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垂着头,昏暗的火光下,看不清神色,只有那一截雪白的脖颈上鲜明的指印格外刺目。
“谢桀,我没有爱过你,不如说到了如今……我有些恨你。”阿赫雅的眼角濡湿了,睫羽颤动着,如蝶翼沾染露珠,易碎而美丽,“何必装出一副深情模样呢?你不信我,利用我,我也不信你,想利用你。”
“我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相互欺骗的戏码。”她抬起脸,扯出一个难看的笑,眼中有泪光盈盈,“现在,戏演到终局了。”
该散场了。
那滴泪水从泛红的眼尾滑落,滴落在谢桀的手腕上。
谢桀仿佛被烧红的炭火灼烫,猛然松开了手。
他听见自己的心,沉重地跳动,仿佛有千百把刀剑同时割下,血顺着伤口涌出来,是濒死的疼。
疼到连呼吸都像是吞下细细的针,扎进血肉里,每一寸都是痛苦。
谢桀狠狠地闭上眼,额角青筋跳动着,后退的脚步踉跄了一瞬。
“朕没有允许。”他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的话语,恶狠狠地,如同一只被伴侣重伤的狼王,“你以为朕会这么简单地放过你?”
“朕偏不遂你的愿。”谢桀捏着阿赫雅的下巴,唇角轻扯,嘲弄一般,“你越想要的,朕越不会让你得到。朕就是要你眼睁睁地看着,又无能为力。”
他撂下狠话,含怒摔袖而去,背影却怎么都像落荒而逃。
阿赫雅坐在黑暗中,借着那点微弱的火光,从桌上捡起被谢桀遗落的玉佩。
那是在宛城时,自己在玉春楼用一支舞蹈,为他换来的礼物。
种水不佳,工艺普通,却能得谢桀留在身旁,细润的玉身,分明是被日夜摩挲留下的痕迹。
阿赫雅叹了口气,将玉佩捏在掌心,定定望向窗外的圆月。
其实本可以不必闹得这么僵的,她本可以用更合适安抚的方式,将自己的身份坦白。
可她已经不想留在这个冰冷的皇宫中了。
谢桀的猜疑永远都不会消失,而自己也不敢说一句问心无愧。
既然如此,不如将所有的真相与不堪,一同用最恶劣的模样展露出来,打破他的爱,只留下更深的恨。
只有这样,当自己“死去”,潜藏得更深的情意与往日的缠绵温柔掀开,再次将今夜的对峙颠覆,酿成绝望的苦酒,才能更鲜明地刺破他的心防,让这个一贯自持理智的帝王,真正溃不成军。
阿赫雅垂目,将那块玉佩放在自己的胸前,心跳与体温传递,似是要将一块冰冷的石头捂热。
谢桀今夜若是杀了她,尚可以破局。
可他到底没能动手,他舍不得。
那么,被试探出底线以后,他的所有受恨意与不甘驱使的行动,便只是一把又一把空悬的刀。
伤不得阿赫雅,所能做的,唯有在某一日的午后,尽数还到他自己的身上。
因此,在次日谢桀封小兰珠为昭仪的旨意传遍六宫时,阿赫雅只是轻笑。
她知道,这一局,是自己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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