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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凤君不愿意生
成莫枝韩一事, 霖王那边还没有明确的消息,许意安深知此事不能拖得太久。
碧波人手段狠辣她是见识过的,成莫枝韩更是个有心机的。
碧波王女算定了镇抚大将军会心生这一计, 专程安排成莫枝韩留在路上被她带回京,可谁知成莫枝韩也是有着自己的算计的。
倘若单纯下了同心子母蛊, 最终他也不过是碧波王女随手可弃的棋子,只待将西凉攻打下来,他便是没了用处,依照碧波王女的性子, 是断不会留他的。
可他看清了自己的路, 为自己谋划了许多, 拉拢了江南潜藏的碧波奸细, 又从宫中跑出来得知不少西凉秘闻, 碧波王女再想对他下手便会掂量些。
舒亲王脸上带了些许愠怒:“安儿, 是你操之过急了。”
皇姨母自下朝便开始与她谈论此事, 可对于严持盈她还是有些把握的。
“皇姨母且看着好了, 朕对此事还是有把握的,”许意安吹了吹茶盏上漂浮的浮沫, 有几分不经意,“朕总不能拿着小眠的名声开玩笑。”
舒亲王脸色不大好, 可看她这副样子还是没有说什么,只轻叹了一口气道:“你倒是个长情的, 当真喜欢了他这么些年, 但眼下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 你怎能将可用的臣子都推了出去。”
“谁说朕要用严持盈了, ”许意安唇角勾起一丝笑, 合上了手中的奏折, “皇姨母,朕要亲自出征。”
“你胡闹,”舒亲王大骇,脸上的表情愈发凝重,“你怎会如此作想,若是你当真有个什么,西凉又该如何,你出征了朝政又该当如何?”
许意安见她动了怒,起身上前为她捏肩:“皇姨母,西凉的朝政不是还有你呢吗,别人不信就罢了,皇姨母怎么也不信朕能打赢这场仗?”
舒亲王一掌拍开的她的手,余怒仍是未消:“我哪里是不信你,可战场上的事谁又说得准,哪怕是你有极大的本事,也不保碧波那群人能想出什么点子害你。”
碧波都是一群恶名远扬的臭虫,具体会如何谁都说不准,听闻此次碧波王女一会出征应战,她便是那狡兔,西凉不会有十成十的把握。
“皇姨母有所不知,朕那凤君眼下得了失魂症都不会忘记此事,沈老将军那年死的惨烈,小眠便常常梦魇,若是未能够亲手杀了碧波王女,他怕是难以走出来。”许意安眸中满是愁绪。
沈枫眠才是那个最不让人省心的,她知晓自己的梦是有些作用的,以往梦到的那些如今都实现了七七八八。
沈枫眠本又是个待不住的,若是她能带他出征,也算是了却他一桩心事。
报了杀母之仇,他便会安安心心的呆在她的身边吧。
舒亲王闻言怒极反笑:“好啊,你们妻夫二人打了一手好算盘,还要一同前去征战,将这烂摊子的政务丢给你皇姨母,碧波真是好大的脸面。”
“政务只有给皇姨母才最让朕放心,”许意安失笑,“难不成交予霖王?”
霖王?
吃喝玩乐她样样精通,把一国政务给了她,估计没多久西凉便成了勾栏瓦舍之国。
舒亲王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向她妥协了:“你定要小心碧波国,莫要中了他们的奸计,若是有什么……”
“皇姨母只管放心。”许意安后面的话被殿外的声音打断。
“陛下,凤君殿下那边说是出事了!”
栖凤殿有人来报,说是沈枫眠发了高热,如今正是昏迷不醒。
许意安火急火燎地赶到栖凤殿之时,床榻上却是空空如也,哪里有半个高热不退的人。
沈枫眠不在栖凤殿?
许意安心乱了一瞬,梦中的场景与现实相交叠,沈枫眠去了哪里。
脑海中满是那日混乱的战场和他决绝的身影,那一夜她彻彻底底失去了沈枫眠。
今日这番是什么,不告而别吗?
正是她慌乱之时,身后传来一声细弱蚊蝇的声音:“妻主……”
听见沈枫眠的声音,她心中的巨石才堪堪落地。
沈枫眠紧紧裹着一层单薄的绣金寝衣,对上她的眸光又匆匆避开,不肯与她对视。
一副心虚的模样。
看着他精神头好得很,许意安轻舒出一口气,眉头微挑:“小眠的侍人说,小眠如今正是高烧不退,这到底是怎的一回事?”
沈枫眠脸颊上晕开一片可疑的绯红,许意安很难不怀疑他又背着自己做了些什么。
沈枫眠犹豫了许久,最后上手缓缓解开了寝衣的腰封。
眼前的许意安微微怔愣住,不清楚他到底要做什么:“小眠这是作何?”
沈枫眠不语,只是那件雪白寝衣敞开的一瞬,漏出了那衣不蔽体的一片红纱。
许意安被那片红白交映晃了眼。
素白的寝衣划落在地,其里是红纱裹体,该挡的不该挡的,通通都挡不住,在薄薄红纱后若隐若现,配上浮光纱简直是妙极。
如瀑的黑发就这么散在身后,在日光下如绸缎般光泽顺滑,这手感只有她知晓。
劲瘦的腰间还有两三小小金铃,随着他一步一晃也发出清脆的声音。
勾她魂魄的声音。
如她想的一般,红纱被沈枫眠穿在身上,远比贺枝繁好看上许多。
沈枫眠白皙,透过红纱她还依稀看得见昨夜青青紫紫的痕迹,这具身子哪怕是轻轻一掐都能留下印记,男儿娇软成这副模样,当初是怎么从战场上下来的。
他脸上的神色与此时格格不入,许意安盯得他愈发的慌乱,那双水盈盈的凤眸眨了眨,语气里也带了试探:“妻主不喜欢吗?”
可她那日分明是看得直了眼,不只是他,就连侍女都能看得出来她是极其喜欢的。
还是说,许意安是不喜欢他这般穿。
“妻主还是在怪小眠骗了妻主吗?”沈枫眠垂下了眼睑。
他看着失望极了,若是头上有两只耳朵,恐怕现在都是耷拉下来的。
颀长白皙的腿与双足就这般裸.露在外,筋络浅藏的足不安的微微蜷起,像是生怕她说出不喜的话。
腿上的红痕与淤青还未消下去,他便又这么迫不及地来招惹她,可当真是……
“妻主喜欢极了,真是让我好一阵担心。”许意安眸色沉沉的一把将人扯过,沈枫眠身上的金铃仿佛也是跟着受了惊,叮铃一声脆响,径直扑在了她的怀中。
玉颈下如凝脂白玉,只是这玉昨夜惨遭磕碰,如今表面有了不少杂质,就着红纱半遮半掩,让她看不真切。
那双原本该是风情万种的凤眸中不带任何情绪,眼眸清澈干净,淡色的薄唇也被点了少许口脂,端的是媚而不自知。
清冷是他,妖媚也是他。
腰间的双手还微微有些颤,紧紧地按着他不许他离开分毫,沈枫眠环住她,抬起水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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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主勒的小眠喘不过气来,是昨夜又做噩梦了吗?”
“小眠不会走的对不对?”许意安回想起那些可怖的梦还有些缓不过来,她不知道没有了沈枫眠自己该怎么办。
想到沈枫眠,便撑着熬过了六年,如今沈枫眠彻彻底底是她的人了,她心中还是隐隐有些不安,因为她知晓,这本就是一只不愿被束缚的鹰。
沈枫眠不是什么金丝雀,更不愿意被她豢养,若是失魂症好了起开,待想起以往种种,他会不会厌弃她,会不会离开她。
吃过了饴糖的孩子,便更害怕苦涩的汤药。
要是沈枫眠不在,她还能靠着自己的臆想撑上几年。
沈枫眠微微一滞,轻声道:“不会的,小眠不会抛下妻主的,妻主不怕。”
说着还生硬地拍了拍的她的背,以表示安慰。
她的心慌得厉害,沈枫眠感觉得到,他还想在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直接双脚离了地,竟是被许意安抱了起来。
他心下一惊,慌忙环住许意安的脖颈,这才稳住了身形:“妻主……”
这可如何是好,他今日穿这身薄纱只是为着给她看看,她难不成还想再做些什么?
可是昨夜的激烈本就是他承受不住的,如今还浑身酸疼着,许意安怎能这般。
“你,你这是白日宣淫。”沈枫眠被她抱回了塌上,匆忙拽过一条锦被将自己盖住,仿佛这样就能挡住许意安。
许意安顿时失笑,上手轻弹了他一个脑瓜崩,不疼但响:“朕可没说要做些什么,小眠的脑袋里成日在想些什么?”
沈枫眠眉头微微蹩了蹩,不自觉撅起的嘴简直能挂个小油瓶,似是十分不满意自己被她这般戏耍。
“都是因为你,我现在身子还疼着。”沈枫眠磨了磨牙,气恼的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像是白猫亮出了利爪,恨不得上来挠她一下。
许意安一脸正色的扳正了他的身子,看着他的凤眸道:“你体寒,到了冬日便畏寒,手脚一片冰凉捂都捂不热,夏日也不要光着脚到处乱跑,听清楚没有?”
不知他这是从哪里弄来一身这样的衣服,与碧波的那些舞姬一般,甚至还学他们赤着足,脚踝上还带了一个小小的金铃,许意安越发的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看着她的眸子里满是认真,往日好看的桃花眸在此刻更加勾人,更令他心动的是,这里面有他的身影,也只有他的身影。
“我,我又不是小孩子,”沈枫眠偏过了头,眼神还有些慌乱,“更何况,我哪里有乱跑……”
“崔太医说,小眠先前征战多年便有些伤了身子,如今在宫中勉强养了回来。”她柔声说着,上手抚着他柔顺的发。
沈枫眠往一旁躲了躲,不愿让她触碰。
许意安对他这副娇纵的模样有些无奈:“可太凤君心思狠毒,在簪子里藏了那么多的麝香,难免还是会对身子有些伤害,你若是不养好身子,往后如何为朕诞下皇嗣?”
“谁答应要为你诞下皇嗣了?”沈枫眠凤眸微微瞪大,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许意安怎么能扯到皇嗣的身上,更何况,他从未答应过要为她生女育儿。
许意安扬了扬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小眠是朕的凤君,若是不为朕诞下一女半儿,西凉的江山社稷可就落到别人手中了。”
“那。”沈枫眠卡了壳。
那什么,那让许意安找别的男子去生?
瞧着他这副模样,许意安凑的他近了些。
“你又要做什么。”沈枫眠没好气的回头瞪了她一眼道。
许意安微微勾了勾唇角,伏在他耳边用气声道:“白日宣淫……”
第42章 有几分不舍
唇齿相贴, 紧密交缠,沈枫眠睁大凤眸看着眼前这个女子。
在西凉,不论身份如何, 多数人家都有成群的孩子,仿佛孩子越多才越会被人高看一等。
许意安方才说要同他生一群皇嗣, 到时候有儿有女才不会被皇亲国戚嘲笑,所以她要满殿光脚乱跑的孩子。
一想到自己往后会与她一同抚养一群小儿女,沈枫眠心中柔软的地方像是被触碰了一下。
他的长相这般出色,许意安亦是人中龙凤, 他们的孩儿定也是西凉最最好看的。
只是她所说的满殿孩子, 他恐怕做不到。
沈枫眠只手抚上自己平摊微硬的小腹, 这里往后怎么可能生出那么多的孩子呢, 恐怕肚皮都要撑破了……
实在是有心无力。
任他思绪飞到九霄云外之时, 唇又被她狠狠地咬了一口。
沈枫眠呜咽一声, 似微恼又似嗔怪的看着她, 就听她道:“想什么, 与朕在一处还这般不专心?”
“在想,”沈枫眠只觉得话有些难以说出口, 可想到往后自己手里牵着怀里抱着,肚子里还要再揣一个, 他就隐隐有些委屈,“妻主, 能不能不生那么多。”
许意安黑沉的眸子紧紧攫着眼前为难的小公子, 呼吸一时有些乱了:“小眠方才一直在想这个?”
他抿了抿唇, 点头道:“若是听妻主的, 那小眠要生好多年, 到时候抱都抱不过来了……”
“小眠, 你怎么这般可爱。”许意安一时间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可爱可都是形容小孩的,他这么英明神武,只有杀神将军才符合。
沈枫眠不悦地撇撇嘴:“妻主真拿我当小孩了,能不能不生那么多啊。”
分明是没有影儿的事,叫他说的仿佛立马就能有上几个一般。
“那小眠想生几个?”许意安吻了吻他的唇,埋在他的颈窝轻声道。
“最多两个,一女一儿不至于让别人看不起。”沈枫眠莹亮的眸子里满是认真。
许意安带了情绪的声音微哑:“不行,两个怎么能够,就要好多好多,生到我们生不动为止。”
她是不许他说出反对的话,温柔的吻上了他的唇,又温柔的诱他沉沦。
许意安手上的动作也未曾停,原本就遮不住什么的红纱被她撕扯开来,露出布满红痕的玉体。
偏偏腰间的那一串金铃没有被她拆下,随着他们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儿,听得沈枫眠一阵面红耳赤,偏偏咬紧了唇说不出什么,只能听着金铃的声音响彻整个内殿。
沈枫眠不知她哪里来的那么多精力,这人分明才下了早朝不多时,昨夜又是那般凶猛,今日这番好似是他没有将人喂饱一般。
串连起小小金铃的环有些硌腰,沈枫眠趴伏在床上无力地想,肯定又会留些一片印记了。
“妻,妻主,”沈枫眠的声音早已哑的不成样子,他呜咽着道,“重……”
殿外。
子烛刚接了信回来。
自从前些天陛下看见李大人传来的信之后,这些时日他再接信都是同做贼一般,生怕又被人寻了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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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宫中便真的不如外面自在,也难怪殿下不喜,宫中的景与吃食他早都腻味了,实在没有什么能够吸引着他。
揣好那封信,子烛如往常般要迈进栖凤殿的门,却被门口守着的白芷阻拦住:“子烛公子且慢,陛下还在殿内与咱们殿下商讨要事。”
“要事,什么要事?”子烛一头雾水。
殿下若是有什么大事都会同他说,可他这些天没听闻会有什么要事啊,难不成殿下开始不同他交心了,有了别的心腹了?
“自然是……”白芷一时不知晓该怎么跟眼前这个男子解释,“总之我们奴才是不能进去的。”
她不愿意解释,子烛探究的看着她,直到白芷被看的有些心虚。
这确实是要事吧,关乎着西凉未来的储君,关乎着她能被几个团子追着叫白芷姑姑,
她可没有骗这个纯情的小侍男。
殿内金铃的脆响愈发急促,听得子烛有些心慌:“殿下当真没什么事?”
“陛下在里面,凤君殿下又怎么会有事,子烛公子放心就是了。”白芷怕他不相信,一脸严肃的道。
子烛狐疑的看着她:“没事你又笑什么,真是怪。”
白芷都有些自我怀疑了,上次陛下这般说她还是在上次。
她欲哭无泪:“咱家的嘴天生就是如此啊……”
子烛不欲同她争论,只听着内殿的动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殿下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呜呜咽咽的不肯发出声响,估计是怕他担心。
“殿下哭得厉害,陛下可真能欺负人,我们殿下那里有这般哭过?”子烛愤懑的看着白芷。
骗他说无事,他又不是聋子,殿下分明是被欺负了。
他倒是没看出来,陛下私底下居然是这等女子,真是可怜了他们殿下。
沈枫眠玉颈上淡色的青筋突起,破碎的呻.吟从嘴边溢出之时,便被许意安堵住,不许他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还在他耳边恶劣的警告道:“白芷与子烛都在殿外,小眠若是出了声,他们可就都知道了……”
他闭了闭眼,尽量不使自己出声,可这人心眼坏得很,嘴上说着不许他出声,一边动作又狠的不行,实在是太过折磨人。
子烛在白芷的阻拦之下并未前去救驾。
他的理由充分,殿下这些时日为着西凉碧波大战一事烦闷,今日这般许是又被陛下发现了什么端倪,不过依照陛下对他们殿下的宠爱,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
这等事他是插不上嘴的,只消等着陛下与殿下妻夫二人在里说清楚,他自然是不便进去的。
所以待他进去的时候,得到的便是一个刚哭得眼角泛红,已经没有力气同他讲话的殿下。
殿下衣冠还算整齐,并没有什么痕迹,想来方才两人也是只动了动嘴,可当他伸出手接信的时候,子烛还是敏锐的看见了他手腕上的一圈红。
陛下居然真的对殿下动手了。
殿下虽是久经沙场的男子,可女男力量悬殊,陛下要是想对他大打出手,殿下恐还会没有还手之力。
可陛下分明那么喜爱殿下,怎会做伤害他的事,将人伤成这副模样。
“殿下也莫要太难过了,”子烛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他没有喜欢过女子,更不知男女之情该从何安慰,只尽量说些能让他开心起来的话,“陆公子与贺公子那边来信,说是安排的差不多了。”
陆允江那边为西北军增了不少势,再加上皇商贺家的金银粮草,这边便安排的差不多了。
碧波向来是说一套做一套的主,心思阴狠毒辣不得不防。
虽说是将战事定在了三月后,可他还是放心不下,西北军早早就准备好,以免碧波小国突然偷袭打得措手不及,他偏要先下手为强。
他要提前离宫,免得碧波又生什么奸计。
“西北军那边又陆允江与贺枝繁,说起来本殿还能放心些,可这边该如何?”沈枫眠轻声道,因着身子的不适眉头也跟着微微蹩起。
他知晓许意安在朝堂上所说要亲自出征碧波,是想彻底解决西凉碧波多年的战争,唯有将碧波纳入西凉的版图,叫他们输的心服口服,他们才甘心俯首帖耳。
可他早就有所打算,此番出征他是势必要去的。
只有亲手砍下碧波王女的脑袋,了却他为母报仇的一桩心事,他才能安心与许意安待在一起。
他不得不走。
那许意安又会如何,此事是要瞒着她的,想到她看不到自己后的慌乱无措,甚至是癫狂,沈枫眠心中便一阵难言的酸涩。
他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又如何能顺顺当当的在一起,他还需要做很多很多。
他不愿做依靠妻主的浮萍,做她身后的娇软男儿,他想与许意安在高处并肩而立。
“殿下分明是舍不得陛下。”子烛为他端上一盏冰果酥酪,小声嘀咕着。
“舍不得也是要走的,朝廷那边我帮她清理奸佞之臣,战场上不许宫夫插手,我便偷偷去,了却我的心事也是帮了她的大忙。”沈枫眠苦涩地扯了扯唇角。
宁古殿。
太凤君靠在有些脏污的塌上,没有半分活人的样子。
这些时日他不许人们进来伺候,全都将人轰到了院里,只每日这般怔愣着。
许意安的侍人们可是忠心极了,不论他如何收买都无动于衷,宁古殿里漏风,可若是他想传信便又是密不透风,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看着这般样子,朝堂上估计都默许了许意安的行为,先前发誓效忠于他的大臣们早就不见了踪影。
许是死了,或是换了主子。
腹中的小崽子也是死气沉沉,如今都已经七月有余,也给不了他半分回应。
它最好是死了,这般他或许还有翻盘的机会。
夏末炎热至极,鸣蝉的叫声使得他愈发烦闷,宁古殿蛇鼠猖獗,老鼠们硕大也不怕人,从他身旁经过也是常有的事。
许意安将他关进宁古殿,便就是要报复他。
他把这野种在宁古殿关了六年,如今许意安藏拙使得他放松警惕,转头就把他关了进来。
想到许意安那张像极了梁太夫的脸,苏箐脸色越来越差,恨不得挖出梁太夫的尸首一顿鞭挞。
肚子是痛的,头也是痛的,苏箐简直要昏过去。
这哪里是太凤君,眼下看来在大臣子民们的眼中,他早就不是了太凤君。
苏箐越发的觉出不对,手中的佛珠被紧紧拽住,腹部的疼痛使他跌坐在地,紧紧捂住抽痛不止的隆起:“来人……”
殿外无一人应声,不知道都做什么去了。
腹中那半死不活的孩子如今可算是有了活气,拼了命的挣扎,仿佛被人扼主了脖颈一般。
“来人啊。”苏箐眼前阵阵漆黑,地上逐渐溢出一大滩不详的血水。
他隐隐有了自己的猜想,今日的安静绝非巧合,这孩子他是生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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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或许是该说,许意安不允许他生下来玷污的皇家。
苏箐在剧痛中预料到了什么,他颤抖着上了手,竟是要将这个孩子推出腹中。
栖凤殿总算安静了些时日。
许意安但凡与他独处一室,满脑子便没有别的事,沈枫眠干脆不见她。
她吃了将近两个月的闭门羹,沈枫眠这边才有心思忙西北大战一事。
不日便是出宫时,他不该再想那么多的。
殊不知,许意安是忙的没空再来见他。
太凤君胎死腹中,元气大伤,朝堂那边无人敢在此事上同她辩驳,太凤君以秽乱后宫之罪被押去了灵隐寺,永生不得出来半步。
没有了太凤君的阻拦,她生父才有了名分,被追谥为敦肃太凤君。
一切看似都顺利极了,好像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可她就是莫名的心慌,皇权在手中,心心念念的男子也在身边,何至于如此慌乱。
她想回栖凤殿看看。
沈枫眠怪她的无节制,躲了她两个月。
人还未到栖凤殿,便听闻殿内传出一曲良宵引,清风入弦,雅兴良宵,与今日的夜景极为相配,谁不道一声曲妙人更妙。
可明明是镇定人心的曲子,却听得她更为慌乱,许意安快走了几步推门而入。
栖凤殿没有点灯,殿内仅有月光照来的微明,月光柔柔的撒了沈枫眠一身,那双玉竹般的长指拨动着琴弦,亦拨动着她的心。
沈枫眠仅用一根青色薄纱半挽了发丝,看着真的有了几分贤良娇夫的模样,端的是温柔似水。
第43章 最后的告别
沈枫眠的曲子弹得极好。
沈老将军每逢宴会都要将自己的儿子拉出来夸赞一通。
他自小都是受尽众人瞩目的男儿, 琴棋书画练得出神,谁人不知道圣宴小将军曾经是京城第一才子。
沈枫眠的良宵引仿佛不是为着领会清风朗月之妙,反倒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
一绺青色发带乖顺的垂在长发上, 透过月光看得出它薄如蝉翼,莫名叫她想起了那日被她扯破的红纱。
他今日一袭素雅的白衫, 上面用银丝绣的白鹤栩栩如生,这般清冷不食人间烟火,还真的同下凡的谪仙一般,美得叫她挪不开眼。
谪仙沉浸在带着一丝忧伤的琴曲中, 没有理会蹑手蹑脚进来的她, 只一曲罢才唤了她一声妻主。
沈枫眠喜玉爱琴她是知晓的, 许意安不愿打扰, 也喜爱看他这副模样。
她凑过去贴了贴沈枫眠耳鬓的发丝, 沾染着他的冷香:“小眠今日怎么不拦我?”
两个月说长不长, 说短也不短, 偏偏能让她想眼前人想得疯魔。
可沈枫眠偏偏是个冷心冷情的, 就这么晾了她许久,这两月才真的是度日如年。
“总不好一直不见, 那妻主知错没有。”沈枫眠转过脸看着她,那双水眸在月光下闪着微光, 琉璃似的好看极了。
许意安扁了扁嘴,讨好地拉着他的衣袖:“知错知错, 都是妻主不好, 下次再也不会了。”
她可不敢再惹沈枫眠生气, 他气性大得很, 每每都要炸毛上前挠她一爪。
沈枫眠刚要收回抚琴的手, 便被许意安抓在手心, 他无奈的看着她:“朝堂那边如何了,西北战事又该如何说?”
许意安知晓他惦记着西北战事,都说不许男子干政,她倒是觉着没什么,有时男子还要比女子更加深谋远虑,她愿意同沈枫眠谈论政事。
沈枫眠不知她打定好了要带他上战场,若是知晓恐怕现在满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许意安就是想看他惊喜那么一瞬,不过不该是现在,她还想再等上几日。
她吻了吻沈枫眠的唇角,笑着道:“小眠放心,朝堂那边一切都好,西北大战你亦不用担心,有朕在。”
“西凉与碧波打了许多年,碧波人狡诈,西北又是地形崎岖,难免危机重重,”沈枫眠为此有些担忧,“再者说,碧波善用蛊毒,若是逼急了以蛊制敌该当如何?”
碧波子民在身上刺青以保平安有了许多年,妖女一事也并非是空穴来风,听说若是没有那妖女国师,碧波早就因着蛊毒的诅咒不复存在了。
蛊毒不可常用多用,毕竟是害人的招数,实际上有不少讲究。
可碧波前几任君王当初为着打赢一场胜仗,战时唤众将士们对着敌军撒了蛊毒,那场仗不过三日便大获全胜。
战败国被纳入他们碧波的版图中,碧波君王在第三日暴毙,据说其七窍流血身亡。
仗虽然打赢了,过多使用害人的蛊毒也叫他们得了应有的惩罚,碧波国不论女男老少,浑身上下长满了红疹子,红肿痛痒抓挠不得。
人们都说这是被蛊神诅咒了。
碧波信仰蛊神,而若是惹了蛊神发怒,整个国度都会不得安宁。
直至妖女国师叫碧波人自身上刺青,刚出生的幼婴也是如此,莫名出现的疹子这才不见。
这只是君王的前车之鉴,若是此番出征的这位碧波王女为了获胜不择手段,那蛊毒便是防不胜防的。
许意安看出他的担忧,将人揽在怀中柔声安抚:“不会的,他们若是再大规模的下蛊,那便是自讨苦吃,如今没有了妖女国师,等待他们的便是覆灭。”
“那粮草如何,可备全了?”沈枫眠摩挲着她光洁的手背。
许意安捏着他的手紧了紧:“小眠放心,粮草应该能撑些时日。”
西凉虽没有她们想的那般国库亏空,可到底是不如从前,国库里的好东西大都被太凤君败了个差不多。
没有银钱便要收税,收税又会引起百姓的诸多不满。
尤其江南,这才夏末秋初之时,已经是饥馑连天,饿殍遍野。
可要是顾及百姓,边关将士们便吃不饱穿不暖,透支国库里的那点银两也是杯水车薪。
根本无法两全。
“妻主,行军之事,须得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沈枫眠另一只手也覆上了她的,“要是粮草都不够,便会士气大减,如何打胜仗?”
许意安明白他所说的:“我尽所能将粮草多备了几车,不出意外的话是够了的。”
“粮草一事我为妻主想办法,粮草断不能缺。”沈枫眠从狐皮毯子下摸索出一张银票,看起来数额不小。
他还藏有私房钱,还是京城第一钱庄的,沈枫眠何时将这么大笔的支票藏于狐皮毯子下的?
许意安看见那上面一千金时,都有些怔愣住。
国库如今散金散银也就八千金,一人三千金,届时都要比西凉国库富裕了。
沈枫眠不与她解释这些钱的来历,只道:“用这些银两再多备些粮草,以保万无一失。”
许意安将钱庄的支票收起,回握着他的手:“我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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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知晓这次西北大战的重要。
“妻主,我担心的不是这场仗能不能获胜,我担心的是你。”沈枫眠抬眼看着她,捕捉到许意安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错愕。
沈枫眠担心的是她。
许意安喉咙有些干涩,她知道这件事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要是说这煎熬的六年里,她是靠沈枫眠撑着过来的,那么沈枫眠就是被这满是报仇的心撑来的,他等了这么多时,眼下最关心的还是她。
沈枫眠这是真正的接纳她了,也开始惦记她了。
“小眠。”许意安埋在了他的颈窝,鼻息间萦绕的冷香远比他的一曲良宵引更镇定人心。
只有沈枫眠才能稳住她的情绪,她不愿离开他半分。
好在此次出征皇姨母答应了管理朝政,她与沈枫眠一同出征也好有个照应,不至于再担惊受怕。
沈枫眠薄唇轻轻贴上了她的面颊,认真的道:“此次出征万事小心,战胜是意外之喜,我只要你平安归来。”
他的长睫触在脸上,轻轻眨了眨,惹得她不止脸上痒,心里也有些痒。
“好。”许意安软了声音道。
月光皎皎,倾撒在了两人身上,沈枫眠对上她的眸子轻笑。
好看的如宴会那天一样,好看的……让她心慌。
心头奇怪的感觉愈发压抑不住,许意安很难忽视,沈枫眠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开口问道:“妻主有心事,在想什么?”
“小眠,给朕个孩子好不好。”许意安伸手覆上了他平坦的小腹。
沈枫眠常年行军,即便是入了宫也是成日舞刀弄枪,小腹上还有一层薄薄的肌肉。
温热结实的触感使得她心头一软,仿佛里面真的有一个他们的孩子一般。
她实在不知道,若是沈枫眠心中还有别人,若是沈枫眠还是不肯好好的待在她的身边,她该如何是好。
她脑海中突然有一个想法,对了,孩子。
男子要是有了孩子,便会一心一意的同她在一起了吧。
要是沈枫眠还是一心想逃走,如她这些时日的梦境那般,她不介意让自己再卑劣一些,只要能将人留住,让沈枫眠好好的同她在一起。
“今日很乏了,”沈枫眠躲开她作乱的手,“妻主明日还有早朝要上,要是实在想的话,我们下次补回来好不好?”
今夜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夜了,他珍惜,同样也不舍,可他清楚许意安,若是真的由着她来,明日估计骑马日行千里都成问题。
看他脸上确实是带了几分疲色,许意安收回了心思:“好,小眠乏了,我们今日就早些休息。”
她不来的这小两个月里,沈枫眠时常挑灯研究兵法兵书,要么便是与哪位故友传信,若是不疲累才是不正常。
若非她在栖凤殿留了眼线,恐怕现在都被他蒙在了鼓里,只是不知是那个乱臣贼子,如今也是无从考证。
好在没有做出什么出格之事,也仅仅是帮她清理了些奸臣,暗地里给了她们些教训。
这般好的贤内助被她娶进了宫中,怎么说都是她大赚了。
“小眠听闻,妻主喜爱白梅。”沈枫眠侧脸看着她,长指绕上她的发丝。
他有试图了解她的喜好。
许意安温和的勾唇笑道:“朕喜爱白梅,因为小眠便是朕的白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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