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唉,”巧玲一屁股坐炕上,“我还以为你突然开窍了呢,白高兴一场了。”
绿腰摇头微笑,“怪了,我不找男人?你们一个个咋都急得不行,我姐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不忍心看你这?么个人?守活寡啊,你说你要有个一男半女还好,一个人?下半辈子?怎么过,想想也太没意思?了。”
巧玲说着说着更来了劲,“今天万佛节,南北的人?都过来,要不你趁机在里面找个外?族的汉子?,维族的小伙子?漂亮,藏族的领主有钱,回族就算了,你这?一头好头发蒙住也太可?惜了,除非你爱吃牛羊肉!”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不着边际,绿腰笑着去打她。
每年初秋举行万佛节,各族人?都会?聚在一块儿,赛马摔跤叼羊唱歌斗舞,那场面比过年还要热闹上百倍。
地点就在卜楞格草原上,绿腰打算骑马过去,巧玲说自己不敢上马,小时候骑牛被?牛顶过,从此?留下心理阴影,再不敢骑这?些牲畜,绿腰看她这?样,放弃了骑马的念头,幸好今天去草原的人?多?,赶大车的趁着商机,都出动?了,两个人?遂上了牛车,同其?他人?一起搭车向卜楞格草原去。
刚一到,草原上就挤满了人?,人?几乎比草还要多?,远远地瞧见一串串雪白的毡房,如同雨后的蘑菇一样,冒得到处都是。
各种穿着艳丽服饰的男女,三五成群走在草原上。
绿腰在好几个妆容艳丽的女人?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绣品,有些是衣裳上的绣花,有些是头上的绢花,她心里不由得激动?起来,暗中?拉着巧玲的胳膊,“你看。”
巧玲不知道那是她做的,只露出羡慕的眼光说:“确实好看。”
不远处,一群哈萨克族的年轻人?们在举行姑娘追。
“姑娘追”,顾名思?义?,就是追姑娘。
传说中?,哈萨克族的两个头人?部落结亲,来迎亲的人?里面,有个好事的夸耀自己头人?首领的小儿子?,骑的马是万里挑一的好马,可?以把在场所有人?的马都比下去,恰好传到新娘父亲耳朵里,就很不高兴,把话说给自己即将出嫁的姑娘,这?姑娘自小便是个马术高超的,听见这?话心里自然很不服气,便派人?传话给自己的新郎,说出门那会?儿,她会?朝着相反方向跑,除非他能跑过她,她才会?过门,否则这?桩婚事就作废,那头人?部落的小儿子?,见新娘如此?勇猛,自然不甘示弱,接亲的时辰正式到了,新娘翻身上马就跑出去,新郎纵马直追,到中?途,追上后绕了一圈,新娘一笑,返身开始追自己的新郎,由追姑娘变成了姑娘追,这?桩婚礼也得以继续进行下去。
后来,这?活动?相沿成习,流传到今已经变了一种玩法,绿腰她们现在看到的就是这?一种。
一声令下,服饰艳丽的小伙姑娘们齐齐冲出去,然后小伙子?们可?以追上自己中?意的姑娘,说一些俏皮话,或者吐露爱意,如果姑娘们不想听,可?以快马加鞭,甩开这?些讨厌的家?伙,只要等到终点,攻守之势就反转,与用口舌当武器不同,姑娘们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马鞭,抽打小伙子?们,想怎么报复就怎么报复,这?一会?儿工夫,绿腰已经看到好几个小伙子?被?抽得头都躲到马腹底下去了。
“肯定是他们刚才说了过分的话,打得好!”
巧玲跳起来拍手,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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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腰笑倒在地上。
两个人?坐在旁边歇了会?儿,有穿花马甲戴羽翎帽的小孩过来兜售吃食。
“奶豆腐奶皮子?要吗?”
“两份奶皮子?。”
价钱比平时贵了些,可?是过节的日子?,大家?都似乎比平日更宽容,也不去计较这?些,很爽快地付了钱。
坐在奶茶摊上,将酥黄的奶皮子?放到奶茶里面,碗里融化出一点一点金黄的油花,一股浓郁的奶香四处飘溢,奶茶喝到底,把泡得软塌塌的奶皮子?,一口吃掉,那股奶香味简直能在舌尖上回旋几天。
绿腰喜欢奶皮子?,但是咸奶茶她还是有点吃不惯,巧玲说她倒喜欢这?种咸津津的味儿,两个人?正说着,那边忽然闹起来了。
草地上圈着一群马,马群很杂,里面的马有青色,栗色,骝色,褐骝色和?黑色,围栏外?面站着许多?人?,服饰各异,各族的人?都有,但清一色的都是姑娘家?,一个个手里都牵着马。
“你们是汉族的嘛?”
领头的大个子?姑娘朝绿腰她们招手。
绿腰看向周围,似乎叫的就是她们。
她站起来,那姑娘很快就跑过来,“你们会?骑马吗?”
巧玲说她不会?,“那你呢?”姑娘看向绿腰。
“我会?一点。”绿腰说。
“你们汉族人?的话不可?信,说会?一点一般就是特别?会?。”姑娘毫不客气地揭穿。
绿腰笑道:“怎么,你要和?我比试比试吗?”
“我们准备赛马,大家?都代表自己的部落出战,但是汉族姑娘,会?骑马的不多?,成了婚的女人?们,她们男人?都不愿意叫她们上场,我们正找人?呢,你愿意吗?”
“我也成了婚了。”
姑娘想了想,“那你听你男人?的话吗?”
绿腰摇头,“不听。”
一群姑娘们都笑着叫闹起来。
“中?头彩的有银项链一件,很漂亮的,你想要的话就跟我们赛吧!”领头的大个子?姑娘提出一个自以为有诱惑力的条件。
“我很愿意,”绿腰轻轻摇头,“可?是我没带马。”
“用我的马!”
人?群中?走出来一个粗壮的汉子?,皮肤黝黑,鼻梁高挺,眉眼深刻如刀锋,皮袍子?把他衬得威武雄壮,男人?满手的戒指手环中?,提着一条把柄镶银的长鞭。
“央拉雍措!”有人?惊喜地喊了一声。
众人?都叫起来,大约这?男人?在这?群姑娘心中?很受欢迎。
“把我的马借给你。”男人?目光灼灼地盯着绿腰,他身后的黑色骏马高大健美,恣肆地甩着尾巴。
“多?谢。”
绿腰没有犹豫,从男人?手里接过缰绳,就翻身上马。
“给你!”男人?把精致而贵重的马鞭递给她,笑的时候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竟然还有一颗虎牙,“不要心疼,豁出来甩就行了!”
绿腰笑了一下,接过马鞭。
旁边的藏族男人?推搡着央拉雍措,“你平常不是最心疼你那宝马了吗,怎么现在舍得叫别?人?骑了,还叫人?家?用力打!你的马要是能听懂人?话,应该给你一蹶子?!”
“去。”
央拉雍措把朋友赶走,全神贯注地看前面的马赛。
随着一声唿哨令下,众马窜出去,如同多?发的箭雨。
绿腰在马上驰骋,风从她耳旁呼啸而过,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快活过了,怀着一股明媚的心情,不知不觉就冲在了最前头,像一簇绿色的火苗。
过弯时,大个子?姑娘骑着一匹小白马,从后面反超上来,得意地挑了绿腰一眼,绿腰不甘示弱,挥舞手中?长鞭,骏马吃痛,疾驰猛冲,绿腰再次领先,一直领先到终点,一举拔得头筹!
原来奖励真的是件项链,而且确实非常漂亮,纯银打制,精致的细链上面挂满金银圆环,据说都是各族的古钱币,上面印着郁金香或者是玫瑰藤蔓的纹路,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
绿腰从马上俯下身,让主办人?为自己戴上项链,周围发出一阵惊呼和?呐喊。
央拉雍措走上前来,眸光中?散发着灼人?的光芒。
“你的马术高超!”
“都是你的马的功劳。”
“这?项链你戴着很适合。”
“谢谢。”
人?群散去,新的马赛开始举行,绿腰从马上跳下来,脚腕上红绳的银铃叮叮当当地响,像是怨念深重的吐露,不远处的驯鹰猎场上,有双眼睛远远地看过来,随着一声尖锐的哨响,雄鹰自驯鹰师的肩上脱离,一飞冲天,海东青在头顶盘旋。
“你的马是匹好马。”绿腰笑吟吟地对马的主人?讲。
“是吗?”
看时间也不早了,绿腰扯着巧玲说要回家?。
“我送你们回去吧。”央拉雍措说道,他刚才已经打探清楚,她们两个是倒淌河村的村民,他那辆宽敞豪华的三驾马车就停在不远处。
“不用了。”绿腰拉过巧玲,“巧玲,咱们走吧。”
夕阳西下,目送两个人?走远。
巧玲?
央拉雍措回过神来,皱了皱眉,看向前面卷发的妇人?——原来她才是那个倒淌河村的会?绣唐卡的巧玲,差点认错人?了。
不过,央拉雍措摇摇头,他还是喜欢另一位,会?不会?绣唐卡不要紧,主要是喜欢马骑得好的。
对天发誓,绝对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
第 45 章
天快黑了, 火烧云在天际旋转变换,乡村小屋被镀上一层淡淡的粉色,天地间如同降下?金沙金粉, 秋季是西北大地最好的季节,它掩盖了黄土之上的一切贫瘠,取代的是丰饶和美丽。
难得静下?来,绿腰坐在炕上,绣一副大黑天的唐卡。
脚上戴着的银铃红绳,已经被她?摘下?扔在角落,不知为?何, 她?隐隐觉得这东西被人看见有点不太好。
“你去吗?”
“我不去。”绿腰说。
“去吧去吧, 请了好多人呢, 村里的女人都去, 你不去,别人也都不好意?思去了。”巧玲坐在炕沿上, 不断求着她?。
“你确定大家都去吗?”绿腰问。
“你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结果到了村口这么一看, 满打满算只有四个姑娘,而?且都是年龄不大的未婚姑娘, 绿腰气巧玲诓了自己, 说:“这是人家小姑娘的游戏, 我去凑啥热闹呀。”
“你十八,又不是八十了,一天老气横秋的, 不知道在愁啥, ”巧玲咂着舌, “我比你还大几岁呢,都没像你这么守旧。”
绿腰一看, 她?今天穿个石榴红裙子,蓝布上衣,一头狮子毛样的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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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也编成麻花辫,整齐地垂在屁股后边,脸涂抹得香香白白的,嘴上还描了红,看着真像个十八九的大姑娘。
绿腰笑起来,“巧玲姐,要不你跟着她?们去吧。”
巧玲说:“人家专门点了你的名要请你去,我一个人去算啥呀。”
绿腰笑道:“怎么可能?”
巧玲说:“我骗你干啥。”
绿腰觉得奇怪,那些人怎么能知道自己的?她?除了在回?族夫妻那儿买过羊肉,给藏族寺庙绣过唐卡,也没跟外族人打过多少交道啊?
巧玲说:“恐怕就是那些唐卡的影响,你现在是个名人了。”
绿腰想一想,人都从家里出来了,再返回?去,就有点白费工夫,还不要说这几个小姑娘,站在村口,专门在等她?,这么一来一去,也耽误别人的时间。
几个人遂搭牛车出发了,地点在甘南的一个村子里。
路上,草原的落日?又大又圆,好像一直撵着她?们的车轮似的,一会儿滚在前边,一会儿滚在后边,白桦林的树干又白又亮,时而?有风吹过,叶子如同无数只手?掌一样翻来翻去,发出簌簌的声响。
到了最后,月亮出来了,经过一段河谷,头顶是茂密的森林,大家都不好意?思讲话,只听着风声和猫头鹰的怪叫。
半梦半醒间到了地方,门口的围栏边拴着一群马,毡房被火把照得发光,就像从里面烧着了一样,闪耀着琥珀的光泽。
毡房门口不断有人进?进?出出,运送各种奶和水果、点心,一群少年围着火堆烤肉,空气里散发着孜然的香味。
看见她?们来了,这些服饰艳丽的少男少女都异常热情,主动招呼她?们进?去,绿腰找了个角落坐下?,她?喝了一点热水。
大帐里大约有接近二?十几个少年,十几个姑娘,人挺多的,可是舞会却?不如她?想象中热闹,可能是因为?参加这个舞会的,都是小孩子,成年人是不肯来的,因为?他们在白天都热闹完了,而?且也劳累完了,哪里会有兴趣来参加这种小孩的打打闹闹。
看着围桌而?坐,打扮得花红柳绿的小姑娘和小少年们,绿腰有点后悔来这里了,这个地方,似乎是给渴望爱恋的小孩子们准备的,对于她?这种已经结婚几载又经历过人生大变故的,简直就像是过家家。
加之座上的还有帐篷内外的小孩不停瞄她?,更令她?加深了这种印象,从头到脚都感到自己格格不入。
至于她?的同伴巧玲呢,早一头扎进?去帐篷外面那个烤肉的堆里去了,她?性子欢脱,又能说会道,在家里也是当?家作主的,到哪里都能很?快和男人们打成一片。
上了烤肉,少男少女们都很?害羞,每个人都小口小口地吃,尽量不发出声音,直到昂贵的水果上席,桌上看起来年龄最大的少年主动给大家分好,借着这个契机,大家才熟稔起来,开始小声地讲话,让整个空间充满那种奇异的试探和暧昧。
吃饱喝足,抱着双弦琴的乐人们开始弹唱,鼓声震响,大家开始跳舞,先跳了那种月亮舞,围在一起牵着手?转圈,绿腰坐在角落,百无聊赖地看着一切,秋夜的寒冷从脚底升起,她?又困又累。
后半夜,真正?的舞会开始了,双人舞,源源不断地有人上来邀请绿腰跳。
绿腰一一拒绝。
直到一个小男孩。
绿腰注意?到他,是因为?他长得实在太小了,大约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他这么一出来,走到绿腰跟前,还未说话,就笑声一片——都是嘲笑。
小孩羞红了脸,但态度还是很?坚定,站在绿腰面前,不肯挪动。
听见四周笑声刺耳,不知怎么地,绿腰忽然站起身来,接过小孩递出的手?。
然后大家就开始起哄。
绿腰几个月前在骆驼酒坊,跟着舞姬学?过跳舞,姐姐从没有考虑过让她?找异族男人,所?以只让她?学?了那种汉人的古舞,为?的是优雅动人,好钓金龟婿(虽然最后金龟婿没钓到,还碰到一只充满铜臭味的奇异王八),这种男女相接的双人舞,在那些高门贵族眼里,属于粗野之事,她?没有机会学?,更没有机会实践,幸好她?见过别人怎么跳,手?脚也还算柔软灵活。
但是为?了让这个小孩做好心理准备,绿腰依然诚实地告诉他,“我不会跳。”
“我会,”小孩信誓旦旦地说,“你跟着我就行了。”
“你多大了?”绿腰挪动舞步的时候趁机问他。
“十八。”
十八,不多不少,刚好十八。
果然,真的是个小孩子,小孩子才会撒这么急切而?又脆弱的谎。
下?一刻,这孩子就踩了她?一脚。
绿腰忍着不让自己发作,这时从毡房外面进?来个汉子,手?里提着长鞭,靠在门口,笑吟吟地看空地当?中的舞蹈,然后朝绿腰那一对喊道:“旦增,你跳的什么,把人家的新?鞋都快踩烂了!”
众人看去,果然,绿腰漂亮的绣花鞋上面沾着几个黑乎乎的脚印。
瞬间哄堂大笑。
叫旦增的小孩落荒而?逃。
大家笑得更厉害。
央拉雍措走上前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跟你跳吧,我跳得比他们都好。”
绿腰把手?交给他,果然如他所?说,他跳得确实好,压倒一切人的那种好,伴随着鼓声和双弦琴,那些彩色的花毡,少女长裙的滚边,还有烈酒和羊奶的气息,她?几乎感到自己落进?了一个漩涡之中。
“我知道你,我们这里好多人都知道你。”
怪不得从进?这个毡房起,身边就一直围绕着一些关注的目光,可是,绿腰有些迷惑,“这是我第一次来这边。”
“我们见过你绣的唐卡,之前我们这里还有女孩子买过你做的绢花。”
昨天马赛过后,央拉雍措又去了一趟昭觉寺,问了老喇嘛才知道,原来那些唐卡就是这位姓沈的娘子绣的。
是那可恶的小沙弥对他耿耿于怀,故意?编了谎来骗他呢。
幸好他没上当?。
他给了那小东西几颗糖,又把他揍了一顿。
“你戴的这是什么?”绿腰盯着男人的脖子问。
“狼牙。”他说。
“你喜欢吗,送给你。”他说着就要把它脱下?来,塞给绿腰。
“不不不。”她?才刚认识这个人,怎么能要他的东西呢?
正?好曲子结束,绿腰如蒙大赦地回?到座位上,周围的女孩们都用奇异的眼神看着她?,男孩们则挤眉弄眼。
“央拉雍措怎么样?你觉得。”
真是一个大胆的问题啊。
“舞跳得很?好。”绿腰装傻,当?然也是实话实说。
“那你喜欢他吗?”
绿腰没有想到,这些小孩会这么直接。
“他派你们问的?”
“没有,但是这场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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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举办的。”
“还有这些烤肉!”一个男孩子说-
孤灯昏黄。
严霁楼坐在桌前,看着被扔到角落沾满灰尘的红绳。
因为?离开主人,那清脆的银铃不再响动。
只有他的手?臂上还紧紧地扣着另一条,当?初买来的时候它们是一对,他依靠它来获取想象中的抚慰,可是现在,他看向自己的手?臂,红绳之下?血肉模糊——昨天在驯鹰的猎场上,他的一次分神,让鹰爪对他造成了严重的攻击,还好不是脸,他想,要是脸坏了,他不确定还有多少把握可以叫他守旧的寡嫂多看他一眼。
那样的话,他的谋划就要永远得不到成功。
炕墙上,挂着她?在马赛中赢来的白银项链,上面印着花纹的银圆,在烛光中熠熠生辉。
回?想昨天在草原上,他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她?。
她?穿一身深绿,如同一簇火苗,在马背上激烈地燃烧。
谁教会她?骑马?
当?然是兄长。
谁想出的法?子?
是他,他在信中教哥哥,用一匹马驹,换得冒险和亲密的机会。
——这曾是他在为?兄长的姻缘出谋划策和保驾护航的过程中引以为?傲的杰作。
严霁楼自墙上摘下?这项链,放在手?里细细摩挲,那种冰凉给予他一点刺痛,他应该为?她?感到高兴,至于那个借给她?马的藏族男人,也应该谢谢他,如果他只是借马的话。
第二?天清晨,绿腰回?到家中,满身疲倦,夜里毡房的大通铺上,睡的人有点多,她?一夜难眠。
严霁楼站在大门口,她?远远地就瞧见他,他穿一身长袍,清清冷冷地立在高坡上,向路口张望。
是在等她?吗?
她?正?要叫一声小叔叔,话未说出口,他只看了她?一眼,就回?到自己的柴房,然后锁上了门。
第 46 章
绿腰没空去管家里这个古怪的小叔子, 因为她收到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姐姐怀孕了!
那来传信的家丁说,家里夫人怀孕了,想请绿腰过去住段时间, 又说,夫人如今在城里吃不到家这边的旧手艺,嘴上馋得慌。
绿腰会意,这自然是姐姐要讨食了,她只管问她想要啥,她在这儿做好了拿给她。
那家丁当啷当啷嘴里倒一箩筐,倒像是吐了个厨房出?来。
绿腰笑着说好好好, 姐姐这孕怀得, 跟怀了个灶神爷样的, 但心里还是很高兴。
那家丁说明早来接她。
绿腰洗干净手, 便开始下厨了。
先是一窝丝。
这个一窝丝,是个当地有名的很讲究的吃食, 又叫金丝饼, 色香味俱全,是当地过事的宴席上必上的一道菜, 只是做法比较复杂。
和?面?的时候加糖, 等面?醒好以后, 拉成均匀的细丝,蘸足胡麻油,涂上一种特?殊的香料叫作姜黄, 把千丝万缕团成形, 放进油锅里, 定型以后捞出?来,趁热吃可, 冷吃也可。
其中拉丝是最?难的一步,要是手艺不?行?,使的力不?均匀,可能?还没等到出?锅,一窝丝就?成一窝渣了,最?有名的师傅甚至能?拉出?头发样的细丝,根根均匀,然后堆叠成型,确保口味的甜绵鲜香,入口即化,等冷却下来也能?酥脆清香,金黄色的螺旋窝在盘子里,筷子一戳,就?散成一堆酥末。
绿腰做这个还是有信心的,她在家的时候很小就?下厨了,手艺没得说,只是嫁人之后才做的少了。
千说万说,一窝丝终于团好了,就?等着下锅,她往进倒油,那锅里不?知道怎么水没擦干净,胡麻油溅出?来,在她手腕上烫了一大块。
绿腰吃痛,惊叫一声。
不?到一会儿,手腕上接连鼓起几个大泡。
她忍了忍,正要继续做,门?口天光笼罩下来,地上一道黑黢黢的暗影,悄无声息地蔓延到她脚边来。
原来小叔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一直站在灶房门?口看着她。
绿腰有些意外,叫了他一声。
他一句话也没说,似乎有些莫名的怒气,大步走过来一把捉住她的手,将她牵到外面?,卷起袖筒,舀一瓢冷水,将她的伤口冲了又冲。
等做完这一切,他又回去自己的房中。
绿腰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莫名其妙,但是手臂上的伤口,在冷水的冲洗下,确实没那么痛了。
明明是做好事,却这么冷若冰霜,这个人真是越来越古怪了。
不?到一会儿,院子里来了人,说是老族长叫大家集合,村里的水渠要准备开工了,严霁楼跟着出?了门?。
现在天凉下来,村里也终于凑够人手,决定挖渠了,每家每户都要出?工出?力,严霁楼作为他们?家里仅存的顶梁柱,这个活自然要交给他。
绿腰知道这份工的辛苦,还想多说两句,可是怎么说都觉得虚假,最?后还是闭嘴。
人走后,她继续做她的炊事。
除了一窝丝,还又炸了些蝴蝶果子,油圈,酥条,最?后又做了一个千层花馍。
这个千层花馍,虽然没有真的一千层,可是工艺之繁琐,也大差不?差,在细薄的软糕之中加入红曲、香豆,还有胡麻和?姜黄,最?后再抹上玫瑰卤子,这玫瑰卤子的原料,用的是苦水玫瑰,从?庄浪县特?意买来的,颜色粉嫩,即使做成酱也特?别鲜艳,凑齐了这五种颜色,寓意五福添寿,姐姐一直在盼望能?怀上孕,这回得偿所愿,也是了了她的一块心事,必得好好替她庆祝一番。
忙完这些,已?经到了晚上。
严霁楼也回来了,看身上湿漉漉的,好像已?经洗过澡了,大约是在外面?的河里冲洗的。
两人共处一室,难免有避讳,绿腰好几次洗澡都是半夜偷偷爬起来烧水,想来小叔也是一样。
绿腰看着他,脖子后颈被?晒得发红,细皮嫩肉的读书?人,乍叫他干重活,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不?过令她意外的是,九叔公倒很舍得这个后辈,虽然平日里很把这个侄孙放在心上,时刻不?忘提光宗耀祖之类的勉励用语,真干起活来竟然也不?偏护着他。
绿腰见他端着水盆,蹲在窗下洗头发,那么一头好头发,在水里涌来涌去,她想:人家都夸自己这头发好,比起他还是差了些,小叔的头发又浓又黑,铺在盆里像水藻。
看他终于洗完头,房里面?也打上了油灯,一窗昏黄,窗纸上透出?他提笔写?字的剪影。
她走到灶房,把白天做给姐姐的吃食每样各挑几份,给他端去。
“笃—笃—”
她轻轻敲了两下门?。
他很快就?从?门?里出?来,穿着白色中衣,头发半湿。
绿腰意外地发现,他的头发湿的时候,竟然是卷的。
“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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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了吗?”绿腰问。
“吃过了。”
她知道是这个回答,幸好还有准备。
“你明天不?是还要去修渠吗?我做了些吃的,带着当干粮吧。”
严霁楼伸出?手,接过她递出?的食物?,“多谢嫂嫂。”
绿腰忽然想起,上次他的衣服,被?她穿回来,至今还在她这边呢,还差点被?巧玲给看出?端倪,幸好已?经洗干净晾晒过了,她便赶紧回屋,给他拿过来。
“我已?经洗过了。”她递给他的时候,郑重其事地说。
“嗯。”他轻轻点头。
“你的手还疼吗?”他忽然这么问。
绿腰有点不?知所措,“不?……不?疼了。”
“我看看。”他强硬地拽过她,掀起她的袖子,红色的烫伤裸露出?来,上面?的水泡肿得明晃晃,像是几张撅起的小嘴。
他将她安置到一个凳子上。
然后盯着她的眼睛,告诉她:“这个水
殪崋
泡太大了,需要挑破。”
“啊?”
绿腰有点畏惧。她怕疼。
“可以不?挑吗?”她怯怯地说。
“挑了好得快。”他半皱着眉,态度很强硬。
不?容拒绝,他不?知道从?哪儿取出?根针,放在灯芯的火焰上烤,然后捻着针尖靠近她,等他半屈膝蹲在她脚下,绿腰已?经害怕得闭上了眼睛。
“疼的话就?告诉我。”
一阵刺痛袭来,绿腰却强忍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觉得这个时候出?声很失礼。
“接下来,我要用力了,忍着点。”
严霁楼用自己的手绢,按着挑破的水泡,帮她把炎水挤出?来,这下绿腰再也忍不?住了,眉心攒出?两道深痕,口中不?住溢出?呻.吟,不?过很轻,也很破碎。
严霁楼眉心微跳,黑瞳中显现奇异的光芒。
“好了。”他声音极轻地说,像是怕叫醒一个睡梦中的人。
绿腰睁开眼睛,立刻抽回自己的手,这疼痛确实深刻。
严霁楼起身到窗台根底拿来一个小罐子,“这里面?是猯油,可以治烫伤。”
说着弯下腰,捉住她的手腕,指尖蘸取一点,细细涂抹起来。
药物?很清凉,有效地缓解了她患处持续一整天的灼烧的疼痛。
他低着头,睫毛长而密,毛毛的,因为才洗过澡,平日束紧的头发散下来,带着一点媚意,白色的交领里衣露出?清瘦的胸膛,眉头紧紧蹙着,脸上带着关切又有点不?满的样子,绿腰看他一眼,悄悄移开眼睛。
“好了。”他说。
“你哪来的猯油啊?”绿腰问,这东西很珍贵,因为猯这种动物?生活在深山里,而且极为狡猾,洞窟四通八达,即使七八个猎人对?付它也够呛,但是据说它的油治疗烫伤有奇效,所以市场上叫价一向?很高,她确定家里并没有此物?。
“今天挖渠的时候,邻村的葛猎户给的。”
这个葛猎户并不?是他们?的熟人,而且据说此人性格怪异,不?知道他是怎么问他要到猯油的。
严霁楼说:“每天早晚各一次,不?要中断,这样才不?会留疤。”
绿腰说:“多谢小叔叔。”
回到屋中,拿起绣像,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唐卡画中的菩萨,莫名有些眼熟,那修长绮丽的眉眼,倒和?小叔子有几分相像。
这么一想,也没有工夫再绣了,赶快吹了灯睡下。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她已?经打包好东西,准备向?雍州城里去了。
那家丁也勤快,比约定时分来得更早。
绿腰上了车,察觉背后似乎有视线若即若离,她一回头,墙头空空如也,大约是错觉,她想,这个时辰,小叔应该还没起来。
路上,家丁赶着马车,绿腰见他讲话讨巧,人长得也白净,便同他说起话来,也是想打问一下姐姐的近况。
“你们?老爷是怎么样一个人?”
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见过那个做大官的姐夫,也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可靠,姐姐竟然肯为他生孩子。
“老爷,”那小伙子听见老爷两个字,那样一悚,后背有片刻的僵硬,似乎有些畏惧她口里的人。
“小的不?敢乱说。”小伙子讷讷道。
“你们?老爷多大年纪了?”
“外表么……看不?出?来,说老也老,说年轻也年轻。”
这算什么回答?
“那你们?老爷满共有几个姨太太?”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老爷最?喜欢的是红姨娘。”
红姨娘指的就?是绿腰她姐。
大约是这小伙子被?问得烦了,故意说好话堵她的嘴呢,后来一路上,绿腰识趣地再没有问任何问题。
马车停在肃穆古怪的庄园门?口,这是她第三次来到这个地方,恐怕也是好事加身心中欢喜的缘故,她显得比前两次轻车熟路多了,这宅子便没有上次那样吓人。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回她终于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姐夫。
第 47 章
绿腰一见姐姐吓了一跳。
大约是怀孕太费人, 如?今才刚入秋,竟然已经裹上小袄了,上身一件血红色绢面夹袄, 下身着鹦哥绿的?棉裤,裙子也不穿,头顶箍着雪白貂鼠帽套,只有耳垂上两挂亮灿灿金耳环,还?能提点气色,病怏怏靠在一架紫檀雕花炕桌旁,那杆常用的白玉烟枪, 被她给?挂起来?, 成了闲置物。
绿腰看一眼那烟枪, 见上面藤蔓纹路雕得栩栩如生, 但是却没有?植物的?活泛气息,令她一看就觉得冷。
红眉抬头也跟着看, 看了很久才把脸转过来?, 脸上带着一点久远的笑。
“我就这么?点爱好?了,还?给?我收走?。”
“姐夫拿走?的?吗?”
红眉低头, 笑而不语, 随手从?窗台上捞过来?个瓷娃娃, 放在手心里把玩。
这娃娃做得异常精致艳丽,穿着奇怪的?衣服,柳叶弯眉樱桃小口, 像是古画上的?仕女, 更?奇妙的?是, 没想到竟然还?是成套的?,剥开大的?, 里面还?有?个小的?,一串套一串,大约有?五六层,剥到最后,露出来?个穿红肚兜的?大胖小子,盘着腿,怀里抱个鲤鱼,头上脸上都点着胭脂,嘴角咧到耳后根。
绿腰想起她这个素未谋面的?姐夫,之前捎给?她的?那堆见面礼中,也有?一罐这样的?瓷娃娃,可惜她没有?细看,竟错过了这么?玄妙的?机关。
红眉玩着玩着,像是忽然有?点烦闷了,把瓷娃随手撇到一边,那小仕女滚到窗台根底,发出清脆的?声响。
“啥都不如?烟的?滋味。”红眉伸手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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