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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1章 曲终
韩世照神色不虞地按着伤口, 他阴沉着脸将长剑拔出,丝毫不在意血流如注的伤口。
“真会给我找事。”韩世照目光如淬毒的獠牙在沈循安的脸上巡视着,想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让他痛不欲生。
韩寻真呜呜咽咽地踮起脚, 试图堵住不停流血的地方。
韩世照将她推至一旁, 没有看她, 只是嘱咐道:“没事的,你自己躲好。”
他没有发觉那把被他随意撂在一旁的佩剑, 银辉般的光芒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很容易被人忽略的暗金色。
韩世照身上流出的血液诡异地朝着那把陌刀汇集, 血丝在空中如飘带般浮动着,最后消失在刀柄上,须臾之间刀身如浸入血池一般,变成浓郁的血红色。
他脸上已经没有受伤后的痛苦神色,像被麻痹了一样,只有可摧毁一切的愤怒, 陌刀跟着怒气劈出, 带着千军万马的气势。
沈循安来不及召唤回自己的佩剑,只能奋力一搏为自己构建一个保护结界。
那柄刀削铁如泥,结界在它面前就是一层脆弱的水膜, 陌刀带起的凛冽之风,就将沈循安直接击飞出去。
“本可以不闹得如此难看。”韩世照因为血液急速地流失,皮肤变成了青色, 可怖地塌缩着,他唇边带着阴冷的笑:“我会把你的头颅送回凤池宗的。”
沈循安龇牙咧嘴地爬起来, 鲜血从他头顶创口流下,慢慢滑到眼里, 他逐渐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右手腕也在刚刚落地时,不小心扭伤,现在靠着灵力缓慢地愈合着。
下一招,他心知肚明,已是避无可避。
韩世照面容狰狞,咆哮着冲向沈循安。
那把被他无情忽视的佩剑,急速地震颤着,暗金色的光逐渐镀上整个剑身。
突然长剑直立而起,飞向半空,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正执剑而立。
韩世照警觉地转身,陌刀挥出一个半圆。
可是面前没有一个人。
只有一把长剑。
一把卷了刃的剑,甚至剑身都有细密的裂纹。
危险!
韩世照脑中腾得浮现这两个字。
他居然在这把剑上感受到了杀戮之气!
韩世照当机立断将陌刀护在自己身前。
蓦得长剑动了,暗金色的光如直坠的流星,朝着韩世照砸来!
剑气纵横,锋利地撕碎了这把血红色的陌刀,没有任何撤退闪躲的余地,暗金色的光在夜色中像一团飘忽不定的鬼火,摧毁它所及之处。
但是没能撕裂韩世照的胸膛,因为一个矮小残破的身影扑了上去。
韩寻真摔倒在哥哥的怀里,小脸慢慢爬上裂纹,像摔碎的瓷器。
“我不是让你躲着吗!”韩世照的眼睛猛地睁大。
韩寻真的躯体在剑气贯穿之下,变成走了样的破布娃娃。
韩世照双目赤红地看了一眼不远处,吼道:“你还在看什么戏!”
夜风卷起微凉的湿意。
岸边徐徐走来一个瘦瘦高高的影子。
赤方娘子眼神幽深,她低声喃喃道:“陆渊……”
她凝视着那宛如天地间唯一的光点,声音带着不明的情绪:“可真是一如既往的张扬啊……”
女人深深吸了一口烟,接着吐了出来。
风来,推着那抹烟雾往前走着。
先是拧成一股绳索般的细长白雾,接着“绳索”朝着韩世照那边延伸,慢慢从绳索变成了一张巨幕。
岸边在冬日里狂野生长的杂草在碰到白雾的瞬间枯萎死去。
那把要断了的长剑像被人敲击了一下,发出铮然长鸣。
剑鸣声激荡,密布的雾气宛若池水被吹皱。
一开始只有一点涟漪,随着剑鸣声愈发激荡,涟漪变成了缺口。
缺口越来越大,原本白雾像密不透风的幕布,现在变成了到处漏风的渔网。
赤方娘子手中烟杆一顿,暗骂一声:“该死!”
毕竟是陆灵越,小打小闹怎么可能困得住他。
赤方娘子咬着牙,细长的身影如柔软的绸布,她没有犹豫地扑向韩世照,同时抛出身上的披帛将韩世照卷了过来。
韩世照不能死在这里!
赤方娘子只有这一个念头,她顶着陆渊迅捷如风的剑意,抱着决绝之心,将韩世照接到身边。
几滴血液泼洒在地面上。
她脸色铁青地摸了摸眼角的血痕。
韩世照由于失血过多,几乎不能站起来,他扯住女人的衣袖,艰难朝着韩寻真的方向指去。
赤方娘子冷酷地看了一眼韩寻真的位置,女孩的身躯已经变成一块块碎片,随着夜风吹到空中,吹到湖面,浮游在每一缕风中。
“……她死了。”
韩寻真早就死在了五百年前。
赤方娘子没有理会韩世照要杀人的目光,一意孤行地带他走,“她也自由了。”
不用在食人血肉,不用在活在她哥哥筑造的婆娑境中,不用在小心翼翼地走路,只是因为担心破碎的骨头可能会掉出来。
佩剑完成了它的使命,在半空中直坠落下,沉入小镜湖中彻底消失不见。
世界瞬间变得安静。
沈循安行尸走肉般地回到客栈,一身灰尘,身上还有可疑的血迹。
前台老板只是抬眼看了一下,立刻若无其事低下头算起账来。
楼梯原来那么长么?
走廊是那么窄矮的么?
沈循安恍恍惚惚地走着。
身旁的门喊出一声悠长的吱呀声。
沈循安慢半拍地转过头。
“陆师兄……”
陆渊目光落在沈循安空无一物的剑鞘上。
沈循安不自然地握紧剑鞘,像是知道陆渊要问什么一样,他吸了吸鼻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剑……不好用,坏了,可能丢在哪了。”
他回答的前言不搭后语,拼命地眨着眼,不想在对方面前失态,他哽着声音说道:”多亏了剑灵前辈,可是……我好像把他弄丢了。”
陆渊假装没看见沈循安红了的眼眶,也不想明知故问他为何大半夜才回来,只点了点头说:“我日后找人帮你再锻造一把适合你的。”
修真界做出适合一个人的武器,是很难的。
大部分人用的武器都是同款模具锻造的,极个别人才会找一些有名的大师来铸造属于自己的专属武器。
而锻造师所需的原料又极为苛刻,所以拥有一把专属的、适合自己的武器极为困难。
沈循安有气无力地来回看了一眼陆渊,只当师兄是安慰他才随口那么说的。
修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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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敏锐让他注意到对方脖子上不正常的红痕,在陆渊苍白的皮肤上显得很刺眼。
“你……脖子侧面是怎么了?”沈循安问道。
陆渊随意地碰了一下,“估计是什么东西咬的吧,不打紧。”
沈循安只是出于习惯问了一句,见到陆渊好像没事,也没注意到对方神色短暂的不自然。
他失魂落魄地朝着自己房间走去,空剑鞘在他手上明晃晃扎眼地耷拉着,跟它的主人一样,无精打采。
陆渊捂着脖子进了房间,扫了一眼房间,不出意外地发现本该在里面的人又不见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陆渊轻车熟路地走到床榻边,掀起了被褥。
“出来。”陆渊犹豫了一下,还是放缓了声音说话。
那天他找完林绛雪说明情况之后,陵川渡并没有跟在九苍城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揍他一顿。只是扶住陆渊的肩膀,埋在他的肩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陆渊懵了一下,结果陵川渡直接朝着他脖颈咬了一口。
刺痛感瞬间传来,陆渊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涌出,随即被一个湿滑温热的东西卷走。
陵川渡抬起头微微喘息了一下,舌尖餍足地舔了舔嘴角。
陆渊艰难地保持住自己的表情,没有一巴掌把人推出去。
他喉结微动,目光落在对方带了点血色的唇上。
不知道是自己的神血跟陵川渡产生了什么奇怪的反应,他在那之后就变得更不对劲了。
陆渊从最早的人都麻了,到现在的心如止水,也就是短短几天时间。
他说不清现下的场景是更好一点,还是更糟一点。
陵川渡没有变成一个失去心智虐杀残暴的疯子。
……坏消息是他的心智好像退化到了他的小时候。
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警觉得不行。
陆渊极其沉默地看了一眼陵川渡,对方正试图把自己藏在被子最深处。
他身材颀长,缩在里面显得有点可怜和狼狈。
陆渊朝他伸出手,疑惑地蹙着眉,“你在怕什么?”
“这是哪?”陵川渡拍开他的手,故作凶狠地盯着他。
又是这个问题。
陆渊疲惫地叹了口气,他不记得自己回答过多少次了。
“天都城。”
陵川渡双眉紧皱,他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这里很陌生,面前的人他也不认识。陵川渡有点紧张,手心里都是冷汗,他被这个男人关在这个房间里好几天了,“我……是一个人来这的么?”
陆渊顿了一下,这次他听到了不一样的问题,“不是。”
陵川渡松了一口气,他是不会跟别人一起出来,除非是……
“我要在这等我的师兄。”
铁灰色的眸子里全是戒备和固执,像极了当时陆渊养的猫护崽的样子。
陆渊有那么一刹那的失语,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诱哄着说道:“我就是。”
陵川渡茫然地打量了一眼他,随即快速地摇了摇头,“他没有你……那么高。”
……而且看上去也没有你那么凶。
后半句话,他没敢说。
因为面前的人容颜冷峻,看上去下一秒就要揍他。
第062章 错觉
陆渊只好拿出对待猫的态度, 毕竟那段时间他的猫也是那么的应激。
他上前捏住陵川渡的后颈,阴沉沉地威胁道:“你再不下来,我就让你永远见不到你师兄了。”
陵川渡缩了缩脖子,陆渊的指尖像一块烫红的生铁, 烙在他的颈后。
他瞳孔颤抖着, 满脸都写着果不其然是个坏人。
系统在不远处看到这“惨无人道”的场面, 它愁苦地拿自己砰砰撞墙,痛心疾首地说:【我来之前没想到是这种局面。】
陆渊正在努力地尝试把人拖下床, 他没好气地说:“什么局面。”
【……总之,就是很难评……】系统顺着墙有气无力地滑了下来, 摊在地上,【按照计划,你作为一个龙傲天,应该马上去参加,不久之后在白玉京举行的修真界新秀选拔,来获得加入晧天仙盟的资格。】
没错, 这场比试简单来说, 就是一个修真界的考公测验。
最初的最初,宿主就该跟仙盟的人一起在旧都探查聻变之事,粉碎反派的阴谋, 从而获得白玉京掌门赏识,和命定的道侣培养感情,最后在这场选拔比试中一鸣惊人夺得魁首, 收获小弟无数。
系统嘤嘤嘤,【错了哇, 一切都错了哇。】
陆渊冷漠地瞥了它一眼:“你觉得什么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击败一群好手, 拿到第一。”
而且还是靠这具筑基期的身体?
如果真赢了,陆渊觉得晧天仙盟也是迟早要完,虽然上辈子他也觉得仙盟已经足够拉胯了,但是还没有饥不择食到收这种垃圾货色。
系统:【比如你啊,你就可以啊。你是位面之子,应该体会到前世天道对你的偏爱了吧……】
它声音越来越小,当看见陆渊眼底的讥讽时,它意识到了什么。
系统急速一个嘴刹,它记起了陆渊的前世,跟当代一个996的社畜牛马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于是它尴尬又爽朗地大笑三声。
陆渊跟提溜着一个猫一样,将陵川渡捞了出来,他把人丢在椅子上,耐心告罄,警告道:“不许再无理取闹了。”
陵川渡抿着嘴巴,下定决心要反抗到底。
陆渊猛地一拍桌子,陵川渡被他吓得一哆嗦,立刻屏住呼吸望向他。
突然觉得自己是个情绪化的“坏人”的陆渊:……
陵川渡僵在原地,生怕这个不认识的男人一言不合就要取他性命。
良久的无言后,怀揣着最后一点的希望,陆渊又把神识探了过去。
好消息,修为还在,真打起来应该能揍赢现在的自己。气息平稳,看起来活上个几百岁不成问题。
坏消息……
陆渊沉痛抚额,师弟脑子好像真的坏掉了。
系统祈祷中,它希望自己愿望成真:【陆首座你要不把他扔这吧。】
陆渊忧心忡忡:“不行,万一他突然失控真乱杀人怎么办?”
系统终于在那么久的时间里听到一句“人话”,它不可置信:【我伟光正的主角他又回来了!你果然还是心系天下苍生!】
陆渊压根没有听见系统的絮絮叨叨,痛苦地说:“天罚要是又来一次,这不得更傻了。”
他一脸这可万万使不得的表情。
系统回去继续撞墙:【啊啊啊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陵川渡看着面前自称是他师兄的人,对方脸色一会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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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白,像是颜色开会,好不热闹。
最后陆渊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去找一个人,之前也本就打算去见此人——他的师尊时重光。
时重光在修真界的名气不仅仅在于,他是登天入道之下的第一人,更是因为他是一名极其难得的药师。
系统循循善诱:【我觉得大可不必。】
【你师尊看见这个逆徒不得气死?】
陆渊奇怪地撩了一眼他,“我是哑巴么?”
系统懵逼:【?不是啊。】
陆渊:“所以我是没有长嘴,还是不会解释?”
系统气急败坏地以头抢地:【哼,你休想让我告诉你时重光在哪!】
陆渊表情平静,似乎看不见系统发癫:“我也没问你。”
前世的时候,时重光很早就撂挑子不干了,据他自己所言是已经没有什么好教的了,陆渊在纸面上的实力早已超过了他。
于是乎,他如蒙大赫地告别这个跟听话无缘的徒弟,直奔他梦想的地方。
那是一艘没有目的地的船,名为星回。
传闻中,从天地初始,星星便游动在遥远的苍穹,从世界的一端到另一端,永不停歇。这艘船的材料便是来自一颗死去的星星,人们用它庞大的、失去原有光辉的乌铁色身躯打造了这艘船体。
船上载满了各种奇能异士,只要能力得到认可,便会获邀登船。这些人随着波浪逐流,自由地踏遍世间的每一个角落。
系统现在只会说好好好,你行你真行来掩饰自己的憋屈。
陆渊感受到房内沉闷的气氛,又试图挤出一个要笑不笑的表情。
系统不忍直视:【别笑了宿主,你看起来像要吃小孩了。】
陆渊放弃了生硬的示好,因为就算系统不说,他也看出来陵川渡更为紧张了。
他有点无可奈何地询问:“你总归还记得时重光吧。”
陵川渡缩在椅子上,眉头皱起困惑地问他,“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我师尊的名字?”
陆渊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内心沉默又崩溃,多么熟悉的问题啊。
系统哈哈大笑,有扳赢了一局的兴奋,虽然让他吃瘪的不是自己:【复读机是这样对话的,宿主这边习惯了就好了呦。】
陆渊决定换一个思路方向,因为毕竟他不能真的像抓着一个猫后颈一样,拎着一个成年男人出门。
他想象了一下这个诡异的场面,脸上又摆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样吧。”陆渊摆出大家各退一步的姿态,“你看看你的手。”
陵川渡神色复杂,觉得陆渊脑子有病。
他余光偷偷瞥向不远处的房门,又探寻地看着陆渊,悚然发觉面前的男人带着漫不经心地笑意说道:“最近天都城宵禁,出门小心遇邪祟。”
这就是赤裸裸的恐吓!
陵川渡深呼吸了一下,按捺住急躁的心情。
陆渊微微歪了歪头,示意陵川渡按他说的做。
凭什么他说什么,自己就要照做?
陵川渡忿忿地扭头。
桌面上的铜镜清晰映出陆渊的模样,陵川渡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注意力。
陆渊的眼尾隐藏在暗处,看起来整个人都很阴郁。
黑沉沉的眼睛是深不见底的幽潭,只不过这一泓本该无波无澜的潭水,像是马上要掀起骇浪。
他飞快地意识到陆渊心情不好。
陵川渡不情不愿地展开了自己的手,纤细修长,指腹上有一些不太明显的薄茧。
他转动手腕,有些茫然:“好像……”哪里不对劲。
陆渊缓缓将手覆在对方的手心上,他掌背稍宽,严丝合缝地盖住了陵川渡的手。
温热的感觉立刻传了过来,触感不够柔软,粗糙但带着安心的力道。
毋庸置疑的是,都是成年人的尺寸。
陵川渡更加疑惑地看着贴着自己的指尖。
“师弟,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陆渊的手指穿过他的指缝,攥紧了,“我自然也跟以前不一样了。”
陵川渡微微动容,但脑子里面却乱作一团,他仓惶地倒退了几步,重新看向铜镜。
镜中陌生的男人面部线条干净利落,薄唇微微颤抖着,正同他一样的茫然和无措。
——这次镜子里面是他自己的脸。
陵川渡扭头,见陆渊只是站在远处,表情沉静地看着他,没有多余的动作。
似乎怕惊到了他,还特意跟他保持了一定了距离。
“我……”陵川渡脑子突然空了一下,他变得手足无措又垂头丧气,“我不记得了。我……”
他求救般看向陆渊。
明明片刻之前,他还觉得对方不是好人。
陆渊只是不言不语地垂眸看着他。
陵川渡有一种错觉,自己是一只失了方向的迷途羔羊,随着主人深深浅浅的鞭子乱走。
他不知道前方是家,还是陷阱,就只能……别无选择的往前走。
“你可以选择相信我。”男人声音低沉带着蛊惑的味道,“如果想走,我也不拦着你。”
他脸上虽然有种大病初愈的苍白,但丝毫不显脆弱。深邃的眉目张扬,哪怕掩饰得很好,那种特有的傲气却总是会从眼底冒出,好像他从来不会迁就人,好话也只会说一遍。
陵川渡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要被丢掉的不安感,恐惧抓住了他混乱的理智,搅和成一团乱麻,紧张逼迫着他要尽快做出选择。
“我没有想走。”他低着头像做错了事一样小声地回答。
“很好。”陆渊这时候才弯了一下唇角。
陵川渡听见了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他有点恼羞成怒抬头,觉得男人在嘲笑他。
陆渊轻而易举地达到了目的,倒是有点措手不及,冷峻面容在微黄的烛火下变得柔和:“我会帮你。”
就像曾经那样。
第063章 分道
沈循安拖着沉重的步伐告别陆渊后, 回到房间。
漠然地看了一眼身上的血灰,像是累极了,已无心再去管这些。
他捏着剑鞘,就这么枯坐至天明。
等到阳光落在他的眼睫上, 沈循安才被晃到眼睛一样的惊醒。
冷冰冰的剑鞘仿佛跟他融为一体, 雕刻着凤凰翎羽的纹路通过触感传来, 这才让他有些安心。
凤凰翎羽……
沈循安如梦初醒地站起来。
他在干什么?居然自怨自艾地在这浪费了一个晚上!
他必须立刻返回凤池宗跟师尊禀报此事。
杂乱的脚步声响了起来,陆渊眼睫警觉地颤抖了一下。
在拳头即将砸向门框的瞬间, 陆渊睁开了眼,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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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一动, 房门自己打开了。
敲门落空的沈循安,神色恹恹地收回手。
他头痛欲裂,眼周也酸得厉害。
沈循安只是来跟陆渊说一下他要立刻回宗门的事情,他用力揉了揉脸,试图让自己清醒。
待沈循安看清房间情况,昨晚刚受到沉重冲击的他, 此刻真正的宕机了。
“师、师兄?!”沈循安颤颤巍巍地举起手, “你是在……”
他眼珠子都要瞪出眶,屋内虽没有那么亮敞,不过依旧可以清晰看见, 陆渊榻上不止他一个人。
另一个躺在床上男人依旧睡得很熟,只留了个令人遐想的背影给他。
许是睡姿不老实,里衣后领口歪歪扭扭的大开着, 从男人凌乱的乌发下能看见白皙的背部肌肤。
简直刺瞎了沈循安一双熬了大夜的眼。
沈循安手忙脚乱,好像打了一套手语, 他在无声地狂问:这谁?啥情况?你在干什么!
陆渊竖起手指,贴在自己唇边, 示意沈循安噤声。
他随意撩起长发,单手披上外衣,走至门口,虽然衣服穿得很潦草,但身姿端正,有意无意地挡住沈循安的视线。
“什么事?”陆渊慢条斯理拢着衣服。
沈循安乌青的眼袋快掉到下巴上了,他一晚上没睡。
不过就目前来看,他师兄休息的一定很好。
沈循安郁闷地抱怨:“陆师兄你还在筑基期,内府还未稳固,现在不适合双修。”
陆渊翻折袖口的手一顿,他觉得解释就是掩饰这个说法,在当下这个局面无比的合适。
“我需要立刻回凤池宗,师兄目前有何打算?”沈循安费劲地在一团浆糊的脑袋里面,找到自己来的原因。
陆渊笑了笑:“我说了,要为你铸造一把适合你的剑。”
安静了一会,沈循安没有煞风景地质疑陆渊的能力,他只是掂了掂那把他没有扔掉的空剑鞘,郑重地递给陆渊,“可不可以熔了这个剑鞘,铸在新的武器里。”
陆渊目光放在剑鞘上,繁复的凤翎刻纹栩栩如生,除了表明凤池宗的地位尊崇之外,这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剑鞘。
沈循安脸色黯淡:“毕竟也陪了我那么久。”
陆渊扬眉,意有所指道:“没想到,你也是个念旧之人。”
回应他的只有一声苦笑,沈循安说道:“我要走了,师兄你……”
他偏过头似乎想再看一眼屋内,万般正经地嘱托:“你可千万要按捺住欲望啊,这真的对你修行不好。”
陆渊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朝着沈循安摆手,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想。
很明显沈循安误会了他的意思,用口型劝说师兄你真的要听我的,不要乱来啊。
陆渊鸡同鸭讲,试图保住自己清白失败。
在他们哑巴对话的同时,陵川渡被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给弄醒了。
陆渊难得的心里一紧,他身形一闪就回到床边,按住蠢蠢欲动好奇望向沈循安的陵川渡。
——不能再让倒霉的沈循安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
陆渊托住陵川渡的颊边,本来就没二两肉的脸庞,在陆渊慌促之下,颊边的软肉被用力地推向中间。
陵川渡的表情挤在一起,他不悦地皱了皱鼻子,眉目间还带着朦胧的睡意,整个人显得有些茫然。
沈循安捂住自己眼睛,顺手带上了门,最后高喊了一声:“师兄,要克制!克制啊!”
然后就是一阵噔噔噔地下楼声。
陆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心虚地松开手,不出意外地瞥见陵川渡脸上留下了些微红痕。
……暧昧得好像刚刚确实发生了什么一样。
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它装模作样哎呦哎呦地叫道:【眼睛疼眼睛疼啊,我要长针眼了!】
陆渊冷漠地嗯了一声:“长吧。反正你也用不着。”
系统依旧不放弃,它跟陆渊商量,【你完成任务,我马上就滚。】
【因为你的记忆我不能直接给你,可是当你完成这些任务的时候,你的记忆自然而然的就会回来了。你懂吗?这是一种因果关系。】
陆渊沉默了一会,“你在威胁我?”
系统大喊冤枉:【我这不是有商有量的吗!你不能因为得到一个好处的前提是你不想做的事情,就认为这是威胁好不好!】
感受到了陆渊冷淡的态度,它忍痛说道:【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可以把时重光的位置告诉你,这总行了吧!】
陆渊很是费解,“星回那么显眼的一艘船,为什么还需要你告诉我位置?”
来人啊!快把我宿主毒成哑巴!!
系统气得直跳脚。
【那我再透露一点点内部的消息。】系统艰难地做了一个背叛系统祖宗的决定,【白玉京有关于你很重要的信息,而且不仅仅是你,还有萧景春。你不去肯定会后悔的!】
【所以你可以去参加白玉京的大选了吗!求求了!】
陆渊闻言心里一沉,面上依旧淡淡地说:“我可没答应你,这些都是你自己说的。”
眼见着系统又开始变成各种颜色,马上就要奄奄一息的熄灯了,陆渊终于大发慈悲地说:“好,我知道了。”
他对系统说的什么任务,什么天下第一通通不感兴趣,他只想找回自己丢掉的记忆。
系统扒拉上来,陆渊当做它不存在,慢条斯理地拧干手上的帕子,给自己净脸。
【嘿嘿。】系统傻乐着,环绕他飞了几圈,【我要求不高,只需要你能一鸣惊人就行了。】
何为一鸣惊人,当然是夺得魁首了!
系统喜滋滋地期待着宿主到时候一下子打趴炮灰甲,剑挑扒菜乙,打脸看不起他的弟子丙,震撼隐世的长老丁。
想想就觉得扬眉吐气。
声望一定会哐哐地往上涨。
虽然别人看不见它,但是与有荣焉!
陆渊不知道系统在高兴什么,他指尖还滴着水珠,让陵川渡过来洗漱。
陵川渡现在没有昨天那么怕他了,不过还是绷着一张脸,谨慎地靠了过来。
“睡得好么?”陆渊抬手想拉上对方的衣领。
陵川渡条件反射地避开了他的动作。
陆渊见怪不怪地说道:“今日我们就要出发了。”
陵川渡乖觉地意识到他说的是我们两个人,“你要带我去哪?”
“去见时重光。”陆渊观察着陵川渡的表情,没有看到任何喜色,他不经声调压低,“嗯?你不想见他么?”
师尊……
陵川渡是记得时重光的,毕竟当年大病不愈的陵千枝是亲自将他交到时重光手上的。
他蔫蔫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好像很久没有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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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了。”
那可不是么。
陆渊心里默算了一下,除了偶尔会书信往来,表达一下师徒情谊,他也很久没有见过时重光了。
时重光的来信也相当简单:
展信佳,我还活着,希望你们也是。
聚散有缘,不必挂念。
末尾一句再见也不愿意说。
……陆渊甚至怀疑他师父当年都没有来悼念自己。
陆渊收回思绪,他对陵川渡说道:“师尊待你极好,你不必情怯。”
陵川渡踌躇了片刻,他脑海中闪过时重光的模样。
时重光对待他和师兄就是散养。
跟大部分的严师不同,并没有摆着高高在上的架子,妄图想让人敬畏他。
除了总喜欢跟他背道而驰的陆渊,让他实在忍无可忍,才会出手教训一下这个不听话的“逆徒”。
但脑海里死死记住的那张脸,与平日里温和随意的神情不同。
他从未见过师尊那样的绝望表情,眼里是触目惊心般的死寂。
陵川渡无法从那样的脸上移开视线。
半晌他听见自己干巴巴地回答陆渊:“我知道,师尊是好人。”
系统看不下去了:【陆首座你在干什么,叙旧还是哄小孩呢!】
它语气激动:【我的老天奶啊!你知道白玉京举办的大选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吗,况且你还要去找时重光。】
【时间紧,任务重,家常话还是在路上说吧。】系统努力地拱陆渊的小腿,就像个急着出去遛弯的狗。
陆渊不动声色地摆脱了系统的拉扯。
他趁着陵川渡还在发呆,顺手将那个他看起来十分扎眼的领口整理好。
陵川渡捏紧拳头,忍住了陌生人靠近的不适感。
陆渊故作无辜地望向他,只不过脸上有点得逞的狡黠,“我怕你染了风寒。”
系统正好瘫倒在暖炉旁,它感受了一会炭火暖和的余温,脑子里一行大字轮播:谁来救救它!
第064章 星回
回舟坪是一处由沙石累积形成的岛屿, 位于一条名为赤漓的河流中央,状如丝带卧在赤漓的江心。
它名为回舟,是告诉过往的旅人,再往前去是百域魔疆, 因其共主陵川渡不喜外人进入, 若想性命无虞, 此处应立刻返程离开。
在前往回舟坪的一艘单桅小货船上,三三两两坐着几个人, 几个普通人正端着大碗热茶痛饮。
舵工笑嘻嘻问道:“客人们是不是也去星回的?”
留着俩撇小胡子的船客遗憾道:“我倒是想去看看,可惜上岸我就要去码头取货物, 估摸着是来不及。”
另一个船客则大大咧咧表示:“没兴趣,我肉体凡胎,那些东西我们普通人也用不上。”他随手把茶碗放在桌上,点评道:“而且这艘船上吊诡不详的东西太多,沾惹多了恐怕会折寿吧。”
舵工眯着眼看向前方,不远处已能看见回舟坪的陆地, 他喊道:“准备落帆抛锚!”
货船在港口停稳后, 一群人忙忙碌碌的卸货,让本就不宽敞的道路更显拥挤。
更巧的是一群人正从一艘大船上下来,出场浮夸恨不得昭告所有人他们的到来。大船两旁耸立的桅杆上挂着巨大的白帆, 满载风力的时候,如就会如一只展翅欲飞的海鸟,优雅且威武。
为首身着罗缎的贵客负手而立, 像在打量着这寒酸的码头。
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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