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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她心里,再没有他的位置……
胭脂铺里, 宋奾拿起一盒陌花海棠脂,打开后放在鼻下轻嗅了嗅,一股海棠花香味扑面而来, 清新淡雅。
宋奾问:“青姨,这个如何?”
只见那小小铁盒颜色纯净、雕花精致, 一看就价格不菲,青姨笑道:“只要是你挑的,挽翠都会喜欢。”
宋奾满意将胭脂挑出来,继续去看其他, 这时一个掌柜模样的人过来招呼, “夫人要买些什么?本店除了外面列出来的还有不少珍藏品, 夫人可要看看?”
这种铺子将好东西藏起来,只售给有钱有势的贵女贵妇倒也常见, 只是如今宋奾打扮朴素, 这掌柜如何瞄上了她?
宋奾心里有几分疑惑, 便问:“都有些什么?”
“藏品大多成套出售, 有桃花如意、水玉瑰丽等等,面脂、口脂、螺黛一应俱全,样样精品,寓意吉祥,夫人不必再费心挑选。”
“青姨你看?”宋奾心动。
“看看也无妨。”
“哎好嘞, 夫人随我来。”掌柜的立刻喜上眉梢,而后将龙邦拦下,“后院内只接待女宾, 夫人若是不放心可让仆从等在院门等候。”
掌柜眼底有抹精光,宋奾疑虑更重,想了一会后道:“我们就不进去了, 您方便的话可否拿出来?”
“这”他犹豫起来,“珍品不便拿出,且后院雅间备有茶座点心,夫人可慢慢挑选。”
“若是不便就算了,我们待会还有事。”
掌柜的面露难色,一副不忍放弃贵客的样子,“夫人稍等,我这就去请示我们东家。”
他匆匆忙忙离开后,青姨好奇问:“怎么不去看看?”
宋奾摇了摇头,“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没事,也不只这一家卖胭脂,我们多看看。”
掌柜的没再出现,宋奾几人也没有等,继续往下一家去。
待到日头西斜,三人手上已满满当当都是东西,这里离家有些距离,这么走回去不是办法,宋奾便让龙邦先回去将马车赶过来,她与青姨在旁边的茶楼里等他。
可到底还是出了事,龙邦回来后只见茶楼雅间里四散的袋子盒子与桌上翻落的茶盏,人早已不知去向。
他急忙找来茶楼小二,小二见那场景比他还惊慌,连道:“我不知道,没听见动静啊,怎么好好的不见了,是不是你们家夫人先走了没告诉你?”
不可能,这是出事了。
龙邦心思一转,立即回了芳华巷。
卫凌不在,白亦一听到消息就拿着他留下来的令牌出发皇宫,不过迟了一步,宋奾身边的暗卫早已禀了白泽。
卫凌正在殿内批奏折,白泽没管皇帝还在,直接从侧门进入,在他耳边低声禀告:“郎君,夫人不见了。”
“唰”一声,眼前奏折被一笔划过,留下一道刺眼的墨迹。
卫凌立刻起身朝宣帝道:“圣上,臣家中有事,今日须先行离开。”
宣帝正在龙椅上昏昏欲睡,听到他说话抬起头来,可底下哪还见人影。
勤政殿外,卫凌双拳紧握,压制着颤抖的声音问:“怎么回事?”
“今日夫人上街采买,在茶楼歇脚时像是被人绑了去,现在下落不明。”白泽简单解释。
“怎么没把人看好?派人去寻了没?”
“夫人进的是雅间,我们的人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白泽道:“已经在寻了。”
“回去领罚!”
“是。”
卫凌微微转身,手扶着殿外的麒麟石像,过了好一会才低沉问:“宁国公主在哪?”
白泽立马心领神会,“属下这就去查。”
后来,卫凌离开,守在勤政殿门外的小公公亲眼看见那石像裂了条大缝,岌岌可危。
与此同时,正阳大街背街一间院子里也不得安宁,如今家里就尤四娘与挽翠两个,尤四娘平时都是将宋奾当做主心骨,现在人不见了,她一下六神无主。
“怎么就不见了,挽翠,这可如何是好。”尤四娘眼眶红红,泫然欲泣,“不行,我得回一趟肃清侯府,阿奾是肃清侯府的女儿,他们不会不管的,还有宋瑜,宋瑜不是管着禁军,他一定会有办法。”
尤四娘说着说着就要出门,挽翠只好先将人拉住,“夫人,您先别慌。”
“我能不慌吗,阿奾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办?”
挽翠实质上也十分害怕,可她记得二娘告诫自己的,千万千万不能让夫人和肃清侯府的人碰面,冷静几瞬后道:“夫人,我去,我去求侯爷。”
“你去不行的,谭慧之不会理会你,她巴不得阿奾出事。”尤四娘扯下她的手,“你别拦我。”
情急之下,挽翠想到了萧珩壹,“夫人,我知道了,我去找萧公子,萧公子如今是大理寺少卿,他神通广大,会帮我们的!”
“他和阿奾无亲无故”
挽翠连忙说:“不是的,二娘之前救过一回萧公子,而且反正萧公子不会见死不救的。”
挽翠安慰了几句,又让龙邦将尤四娘看好,自己急急出门去找萧珩壹——
某处院落里,宋奾被“请”至大堂,堂里坐的俨然是宁国公主,沈娥。
宋奾一下明白自己为何会绑,在沈娥眼里,自己怕是归属情敌一类了。这样想着,宋奾倒是松了口气,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沈娥仿佛将宋奾当成了坐上宾,让人端茶倒水的伺候着。
方才在茶楼就是因为喝了那杯茶才被绑到了这里来,这茶水宋奾可不敢再动,一双清澈双眼只盯着沈娥看。
沈娥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现下却十分老道,无论是姿态还是眼神,完全不像个小姑娘,也没了当时在含光宫见到的娇蛮任性。
“怎么,宋娘子不敢喝?”沈娥嗤笑一声,“也是,若不是宋娘子聪明伶俐,在胭脂铺时皇兄的人就该得手了。”
果然如此。
宋奾轻笑了笑,“公主这么大费周章的将我绑过来就为了请我喝茶?”
“自然不是,宋娘子不妨猜猜?猜中了隔壁院子里你身边那人可保小命一条。”沈娥挑了挑眉角,笑意不达眼底。
她实在好奇,卫凌既然这样在意这个宋奾,那当初为何会同意和离?
“你别动青姨!”宋奾一时激动。
沈娥笑:“嗯哼?那就看宋娘子表现了。”
宋奾忍下,看向她:“卫凌不会来的。”
“啧啧啧,看来宋娘子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夫婿啊。”沈娥叹了几声。
“我们早已和离,公主若是真心喜欢卫凌,去求道圣旨比绑我有用。”宋奾冷静道。
“绑你有没有用,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你说对吧?”
宋奾不知这宁国公主哪里来的信心,她没和她争辩,静静坐着,寻找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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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可能。
想了一会,宋奾开口:“我可以助公主实现愿望。”
宋奾想着,沈娥到底年纪小,为着喜欢的人难免会冲动些,只要自己不站在她对面,那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沈娥闻言好奇看过去,“宋娘子舍得?”
难不成,是人家自己不要卫凌的?沈娥一下对眼前女子佩服起来,卫凌什么人,相貌已是上乘,家中又是数一数二的权贵,如今靠着自己还当上了首辅,她宋奾居然说不要就不要?
只见下面的人淡淡出声:“没什么舍得舍不得,首辅大人尚公主不是天经地义?公主若是想听,那我便将卫凌喜好厌恶都说与你,助你一臂之力。”
“另外请公主放心,那三年来我没捂热他的心,他心里没我的,您不用顾虑,若是成了,那将军府与他都会很开心,岂不两全齐美?”
门外,刚走进院子的人堪堪听了这两句话,停下脚步。
卫凌低了头,想笑却笑不出来。
她心里,他的位置真的一点都没有了——
院子里的人见卫凌找到了这里,连忙进门禀报,在沈娥耳边低语几句,沈娥立即给宋奾身后人一个眼神,那人一个掌风将宋奾敲晕,将人带了下去。
沈娥继续不急不徐喝着茶,卫凌走进来后眼神四处搜寻,不见宋奾人影,阴狠道:“人呢?”
“域川哥哥急什么,好不容易找过来,先喝口茶”
卫凌一个箭步走过去,一只手捏着她的脖子,丝毫不怜惜,厉声问:“我问你,人呢!”
四周沈娥护卫纷纷拔剑,白泽也抽了剑相对,小小堂屋内气氛紧张。
沈娥呼吸不顺,重重咳了两声,沙哑着声音断断续续说:“你杀了,我,也没用。”
“沈娥,谁给你的胆子,啊?”卫凌目眦欲裂,终是松开人,往里搜去,“白泽,带人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沈娥弓着腰深呼吸,等喘过来气,对着他的背影说:“就算找到也没用,我给她服了七情丹,解药只有我有。”
七情丹,七情七情,顾名思义,控人七情六欲,使人疯魔。
卫凌再次转回身,眼神骇人,“你说什么?”
“卫凌,我也不想这样的,是你,是你逼我的。”沈娥已坐了下来,脸上完全不见方才的窘迫。
“你威胁我?”
沈娥看过去,仿佛胜券在握:“不错,不过一个无名无份的女人,你要想救她,就好好听我的话。”
卫凌渐渐冷静,看着沈娥身后的侍卫,认了出来,“太子也有份?”
沈谢晋与沈娥一母同胞,沈娥就算再怎么不想与那个废物哥哥扯上关系也无法,世人早已将俩人捆绑在一起,既然如此,那便只能好好利用。
“域川哥哥倒是眼利。”
“说吧,你要什么。”
沈娥见他松了口,心底溢出笑意,看,这一步她还真是走对了。
待屏退众人,沈娥笑道:“域川哥哥早这样不好了。”
卫凌又是一记眼刀过去,“我说了,我不是你哥哥。”
沈娥耸耸肩,不以为意,“域川哥哥,驸马之位真不想要?”
“不可能。”
“若是用她的命换呢?”
空气静了下来,卫凌不再答话。
“看来宋娘子还是识人不清啊,域川哥哥哪是心里没她,是心里都是她。”沈娥笑一声。
“你想做什么?”
沈娥知道他在问另外的事,收起了笑脸,先问了句:“你可记得我朝公主历来下场。”
东夏朝自曾祖开朝初始,公主向来是用来和亲换取和平的,若是幸运些,当朝无战事,那便不用远嫁外邦,但大多也是要外嫁离京。
至今唯一的例外便是长公主,当初先皇早去,是长公主将年幼的宣帝拉扯大,这才有了今日。
卫凌道:“公主多虑了,现下太平盛世,圣上又如此宠爱于你。”
沈娥“呵”一声,现在是没有战事了,以后呢,那点子虚无的宠爱比得上他们所谓的大业?
男人,向来是不可靠的。
“卫凌,我要你帮的忙很简单。”沈娥正色道:“宝峰山纳凉狩猎,父皇会在猎场中出意外,而我,会舍命救驾,届时有大臣请愿,为我赐封地。”
沈娥十岁时为自己拿了“宁国”这个封号,十七岁,该有封地了。
“而你,只需装作什么都不知。”卫凌什么能力她见识得一清二楚,她不得不防。
卫凌沉思一会,问:“太子呢?”
沈娥眼里适时闪过一丝慌乱,卫凌没错过,说:“狩猎一事由我主办,出了事圣上就会怪罪下来,而我应了你不能彻查,只能吃哑巴亏,你们兄妹俩这是一石二鸟啊。”
沈娥没想到他这样快就想明白,娇笑道:“要救人总要付出点代价,不过”
沈娥站起身,走到他身侧,仰着头,“不过,域川哥哥若是同意做驸马,那这事就怪不到你身上,皇兄那边也不必担心。”
别的人不可,但卫凌,为己所用,正好。
卫凌后退一步,没理会她的话,伸手:“药给我。”
这是答应了。沈娥转回身,“事成之后,自有解药。”
“沈娥,我说,药给我!”
“现在没有。”
“沈娥,玩过火了就没人能救得了你。”卫凌突然说。
“域川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漕运一事,你知道为何只处置了邹正,而太子与你都平安无事吗?”
沈娥脸色瞬间苍白,怔怔看着他说不出来话,“你,你知道?”
太子中庸,他原先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有魄力和邹正筹谋那么多事,后来才渐渐发现,太子身后的人竟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太子是一国储君、一国根基,轻易动不得,他已隐约给宣帝透了消息,宣帝不想管或者说现在还不是宣帝认为可以管的时候,那他自然不会多余插手别人家的事。
可眼下若是涉及他的底线,那一切都不好说。
卫凌继续伸手:“药。”
“不在我身上,晚些我让人送过去。”沈娥恨恨道:“卫凌,你已经答应我了就莫要食言。”
她倒是小看了他,罢了,今日目的也已达成,有些事情就留着日后再用。
沈娥咬了咬牙,卫凌,你迟早都会栽在我手上!
而那边卫凌还没答话白泽就匆匆走了过来,“郎君,出了点事。”
“何事,找到人了吗?”卫凌边往外走边问。
“找到了,在隔壁院子,只是他们找到人的时候正好碰上萧珩壹带着人过来,发生了点冲突。”白泽解释。
“他怎么会在?没认出你?”
“不知,我当时还在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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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凌脚步急促,快得白泽跟不上。
很快,俩人在隔壁大门打了照面,宋奾扶着受了伤的萧珩壹,看过来的眼里都是恨意。
“阿奾”
宋奾语气冷淡:“让开。”
第42章 亲手将她推远
萧珩壹受的伤不重, 但因失血过多整个人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宋奾与他的人合力将人送到最近的医馆。
大夫在处理伤口,宋奾就在一旁看着, 盆子里的水没一会就被鲜血染红,看着十分吓人。
“大夫, 他,他没事吧”她心底有些害怕,无论这个人是不是萧珩壹,她都不希望救她的人出事。
“没事, 未伤到筋骨。”大夫抽空看她一眼, 小姑娘浑身隐约有些颤抖, 双手紧握着,他劝一句:“姑娘莫要担心, 无碍的, 养个几日就能恢复。”
随后跟过来的青姨也劝:“二娘, 你要不先回去换身衣服, 我在这看着。”
宋奾低眼看向自己满是血污的衣裙,微微摇了摇头,“我等他醒过来,青姨,你回去报个平安, 别让娘亲担心。”
“好,我让龙泰龙邦来接你。”
宋奾怔怔应了,脑子里浮现方才情形, 她那时朦朦胧胧间听到打杀声,待睁眼即看见萧珩壹朝她冲过来,神情急切, 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人,他二话没说就挥剑砍去,几轮下来最终将人拦住。
萧珩壹扔了剑,过来给她松绑,“阿奾,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他便倒在了她身上,肩膀处的口子血肉可见。
她从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上回在永兴巷的打斗她避开了,那会儿受了伤的萧珩壹还只是个陌生人,她看见他的伤口时心中没有一点波澜。
可现在,他是为了她受的伤,若是若是那些人再狠些,他此刻还有救回来的机会吗?
他有没有想过这些?
宋奾重新看向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人,内心复杂,她不想欠他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大夫包扎完毕,几人都退了出去,屋子里只有宋奾俩人。
宋奾坐到床边,给他拉了拉被子,心里叹一声。
娘亲说,人和人是不同的,萧珩壹和卫凌确实不同,萧珩壹进退有度、端方自持,偶尔也会露出少年独有的坚持与固执,与他的相处自己从来不用过多在意什么,也不必悬着一颗心。
而卫凌呢,这个世界上最难相处的人除了他再没有别人了,她以前每回见到他都格外紧张,生怕自己说错话做错事惹了他不开心。
萧珩壹肩头露在外面,白色纱布异常刺眼。
宋奾想,若是今日,卫凌会舍了命救她吗?
不会的,她在卫凌心里没有那般重要。
“阿奾”微弱的声音传过来,打断她的思绪。
宋奾柔声问:“你醒了,伤口疼吗?”
萧珩壹看着她,轻轻扯了唇,好像有些笑意:“你哭了?”
宋奾没有哭,大概是眼眶是有些红,让他误会了,不过她也没解释,只道:“大夫说了,没什么大碍,休养几天就能恢复。”
“阿奾,还好你没事。”萧珩壹感慨,当时挽翠找到他,他第一反应便是她不能有事,他调用了大理寺的人,还去顺天府借了人手,几经查找终于找到她。
没有人知道,他在看见宋奾那一刻是怎样的欣喜,如获珍宝。
“萧公子,下回切不可如此冲动,伤了自己怎么都不划算。”
萧珩壹闻言笑了,肩膀处的伤口因颤动疼得让他“嘶”了一声。
“你做什么,还笑得出来?”宋奾轻声呵斥。
“我想起了我们第 一回见时,你也是这样让我不要冲动,不要伤了自己。”第 一回见面,他躲在门外,看她在布坊里走来走去,认真挑选布料,嘴上念念有词,漂亮精致,又可爱得像个瓷娃娃。
若是问他什么时候将她放在了心上,他应该会答,就是那一刻吧,从此,念念不忘。
“阿奾,我能不能提个请求。”
萧珩壹神色诚恳地望着她,宋奾慌乱将视线下移,去看他脑后的枕头。
“你能不能不要叫我萧公子了,我小字子微,你唤我子微可好?”
宋奾心里顿时松口气,应承他:“子微。”
萧珩壹这回也不管那伤口,笑容灿烂,叫了一声:“阿奾。”
像个孩子一样,宋奾心里也笑了,“那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看看药熬好没。”
“嗯。”
宋奾走没多久,一直在窗外站着的人走了进来。
萧珩壹一眼见到卫凌还有些奇怪,不过思考几瞬便想明白,宋奾出事,他应当不会漠不关心。
只是一想到他曾经给宋奾带来的伤害他仍旧很气愤,出口讽刺:“卫大人这是做什么,在窗外偷听?”
卫凌视线从他的肩膀移至他脸上,神情隐忍。
白泽说,这两年他们常常见面,也常常一起吃饭,宋奾的绣坊是他帮忙买的,绣坊里有人闹事他也会帮忙处置,勇毅侯府为他相看的赏春宴宋奾去了,直到后来媒婆上门。
他不在的两年里,她身边一直有个人。
他以前从来不把萧珩壹放在眼里,直到现在才发现,也许在宋奾心里,萧珩壹,举足轻重。
方才那样鲜活的人也曾在他生命中出现过,是自己生生错过。
卫凌越想心里越灰败,不敢再深思,他又看过去,冷静问:“你喜欢她?”
躺在床上的人呵呵一笑:“卫大人,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卫凌没答,以前不知,现在应是懂了。
“卫大人,你知道这两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吗?”萧珩壹忍着痛坐了起来,“她回不去肃清侯府,她只能靠自己一个人早出晚归的忙活,养活一大家子人。”
“你见过她的手指吗?那上面密密麻麻都是被针扎的口子,你知道一家铺子从最初走到现在经历了多少困难吗?别人家的姑娘夫人,有谁会有这样的遭遇?”
“两年来,她面纱不离身,你知道为何吗?因为她怕被人认出来,别人一口一口唾沫能把她淹没。”萧珩壹越说越气愤:“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卫凌,因为嫁给了你,因为与你和离!”
“你如今又在做什么?你明白过来自己离不开她了?想重修于好?我请求你,离她远些吧,没有你她会过得更好,这个世上,最不配拥有她的人就是你。”
萧珩壹字字珠玑,卫凌一句都反驳不了。
就是因为他什么都知道了,他才愈加难受,心疼她受过的那些苦却又无能为力。
俩人都不再说话,良久后,卫凌低沉道:“无论如何,谢谢。”
“卫大人不必谢我,我不是为了你,我喜欢她,我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我反而要谢你才对,谢你让我有了机会照顾她。”
卫凌不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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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放到床边的桌子上,“她中了七情丹,这是解药。”
他不敢亲自给她,怕她不信,不要。
“七情丹?”萧珩壹一惊,“她怎么会中毒?你又如何得知?”
“还有,你告诉她,这件事以后都不会发生了,让她安心。”卫凌没解释,继续叮嘱。
萧珩壹急了,“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因为你?”
当时他忙着找人,并未多加查探,也尚未来得及去查绑了她的人幕后主使是谁,现在想来,疑点重重。
宋奾从不会主动与人交恶,就算别人故意找她麻烦她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因此绝不可能惹上什么仇家,今日一事甚为蹊跷。
萧珩壹看向卫凌,生气道:“真的是因为你?卫凌,你做的还是人事吗!”
“不会有下次了。”刚说完,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卫凌神色一顿,转身出了门。
宋奾回来时只瞥见墙角一方衣角闪过,进屋后放下托盘,问萧珩壹:“可是有人来过了?你受伤一事需不需要派人往勇毅侯府通传一声。”
萧珩壹盯着她动作,忽然问了句:“阿奾,你心里还有卫凌吗?”
宋奾刚端起药碗的手顿了一下,很快掩盖过去,将碗递到他跟前,“先喝药。”
他接过药碗,垂下眸子,不声不响喝完,随后听到她说:“没有了,我们早已河是河,岸是岸,各不相干。”
萧珩壹藏在碗后的嘴角轻轻扬起,心中雀跃不已,他等她这一句话已是等了许久。
但他不能表现,他们未来的路还太长了,他不能高兴过早。
萧珩壹拿出卫凌给的小瓶,说:“阿奾,你把这个吃了。”
“这是何物?”
“挽翠说你是喝了茶楼的茶才被绑走,我担心留有余毒。”
宋奾点了点头,没疑惑,收下那小瓶子,就着水服下。
而还隐在暗处的人见了,终于抬步离开——
已入了夜,晚风清凉,卫凌主仆俩往芳华巷走去。
卫凌在宋奾曾经住过的屋子门口停了一会,问:“屋子买下来了?”
“买下来了,郎君,可要把两间院子打通?”白泽应。
“不必。”
须臾,卫凌吩咐,“宁国公主这件事不简单,不要让她查到萧珩壹身上,若是查到了,那就派人看着他,不能让他出事。”
“郎君,这是为何?”白泽有些不解,这萧珩壹与夫人的关系他们都看得一清二楚,怎么郎君还要三番五次护着他?
萧珩壹跟尤四娘一样,是她在意的人,他们若是出事了,她应该会难过。
卫凌想,他也只能做这些了,他不能再把她越推越远。
“派人盯着宁国公主,有任何异常随时告诉我,另外,换掉那两个暗卫,你亲自去挑,”卫凌停顿,“不,让暗卫们明日都来见我,我来挑。”
“是!”
“去查查宋瑜在做什么,让他找个时间来见我。”
“是!”
宋奾与他和离堂堂正正,她不该遭受那些不公的对待——
这头宋奾也回了家,只是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尤四娘瞧见宋奾身上已经变暗的血迹,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来查看,“阿奾,你是不是受伤了?”
“我没受伤,受伤的是萧公子,方才就是在照顾他。”
这事青姨已与她说了,尤四娘一阵欣慰,悄悄抹了眼角的泪,“还好有萧公子在,不然”
“娘,您这是怎么了?”尤四娘状态有些不对,宋奾愈加疑惑,越过她朝青姨看去。
青姨没忍住,气道:“四娘去了一趟肃清侯府!”
“阿青!”尤四娘转回头呵斥,又转过来安慰女儿,“娘没事,你别担心,宋瑜不在,肃清侯府只是派不出人去找你,他们没有对娘做什么。”
尤四娘怕她多想,又问:“你跟娘说,这到底怎么一回事,是不是咱们碰上什么仇家了,要不要报官?”
“娘,我不是说让您不要回去吗,您怎么还去。”宋奾一气,“挽翠,你当时不是在家,怎么没拦住人。”
两年来肃清侯府不管不问,此刻自然也不会插手,娘亲求上门只会受一肚子委屈,什么派不出人?肃清侯家里护卫也有上百人,派不出人去找她?宋奾一点不信。
尤四娘急忙解释,“是娘亲自己要去的,不怪他们,阿奾,你别生气。”
“娘!我是生气吗!”宋奾心疼极了。
“我知道我知道,娘再也不去了还不行。”
宋奾一天憋着的惊慌不安终于在此刻爆发,落下泪来,“娘,对不起,是我让你担心了,害得你还要去求他们,是我不好。”
尤四娘急忙将人揽进怀里安抚:“娘没事,你爹在,章慧之没对我怎么样。”
“唔。”宋奾唔咽几声,“娘,你以后别再去了好不好?我心疼你啊。”
就算自己受多重的伤,吃多少苦,宋奾也一万个不愿意让尤四娘回肃清侯府去。
“不去了,娘答应你。”明明自己在肃清侯没受什么好脸,现在却还要反过来安慰自己,宋奾更难过了,泪珠子断了弦般掉下来。
在尤四娘怀里窝了一会,宋奾缓过来,叮嘱道:“娘,还有青姨挽翠,以后你们出门要当心些,不要轻信陌生人的话,也不要随便在外面吃东西。”
“到底怎么一回事?”尤四娘问。
宋奾解释不清,只简单安抚道:“不过有人起了邪念,现在歹人已抓住了,无碍。”
“好好好,那以后咱们出门还是小心些。”
“嗯。”
宋奾越想越不安,今日若不是萧珩壹过来救人,她尚且不知何时才能脱身离开。
虽然宁国公主不像是要夺她性命,不过她今日未达目的,那以后这样的事就还有可能发生。
宋奾一下愁闷起来,这件事说到底是因卫凌而起,他若是一日没结婚生子,那自己岂不是麻烦不断?
难不成她还真得助宁国公主一臂之力?
第43章 认错
而后几天一切如常,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卫凌也没再出现。
宋奾渐渐放下心,继续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绣坊生意越来越好, 张叔已经在撺掇着她再开家铺子。
宋奾一时犹豫起来,近来事多, 她有些□□乏力,今日正好在铺子里,宋奾上楼去寻曹娘子,“曹娘子, 扬州可回信了?”
曹娘子答:“回是回了, 不过你罗姨和我那些老伙计都没有认识的人, 你最近又忙,我便没与你讲。”
“这样啊。”宋奾显见的失落起来。
“二娘, 咱们生意很好, 再开家铺子不成问题的, 你何必去捣鼓那些。”
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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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她已经开了两家, 再开下去也行,她其实也没什么赚大钱的欲望,只是总觉得缺了什么,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对她说,现在还不行, 要继续往前。
尤四娘常常说她是掉进钱眼里了,但宋奾知道,她只是喜欢这种忙碌的感觉, 喜欢做这些能让自己愉悦的事情,有何不可?
何娘子也说:“是啊二娘,这些天铺子里的东西都卖得极快, 咱们几个人日夜赶工都快要赶不过来了,你不用再烦那些。”
何娘子说得不错,现在绣坊里加上宋奾自己不过五个绣娘,算上在家里弄点小玩意的娘亲和青姨也才七个,是有些应付不过来。
宋奾看了看尚且还有位置的二楼,心里琢磨着得再找两个绣娘才行。
“曹娘子,你们都看看还有谁想到咱们绣坊来,让她来寻我。”
几人都高兴起来,何娘子说:“二娘给的月银高,待人又温和,谁不抢着到咱们这来,现在有了二娘这句话,绣坊门都要被踏破去。”
大家纷纷附和,宋奾笑道:“那咱们的门槛得起高些才行。”
“不错不错,不是谁都能进来的。”
这日绣坊里没了其他事,宋奾打算早早回家,没想到家里有个意外之客,她曾经的嫂子,宋瑜妻子姜氏。
姜氏来了一会,正和尤四娘在屋里坐着,见宋奾进来,立马起身相迎,“阿奾回来了?”
宋奾还在肃清侯府时姜氏也才刚过门不久,后来她嫁到了将军府,俩人来往不多,算不上相熟。
不过姜氏性子柔和,待宋奾与尤四娘都不差。
宋奾知晓,姜氏日子并不好过,听闻宋瑜现在已有两房小妾,妾室去年还是前年生了个儿子,如今过继到了姜氏名下。
姜氏突然到访,宋奾难免不想到娘亲前些日子到肃清侯府去的那一次,心里诧异不已。
“大嫂如何过来了?”宋奾问。
姜氏立即解释:“我今日是一个人过来的,阿奾不必担心外人知晓。”
宋奾更加疑惑,不明白她说这一句是什么意思,姜氏是不是一个人过来,外人知不知道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她现在也不常带面纱,那些没有实据的传闻根本伤害不了她了。
她只是怕麻烦,怕麻烦找上门,怕牵连到娘亲。
尤四娘将人拉过来,按着她坐下,“你大嫂就是来看看,你别多想。”
宋奾微微仰头,用眼神去问询,尤四娘冲她点了点头。
姜氏道:“阿奾,你大哥那日确实不在家,没能去找你实在抱歉,好在你平安无事。”
“大嫂,这事不怪大哥,无需再提了。”
“哎,好,不提不提。”姜氏忙道:“父亲让我带了些补品过来,你记着盯着夫人用,还有些首饰,是给你的,你莫要嫌弃。”
“父亲?”宋奾更惊了,两年不闻不问,现在会关心了?既然关心,那又为何不亲自前来?
“是,都是父亲让拿过来的,他说这两年愧对你们母女,也没脸见你们,怕你不开心便让我先来一趟。”姜氏看着她,诚恳道:“阿奾,你若是同意,那父亲与母亲会过来看看。”
“其实我能看出来,父亲时常会念叨起你,也十分想念夫人,只是我们都没有你们的消息,也不知你们还在盛京,说到底还是我们的错,现在既已知晓,父亲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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