姑娘, 你可有见子烛?”
崔太医手中的药箱掉落在地,感受到许意安吃人的目光, 她慌忙颤声解释道:“陛下,凤君这, 倒像是失魂症……”
得了失魂症的人,通常便记不清往常发生的事情, 能将发生之事忘得所剩无几。
而失魂症是最难治的病症, 大都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诱发, 让人不愿回忆起过去。
碧波的人龌龊心思实在是令人发指, 什么药能引发人的失魂症, 眼下沈枫眠这幅样子像是除了子烛谁都认不出来了。
许意安眸子暗了暗, 沉声道:“我是你的妻主,不是什么姑娘,夫郎现在可有什么不适?”
沈枫眠认真的想了想,那张脸还微微有些发白,随即摇头道:“就是头特别痛,我怎不知我还有一个妻主?”
许意安将他揽入怀中,柔声安抚道:“你也听太医说了,你这是失魂症,你只是暂时忘记了妻主。”
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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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老是这幅样子,好似一个年纪极小的小公子,没有半分先前沈枫眠是气势。
倒是多了几分娇娇软软,看的许意安有些不适应。
沈枫眠自小便同女子一般,最是喜爱舞刀弄枪,没有半分男儿家该有的娇软依人。
“妻主,我知晓了。”沈枫眠只手抚上心口,颇有种怅然若失之感,暗自想着什么。
太医院这才算是忙了起来。
一边要为凤君调制失魂症的汤药,一边还要瞒着太凤君,不让他有所发现。
可栖凤殿安静了这么些时日,猛地又开始有太医进进出出,太凤君难免心生怀疑。
栖凤殿只留两人大眼瞪小眼,殿内安静的不成样子。
良久,沈枫眠打量着她的侧脸,小声的开口道:“妻,妻主……”
有些怕人的样子。
“小眠不怕,可是头疼得紧?”许意安关切的问道。
眼前的凤君像是又回到了当年,成了那个骄矜的小公子,天真又单纯。
沈枫眠咬了咬唇,不好意思地道:“不是头疼的,我只是有些饿了,想吃妻主做的饭。”
她一金银堆砌的虎狼窝里长大的天之娇女,怎么会下厨做饭?
也就是儿时实在是受人虐待吃不饱之时,曾与霖王打鸟来吃,整只鸟都烤的发糊发黑,吃的跑肚三日,西凉唯二的两个皇女差点一命呜呼,堂堂西凉大国险些后继无人。
许意安有些犹豫,不是怕别人说些什么,是她实在是清楚自己这手艺,在这方面一窍不通,许是会毒杀了他。
“怎会一时兴起想吃妻主做的饭?”许意安笑的温和,将怀中的身子搂得紧了些。
沈枫眠见她如此,仍旧有些拘谨,轻声道:“没关系的,不是妻主做的也可以,小眠不挑食的,妻主不要嫌小眠麻烦……”
眼前的小公子显然是有些不开心了,言语中却是还带着讨好的意味,听的人心都软了。
“小眠莫要胡思乱想,我怎会嫌你麻烦,你想吃,我心悦还来不及。”许意安搂过他应下。
怀中的小公子眼睛亮了亮,显得有几分孩子气:“妻主当真不会嫌小眠?”
“你是我娶来的夫郎,我珍你重你还来不及,如何又会烦你。”许意安伸手摸了摸他蹭的毛茸茸的发顶,手感如她想象中的那般好。
他这副乖巧的模样实在是让她拒绝不了,那一瞬她便体会到了母皇搂着撒娇的宠夫是何感觉。
当时她最是看不起那些一言不合就撒娇卖惨的夫侍,如今竟也抵抗不了男子的娇软,仅仅是沈枫眠。
被她摸了头,沈枫眠呆愣了一瞬,不再是那只娇蛮傲娇的猫儿。
许意安眸中似有波涛暗流涌过,她轻声道:“妻主这就去为你做饭。”
话毕便起身离去,有几分落荒而逃之感。
御膳房炸开了锅。
她们那九五之尊的陛下不知是怎的一回事,将几个厨子都轰了出来,只留一两个烧火的使唤丫头在里。
御膳房虽是不知晓朝中之事,但也看得出陛下近些时日似乎是郁结于心,处处被太凤君所压制,不知是发什么疯,今日心血来潮要亲自下厨了。
难不成是实在看不下去太凤君的所作所为,要一碗膳食毒害他?
不知陛下在捣鼓什么名堂,没一会御膳房一阵巨响,浓烟滚滚而出。
“陛下!”几个御厨高声叫喊着冲了进去,生怕她有个什么差池。
御膳房一副被人洗劫一空的样子,那些膳食早已不见,唯有大锅里咕嘟咕嘟的炖着什么。
门窗被尽数打开,以散去屋中的浓烟,角落里还放着一个炸穿的锅底。
真是一副惨样。
许意安白皙的脸上还有一抹灰,明黄的袍子更是被蹭的惨不忍睹。
御厨们无一人敢上前,只瞧着自家陛下舀了一勺黑乎乎的汤汁,只尝了一口,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成了。”
许意安不顾她们心中所想,寻了个花瓷碗将汤与几块黑东西盛了进去,桃花眸淡淡的扫视御膳房的一片残局,只留了一句:“收拾干净。”
栖凤殿清香袅袅,午后的暖阳正巧打在桌案旁,照在沈枫眠画纸的兵器图上。
颇有一副岁月静好的意味,如果不是一碗黑汤的到来。
一股奇怪的味道涌上来,沈枫眠皱了皱鼻子,立即以袖口掩住了口鼻,警惕的看着四周,就见许意安不知端着一碗什么款步走来。
沈枫眠将书案上那墨迹未干的兵器图压在书下,笑得有些生硬:“妻主不是去下厨了吗。”
许意安看他盯了那碗汤许久,出言道:“妻主知晓你饿了,给你炖了汤,你尝尝喜不喜欢。”
沈枫眠面露难色的看了看那碗汤,又看着手旁子烛刚磨好的墨汁,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这两种东西有何区别。
许意安眸子里的期盼太过炙热,沈枫眠不好直言拒绝,犹豫着拿起那柄玉勺。
颜色实在是出奇的难看,味道却没有那么差,咸鲜交织还算可口。
可实在是咸了些。
沈枫眠脸色微僵,艰难地吞咽了小半碗,只留下几块黑乎乎的东西在里。
“小眠不尝尝排骨与蘑菇如何?”许意安为他舀起一勺难以分辨的糊糊。
“多谢妻主,小眠饱了吃不下了。”沈枫眠轻声道。
眼下正是朝中政事紧张之时,沈枫眠偏得了失魂症,眼下朝中大臣对于沈枫眠的弹劾愈来愈多,太凤君的势力增长极快,再拖下去怕是难以翻盘。
失魂症她还是听说过的,早前母皇宫中有夫侍得了失魂症,受些刺激便能好起来。
可什么东西才能刺激到沈枫眠。
他入宫以来便一直抵触她,身边唯有子烛这一个亲信,又满心的为母报仇,谁能刺激到他?
沈枫眠说什么都不肯再多吃一口,殿门口的子烛道:“陛下,殿下,贺侍君在外面候着。”
真是不凑巧,贺枝繁来做什么?
许意安面色微沉,刚欲拒绝,身旁的沈枫眠道:“妻主,贺侍君是谁,妻主不要小眠了吗?”
低头便见那人凤眸里续了一汪泪,要落不落的好生可怜。
原本那个生性要强的圣宴将军,如今像个害怕被抛弃的猫儿,扯了扯她的衣袖。
“妻主是最喜欢小眠的了,小眠是朕的凤君,若是你不喜谁,打骂都是使得的。”许意安为他顺着发,轻声安抚道。
沈枫眠眸子亮了亮:“是真的吗,妻主。”
许意安失笑,他本就是中宫之主,区区几个夫侍,打骂如何使不得了?
贺枝繁进来便瞧见这一幕。
两人仿佛天作之合的一对神仙眷侣,此番看来,他与陆允江又算是什么。
如陆允江所说,许意安压根就没有将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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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放在心里,便就是那可有可无的。
许意安根本无心他们二人。
“陛下。”贺枝繁声音委屈极了。
贺枝繁长相是极好的,却没成想入宫后这么不受陛下待见。
天可怜见,当年多少小姐想要娶他贺枝繁,谁知如今入了深宫反倒成了不得圣宠的那个。
许意安这些时日成日待在宣政殿,别说流朱殿,就连后宫的大门他也许久未曾踏入过了。
他与陆允江多次前去探望都被毫不留情的赶了出来,说是宣政殿重地,宫夫未经传召不得擅入。
此番政事有了眉目,陛下先来了栖凤殿看这位凤君,两人又被忘在了脑后。
贺枝繁越想越委屈,方才他甚至是听闻许意安亲自下厨。
许意安再如何,她也是西凉的陛下,如何能纡尊降贵的做下厨这等事,想来也是为着栖凤殿里的小狐狸精了。
他与陆允江入宫多年,都未曾见过许意安对谁这般,偏沈枫眠一入宫便得了陛下所有的宠爱。
贺枝繁正要哭诉,沈枫眠靠得许意安近了些:“跪下。”
第34章 东窗事发
殿门口守着的白芷白茶看得清楚, 贺侍君是哭着跑出来的。
好一个梨花带雨,不知是在陛下这里受了多大的委屈。
白芷轻叹一声,看着那有些跌跌撞撞的身影对着身旁的子烛道:“如今像陛下这般专情的女子可不多了。”
白茶亦是叹气:“这般好的妻主难寻, 只盼殿下早日看开些。”
没见过哪家的皇帝把后宫开的娇花扔一旁不管不问,向来帝王家都是雨露均沾, 如此这般才是人之常情。
也是没多时,宫中传出陛下着了魔的传言。
凤君突然转了性,凭借着一身的狐媚子功夫,将陛下勾引的出不了栖凤殿的门。
流言多了, 慈宁殿那边也传来了消息, 许意安亦不打算压制。
她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 本就无心后宫的她自然不该耽误两个男子, 只待寻个合适的机会将人放出去。
唯有贺枝繁闹的动静再大些, 大局稳定之时, 她才有借口将两人送出宫。
以沈枫眠的性子, 自是不肯与两人同处屋檐下, 她还是提前打算的好。
朝堂之上,礼部尚书一脸痛心的道:“陛下, 如今战事吃紧,陛下不该沉迷于后宫。”
“陛下独宠凤君一事属实是有些不妥, 更何况如今后宫还有两位侍君,陛下此举恐寒了侍君与老臣们的心。”光禄大夫出言劝解道。
“何止如此, 凤君不贤不淑德不配位, 陛下该当做天下人之表率, 立贤淑男子为凤君。”
下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 大臣们丝毫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在一旁叫嚷着。
眼下大臣们又开始揪着此事不放, 只怕是太凤君又有了什么主意,开始操控朝廷逼迫她休夫。
太凤君在屏风后适时地出了声:“哀家知晓安儿喜爱圣宴将军,既然如此,给他个侍君之位即可,凤君的位子是要世家贤良的公子来坐的。”
沈枫眠如今好容易因着失魂症对她有些松动,太凤君又开始逼迫她,如此看来许臻明的玉牒似乎是没有那么重要。
许意安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来父君是早有定夺了,儿臣不知父君所说的贤良男子是哪位?”
太凤君早已习惯了她的乖巧懂事:“自然是你自小一同长大的表弟,苏家的苏橙公子。”
又是苏家,又是苏橙。
“表弟年龄尚小,朕又自小拿他当弟弟看待,入宫怕是不能,”许意安朝着礼部尚书笑道,“朕为苏表弟择了门好亲事,正是镇抚大将军的嫡女,苏大人觉着如何?”
“不可!”身后的太凤君显然是发了怒。
大臣们为着此事争论不休,太凤君在身后暗暗出声警告她:“陛下可别忘了,我大西凉最是崇尚孝道,陛下不敬尊长是想造反吗?”
西凉最是愚孝,自古便有母父之怒儿女之错。
处处听话,这便是西凉的孝道。
便有弑母上位的皇女,被朝中大臣们因着不敬尊长不配为人君的理由赶了下来,若是顶上这么个名声,怕是扳倒太凤君亦不能服众。
“陛下,臣以为,陛下乃重情重义的女子,对凤君殿下亦是用情至深,凤君殿下堪为男子楷模,唯有凤君之位才不会辱没了他。”说话的是吏部侍郎李婧冉。
女子清瘦的脸上满是坚定,在这群老臣喋喋不休的争论中说出此话,可谓是相当的震耳。
李婧冉此人还算老实,眼下还肯帮沈枫眠说话,不像严持盈那等乱臣贼子,后又归到了太凤君的党羽,审视不清局势之人,待大局一定便是第一批被除掉的。
许意安眯了眯眼,打量着这位曾经的红颜知己。
“你个未成婚的黄毛小儿,如何在此事上插嘴?”礼部尚书震声道。
人们还是知晓,李婧冉当年也是心悦过圣宴将军,不过圣宴将军当时还看不上她一个小小官员,李婧冉遭受过他的折辱,今日却还帮着他说话,也算得上是个君子了。
“陛下,微臣虽是未成过婚,但还是知晓事理的,凤君究竟如何西北军最是清楚。”李婧冉道。
西北军最是慕强,若是沈枫眠实在不令人满意,如这帮老臣说的那样不堪,西北军早就易了主,哪里还有圣宴将军现在的功绩。
“不成,李侍郎慎言,”礼部尚书扬声道,朝着许意安,或是说她身后的太凤君躬了躬身,“太凤君明鉴,是太凤君的身份不能服众。”
李婧冉还欲说什么,许意安轻笑一声,殿内安静了些许,都在猜测她笑什么,一时间安静得有些吓人。
“服什么众,谁是众?”许意安好笑地扬眉。
苏曲雁看得清楚,她眼中那里有半分笑意,骇人的眸光使得她微微一噎,一时间忘了要说什么。
大臣们相望片刻,居然没有一个人来打破这诡异的安静。
太凤君声音冷硬的噎人,压抑着怒气道:“陛下当自己是长大了,有了主意要不听忠臣谏言了,便都是因着后宫那勾人的妖精。”
“父君此言差矣,朕的凤君既是为人臣,又是为人夫,简直是辛苦得很,这般说来真是寒了人的心。”许意安唇边的笑意愈发扩大,对着朝堂下的诸位大臣道,“诸位爱卿说,服众,朕倒是想知晓,谁是众?”
大臣们没了方才的气势,许意安仍旧不依不饶,她思索道:“如何不寒心,难不成以身饲臣才算……”
“许意安!”屏风后传来瓷物碎裂的声音,太凤君动了怒。
许意安声音仍是温和,面上的神色却看得人不寒而栗:“父君何必动这么大的怒?”
屏风后是一声痛苦的呻/吟,许意安看向白芷,淡笑道:“快去为父君宣太医,父君实在辛苦,带着恶疾上朝却被这帮奸臣气得犯了病。”
满朝奸臣见状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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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前为太凤君发话,都是一帮怯懦的。
许意安漫不经心地抚着扶手上的龙头,好似自言自语:“朕倒是觉着,苏大人是个有主意的,不若这龙椅你来坐?”
听她这般说,苏曲雁额头上早已布满了冷汗,扑通一声跪下道:“老臣一心为陛下,万不敢有造反之意啊!”
许意安眸中的嘲意丝毫不掩饰,指关节一下一下叩着扶手:“苏大人如何证明?”
苏曲雁撑着地的手微微有些颤,证明,怎么证明?
“朕听闻,古来便有以死明鉴的,”许意安眸子里带着嗜血的笑意,偏着头看着礼部尚书,“或许这种撞柱自尽法子对于苏大人太过残忍……”
“诸位爱卿皆是穿着一身朝服,一大早被溅一身血,想来也是晦气了些。”
舒亲王嗤笑一声:“陛下若是觉着,撞柱自尽以表决心太过残忍,不若让尚书大人剖腹自证,这心是好是坏,剖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皇姨母说得有理,若是苏大人这颗心是红的白的,朕就将表弟纳进后宫,可若是黑的,”许意安唇角的弧度敛了回去,“乱臣贼子自该抛尸荒野,诛九族。”
屏风后的太凤君这些时虚弱得很,听着这姨甥二人一唱一和的怒极反笑道:“怎么,陛下这是嫌哀家管的太多了些,要借此弑父?”
许意安犬齿半露,带着几分寒意:“父君何出此言,父君是皇家人,又不是苏家人,如何会牵扯到父君呢?”
这话说的引人深思,苏箐嫁进了皇家理应是皇家人,眼下这般说,显然是未将自己当做皇家看待。
处处为着皇权扶持母家的男子,如此损害国体,又怎会真正的把自己当做皇家人。
今日许意安宣来的太医并非崔太医,那太医进了屏风后迟迟没有传来动静。
不少大臣也注意着屏风后面的动静,许意安笑意渐浓,朱唇微启:“朱太医,到朕这儿来。”
朱太医一脸细细密密的汗,腿还有些发着抖:“微臣参见陛下。”
“免礼,你也瞧见了,满朝文武都挂念着太凤君的凤体,若是有个什么好歹国事可是要耽搁了,朱太医定要如实报来。”许意安眸子微垂,指节敲击的声音听的她心头慌乱。
“是……”朱太医战战兢兢地偷瞄了眼前的帝王一眼。
“朱太医不必有什么顾虑,否则若是太凤君有个什么好歹,你怕是赔不起。”
此事往小里说是皇家的威严,往大里说便关乎西凉的国运,陛下的态度她捉摸不定,朱太医不敢猜测如实禀报后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太凤君与陛下哪个都不是善茬。
朱太医咬咬牙,猛地朝她磕了三个头,咚咚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太凤君这脉象分明是有喜了,微臣自幼习医,是断不会诊错的。”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先帝早已崩殂多年,太凤君如今传来有喜的消息,这孩子究竟是谁的大臣们心知肚明。
礼部尚书的脸色更是难看,若是此话当真,舒亲王定不会坐视不管,到时必会牵连到整个苏家。
“混账,你胡言乱语些什么!”屏风后的太凤君顾不得小腹的疼痛,起身疾步走上前来,一脚踢在了跪着的朱太医肩膀上。
朱太医惨叫一声,匍匐着爬正了身子:“陛下明鉴,陛下明鉴呐,微臣不敢有半句虚言,如今太凤君胎像不稳,还有要小产的征兆。”
“怎会如此荒唐?”许意安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随即面色阴沉,“朱太医,你可知欺君与污蔑太凤君是何罪?”
也不知许意安口中的荒唐究竟说的是谁,是对着这如此淫.乱之事,还是朱太医口中的证词。
朱太医冷汗连连:“陛下若不信,还请多寻几位太医为太凤君面诊。”
“不必,”太凤君脸色阴沉的可怕,“一直是崔太医为哀家诊脉,老院判难不成还会诊错脉,痢疾而已,何必大惊小怪?”
这些时日喝着最好的汤药,痢疾之症却从未减轻过,太凤君又不是闺阁男儿,育有一子的男子此时想起先前种种,自该也明白是不是痢疾之症了。
许意安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可眼下文武百官三五十双眼睛都在看着,父君若是不再请几位太医诊脉,怕是堵不住悠悠众口。”
“陛下此言有理,太凤君还是让太医看看的好,免得大臣们跟着忧心。”舒亲王淡然地道。
太凤君的脸色愈发的难看,眼神如同淬了毒一般,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许意安。
大臣们虽是看不见太凤君的脸色,却看得到他微微有些颤抖的肩膀,不知是因着疼痛还是什么。
“莫要再拖了,宣崔太医。”直视着那双杏眸,许意安带着笑意缓缓开口。
太凤君眸子中的警告之意被她忽略,崔太医在众目睽睽之下行了跪拜大礼,年迈的声音如雷贯耳:“启禀陛下,太凤君确实是喜脉,如今已四月有余。”
这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太凤君杏眸眯了眯:“陷害当朝太凤君的罪名你可担待的起?”
崔太医还是那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老臣若是有半句虚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好了,莫要再吵了,”许意安似是疲累地摆了摆手,“此事还需再议,便先委屈父君在宁古殿待上些时日吧。”
宁古殿与宁古塔只有一字之差,却同样不是什么好地方,都是关押获罪的宫夫之地。
“你要软禁哀家?”太凤君甩开白芷白茶,“你可别忘了……”
“求陛下处置秽乱后宫之人!”李婧冉高声请示。
栖凤殿。
美如冠玉的男子撩起耳边一缕发丝,凤眸中满是嘲弄:“子烛不觉得越来越有意思吗?”
第35章 父君好生安胎
子烛面露忧色:“陛下如今为殿下出头, 殿下如今如何做想。”
沈老将军从未有过什么野心,只盼着国泰民安,家中独子能嫁个好妻主。
可他看得出, 殿下用尽了办法也是不愿在这宫中待着了。
他的公子仍是那个心系朝堂,心系国家的男儿, 唯独不会心系陛下。
他只盼公子平安顺遂,可公子满心都是报仇,谁都挤不进他的心中。
沈枫眠不语,眸子里满是化不开的愁绪。
栖凤殿有一眼泉水, 活水最是清澈, 里面还有几尾游得欢快的锦鲤。
不知是谁想的主意, 在泉水边给他搭了一个小小秋千, 荡起来也能戏水。
沈枫眠倚着秋千赤脚踏水, 看着好不惬意, 让人一时都不忍打破他的悠闲。
“母亲还等着我为她报仇, ”握着麻绳的修长玉竹越攥越紧, 沈枫眠眸子里藏着暗潮,“碧波国杀害我母, 又欺辱与我,如何安然度日?”
子烛欲言又止, 只幽幽的叹了口气:“公子这般真是让人忧心。”
被仇恨充斥的人,早已无心去看身旁人究竟如何。
“陆侍卿快到了,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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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两盏茶吧。”沈枫眠白皙的足踩在水中。
栖凤殿的侍女们都说凤君病了, 陆允江却不这般认为。
殿内是茶香袅袅, 还有一股若隐若现的好闻冷香, 沈枫眠像是等他多时了。
“凤君的病可好些了?”陆允江看着他手中的玉手串, 不禁扬了扬眉。
他那里有半分病态, 如此看来便是混淆视听了。
“陆侍卿最是聪明之人,”沈枫眠嘴角勾起一丝淡笑,示意侍人给他送上一盏茶,“本殿先前与你说的话,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臣侍还当凤君在说笑,”陆允江托着茶盏的手微顿,见他面色无异道,“凤君殿下心思缜密,臣侍钦佩不已,此事便拜托凤君了。”
沈枫眠赞扬的看了他一眼:“本殿向来喜欢与聪明人说话,陆侍卿爽快,既如此,西北军一事陆家还请上点心。”
陆允江有些犹豫:“殿下可知,此事是万不可出错的,一旦出了差池便是掉脑袋的事,殿下可有十足的把握?”
沈枫眠早就知晓他会这般问,身旁的子烛上前递给他一封信。
陆允江看毕摇了摇头:“凤君看得起臣侍,明明不需臣侍做些什么。”
信中是沈枫眠与那头的商议,沈枫眠如今展现给他的势力也仅仅是冰山一角,依照他的势力与野心,无需陆家插手他也能摆平,他为何要帮助自己出宫?
“这是两手准备,要是有了什么意外,因着你的这一层关系,陆家亦能是本殿的底牌。”沈枫眠敛着眸子品了一口茶。
江南的新茶味道正好,以储藏的冬雪水冲泡,喝起来是别有一番滋味。
陆允江沉默良久,缓声道:“臣侍倒是觉着,凤君殿下待陛下是有些上心的,殿下不觉着吗?”
热茶腾升的雾气遮住了他的神色,陆允江看不甚清晰,但他依旧觉着自己猜对了。
“许是当局者迷吧,”陆允江抿了一口茶水,“陛下待凤君情根深种,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可感情一事拖得时间久了,届时追悔莫及也未可知。”
心头一阵异样的感觉,强烈到让沈枫眠无法忽视。
他极少有这种掌控不了自己情绪的时候,这般失控的感觉让他心中有些乱糟糟的。
许意安待他好,可两人注定会形同陌路,他又怎肯陷入这一时的美好当中,美好如光影转瞬即逝,可人若是陷进去了,到时才是追悔莫及。
他不敢试,也不能试,他还没有将碧波王女的头颅斩下。
许真的是当局者迷吧,空缘住持的话犹在耳旁,可偏偏时机还不到,是不是良人他仍无从考究。
“那此事陆侍卿可想好了,出了宫可就在也没有陆允江这个人了。”沈枫眠眸子中满是淡漠。
他永远都是这副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样子,可陆允江方才明明看得清楚,谈及许意安他还是有些波动的。
陆允江沉吟片刻道:“臣侍早就想明白了,只是如今臣侍还有一请求。”
“但说无妨。”沈枫眠淡声道。
“此次出宫,臣侍想带走贺侍君。”陆允江眸子里没有半分玩笑之意。
沈枫眠没想到竟会是这种请求,可若是将两人都送出宫,宫中到时便真就空无一人了。
“贺侍君可愿随你去?”沈枫眠没有追问其他,只如此问道。
陆允江神色缓和了些,出言道:“我会与他说明白的,深宫这等地方不是他能待下去的地方,殿下放心就是。”
沈枫眠颔首,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如此甚好,到时本殿安排人将你二人送出宫,京中便再无贺侍君和陆侍卿了。”
如陆允江所说,贺枝繁不适合在深宫中过活,贺侍君愚蠢又美丽,只怕会被有心人利用,在宫中会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如今朝廷大乱,浑水摸鱼的出宫还算容易些,他这边也要抓紧时间行动了。
太凤君被软禁一事在朝堂引起了轩然大波。
西凉的皇权这些年都掌控在他的手中,不少朝中重臣归于他一党,借着他的势干着见不得光的事。
可如今这堵墙即将倒塌,而他们这帮缩在墙角的硕鼠蛀虫便无处可藏。
大臣们都在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京城晴空万里,可人们都知道这里即将要变天了。
宁古殿。
太凤君眸子里的杀意难掩:“许意安,你早就知道?”
许意安只手托腮,笑的有些愉悦:“太凤君殿下从不避人做事,眼下出了这档子事,说起来又能怪谁呢?”
“哀家不愿与你说那么多,”太凤君杏眸带着冷意,“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哀家,你以为你便是那么清清白白吗,你是否又是真正的皇室血脉?”
许意安嗤笑一声,眸中满是阴翳:“怎么,太凤君殿下以为,谁都像你这般心思龌龊吗?”
父亲当年去世一事仍存疑,可她早就认定了此事跟苏箐有关。
眼下他跌进了泥潭,见着无法翻身便要将自己去世多年的父亲也拉进来,真是心思肮脏得很。
“你本就不是皇家人,梁太夫当年入宫之前便有了身孕,是先帝执意让他入的宫,不然你以为为何先帝不甚喜爱你?”太凤君的话如同一根根银针扎在她的心中。
往事如烟,自小她就知晓,母皇不甚喜爱她,可母皇却处处护着父亲不被宫夫所欺负,她总在想自己是不是母皇的亲生骨肉,可太凤君的这套说辞她不愿信。
许意安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半晌笑出了声:“太凤君以为,朕会信你所说的吗?”
“或是说,不论真假,母皇亲自将皇位传于了朕,这套说辞谁又会信?”许意安唇角恶劣的笑看得人一阵心惊。
太凤君不在意的笑道:“哀家的话还是有些威严的。”
太凤君的样子瞧着势在必得,像是早就有了什么主意一般。
许意安扬了扬眉头,故作惊讶的到:“太凤君殿下这是认为朕能将你放出去?”
“你总不能将哀家一直软禁下去,至少朝中大臣们是不允许的。”太凤君掸了掸袖口褶子。
“若是太凤君殿下眼下不是怀有身孕,而是单纯的痢疾,或许朕就把你放了出去,”许意安眸子弯弯,宛若撒娇的孩童,“可父君这胎安稳得很,朕会让你平安诞下这个孩子的,父君放心便是。”
大臣们根本不在乎西凉的掌权者是谁,可秽乱后宫的罪名却是一个巨大的污点,到时究竟会不会在效忠于他还是两说。
“只要哀家不死,定要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太凤君狠笑道,“你同你那不守夫道的脏爹一个德行,都是贱种!”
许意安扫了他一眼,眸中带了些阴霾:“太凤君殿下若是想以此激怒朕,还是就此作罢吧,朕的夫君远比你干净许多。”
她身边的几个婆子都被安插到了宁古殿,若是太凤君有什么伤害腹中孩子的行为,不用顾忌身份直接捆起来。
她父君蒙冤多年,他的死因早晚有一天会昭告天下,太凤君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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