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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1章 第 81 章
南柏舍的村民能与狼群共存已是方圆百里都知晓的事, 初时觉得不可思议,也害怕自己会被野狼叼走,后来发现狼群至多在内村走动, 未等人靠近就已闪进树丛没了踪迹,并没有肆意伤人,便渐渐放下了心。
村民说只要不干偷鸡摸狗的事,狼群就不会攻击人,若听到哨声或笛声也要记得躲远些,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有初来乍到的* 商旅不明其意,好奇道:“这是为何?”
村民将铁锹竖着杵在地上靠着,抓起围在脖子上的粗布巾抹了把脸上的汗, 端着憨厚的笑解了商旅心中的疑惑:“喔, 这个啊,哨声和笛声就是号令嘛,告诉它们该回家吃饭了。”
回家吃饭?商旅更一头雾水了,问道:“听说这些狼是你们里正驯养的,可是养在她家中?”
村民笑着摆了摆手, 正要解释,自家人在那边喊道:“不干活你跟人吹什么牛, 地里这么多活就指着我们几个人不成, 你闲着跟人唠嗑, 哪有这么好的事, 快些过来, 别磨磨唧唧的偷懒。”
“我哪里就偷懒了,不过有远方来的商客找我问路, 我告诉了一声。”村民扛起铁锹,边走边说。
他的家人瞪眼, 低声道:“葛大娘三番五次告诫不可同外人说里正家的事,你耳朵听什么去了。”
村民咧嘴,还是一脸憨笑,“没说呢,就说哨声响了狼群要吃饭,没说它们吃人。”
哨声笛声响都代表有人摸进内村,狼群也会变得异常凶狠,除非虞姑娘另有指令,否则它们是不会留活口的,可不就吃饭了么。
商旅在地头站了会子才带着仆从离开,将马车赶到外村,寻到能拴马看车的地方将东西暂时寄存,领了牌子才能从这里进入村市街。
拥挤的平整街道莫说是头次来的商旅,就是蒙灰等人也是惊讶于这里的繁荣。
街边商铺林立,街上人头攒动,拓宽的河道已有帆船在河面航行,外村的房屋依缓坡而建,连接着埠头。
村市街即从东头延到西尾,中间一条石板搭起来的台阶连通埠头,供往来的商旅和百姓上下出入。
一道厚实的铁包木墙门将两个村子隔开,外人未经许可不得进入内村,每日有人在门口轮值,且有队伍在街上及埠头巡逻,防止有人闹事生乱。
这里几乎每天都在招工,埠头需要大量脚夫搬扛货物,村民们修缮房屋需泥瓦匠和木匠,商铺需要机灵的伙计,客栈又缺勤快的跑堂,且随着夜宿南柏舍的外地人越来越多,晨间还需有人倒夜来香,清理街道,否则脏兮兮的像什么样子。
南柏舍如今不是小山村了,内里的许多布置规划都需仔细斟酌考量,虞归晚最看重的就是村内的排水排污问题,倒不是她鸡毛,抓着小节不放,而是以她在末世基地的经验,排水排污若解决不好日后必将造成大问题,如今考虑到这层了,自然要着手去做。
她去问了陶翁,又请教了县衙工房的小官,几经修改才定下布局图,雇工人修排水沟,又将村外的堤坝加固,定了许多细则要村民遵守,才让原先乱糟糟的村子变得井然有序起来,村民们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家中做着买卖的村民已经将土地租给外面的人,让佃农种去,他们也过了把收租的瘾。
贾用在送回府城的信中不止一次提到虞归晚不仅有经商之道和练兵之才,亦有管理一方的手段,短短几个月就将南柏舍从无人问津的小山村变成繁荣的商埠,村中的固防和许多民生工程连县城的曹县令都直叹比不过,倒不是这些工程有多新颖巧妙,而是虞归晚稍做改动就能让平平无奇的东西有大用处,这份巧思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就说那几座大水车,最开始是为了方便吊巨石修建围墙,后来是帮助村民灌溉,如今又在上面加了些机关,做得怪模怪样,连着几根小臂粗的绳索通往山上的土楼,每日都有一人高的大筐装满砖头或其他东西靠这几根绳索往山上运送,省了不知多少人力。
不止砖头货物,就是人也坐得上去,被雇佣到土楼干活的人就坐过,高高吊起离地十几丈,胆子的险些被吓得尿了裤子,下来时面如土色,双腿发抖,下次宁愿比旁人早起一两个时辰徒步上山,也不坐那玩意儿了。
领他们在训练场看过士兵演练,虞归晚就让蒙灰自便,她就不相陪了,这也正和蒙灰的意,所以他和贾用一行才看得到南柏舍的这些奇景奇观,午间更是在村市街随便找了家馆子进去吃饭。
天还燥热,店家在室内放了冰块,丝丝凉凉的很是舒服,再点上几道招牌菜,如水盆羊肉、肚包肉、凉拌素丝等等这些都是这家店回头客最多的菜肴。
南柏舍养牛羊的人家多,村外经常能看到村童挥鞭子赶着大批牛羊去吃草,村里自然也不缺牛羊肉,往外贩卖的活羊活牛也多,村市街的招牌菜也以此为主。
蒙灰跟店家要了一壶酒。
“客人想要什么酒?”店家堆着和气生财的笑容介绍起来,“小店有高粱酒、烧酒、米酒和果酒,还有我们南柏舍特酿的麦酒,不是我吹,我们的麦酒最是独一无二,冰过滋味更加,凡进小店喝过的就没有不爱的,客人可要来点尝尝?”
“哦?”
蒙灰来了兴致,他这人也好酒,天下好酒不说全品过,却也尝了十之八/九,麦酒倒是第一次听说,便让店家先上一壶。
店家答应着,很快就让伙计将麦酒端上来。
装酒的却不是寻常见的酒壶酒坛,而是一个人脸这么大的竹节杯,表面磨得光溜水滑,里头盛着冰镇过的麦酒,颜色橙黄,有一圈白色的泡泡,闻着有些酒味,却不浓。
蒙灰留意看了四周,发现其他人的桌上或多或少都有三四个这样的竹节杯,豪爽的直接抱起来往嘴里灌,喝完了再让伙计续上。
这样一大杯麦酒,价钱可不便宜,这些商旅竟拿麦酒当水喝,果真财大气粗。
蒙灰同伙计多要了两个小杯,和贾用分着喝,入口有些苦,滋味难以形容,总不如佳酿那般醇香,可又让人十分上瘾,忍不住想喝第二口。
那丝丝缕缕的冰凉直通肺腑,舒爽得很。
贾用品了两嘴,捏着酒杯笑道:“原来这就是麦酒,听说此酒在县城颇受欢迎,不少人都在铺子外排队等着买,这个虞归晚啊,又让她赚了钱喽!”
他感慨万千,蒙灰心里也五味杂陈。
来南柏舍之前,他才带人去过青林镇,坐船不过半天功夫的行程,两边百姓的生活却天差地别,这个时节青林镇竟然还有饿死人的事情发生,据镇上的百姓说若不是焦老财前阵子被抓,死的人还更多。
他学旁桌的人抱起竹节杯灌了大半杯麦酒,过瘾了才一抹嘴,跟贾用说起青林镇的所见所闻,恨道:“地主乡绅侵占村民田地,逼迫百姓为他们耕种,收成后却连半袋粮食都不肯给佃户,论理这样的事也不该我管,可他们到底在王爷管辖之下,如此横行霸道,当真是该死。咱们的人在偏关浴血奋战,血都快流干了才将东辽铁骑赶出去,难不成就是为了让这些狗东西鱼肉百姓?从焦老财搜出来的金银都够王爷再养十万兵了。”
东辽盗匪残害庶州百姓,王爷都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可朝廷压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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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北境军乱动,只能缩在营地当乌龟,这点虞归晚倒是没说错,确实够窝囊的。
跟东辽在偏关打的这仗,若是输了,麒麟城还不知道会给王爷扣给什么罪名,幸而是赢了,可代价也极惨重,王爷正为这事发愁,没钱怎么招兵买马填充伤亡,没钱怎么给为国战死的士兵家里送军饷。
王爷急着招揽虞归晚,为的也是这两件事。
现在要着急上火的是贾用,因为虞归晚根本不入套,只字不提雪花盐跟她有关,无凭无据的总不能强按着让她认,再者如今在庶州这地界谁又敢对她用强,连薛家都被她扳倒了,还神不知鬼不觉占了薛家的造纸坊,谁还敢得罪她去。
细数她手上的产业,哪一宗不是守着金鸡下金蛋,若雪花盐真是出自她手,她肯同王爷对半分,那只需王爷稍一运作遮掩,私盐变成官盐,得来的利足够军队开支,从此以后再不用为养军发愁。
可虞归晚油盐不进,只做明面上的买卖,在南柏舍的村市街上也寻不到蛛丝马迹,要说可疑之处倒也有,就是内村里防守严密的那一两处地方,可外人靠近不得,若让王府侍卫潜进去怕也适得其反。
贾用灌了一口酒,也跟蒙灰一样凄凄惨惨起来。
与他们隔了距离的角落有桌衣着朴素很不起眼的客人,一女三男,那女的脸色蜡黄,唇色发黑,看着就不像个能长寿的,缩在最里的位子抓着一个馒头低头吃,唯唯诺诺,只在三个男人喝酒吹嘘自己那点子丰功伟绩时才敢抬眼偷看桌上的肉菜,然后猛地咽口水。
旁边有妇人见她可怜,想将自己桌的菜拨一些给她,被她同桌的男人一瞪眼,凶神恶煞的,妇人也不敢给了。
他们比蒙灰一行来得早,很快就吃完结账出了店。
蒙灰晃了晃酒意上头的脑袋,眯眼看离去的四人,怎么都觉得那女的背影有些眼熟,很像他先前打过交道的山匪头子阎罗娘。
第082章 第 82 章
埠头有很多小贩, 他们每天早早坐小船从别的地方赶来南柏舍,肩上挑着各色各样的货物在叫卖。
虞归晚下来时看见有小贩在卖竹编的花鸟鱼虫等小玩意儿。
这小贩心思巧妙,特意将它们编得肚大头小, 看着圆憨喜人,倒比那种栩栩如生的编法有趣。
她停下脚,指了指那尾胖肚子鲤鱼,“这个我要了,多少钱?”
这样的小玩意儿在城里多得是,也不值什么钱,小贩是头次来南柏舍,见眼前的人气势凌厉, 又冷着个脸, 说话声都带冰渣子,误以为她是村里地主来收像他们这种外地小贩的‘保护费’的,吓得小贩嘴唇哆嗦,一股脑将担子上大半的货拢到一个筐里孝敬给她。
“不要钱不要钱,您喜欢就都拿去, 小的头次来也不知道这边的规矩,要是犯了您的法您尽管说, 只求您高抬贵手, 别赶小的, 早起坐船来这不容易, 还没有卖出几个钱, 实在是没东西可孝敬您,这些小玩意儿也不值什么, 您别嫌弃,好歹收下, 开开恩让小的继续在这吆喝两句赚几个铜板糊口。”
小贩怕得颠三倒四说了好些话,还想跪下给她磕头,被廖姑一把搀住,好笑道:“你这人也忒没眼力见了,连我师傅也不认识就混说起来,当我们南柏舍是那种欺人霸市的地方不成?问你多少钱你直说就是了。”
“啊?”小贩懵了下,没反应过来。
有来埠头采买的村民挎个菜篮子也在旁边指着小贩笑个不停,提醒道:“这是我们里正,去岁剿匪有功还被县太爷嘉奖过的,十里八乡谁人不知道,你是打哪来的?怎么连这个也不清楚。”
南柏舍的虞里正,一个奇女子,生意做得那样大,商铺都开到麒麟城去了,如今庶州地界上谁还不知道她,只是见过她真容的人少,即使路上遇见也认不得。
小贩一听眼前这位就是本尊,哎哟了一声,先给了自己一嘴巴,才赔笑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错认了您,实在该死。”
在市井中讨生活的小人物,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能安安稳稳将事情平下来就烧高香了,可不敢去惹人,别回头让人砸了摊子不说,自己也遭打个半死,又上哪说理喊冤去,衙门可不是给他们这种平头百姓开的地方。
虞归晚拿起自己看上的胖鲤鱼,小贩这回机灵了,立即就报出价钱,又小心瞄两眼她的脸色,若不对头就改口说送她。
虞归晚摸向腰间挂的钱袋,碎银子倒是有,只是没铜板,廖姑也没带钱,师徒俩大眼瞪小眼,都在怪对方怎么出门也不知道带点零散的钱。
眼下可怎么付呢?若是跟人说赊着,抑或叫人上门去要,人家多半就觉得是她赖着不给,倒真成市井流氓了。
小贩僵笑着,嘴上不敢说什么,心里却发苦的想:看吧,就知道是这样。
正要开口,原先出声提醒的那个村民却递过来十个铜板,似是见怪不怪了,还打趣道:“下回让葛大娘给姑娘你装些铜板吧,咱这边的市集都是些小摊小贩,找不开碎银子,倘或你下回再想买个什么小玩意儿,又碰不着熟人可怎么整。”
村民替虞归晚付胖鲤鱼的钱,小贩犹豫着要不要收,村民哪里管那么多,强行将钱塞过去,道:“拿着吧,我们经常给里正付的,记了账回头上她家要就是了。”
其实为这事幼儿也头疼,虞归晚平时就不爱带钱出门,碎银子能装在荷包挂腰上,也不妨碍什么,铜板就不行,她讨厌听那个哗啦啦的声音,觉得吵,所以平时都是让廖姑带着,以防她临时想买什么,又找不开钱,偏生今天廖姑也忘了带。
这样的事发生了不是一两次,村民都习惯了,那些常来埠头做小买卖的商贩也知道,有时虞归晚在他们那买什么,若一时付不了钱,他们都会记账然后到前头那家卖糕点的铺子找掌柜的要,有时他们也不要钱,想换些品相不太好的糕点,掌柜的也同意。
原来是这么回事,小贩恍然大悟,又后悔刚才收了村民的钱,自己就不能去换糕点了。
“哎呀!错过好事了!”小贩捶胸顿足起来。
旁边的同行哈哈大笑道:“傻了吧?那铺子的糕点可好吃得很,每日都不够卖,虽说小小一块也不算太贵,可到底不是咱们这样的人能经常吃得起。若虞里正在你这赊了账,掌柜的会切很大一块给你,口味也能自选。我之前就换过一块,两个拳头那么大,金黄金黄的,上面全是蜂蜜糖,远远都能闻到那个香味,我自己没舍得吃,用油纸包好带回家给几个孩子分了,家里的老父母也尝了尝,嘿,活到这个岁数还没吃过这么香甜的东西。”
这么一说小贩更后悔了,蹲在摊子前眼巴巴瞅着虞归来离开的方向,盼望她下次还能再来买,然后不带钱,赊账,这样自己就可以去换糕点了。
突然一双露脚趾头的破烂布鞋出现在小贩跟前,抬头往上瞧,有个面色蜡黄的年轻妇人弯腰在摊前挑挑拣拣,问可还有胖鲤鱼。
小贩站起来小心看她身后站的三个汉子,挠头道:“没有了,鲤鱼就只有一尾,已经让人买了去,要不你再看看别的?有猪有鹿,蛐蛐和青娘子也有。”
年轻妇人直起身拢了拢耳后的发,遗憾道:“那就给我拿个蛐蛐吧。”
“好嘞!”小贩手脚麻利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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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编得最好看的那只蛐蛐递过去。
年轻妇人将蛐蛐举起来看了看,还算满意的点点头,扔给小贩一锭银子,道:“多了的就赏你打酒吃,前头那家食肆的麦酒很不错,买几大杯去吧,也算是我照顾她生意了。”
小贩不敢要,对方却已经拿着蛐蛐闪进了往来的人群,眨眼就没了踪影。
还没有走到内村入口虞归晚就发现后面有人跟着,她不动声色提着胖鲤鱼继续往前走,却没有回内村,而是从旁边的小道下去,左拐右拐躲到别人家的柴垛后面。
廖姑就在她旁边,却听不到她的呼吸声。
脚步声靠近,虞归晚凭经验判断对方有四个人,且都是练家子,步法同之前跟踪她的王府侍卫又有不同,应不是同一拨人。
她眯了眯眼,刺刀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上,瞬间就如闪电般直冲对方的咽喉。
“奶奶的!”阎罗娘闪身一躲,大声疾呼:“是我!你也不先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就想要人命!幸而我防着你这一手,否则今日就交代在这了!”
声音有些熟悉,虞归晚停了手却还是警惕的盯着对方,待认出那张黄脸是阎罗娘之后才皱眉道:“要来也不提前送个信,鬼鬼祟祟的我还以为是谁家的狗腿子。”
她低头看了眼手上的刺刀,眉头拧得更紧,果然,安稳的生活不能过太久,否则很容易让人懈怠,养出懒病,连身手也生锈了不如原先迅速灵活,若是在末世,这一刀肯定是能杀死对方的,就算不能也可重伤,断不会是毫发无伤。
阎罗娘莫名觉得后脖颈发冷,她打了个冷颤,道:“你又跟谁结了怨?”
虞归晚收刀回鞘,“我何时跟人结怨,都是别人要算计我。”
“谁啊谁啊?”阎罗娘凑过来好奇追问。
虞归晚不想看她这张故意丑化的脸,伸手嫌弃一拍,道:“你身上什么味?掉粪坑了?离我远点。”
阎罗娘抬手闻了闻,哪有味,分明就是虞归晚不想跟她亲近,撇嘴道:“你以为我想偷偷摸摸的啊,还不是听说你当了卫所营的统领,县城那一万北境军归你管了,连蒙灰那厮都成了你的手下败将,你又让北境军驻扎进南柏舍,我同他们有过节,怕被认出来才乔装打扮的。”
虞归晚带人往回走,“我这常有商队往来。”
言外之意就是你阎罗寨都有商队,随着来就是,还能有谁发现,扮成这个鬼德行怕是你自己的癖好,竟还找那么多借口。
阎罗娘哈哈笑道:“我就说你聪明,什么事都瞒不过。”
“哼,我的聪明还用得着你说。”
“你这不知道谦虚的毛病还是没改。”
“我没病。”
“……你的头发怎么没了,要出家当尼姑啊。”
“短发打架方便。”.
家中突然来了客人,还是早已闻名的匪首阎罗娘。
在虞归晚拿胖鲤鱼进来给幼儿时,她道出心中疑惑:“先前都是那个矮胖的领队来往传消息,怎的这回她亲自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虞归晚哪里管得着阎罗娘来这里干嘛,她献宝似的将胖鲤鱼塞到幼儿手里,说:“我在埠头买的,瞧着比村里人编的要喜人些,给你拿着玩儿,也散散闷。等天气凉爽些我再带你出门逛逛,现在闷热,你容易中了暑气,还是先别出门了。”
竹编的东西拿在手上都生凉,幼儿捧起来看,眸光柔柔的,脸上的笑如花儿般娇艳。
“难为你每日都专门去寻这些好玩好看的送我,”她将胖鲤鱼小心放到桌上,拿过帕子替虞归晚擦脑门上的汗,心疼道:“出这么多汗,外面得热成什么样,真是苦了你了。既然有客人上门,你就留在家作陪吧,别出去了,若那边遣人来问你也这样说,你是蒙灰的上官,没理让你陪着他晒的,他想看就让他自己看个够,说不定他还巴不得这样。”
知道她有许多事要忙,可身体也是要照的,若自己再不拦着点,依岁岁这样的性子就是累垮了也不会吱一个声,别人不知道心疼,她疼。
虞归晚翘起嘴角,指尖划过幼儿的锁骨,道:“晚上一起沐浴。”
再忙也不耽搁她和幼儿亲热。
幼儿笑着拍了她一下,红脸道:“我就不该心疼你个没正经的,快离了我这里,干你的正事去。”
第083章 第 83 章
阎罗娘在厅上干坐着等了好久也不见虞归晚回来, 正无所事事就看到厅门口闪过去一道摆影,她立马来了兴趣,拔腿就追出去, 果然在回廊拐角拦住从后院溜出来玩的虞六花。
它正因那日在悬崖撕咬东辽士兵有功,虞归晚对它有点好脸色,它就把尾巴翘到天上,隔三差五跑进山守株待兔,想再碰到那日的‘盛况’,再现自己身为雪狼的威风。
它这个蠢样莫说虞归晚,就是那只猎鹰都想拉一坨鸟屎来表达对它的鄙夷。
虞六花对家中来陌生人十分敏感,溜出来也不是为了玩, 而是想从正厅的后门绕进去偷袭。
兽类的直觉提醒它这婆娘不是个好人, 它浑身狼毛竖起,冲阎罗娘呲牙。
一人一狼在回廊对峙,气氛剑拔弩张。
阎罗娘警惕着它突然扑过来,嘴上却轻松道:“你就是她捡回来养的那头白毛狼?看着是比寻常的野狼要神气,难怪能得她另眼相待。这样, 你跟我回寨子如何?我那地方大,随你跑, 不比困在这宅子里强?”
她不止一次看虞归晚的狼群眼热, 自己也想养, 倒也在山里抓捕过几只回山寨, 只是它们都听不懂人话, 也不服管教,将喂食的人都给咬了。
如果能从虞归晚这里拐一只回去说不定能行, 都是吃肉管饱,她寨里的条件也不比这里差, 能养得起。
虞六花是头聪明的雪狼,但也不至于聪明到能听懂这么长一段人话,它歪了歪头,眼睛透出疑惑,心想这两脚兽在咭咭呱呱些什么东西,怪吵的,身上的气味也不好闻,太让它讨厌了,要不就咬死了吧?
它压低前爪,目露凶光,做出要攻击的标准姿势。
阎罗娘暗道一声不好,踩着凭栏飞身攀上廊柱,双手抓住屋檐借力一蹬,人就飞到了屋顶。
让虞六花扑了个空,跑到院子对着屋顶愤怒刨爪子转圈,自己怎么就不能像那只丑兮兮的灰毛鹰一样长翅膀!
“嗷呜!”
虞六花仰头发出狼嚎,呼唤村里的伙伴前来助阵,它今天一定要咬死这只两脚兽。
狼群在各个方位回应它,此起彼伏的都在嗷呜。
在内院的幼儿急忙带上丫头出来看,其他闻声的仆从也都跟着到前院,当真以为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虞归晚看着外面能将人晒秃噜皮的艳阳,将才伸出去的脚又收回,背手进了厅。
阎罗娘发现她不打算干涉,顿时急了,在屋顶上喊道:“喂!我是来跟你商量正经事的,你别见死不救啊。”
雪狼是极有耐心的一种兽类,就算外面再热它也守着,定要捕到自己看上的猎物为止。
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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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娘倒不是很怕它,就是屋顶被太阳烤得焦热,隔着鞋底都能感受到瓦片上的火辣辣,她左右脚轮换着蹦起来,汗水把她脸上易容画的粉都变成了一道道污糟糟的脏迹,她拎起衣领扇风,喊的那个叫口干舌燥,左顾右盼想从别的地方下去。
虞六花像知道她意思似的,她转到那里就跟着蹲到那里,死守着就是不让她从屋顶下来,有本事就在上面待一辈子。
幼儿出来就看到这样的画面,顿时惊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有个画上的美人儿突然出现,穿着轻薄的烟霞色纱衣,握一把双面绣的翘头菱扇,乌发如云堆,未佩簪环,只用丝绢拢住云鬓,手上两只样式繁杂的金玉宝镯,同几个丫头仆妇从月亮门转出来,将死犟着不肯走的雪狼给召了回去。
阎罗娘就爱看美人,她的寨子里就养着许多娇客,可竟无一个比得上眼前这位,她双眼亮了亮,不顾还哼哼唧唧想反扑的虞六花,纵身从屋顶跃下,直接跑到幼儿跟前上下瞧着,惊喜连连。
“我听说她有个妹子,样貌是一等一的出挑,可是你?”
幼儿柳眉轻蹙,后退半步,未理这疯疯癫癫的人。
阎罗娘还想上前,突然一道寒光从侧冲她飞来,她闪得极快也还是被刺伤了脖子,伸手一抹都是血。
她捂着受伤的脖子怒道:“奶奶的!你真下死手啊!”
虞归晚下来现看了幼儿有无事,又瞪了眼虞六花,才将目光转向旁边怒气冲冲要跟她拼命的阎罗娘,语气平平道:“这算什么,我刚才都想挖了你的眼睛,谁让你用那种下流眼神看她了,活该。”
阎罗娘心虚低头,嘟嘟嚷嚷了两句。
虽未见过,但幼儿也猜着眼前这个就是大名鼎鼎的阎罗寨当家,阎罗娘。可怎这样的装扮?像个逃难来的。
她让仆妇将那把扎入廊柱的刺刀拔出来,接了亲手替虞归晚收回鞘中,又命丫头回去取金创药给阎罗娘敷上,才柔笑细声拉着心情不太好的虞归晚回正厅,其他人也都各自散了。
敷药时阎罗娘瘫在椅子一个劲抽气,哎哟哎哟叫着疼,挺可怜见的。
幼儿顿感愧疚,关切道:“伤口可深?要不让人去请大夫来看看。”
现如今想看病也不必跑去县城,不久前从外乡来了个医术不错的大夫,夫妻二人都通晓治病救人之理,那位夫人对妇症还颇通,虞归晚见二人有悬壶济世之心,便在村市街附近许了他家一座小院,人住在后头,前头可开医馆。
虞归晚真想将手中的茶盏砸阎罗娘头上,不过就是刺破点皮,至于死去活来的?
她朝房梁翻了下眼珠子,“哪里就疼死她了,就是装的,你别理她,这种人就是你越理会她越来劲。”
幼儿也不好再说什么,她知岁岁方才是犯了醋劲,不喜阎罗娘靠近自己,如今更不好逆着她的意思来了,只坐在旁边静听她们说话。
阎罗娘这次来是为了求救,说起这事她就正经了许多,道:“你也晓得我们这道上的销赃自有门路,要说黑市也使得,意思都差不多。雪花盐也多数是通过这条路往外卖的,转了不知道几道手,想查到我这里也难。原先倒还算安稳,就算有苗头都不怕,多送些银子过去孝敬事情也就遮掩住了,谁还嫌银子多累手不成。可最近也不知犯了什么冲,送银子都不好使了,打听了才知道是府城那个薛家出了事,连带着把我的人也扯上了,如今查薛家的人正顺藤摸瓜要查我的人,我这个大窝瓜要是被摸着,你也跑不掉,赶紧想想办法。”
虞归晚分了好几路贩卖雪花盐,阎罗娘那里只是其中一条,设计要将贩卖私盐的罪名扣到薛家头上就动的是另一条,布置下线索后她已让自己的人全撤了,就连隐瞒身份潜入薛家当丫头的桃香也设法弄了出来,没让她跟着被抓,阎罗娘的人又怎么会突然因这件事受牵连,说不通。
旁边的幼儿垂眸端起茶盏呷了口茶,不置一词。
虞归晚则歪靠圈椅撚手指头玩,轻哼道:“你被人卖了吧。”
不是疑问,是肯定。
阎罗娘表情一僵,干笑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随即她语气一冷,“不过那叛徒已让我宰了,奶奶个腿,敢出卖老娘,我连他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
虞归晚单手支着下颌想了想,道:“帮你也可以,可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总不能再圈个山头又当土匪吧。”
她对当土匪还是强盗都没意见,只是觉得凭阎罗娘手上那点人弄个土匪寨子拦路打劫很招人恨,之前没有剿她不代表今后不会,她要是还这么着,被清剿也是迟早的事,不如趁现在就抽身,洗白上岸换个头衔,不照样也能富贵逍遥。
阎罗娘也不傻,一听就知道虞归晚有主意。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虽说我是山匪,平时也没少劫道,但我可从来没劫过普通老百姓,也没抢过村庄,我杀的都是奸商和欺压百姓的地主,比起被你杀了的刀疤虎,老娘我也算个好人了,还想我怎么着,官府要是肯给我们活路,我们也用不着上山为匪。不怕跟你说实话,我自己不怕的,敢来我就杀,大不了就一死呗,谁还能不死啊,活个千万年的不成老王八了么,我可不要。我是放心不下寨子里那些无辜可怜的人,她们被人掳走不知受了多少罪,我的寨子要是没了,又让她们上哪去,谁又肯收留她们?让那些衙役军汉见了还不得生吞喽!这些带把儿的可不是好东西,呸!老娘早就知道,所以都是睡一个阉一个。”
“说你的事,又扯旁的做什么,”虞归晚不想让幼儿听她说这些污言糟语,“你要不想干山匪了可以带人来我这,我缺人。”
“嘿!”阎罗娘指着她,“我就知道你也没安好心,想吞掉我的人!”
虞归晚面无表情,“对啊,不然我干嘛要帮你,白出力没好处的事我可不干。”
阎罗娘气死,索性破罐子破摔,“我要是被官府抓了,第一个要供出来的就是你,要死大家一起死。”
“你敢拉岁岁下水,我第一个饶不了你。”旁边突然有道细柔的温声响起。
阎罗娘倏地将视线转到幼儿身上,眼睛瞪了瞪,似是不敢信手无缚鸡之力的美人也会说这种话。
幼儿放下茶盏,那噔地一声,显然是生了气的,看向阎罗娘的眼神很不善。
虞归晚十分得意,将下巴扬得老高,拿鼻孔对着阎罗娘,看着就欠打,奈何* 打不过,也只能心里想想。
她气焰低了几分,商量道:“我借你这里避一避风头,你说个数,我给你就是了,等风头过了我还回阎罗山。”
“我缺心眼?让一群山匪进村。”
阎罗娘狂怒拍桌,“奶奶的!你当老娘是什么人,还能带人鸠占鹊巢不成!”
幼儿冷笑:“人心难测,不得不防。”
就冲阎罗娘刚才说要供出岁岁,她对这个人就不能再有好脸色,没现在就将人赶出去就是她教养好了。
她哼了一声,扭过脸去。
阎罗娘气得倒仰,作势要撒泼打滚。
到底是自己布下的计划牵连了她,虞归晚也没有见死不救,答应让阎罗娘举寨搬到南柏舍避风头,但是这些人如何安置要听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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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女国公》 80-90(第5/14页)
“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管你的人先前干了多少杀人越货的事,到了我这里就得听我的规矩,若不听,给我惹出祸端来,我剥了你的皮。”
她还问阎罗娘要了那叛徒的消息。
阎罗娘不明,蹙眉道:“人都死了,还有什么用。”
“就是死了才有用,死无对证,又查不到你我,他们想要跟麒麟城那边交差就只能拿此人结案了。”
“这人也从中捞了不少,倒也不算冤枉,只是查不到货源,又岂会草草结案。”
虞归晚跟幼儿对视一眼,后者替她说道:“不是还有个曾在庶州一手遮天的薛家,只要将这些事往薛家人头上一推,还干我们什么事。”
阎罗娘一拍大腿,乐道:“是了!我怎么没想到!你这妹子聪明,栽赃嫁祸都会了。”
虞归晚就当她这是在夸奖幼儿了。
第084章 第 84 章
阎罗娘当晚留宿虞宅, 请虞归晚遣黑鹰往阎罗山送去她的亲笔信,接到信的矮冬瓜当即让人收拾家当,分批将人送来南柏舍。
最先来到的两批人都是寨子里干杂活的, 手上没沾过人命,也不在官府的通缉名册上,且都是拖家带口。
他们大包小包挤在牛车上忐忑不安,一点都不像山匪,更像是前两年来河渠的难民,在老家活不下去了才投奔到这里。
这些人被安置在村外,阎罗娘没意见。
村外也热闹的,只是没有围墙而已, 新开垦的庄稼地可都在村外, 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也有护卫队巡逻,就是住到半山腰也是安全的。
最后到的那批人才是真的山匪,他们扮作好几支商队,赶着牛车马车, 驮着货物,大摇大摆走官道, 路上还同别的商队结伴。
豪气健谈的行事作风很快赢得其他人的称赞, 跟他们结拜称兄道弟起来, 像是认识了几十年, 感情深厚, 分别时还依依不舍。
一下子多出这么多人,肯定会引起注意, 面对找上门的蒙灰,虞归晚早想好了借口。
“想要富先修路, ”她在末世基地的档案室看到过这句话,一直记在脑子里,今天想起来就说道:“通往县城的那条路坑坑洼洼,歪歪扭扭,拉货的牛马车进出都困难,已不止一支商队同我说过这事,之前是没钱又缺人手,如今村子壮大起来了,水路都通了,旱路自然也该修整,不然还是条小山路,像什么样子。此事已同我那两位结义大哥高脚、柳东说过,由他们禀报曹知县,现如今曹知县也批了我修路,银子都齐备了,就差人手,村里这点人哪里够,且大家都有事忙,外头雇人要花钱还得管饭,倒不如让其他地方的百姓迁居过来,一则他们能有个安稳的住所,二则他们出力帮我修路能换取建房用的砖瓦,这不就是一举两得了,有什么不好。”
蒙灰于庶务上一窍不通,亦不懂民生,他只是奇怪虞归晚从哪里弄来这么多人,百里之内也没听说哪个村子有大批移民的情况,这些人从哪迁来的?
他有心一探究竟,贾用却劝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那么较真,左右虞归晚做这些于王爷的事也有利,又不出乱子,何必管她,反惹她不快。
“咱们北地历来不如中原江南等地富裕,虞统领能搞出赚钱的名堂来,就是有些不好摆在台面上说的事也无伤大雅,王爷都不计较,蒙副统领就不要抓这些尾巴了。我听说月底卫所营要跟南柏舍比蹴鞠?有意思啊,不让兵将比骑射,倒比起这个来,你们卫所营可不能输啊。”
提起这事蒙灰也斗志昂扬。
依虞归晚的意思能参与比试的不止卫所营,县衙、商户、地主乡绅及河渠内的村庄都可以选人组队参加,比试地点就安排在南柏舍的训练场,报名时间从明日起至大后日截止,分初赛、预赛和决赛,最后胜出的那支队伍会得到一大笔赏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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