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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0-70(第2页/共2页)

灾害频发,花园里的花时常更换方能?维持着花团锦簇,”

    这几年因为旱涝各个地?方产粮也大大折扣,交上来?的税收也比从前?减少了几成?。

    明明每年财政收入逐渐减少,送往前?线的军粮都是一拖再拖,户部?尚书为何还要拍着胸脯说出?国库充裕的这种话。

    花园里的花时常换,才能?维持着花团锦簇,人在?宫里待得久了,便会误以为荣华易得

    许昱淮猛地?站起?身,心道,坏了!

    若是他推测不假,国库早就?已经空了!

    先前?派给北境的军粮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咬牙拼凑出?来?的,就?连邓砚尘都曾提起?,军粮里新?粮混杂旧粮,江南米掺杂北方米。

    北境的军粮是迫于形势,和靖安侯的催促不得不送过去的。

    可其他的将士便不会这么幸运了,皇陵尚未竣工,需要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若是今年还是灾情频发的一年,百姓受不住巨额赋税之苦必定要生出?祸端。

    皇陵一事?,不能?再进行下去了!

    第64章

    永德十九年, 三月初三。

    都察院检举户部官员存在私吞国库,贪赃枉法之举,更是拿出了十年前西北军粮一案的存在?的漏洞证据进行对照。

    太子?萧琅于大殿之上请命彻查此事, 重审当年西北兵败一案。

    光承帝将?此事交由太子?萧琅与七皇子?萧珩协三法司一同处理, 太子?萧琅坐镇东宫,命萧珩带领锦衣卫搜查牵扯在此事中全部户部官员。

    当天?夜里, 一排排整齐的身着飞鱼服之人闯入了官员府中?搜查, 存疑者皆被抓入诏狱审问。

    然而此事,却正中?户部尚书刘玄江下怀。

    诏狱中?审讯尚未进行至三日, 有位七品户部官员突发恶疾暴毙于牢房内。

    尚未等锦衣卫商量出对策,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一时间,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说得最多的便是, 那位不显山不露水的七皇子?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屈打成招迫害官员致死。

    七皇子?是由太子?殿下一手带大, 此事必然是也得到?了太子?殿下的默许。

    舆论一日胜过一日,宫门前户部一众官员跪地不起,轮流上前击鼓鸣冤。

    眼见不得皇帝召见,七皇子?萧珩又带着锦衣卫镇压, 多番争执中?有官员当即以头撞在?绣春刀上自尽而亡, 以示忠心。

    事发之后, 朝野动荡。

    户部尚书刘玄江看准时机, 同一众历经两朝的官员一起弹劾此事。

    他们不敢直接将?矛头对准储君, 便寻带领锦衣卫办案的七皇子?萧珩下手。

    御书房内,光承帝看着书案上堆满了弹劾七皇子?制裁锦衣卫的奏折, 眉头紧锁。

    太子?萧琅和七皇子?萧珩在?地上跪得笔直, 房内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高公公打量着各怀心事的父子?三日,默默地退了出去。

    良久后, 光承帝伸手在?书案的奏折上重重地拍了几?下。

    “朕给你们权力查案,不是要你们任性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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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琅抬头目光坚毅道?:“户部官员存在?贪赃枉法一事,儿臣只是依法办事,不觉得有错。”

    “依法办事也要讲究个方?法,你中?了人家圈套了知不知道?!太子?殿下!”

    闻言,萧琅思索了片刻看向光承帝:“父皇的意思是,户部中?人贪污您是知情的?那您为何”

    他话尚未说完,察觉的身边的萧珩暗自拉了拉他的衣袖。

    光承帝静静地看着他,眸光带着怒气:“整治贪官污吏,若不能一击毙命,如你这般行事只会陷入被动,打草惊蛇,朕怎么会生出你这样没脑子?的东西?”

    萧琅抿了抿嘴,神情却依旧带着倔强。

    “儿臣只知,留这些祸害在?朝野一天?,天?下的百姓便多苦一日,儿臣不愿看见百姓再受欺压之苦流离失所?。”

    萧琅膝行上前,跪在?光承帝衣角下殪崋,恳求道?:“父皇,这件事不能停,只要再给儿臣一段时间,必能搜寻证据查清真相!”

    光承帝看着眼前的太子?,胸口?起伏加剧。

    他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道?:“冥顽不灵,今日弹劾萧珩就是冲着你来的,先前已经有官员因?此毙命,此事你若是顶着风头执意查下去,惹得百官反抗,届时你这个储君还想不想当了!”

    “朕早就说了,你这个性子?迟早是要吃亏。一国之储君空有仁爱之心,不懂得权衡利弊,今日起你就不要再插手这个案子?了,萧珩伤及人命,撤去管理锦衣卫职权,自去领四十廷杖,回宫反思不得出入。”

    闻言,萧珩面色淡淡,没有任何犹豫叩首道?:“儿臣领命。”

    光承帝看着太子?萧琅诧异的脸,一字一句道?:“你且记着,你弟弟今日是代你受过,回去好好想想身为储君,究竟该如何行事。”

    高公公听着里面的动静,进门将?二位皇子?迎了出来。

    萧琅面色惨白?,任由身边人搀扶着。

    他侧首看向身边的萧珩,有气无?力道?:“阿珩,是皇兄连累你了。”

    萧珩摇了摇头,“能为皇兄分忧,是臣弟的福气。”

    萧珩眼神躲闪,随即犹豫道?:“只是,皇兄还是不要再查这件事了,至少不能在?这个时候继续了,皇帝父皇方?才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

    刘玄江想借此脱罪,还能伤及储君的威望,为他外孙铺路,一石二鸟城府极深。

    萧琅抬头,看向头顶的昭昭朗日,露出了一个疲惫的笑?。

    “我一生所?求,便是百姓能安居乐业。我怎会不知此事是有人设计而为,可事急需得从权,我一人苦总好过众生苦,朝廷忧总好过百姓忧。”

    萧珩张了张口?,到?嘴边的话打了个转还是收了回去,只道?:“皇兄脸色很差,我们快些回去喝药休息吧。”

    朝中?近日以来乱做一团,许明舒待在?家中?通过裴誉打探,倒是也将?近期发生的事知晓了个一清二楚。

    前世,锦衣卫便是因?此事搜查户部一众官员府宅,她四叔在?此事中?牵扯其中?,被抄家关押至诏狱。

    只不过,当时这件事是由萧珩全权处理,他比起太子?萧琅行事要杀伐果断的多,证据确凿后将?参与此事的一应官员尽数处置,根本没有留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那时的他方?才掌权不久,便因?此风评深受争议,甚至有人给他扣上了暴君的头衔。

    彼时,许明舒捏着手中?的绣花针气定?神闲地为自己绣嫁衣。

    如今祸不牵扯靖安侯府,随便他们怎么闹便是。

    正好寻这个空闲,好生操心自己的事。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过得格外漫长,彼时已经过了惊蛰,天?气却仍旧没有回暖的迹象。

    同前世一样,在?宸贵妃的授意下许明舒的婚事定?下了,只是这一次迎娶她的人换成了她心心念念的邓砚尘。

    定?亲之事操办的十分低调,采纳、问名、纳吉、下聘再到?请期都是两家私下商议好之后便定?下了。

    事情进展的超出许明舒意料之外的顺利,这也多亏了她姑母宸贵妃的暗中?助力。

    原本尚在?犹豫着的两家亲友,在?得知宫中?有意赐婚的消息后,迅速敲定?了婚期,搞的许明舒和邓砚尘两位当事人一头雾水。

    这段时间以来,许明舒和邓砚尘并不常见面。

    各种关于成亲的琐事包围着他们,又要看八字,又要量尺寸缝制衣服,还要准备各种仪式。

    最让许明舒头疼的是,宫里请来的老嬷嬷说,为图吉利两位新人尽量在?婚前不要见面。

    不过许明舒揉着站得酸疼的腰,觉得他们完全是多虑了。

    他们每日做这些婚前的准备,累得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根本不想多说一句话。

    连邓砚尘寄来的信中?都说,这比行军打仗还要疲惫。

    不过许明舒心里觉得高兴,过了这段时日,她便能穿着自己做的嫁衣欢欢喜喜地嫁给她爱的人。

    正捏着针线傻笑?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徐夫人带着笑?,缓缓走进来。

    许明舒忙放下手中?的活,甜甜地叫道?:“阿娘!”

    徐夫人在?她身边坐下来,看着她手中?的绣活,道?:“难得看见你这么认真老实?的时候,看来这门婚事你自己是十分满意的。”

    许明舒拉过她母亲的手,说:“我与邓砚尘自小一起长大,他于我而言,是亲人也是爱人。”

    徐夫人眉目缓和,“你黎叔叔同我们说起此事时,我看你爹爹的样子?还有些犹豫,可阿娘听说是邓砚尘,便也觉得没什?么不好。”

    “砚尘这孩子?自幼在?我们身边长大,最是知根知底,你嫁了他我们也放心些。”

    许明舒想起上一世她执意嫁给萧珩时,他母亲倒是也没有阻拦,只说她喜欢便好。

    许明舒觉得好奇,歪头问道?:“那我若是嫁到?宫里,阿娘觉得如何?”

    徐夫人摇摇头,缓缓道?:“你姑姑和皇后娘娘关系好,从前皇后娘娘提起你若是女孩就订个娃娃亲,将?来做太子?妃,其实?阿娘心里是担心的。”

    “为什?么?”许明舒问。

    徐夫人看向许明舒,慈爱地摸着她的手说:“小舒性子?天?真烂漫,敢爱敢恨,于爹爹和阿娘而言是幸事,于侯府,东宫乃至整个天?下而言是不幸。”

    许明舒了然,做太子?妃于她而言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无?论太子?是萧琅还是萧珩,他们坐在?了那个位置上许多事便会身不由己。

    许明舒也会从没办法和别人分享一个丈夫,到?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微笑?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女人走近她丈夫的身边,还要帮他处理好各种杂事。

    可帝王的爱又怎能是长久的,她姑姑尚且如此,又何况是当初本就不如萧珩意的她。

    “这几?年,阿娘看着砚尘这孩子?越发稳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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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那日当着你爹爹祖母的面言辞诚恳,想是心里爱重你许久,小舒得他做夫婿再好不过了。”

    许明舒侧身抱住徐夫人,撒娇道?:“女儿今后嫁了邓砚尘,还能留在?京中?时常陪伴爹爹和阿娘。”

    徐夫人拍了拍自己女儿的脊背道?:“你啊,别总想着自己怎么开心。砚尘这孩子?自小命运多舛,人生大事又没有亲生父母在?身边,你多照顾他些,别叫他一个人太辛苦。”

    “阿娘!”许明舒佯装生气,“还没成亲你,你这就向着自己女婿了!”

    徐夫人笑?笑?,“我这么多年早拿砚尘当自己孩子?看了,这下好了,女婿也算半个儿不是?”

    许明舒抱着自己母亲,心里盛满了幸福与满足。

    临近婚期,许明舒寻了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打算上山祈福。

    京城里的人都说慧济寺祈福最灵,无?论是姻缘还是求子?,求今生还是来世,都会选择到?哪里登山上香。

    慧济寺坐落在?山顶上,想要祈福需得人一步一步爬过三千石阶,石阶陡且斜,马车轿子?都没办法上去,只能在?山脚下等候。

    也正是因?为如此,人们觉得这是考验他们心诚的重要一步,慧济寺的香火比起其他地方?格外的多。

    裴誉一路护送许明舒而来,到?了山脚下他却以身带刀器为由,死活都不肯上去。

    许明舒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爬到?山顶时,寺中?散发着阵阵檀香。

    许是她今日起了个大早,寺庙人不多,稀稀落落的几?个人上完香后便匆匆离去。

    许明舒跪在?佛像前默默祈福,再次睁眼时殿内只剩她自己。

    她正要起身,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诸天?神佛在?上,罪人邓砚尘,此生杀戮无?数,自知罪孽深重愿以我一命,换她一个来生”

    许明舒站起身,左右环顾着周围,仍旧是空无?一人。

    “诸天?神佛在?上,罪人邓砚尘,此生杀戮无?数,自知罪孽深重”

    那声?音还在?不断响起,一声?低过一声?,她可以确定?是邓砚尘的说话声?,只是比平时的他多了些低沉,多了些气若游丝。

    像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费力挣扎着。

    殿外,寺庙的钟声?咚的一声?,方?才传进她耳中?的邓砚尘的声?音随即消失了。

    许明舒慌忙转身,朝外面的钟声?寻去。

    她没有看到?她想见的人,却看见了站在?祈福树下本应当禁足在?宫里的萧珩。

    第65章

    在慧济寺钟声的阵阵余韵中, 萧珩同那双令他朝思暮想的眼睛对视。

    他记起前世,在他双眼受伤不能视物的那一年,昭华宫众人做出了许多办法尝试。

    各种药品, 方法, 热敷或是针灸只要有用,都会寻来替他诊治。

    许是忧思过度, 萧珩在那一年恢复的很慢。

    即便如?此, 他也从未耽误过课业。

    看不清书册上的字,他便听格外认真去听夫子讲述的内容。

    辨不得草靶的位置, 他就一次又一次的拉弓练习,直到筋疲力尽。

    那一年初秋,皇家?狩猎。

    光承帝携着各宫嫔妃, 文武百官, 皇室宗亲浩浩荡荡地前往猎场, 仪仗盛大?,惹得周边百姓纷纷前来围观。

    到达猎场的第二日,艳阳高照,万里无云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随着光承帝一声令下, 秋狩开始。

    一时间马蹄声此起彼伏, 犹如?阵阵雷鸣。

    唯有一匹马晃晃悠悠地进?入猎场, 马背上的萧珩蒙着眼, 听声缓慢地感知?外界辨别方向。

    昨日下了一场大?雨, 林子里低洼处存满积水。

    一众皇子带着人打马从他身边经过时,马蹄踏入水坑中溅了他一身的泥水。

    萧珩寻声望过去, 在风声和?马蹄声中听到了夹杂在其中周围人的嗤笑声。

    身后, 不知?是官员还是随行禁卫军低声议论着,

    “是七皇子据说他生母是个歌妓。”

    “一个妓子生的, 还伤了眼睛,那不就是废人一个吗?”

    “嘘,低声些,人家?现在寻了昭华宫做靠山”

    “昭华宫你知?道的吧,宸贵妃娘娘住的地方,那可是陛下的心头爱,靖安侯一母同胞的妹妹!”

    “啧啧啧,宫里争权不入流的手?段多了去了,搞不好?是故意演的这么一出,毕竟那可是宸贵妃娘娘……”

    身后议论声阵阵,前来听闲话的人越聚越多。

    萧珩掌心握紧缰绳,抬袖抹掉脸上的泥水默默向前走。

    午时归来,别人都是收获颇丰,唯有萧珩两手?空空。

    光承帝自上位上走下来,对每一位皇子进?行赞誉。

    明黄十二章扫过萧珩的衣摆,萧珩没有行礼也没有看皇帝,隔在布料后面的那双眼里,盛满了对他这个父亲的恨意。

    自他看不见以后,萧瑜带着人总是捉弄嘲笑于他。

    甚至趁着他在猎场练习射击,将?宫人推向草靶周围,导致萧珩一箭射中了宫人肩膀,被?责罚了二十廷杖。

    锦衣卫校尉行刑时,他趴在地上一声未吭。

    总要熬过去的,他咬着牙不断暗示着自己。

    锦衣卫负责廷杖的人都是有祖传的手?艺在,且十分会察言观色。

    什么样的人要打得外轻内重,什么人打得外重内轻,干得时候久了光看身边人的脸色就知?道。

    有萧瑜在场提点着,这群锦衣卫也没有爱惜的意思,杖杖都是避开要害往死里打。

    二十杖下去,未伤及本理,却也皮开肉绽。

    行刑结束,萧珩撑着地面缓慢地站起身,朝着回去的方向走。

    他脚底无力,背上的伤火辣辣地疼,整个人重心不稳行走地格外艰难。

    踉跄着走了几步,萧瑜带着人拦住了他。

    萧珩站在原地,额头因忍疼生出的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滑落下来,他神色冷漠。

    萧瑜同身边人不断出言讥讽着他,说得最?多的便是娼妓之子,不择手?段竟妄想攀高枝搭上宸贵妃,搭上靖安侯府。

    萧珩面色越发阴郁,他能接受别人对他的出身冷嘲热讽,也能接受他们有意为之地挤兑。

    但他不能接受,他们说他是为了攀高枝,弃了自己的生母。

    他双手?紧紧握成拳,理智处于崩溃的边缘。

    身后,不知?从哪个拐角冒出来一个女孩的声音。

    许明舒折了半截树枝,挡在萧珩面前,霸道又认真地吓退了一众人。

    待到人走后,萧珩听见树枝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以及那姑娘松了一口?气的吐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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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颤抖着手?过来扶着他,轻声道:“珩哥哥,我们回去吧。”

    萧珩察觉到她?在发抖,却明知?故问道:“怕什么?”

    小姑娘嘴硬地摇了摇头,“没有怕!”

    她?搀扶着他朝回去的方向走,良久后他听见她?小声嘟囔道:“其实我就是吓吓他们,要是他们真动起手?来我也没有办法我又打不过”

    听见这般天真的话,萧珩当时那块,可那抹尚未浮出的笑意被?吹散在寒风里,被?凝结在心中的恨意隔绝在外。

    回到居处时,他背后被?血水汗水打湿。

    宸贵妃身边的女官迎上来,正欲开口?时发现他身上大?片大?片的血迹,惊叫一声:“这是怎么了”

    萧珩神色阴郁,没有说话。

    出乎他意料的是,一贯喜欢叽叽喳喳地许明舒也没有将?今日,他被?其他皇子欺辱的事说出去。

    她?在维护他那点残存着的自尊。

    返京的那一天,萧珩在自己房间里躺了许久。

    临到了夜里,方才?再次听到那姑娘莺歌般的讲话声。

    许明舒将?一个平安符递到他面前,欢快地说道:“我听说慧济寺那边许愿最?灵了,有了这个珩哥哥的眼睛很快就会恢复如?初了,待你好?了,不会比他们任何一个人差!”

    原来她?一整天没在宫里,竟然是登山去慧济寺给他祈福。

    含着笑意的鼓舞声轻柔,坚定?,如?同夜晚皎洁的月光驱散了他心底的阴霾,恨意,以及对今后只能做一个瞎子的恐惧。

    萧珩心里涌上一阵暖意,可嘴上却仍旧倔强道:“我不信鬼神一说,你拿回去吧。”

    面前的姑娘似是一愣,随即又笑着安慰他,“不信也没关系,就当是个摆件放在身边就行。”

    她?将?平安符重新放回在他手?里,推搡之间,萧珩触碰到了她?的掌心,听见她?轻微地抽气声。

    “怎么了?”他问。

    那姑娘似乎是疼极了,忍了半晌声音颤抖着开口?道:“没事,摔了一跤叫碎石子划破了。”

    宫里没有哪个地方有碎石子,且她?乘坐马车不可能有摔倒的地方。

    唯一的可能便是那姑娘在爬山时摔倒了。

    她?一向怕疼,他是知?道的。

    从前被?花刺扎了一下,都要叫宸贵妃哄上许久,如?今却为了他爬山祈福摔伤了手?。

    心底的暖流涌上来,萧珩似是再也控制不住,低下了头

    他学着宸贵妃的模样,轻轻朝她?掌心里吹气,一个炙热又颤抖的吻落在她?手?心里,安抚道,

    小舒不疼了

    萧珩闭了闭眼,前世的记忆在他头脑中飞速晃过。

    他记忆尚未完全恢复,虽记不得他们之间全部?的恩怨纠葛,可他知?道他们曾经拥有那么多美好?的时光,她?曾寻便各种办法为他治疗眼睛。

    他们之间如?今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她?分明那样的喜欢他,如?今怎会另嫁他人了。

    许明舒见他朝自己走近了几步,她?警惕地看着他,但这一次她?没有后退。

    僵持良久后,她?听见萧珩开口?道:“你定?亲了?”

    许明舒点点头,“对,婚期就在不久之后。”

    闻言,萧珩一向平淡阴郁的面容上似是出现了一抹裂痕,表情有些不自然。

    “我向皇后娘娘请旨赐婚于你我,这件事你当是知?晓的吧?”

    许明舒没想到他能问得如?此直白,迎上他的目光说:“知?道。”

    “那你为何”

    “七殿下,”许明舒打断他的话,

    “满京城想要同我靖安侯府结亲的人大?有人在,无论是什么出身,冲着什么来的,在我眼里都没有什么区别。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找个称心如?意的郎君这件事还得是我来决定?才?是。”

    萧珩锐利地目光望向她?,“所以你选择了邓砚尘?他一个罪臣之子能有今日,又何尝不是仰仗靖安侯府的权势?”

    闻言,许明舒目光冷了下来。

    “七殿下,臣女敬重您也希望您能尊重我的家?人和?我未来夫君。遂城县的案子是您一手?查办,如?今真相大?白,太子殿下早就当着全天下人的面为邓洵大?人洗清冤屈”

    “邓砚尘是不是罪臣之后,您心里还不清楚吗,还是七殿下觉得自己的案子查得并不明朗。”

    萧珩张了张嘴,将?话咽了回去。

    记忆中的许明舒总是对他笑脸相迎,每每见了他都欢快地唤他珩哥哥。

    然而如?今站在他面前的人,虽是一样的面容,每每见面她?对待他的抗拒显得十分明显,如?今更是言辞犀利,处处刺向他维护那个叫做邓砚尘的人。

    萧珩记得邓砚尘,早在很久之前在他与许明舒尚未订婚时,他便发现她?身边的邓砚尘望向许明舒的眼神便充满了明晃晃的爱意。

    没有人愿意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同样也被?别人惦记。

    那是他的月亮,也只能是他的月亮,容不得旁人觊觎。

    他知?道邓砚尘随军打仗一年方回一次,萧珩总是会在新岁寻借口?阻碍许明舒回府,以此减少邓砚尘见到她?的机会。

    可如?今,他好?不容易想起了他们从前的点点滴滴,

    她?却告诉他,她?要嫁给邓砚尘。

    “你为何要嫁他,小舒,你分明是喜欢我的,为何要另嫁他人。”

    闻言,许明舒愣住了,她?不明白是什么给了萧珩这样的错觉。

    “七殿下莫不是说笑了,我同殿下分明没见过几次”

    “我方才?来时,”萧珩打断她?,目光灼灼透着股不容拒绝的坚定?,“在山脚下靖安侯府的马车旁,看到了裴誉。”

    在许明舒因震惊变得苍白的面容中,萧珩逐步朝她?靠近,

    一字一句道:“我一直感到奇怪,好?像很多事冥冥之中被?人牵着走。结合着最?近发生的事,还有你每每见了我抗拒害怕的神情”

    “小舒,你也是一样记得的对吗?或许说,你远远比我更早记起来,对一切事都了然于心的对吗?”

    许明舒看着他逐渐朝自己走近,在离自己不到三步的位置时,听见他道,

    “小舒,你是我的妻,你为何要另嫁他人?”

    第66章

    清晨山顶的冷风带着潮湿的水汽, 吹得青松树沙沙作响。

    日光透过阴郁着的云层照下来,将他们二人的影子?拉长。

    许明舒望向萧珩,两世的回忆如同潮水一般涌过, 面前那人的脸同前世不断融合。

    一样的器宇轩昂, 一样的剑眉星目,不同的是此时的萧珩还没有当初睥睨天下时冷冽的帝王气。

    他记得前世这件事, 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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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里激起千层浪, 砸的许明舒半晌不能回神。

    重活一世,明明许多事都在向着?好?的方向进行。

    父母亲人尚在, 靖安侯府安然无恙,她?也能如愿嫁给邓砚尘。

    婚事在即,如今萧珩却说他记得从?前。

    许明舒闭上双眼, 此时此刻心里盛满了?疲惫。

    像是走了?很?久夜路的人终于?等到苍穹大亮, 困在黑暗里的人终于?能窥见天光, 却半路有人站出来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徒劳。

    在这一刻,她?突然想见她?的小邓子?,那?个两辈子?历经万难方才走到她?身边的邓砚尘。

    恍恍惚惚间,她?脑中再次回想起方才在寺庙上香时听到的邓砚尘的声音。

    “罪人邓砚尘, 此生所犯杀戮无数, 自知罪孽深重, 愿以我一命换她?一个来生……”

    许明舒心口一沉, 她?将那?声音说的话翻来覆去?的想, 突然意识到一个一直以来被她?忽视的问题。

    上一世,在她?身死之后, 得胜归来的邓砚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萧珩有没有再为?难于?他?

    今日在寺庙听到的声音, 又是怎么回事?

    有太多事尚未弄清楚,她?不能就?这样认命。

    她?是许明舒, 是靖安侯的嫡女,是邓砚尘的未婚妻,

    不是什么太子?妃,今生今世,她?也不可能再做太子?妃。

    许明舒睁开眼,平静地看向萧珩。

    “七殿下说得我听不明白,裴誉的师父乃是前任西北军将领钟老将军,我父亲也是因此留他在身边,至于?七殿下说得以前”

    许明舒望着?他,目光坚毅。

    “臣女并不知道自己同殿下有什么以前。”

    萧珩看着?她?这般急着?同自己划清界限的样子?,周身的寒意一点点蔓延开来。

    明明她?是知道的,明明他们曾经有那?么多的美好?回忆,

    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是因为?这一世他们之间多出了?一个邓砚尘,在他没有想起来的这几年里,陪在她?身边的只有邓砚尘。

    萧珩伸手?按了?按太阳穴,邓砚尘三个字像是化作万千根细小的针刺进他的后脑,疼得他皱紧眉头。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尝试着?各种方法逼自己回忆起从?前与许明舒的点点滴滴。

    从?只能记得一个隐隐约约的影子?,到她?的轮廓,她?的声音一点点在头脑中清晰。

    他记起他们的初遇,记起她?对他的好?,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可记忆中的自己,面对笑靥如花的她?总是心怀戒备言语间透着?寒意。

    到底发生了?什么,记忆里的他为?什么要这般冷情?地待她??

    萧珩艰难地抬起头看向许明舒,隔着?前世今生,两世的记忆不断地提醒着?他。

    不能放任她?嫁给别人,

    他不能再等了?。

    萧珩朝她?逼近了?几步,高大的身躯彻底笼罩着?她?。

    这一次,许明舒没有再恐惧,迎上他锐利的目光,听见他开口,

    “你在赌气,我知道我从?前做了?对你不好?的事惹你生气了?,我一直想找机会同你道歉,但暂时我还没有想起来,我们之间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许明舒怔怔地望着?他。

    她?愣了?半晌,像是根本听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什么叫暂时没想起来?

    什么叫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许明舒不解的开口:“那?七殿下记得的又是些什么?”

    萧珩皱着?眉头,思索片刻说:“我记得你救过我,我受伤的那?段时间是你将我带到昭华宫照顾。”

    “我记得你对我很?好?,总是唤我珩哥哥,那?年宫宴也是你当着?皇室宗亲的面说,此生非我不嫁。”

    许明舒静静地看着?他,萧珩口中那?些真?实存在的记忆,在她?心里已经太遥远了?,变得模糊不清。

    时至今日她?方才发现已经不在意从?前那?些事了?,两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当她?忘记饮了?孟婆汤,今生今世她?只想同家人同邓砚尘好?好?团聚在一起。

    许明舒沉默良久,没有等到萧珩接下来的话。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还有呢?”

    闻言,萧珩眉头紧蹙,摇了?摇头。

    许明舒被他这一动作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这是什么意思?

    萧珩只记得从?前,她?对他的好?,记得他们相处的点滴,却不记得后来他大婚之日让她?受辱,害她?满门,囚禁她?逼她?坐上皇后之位。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从?前是因为?什么对她?和她?姑母如此厌恶,不记得他仗杀宫人,恐吓宸贵妃。

    许明舒望着?他看了?许久,突然笑了?。

    怎么会这么荒谬啊!

    怎么会有人只挑好?的回忆记得,却忘记自己犯下的杀戮呢?

    凭什么他拿着?记起的一丁点东西就?来纠缠她?,妄想重新开始?

    许明舒摇了?摇头,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和面前的人交流了?。

    多同他说一句话,都叫她?觉得厌恶。

    “近来朝中事务繁多,七殿下兴许是梦魇了?,误将许多不切实际的梦当成?了?现实。”

    她?抚了?抚衣袖,神色淡然道:“臣女今日上香完毕结束,现下要返程回府,就?不耽误殿下祈福了?。”

    说完,她?干脆利落地转身,不再看向他。

    许明舒擦着?萧珩身边经过时,一只大力的手?紧紧攥住她?的手?臂,力道之大叫她?挣扎不开。

    “你做什么?”许明舒瞪着?他。

    “再给我一点时间。”萧珩沉声。

    “什么?”

    萧珩唇瓣微动,转过身看向她?又道:“是我负你,是我有错惹得你生气,可是小舒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不要嫁给别人”

    他一贯波澜不惊的脸上,头一次有了?复杂的神色。

    像是不舍,又像是不甘心,更多的是不知所措的茫然。

    “我也不想这般逼迫于?你,这一年,我控制着?自己不去?打扰你,已经忍得很?辛苦。我想在彻底回想起来我们之间的事后,再同你当面道歉,给我的过错赎罪。”

    若是一直想不起来,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惹得许明舒对他那?般抗拒,贸然出现在她?面前,只会吓到她?,让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没有诚意的道歉,对她?而言,也不公平。

    他双手?上移,紧紧地攥住许明舒的双肩。

    “可是小舒,我等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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