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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0-80(第2页/共2页)

斩杀东辽蛮狗无数,又怎么轻易输给一个娘们儿。

    如此想着,他便冷哼一声,大声应战,“取我的长柄大刀来!”

    亲兵火速下高台飞奔抬来蒙灰那柄九尺长的铁大刀,雪亮刺眼的刀刃斩杀过无数强悍的东辽铁骑,渗透进刀身纹路里的血经过常年累月的囤积,已擦不干净,在烈日下向众人无声的展示着它的军功。

    这样的兵器带着浓重的血煞之气,寻常人见了都害怕,只感觉冷飕飕的阴风从脚底板往上钻。

    这长柄大刀极重,需两个亲兵合力才抬得上来,蒙灰却能单手提起,舞得虎虎生威。

    他收刀站好,往旁边一指,道:“这里长短兵器皆有,请虞里正自选吧。”

    虞归晚袖着手,掀了掀眼皮,慢悠悠走到武器架前,视线在那排排的刀戟长枪中略过,都不是特别感兴趣。

    她擅长近身作战,以杀招取命,对长兵器的使用只能说一般,就没有选,只抽出随身的三/棱/刺刀,单手撑住栏杆,纵身一跃跳上妙娘方才骑的那匹战马,就以此应战。

    蒙灰握紧刀柄,气得想劈人,虞归晚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他?!

    已经无话可说的贾用拍拍他的肩膀,叹气,好自为之吧。

    校场再次喧闹起来,助威声比刚才还大,就连被虞归晚打伤的刑官和军汉也躺在担架上让人抬上来观战。

    他们遭虞归晚一顿猛揍,浑身上下没有哪里不疼的,醒来又吐了好几口血,都挣扎着要找虞归晚报仇。

    这次不摇旗,擂的是牛皮大鼓。

    咚咚咚!

    “杀!将她挑下马!为兄弟们出气!”整个军营的兵将都围在校场,喊得脸红脖子粗。

    虞归晚这边也不示弱,妙娘和衙差站到栏杆上举刀呐喊:“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别以为杀了几个东辽人就立多大的功,就不把别人放眼里!”

    噔!

    蒙灰的大刀直接冲虞归晚劈下来,后者双腿勒紧马腹,矮身一躲,刺刀反挡在后背接下这一刀。

    紧接着刀身往蒙灰的方向一滑,先进科技锻造出来的钢制短刀与这个时代冶炼的长刀来了个跨时代的较量,火星子都起来了。

    虞归晚突然松了力道让刀柄脱手,她人以一个极诡异的柔韧度翻过来,抓住马鞍跨到蒙灰身后,从他的马侧穿过接住下落的刺刀,刀尖刺向蒙灰的颈部。

    若不是蒙灰及时回手格挡,这会子怕是已经被割了喉。

    观战的士兵下意识屏住呼吸,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盯着虞归晚那诡异的身法和狠辣的杀招。

    “我滴个乖乖,这是人?她怎么能从自己那匹马跨到统领的马后侧,又从底下穿过来?真是好灵敏的身手!就是有人能练成她这一招,也没她这样快的速度,稍慢点都让马蹄踏了,要不就挨了刀,总不会如她这般还能接刀从底下寻空刺上来。”光看着不过瘾,有士兵当起了解说。

    才这么一小会的功夫,他们对虞归晚就从不服发展成钦佩,说到底他们这样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人,到了战场上也只认强者,至于是男是女并不重要,能杀敌,能打仗,他们就服。

    蒙灰心头也巨震,勒住缰绳往后退了几步,策马转了两圈,眯着眼看对面的虞归晚。

    他低估了此女,才险些在她手里吃大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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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归晚扭了扭脖子,那咔嚓咔嚓的声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她来到这个时代快两年了,刀都快闲生锈了,也就昨天尽了兴,今天要是再能痛痛快快打一场,她就更高兴了。

    她的眼睛在烈日下还黑亮黑亮的,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渗出,湿了两角的碎发。

    马儿的嘶叫和冷兵器的嗡鸣在校场上愈发激烈,观战的人比场中的两人还紧张。

    其实都看得出来,越到后面蒙灰就越落于下风,他的招式过于刚硬正派,而虞归晚又很擅长以柔克刚,且柔中带狠,可谓是招招致命,让人难以招架。

    砰!

    虞归晚一脚踢向蒙灰的前胸,后者以手中的长柄大刀挡在胸前,震得五脏六腑都剧痛,上半身都麻了,拿不稳大刀,又惊了胯/下战马,驮着他就乱跑,大刀脱手之际他就知道自己要完。

    虞归晚逮准时机调转马头,弯腰单手捞起百斤重的的大刀,还是像扔标枪似的直接朝蒙灰的后背扔去,后者在接连的惊呼声中回头,瞳孔倏地放大,一咬牙跳下马才躲开飞来的大刀,保准自己这条命。

    “统领!”

    落马为输,鼓声已停,蒙灰的亲兵一窝蜂跑过去查看他的伤势,万幸他从马上跌落后就地滚了两圈,只擦了些皮外伤,没摔断骨头。

    蒙灰推开亲兵,自己支撑着狼狈站起来,仰望驰马过来的虞归晚,说什么?技不如人,愿赌服输,他没话可说了。

    虞归晚下马,捡起大刀还给蒙灰,她还是佩服蒙灰刚才的果敢的。

    蒙灰羞于见人,只拱了拱手,道:“我输了。”

    虞归晚用力将大刀掼插到地上,留下一句话。

    “记得兑现赌注。”

    第075章 第 75 章

    卫所营的统领岂是能说换就换的?可蒙灰当众应战, 又说下那样的话,现如今输了又反悔,不说传出去不好听, 就是今后在众士兵面前也难立威。

    贾用只狠狠剜了他一眼,都已懒得怪他呈一时之勇,意气用事了,转而对虞归晚说道:“此事关重大,需立即禀报王爷,让王爷定夺,也请虞里正耐心等几日,该如何……王爷心中也是有数的, 虞里正在河渠县经营商道, 守卫村庄,又剿匪有功,王爷也早有耳闻,此番让在下来河渠同虞里正洽谈生意,也是王爷特意吩咐的。”

    虞归晚不是很想听他啰嗦, 打断道:“一码归一码,话是蒙统领自己说的, 我可没逼他。”

    “是是是……”贾用抬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一脸的为难。

    虞归晚想了想, 说:“能者居上, 他本事不行就该让出位子给有本事的人, 别占着茅坑不拉屎,耽误旁人升官发财。”

    话音刚落, 旁边就响起几声不合时宜的喷笑,在贾用瞪过来后, 妙娘和几个衙差又赶忙低下头,忍笑忍得整张脸都扭曲变形了。

    而另一边蒙灰的亲兵都恨得要扑上去撕了虞归晚,此女太嚣张!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他们统领斩杀东辽铁骑,战功赫赫,到此女嘴里就成了无能之人,士可杀不可辱,此女欺人太甚!

    蒙灰拦住要扑上去的亲兵。

    “统领?!”

    才几个回合就落败,蒙灰心知确是自己本事不硬,技不如人,又何必这种时候让亲兵去理论,没的自讨没趣,反倒让虞归晚更瞧不起。

    “愿赌服输,且虞里正说的也在理,我驻守河渠县,本应担起一县安防,可东辽人从边境潜入了我都不知道,若不是虞里正带人拦了下来,后果不堪设想。我愿让出统领之位,今日便写信送往府城,也请贾府官做个见证,一并书信与王爷禀明此事。”

    他能想明白,没为此钻了牛角尖,贾用很是欣慰,可同时也担忧道:“若王爷怪罪,以军法处置……”

    “我蒙某人说过的话,自当算数,王爷要是怪罪,我一人承担!”

    蒙灰腰背挺得笔直,如同傲雪中的松柏,铁骨铮铮,无所畏惧。

    虞归晚这时对蒙灰倒真有了两分佩服,输了就认,不卑不亢,对他们这样的人来属实难得,起码比那种输了也不服气,叽叽喳喳囔囔着要再来一局的要强。

    即使快马加鞭,从这去府城再回来最快也得四五天,虞归晚究竟能否真的代替蒙灰接管河渠卫所营,还未可知,但防卫之事耽误不得。

    那些东辽人宁死不开口,也让蒙灰很是头疼,他请虞归晚回正厅商议。

    卫所营就一万人,还要留下至少五千人拱卫县城,如东辽真的有计划从南柏舍后山的边境线强攻,北境军起码要增设到如偏关的七万之数,甚至更多,那样的话南柏舍就沦为战略要地,为避免百姓伤亡,这里的村民多半要迁居,村庄成驻军的营地。

    虞归晚盯着桌上的舆图,视线从南柏舍移到险山之外的东辽,冷光从她狭长的眸底闪过。

    她伸手点在东辽的国土,抬眼扫过蒙灰及几个千户,道:“可以从源* 头上解决,来个出其不意。”

    “你是想?”蒙灰立即明白过来,这倒是个办法,只是,“我们之前也想过,可又怕没把握,反招来东辽铁骑的反扑。不瞒你说,偏关那几仗打得实在憋屈,折损了快四万人才让东辽大军败退,好容易太平几日,盛都那边是万万不允许我们主动招惹东辽的,若是为此再起战事,王爷也难跟朝廷交代。”

    呈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蒙灰心里也不是滋味,可事实就是如此,他们也没办法。

    几个千户也都低下头,双拳握得咯吱咯吱响,朝廷重文轻武,连个九品芝麻官都能指着王爷的鼻子骂他是武夫,穷兵黩武,必误国。

    什么玩意儿,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儒。

    虞归晚撚着腰间的香囊,沉思了半刻才说道:“东辽现在应也不会再派人,就算派了人也休想从南柏舍过去,且等府城那边回信再议,我若是当了这卫所统领,必不叫人欺到头上。人家都打到家门口来了,还贪生怕死,畏畏缩缩,干脆将国土也拱手让人算了,还守什么,大家一起做亡国奴,给东辽人赶羊放牧去。”

    众人集体沉默,脸色五彩缤纷。

    “虞里正……”贾用尴尬着想说两句,竟也不知道说什么。

    虞归晚说的也是实情,盛都那边确实一味退让,若不是王爷下令北境军拼死抵抗,东辽铁骑早就破关,长驱直入庶州了。

    若是被东辽掠走,不管是百姓还是贵族,多半要沦为羊奴,衣不蔽体挤在羊圈睡觉,每天都要被鞭打,被奴隶主当成猎物放到斗兽场供勇士射杀,活着还不如死了。

    只要想到战败会是那种下场,众人都齐生生打了个冷颤。

    蒙灰看向虞归晚的眼神极为复杂,或许他也是被朝廷这些年一连串的举动寒了心,再不如从前斗志昂扬,誓为大雍肝脑涂地,马革裹尸。

    或许,以虞归晚的本事当真能让东辽就此怕了大雍,再不敢踏入一步,也未可知。

    最终议定卫所营派出两千人驻扎进南柏舍,再修建多几座土楼,时刻盯梢东辽。

    来一趟县城,打了一架,又得了两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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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虞归晚心情好,加上她财大气粗,便让妙娘带人回村搬来许多吃食,还有上百头牛羊,几大桶活鱼,鸡鸭鹅更是成群赶来,嘎嘎叫着,军营的伙头军磨刀霍霍,烧水烫毛,当天晚上全营的军汉光是吃肉都吃饱了。

    贾用边撕烤羊腿边想着王爷可一定要将虞归晚收到麾下,这是财神啊,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她想当统领就当!有什么的!当!

    知道要走的这些牛羊鸡鸭是干什么之后,幼儿都无言了良久,八字还没一撇就急着往外撒钱,后面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看岁岁怎么咬牙想吃人。

    “你们看着她点,别让她跟那些军汉撸袖子拼酒,喝得醉醺醺的回来我可不依。”她还特意叮嘱了妙娘。

    妙娘又哪里管得住兴头上的虞归晚,看着那边一条腿踩在凳子上,幺二三四嚷着跟几个军汉猜拳的主子,也只能扶额,心想这下完了,回去幼儿肯定又要念叨。

    高脚和柳东白天有公务去了趟青林镇,日头要落了才赶回县城交差,蒙灰特意遣人去请他俩过来喝酒,他俩原纳闷,心想两边的关系也没到这个份上,平白无故请酒作甚,到了才知道虞归晚在这,难怪了。

    “我跟你说个事,”高脚一把扯住又要猜拳的虞归晚,哈着酒气道,“县太爷今日派我俩去青林镇,为的是焦老财那事。”

    虞归晚坐下,“焦老财被抓了?”

    高脚打了个酒嗝,“哎?今日才发的公文你就知道了?消息真是灵通。抄了,本来这事也归县衙管,焦老财要押到县衙来审,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人直接让府衙那边提走了,听说一起的还有薛家,啧啧,薛家,哎哟,可了不得,这样的大家族都能倒。”

    喝了不少酒,虞归晚却没有醉,捏着酒盅没说话,前几日陈妇就传信回来了,只是没想到动作这么快。

    “府城的薛家?”

    “可不就是那个薛家,听说上下几百口的人没一个躲过去,就是送走的子女都被半路给拦截了下来,五花大绑的给押进了府衙的大狱,现如何还不知道呢。早听闻这个薛家作恶多端,欺男霸女,落到这个下场也是活该,你在府城开铺子不就遭过薛家的手段?这回可是出了口气,痛快了吧。”

    高脚还不知道薛家被抄的背后还有虞归晚的推波助澜,他说得起劲,同桌的蒙灰也听了个大概。

    他自然也知道这个薛家,在庶州根深蒂固,又仗着大皇子的势就不将王爷放在眼里。

    “薛家被抄了?”蒙灰酒嗝连连,已醉得两眼迷瞪,“呵……抄得好!那个薛丕之就是个混账王八羔子,跟府衙那些狗官沆瀣一气,不知贪了多少银子,害了多少人命,早该抄了。”

    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虞归晚又不在外过夜,就没有喝到最后,带了妙娘骑马回南柏舍,到家时幼儿还没有睡。

    她一进门,幼儿就迎上来念叨:“怎么喝到这么晚?我还特地嘱咐妙娘劝着你点,别喝那么多,瞧你,脸红成什么样了,一身的酒味儿,都快成酒坛子了。热水我已让人备好了,你快去洗洗,把这衣服换了,怎么弄的,脏成这样,你滚泥地里了?快进去洗了吧,我把醒酒汤端来。”

    她解下香囊和刺刀放到一边,无奈道:“打架出了汗才这样的,你就别念了,尼姑念经都没你这么着的,嗡嗡嗡……头都大了。”

    幼儿气得拍她胳膊,“又嫌我啰嗦,行,从明天起我再不念了,随你在外头怎么着,死了我也不管。”

    “我什么时候说嫌你了,就自己乱想。”

    “还用说?”

    虞归晚笑了笑,将她拉到旁边坐着,“告诉你个好消息。”

    “嗯?什么好消息?”

    “薛家被抄了。”

    幼儿替她解外衣的动作一顿,“哦,是么?那日陈妇传消息回来我就料到会这样,看来大皇子是不想让这件事牵扯到自己,所以弃了薛家,才使他们落败得如此之快。”

    虞归晚挑起她下巴,漆黑的眼珠子紧紧盯着她,说道:“下一个要抄的就是麒麟城薛家了。”

    幼儿移开她的手,脱下她的外衣搭在臂弯,“好了,快去把身上的酒味洗洗。”

    她站起身,“我不喝醒酒汤,你给我弄点酸梅汤来,要冰的。”

    第076章 第 76 章

    九王爷赵崇与当今皇上同出一母, 自先帝起就镇守庶州,数次击退东辽铁骑,功绩卓越, 年近花甲还披挂上阵,领兵杀敌,也是不久前才回府城。

    恰逢薛家被抄,麒麟城都衙的人亲自来捉拿薛重及一干嫡系子孙,五花大绑一路游街到府衙门口,此时暂押在府衙大狱,且等搜齐了罪证便一并送去麒麟城问罪审判。

    王府。

    外出探听消息的家下人垂手躬腰回道:“薛家的宅子已被抄了个底朝天,搜出来的金银珠宝不计其数, 装了足有四五十辆大车, 不相干的仆从丫头也都押在羁侯所,只等过几日就发卖,平日跟着薛家父子作恶的则收押在大牢,也不送麒麟城,定了罪就立斩。”

    上首之人有着张国字脸, 虎目高鼻,身材魁梧, 须发皆白了也无老态之色, 大刀阔斧坐在那, 撑在膝头的两只大掌如蒲扇, 气势逼人, 回话的仆从根本不敢抬头看。

    “这些我早知道了,”赵崇嗓门洪亮, 大掌一拍膝盖,“去, 让河渠回来的人进来见我。”

    “是。”

    仆从出去叫人,不一会儿那人就进来了,正是随贾用去南柏舍的侍卫之一。

    侍卫跪下行礼,将贾用交代的话和书信一并呈上。

    赵崇一目十行阅完,沉吟不语。

    贾用是他的心腹,看人又极准,既说虞归晚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那必定是真,且先前曹知县来信也提过此女不凡,他这才派人暗中留意。

    倒真发现些不同寻常来,就连虞归晚的人在麒麟城与公主府秘密往来他也是知道的,再有,随谦安的妻女怕也在南柏舍虞归晚的那座宅子里,只是未能寻到时机求证。

    “你们可曾进得宅内探听虚实,随家小女可是在那里?”

    侍卫脸上露出惭色,愧道:“禀王爷,属下随贾府官入过一次,也只是在厅上,除那个虞里正之外,就是几个伺候倒茶的丫头仆从,并未见到容貌与随家之女相似的人,那宅子从外看平平无奇,里头却戒备森严,根本靠近不得,同村民也打听不出什么,那些人的嘴都严,像是被人叮嘱过,一个字不透露。”

    赵崇皱起眉头,“就半点都没打听到?”

    他着人查过这个虞归晚,也只是去年同薛家的三公子有过那点子冲突,不至于为这个就置薛家于死地,说不通,且还借了太子和长阴公主的手,少不得还有太子的外家武国公府。

    没道理,着实没道理,她小小一个里正,怎的就能跟麒麟城攀扯上关系,还都帮她,必是背后有人指点,思来想去也只能是在庶州失踪的随家那对母女。

    “倒也打听出来一点,不知是不是?属下听说那虞里正有个样貌极出众的妹子,还教过村里的孩子读书识字,算数也极了得,生意上往来的账目银子都是过她的手。”侍卫回道。

    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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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坐直了身体,“哦?”

    “属下只在南柏舍留了两天一夜,未能见到人,后来那虞里正带人拦下了潜进来的五百东辽精锐,情况紧急,贾府官就让属下先回来送信了。”

    “将你在南柏舍的所见所闻细细说来。”

    “是!”

    之后侍卫就事无巨细一五一十全数报给赵崇听,末了还说:“属下觉得南柏舍那村子怪得很,内村防守极严密,有一二处地方更是机关陷阱无数,又经常看见有蒙着油布的马车进出,不知里面装的什么,连赶车的车夫都不简单,是练家子,更有狼群守在四周,但凡有生面孔靠近都扑过来。”

    赵崇抚着长髯,眯着眼,道:“有意思,朝廷查不着源头的雪花盐怕也是从那出来的,也就麒麟城那帮鼠目寸光的蠢材相信私盐是从关外来,如今太子将此事栽赃到薛家头上,不管有没有,庶州薛家都必死无疑,至于在麒麟城的本家嘛……也难逃过,本王那好侄儿这些年可没少通过薛家的手捞钱,牵扯进来的人也不少,这要是被翻出来,可有得好戏看喽!也不枉费本王这些年忍气吞声容得薛家在眼皮子底下张狂成这样,太子啊太子,做叔叔的都把刀子磨好递到你手上了,你要是再不中用,可就别怪叔叔不顾念亲情了。当年若不是本王退了一步,哪轮得着赵坚坐这个皇位,坐就坐了吧,可赵坚千不该万不该压制武将重用文臣,纵得那些酸儒不知天高地厚敢指着本王的鼻子骂。赵坚,你是怕武官,还是单怕本王……”

    侍卫跪着低下头,耳朵和嘴巴都紧紧闭着。

    没过两日,贾用和蒙灰的信同时送到,赵崇看过后立即让心腹侍卫携带他亲写的回信赶去河渠县。

    虞归晚的统领之位算是坐定了.

    虞归晚正式上任河渠县卫所营统领之职。

    一营统领可是正五品,比县太爷还高出两级,只本朝重文轻武,莫说五品武官,就是那二品大将也比不上文官中的一个小小芝麻官。

    庶州有九王爷镇着,文武之争还不算厉害,往旁边的燕州等地看看,武官都被文官压制得死死的,稍有个什么就要被扣上子虚有的罪名,凭你闹到皇帝跟前辨去吧。

    女子为官,还是武官,可是开了本朝的先例,单看九王爷要如何上表同盛都禀明了,却也不耽搁河渠县的乡绅财主们提贺礼上门恭喜虞归晚高升,虞宅着实是热闹了一整天,就连村子里都是喜气洋洋的。

    送走上门恭贺的人,日头也落了,天色也渐渐暗下来。

    幼儿让人关了大门,再摆开一桌席。

    白日来的人多,她也不便露面,现下都是自己人,也能亲亲热热围坐着吃酒,又让迎春班的女孩儿们在后院的廊下吹管箫,就着月辉赏夜景,倒别有一番趣味。

    院子四周都放了冰盆,夜里又有些风,不但不热,还有些清凉,宅中的丫头婆子仆从也都聚在院里,摆了长长一桌的珍馐果品点心,由着她们争抢乱摸,哪个本事大、手脚快就捞得多,躲到旁边吃边笑话那些没抢到的,只能看着人吃,干着急。

    廖姑是最爱凑热闹的,她也不耐烦当主子小姐,就野猴儿似的跟丫头们混在一起抢,满院属她最欢,连带着虞六花也不消停,上蹿下跳吓唬人,跟村里的大黄狗一模一样,哪里还有半点雪狼的威风。

    虞归晚衔着酒盅倚靠凉亭的栏杆,幼儿坐在她身边,端着一小碗削了皮切了块的蜜瓜,用细竹签插着吃,还时不时喂她吃两块。

    “说来也怪,平时我自己来逛院子总免不了遭蚊虫叮两口,怎么你一在这就一个蚊虫也找不到,连声儿都没听见。”

    “我的家乡有个说法,血液是香的人才招蚊虫,它们闻着味就来了。”

    幼儿笑道:“你们那的人也奇,编这样的话哄了招蚊虫的人,那不招蚊虫的,血就是臭的不成?”

    “或许就是呢。”丧尸血就是臭的,活物都不敢靠近。

    幼儿送过去一块蜜瓜堵住她的嘴,道:“你又胡说。”

    她将酒盅搁了,躺下枕在幼儿腿上,揪着竹骨扇的穗子玩儿,说道:“这个九王爷也是心大,就这么把统领的位子给我了,不费吹灰之力,倒让我忍不住多想他究竟是何用意了。”

    她两边额角总有些横七竖八压不下去的碎发,哪怕用头油梳了也还是翘起来,必得一缕缕揪起来编成细小的辫子才收得住,偏她每日忙忙碌碌,不耐烦坐着让幼儿为她编发,还想趁天热就把长发剃了,留个寸溜溜的光头,凉快又方便。

    幼儿用掌心帮她压了压,将她的话细想了之后才说:“庶州是他的地盘,他要查什么倒是比大皇子和太子都容易,许是知道了什么也未可知,只是这统领之位你当真要坐?养军可是个无底洞,你又这么能挣钱,我只怕他是奔着你手里的银子来的。”

    先前还想着让岁岁找机会靠军功封官,如今官有了,还是五品,她反倒不踏实,觉得这是个烫手山芋。

    稍微一用力,穗子就被扯掉,虞归晚以为幼儿没注意到,就悄悄将穗子藏到屁股底下,当作无事发生那样继续说道:“管他有什么目的,这一万士兵既到了我手里就不可能还了的。”

    好好的穗子突然就不见了,幼儿又不瞎,哪能不知道是被她扯了去。

    这是第几个了?每回手痒就要扯些什么,上回还扯了她的汗巾子,幸而是在屋里,跟前又没旁人,若不然衣衫散开了来让人看去,成什么了。

    “你就不能老实一会子?偏是手痒,”幼儿将好容易压下去一点的碎发故意拨乱,算是对她手痒的惩罚,又冲她伸手要道:“被你扯下来的穗子呢,拿出来,那是我编了许久的,才挂上去没两日就让你扯了。”

    她就从屁股底下摸出来,“挂的不牢固,我就那么轻轻一扯它就自己掉了,可不关我事。”

    “你啊,”幼儿用手指戳她额头,“什么东西到了你手里必定是不结实,不牢固,什么活物跑到你跟前也必定是命短,阎王爷让你收了它们,你手软不得,我还不知道你?大事上头不含糊,说一不二的,私底下就是个小孩子心性,廖姑都比你稳重些。”

    她往跳上台阶学猴儿远眺的徒弟看了眼,又转回来看幼儿,道:“你怎么也学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你们师徒半斤八两,都差不多。”

    她听着廊下的管乐声晃了晃手臂,没说话。

    夜风卷着冰块的凉意吹到亭上,幼儿受不得凉,且风中又有花粉的浓香,乍一窜进鼻腔,本来就不适,接着喉咙又发痒,她立即掩嘴偏头咳嗽起来。

    虞归晚翻身起来帮她拍背,又倒了半碗温茶送到她唇边,等她喝下咳嗽缓了些,才道:“明明好了,怎的又咳,是旧症犯了?明日让人请大夫来瞧瞧。这酷暑日也没几天了,等立秋叶子泛了黄,天干物燥的,你就又该难受了。北地气候干燥,冬季又漫长严寒,终是不利于你调养身体,不如我让人往南寻温暖宜居的地方置办宅院,你同你母亲过去住,也比留在这要强。”

    她之前想去关外草原,倒忽略了幼儿的身体状况,这人弱得很,风吹不得,日头晒不得的,草原那种地方终不适合,还是找个四季如春的地方为好。

    幼儿伏在她肩头,望着亭外遍地的月辉低声道:“等手上这些事一了结,你说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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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就去哪里,天涯海角我都跟着,不与你分离。只是眼下你休想将我撇开,你在这里,我就哪里都不去,要走也得一起走。”

    虞归晚摸摸她的身上,总觉得瘦了,这些时日幼儿劳神费力想着怎么才能将私盐的事钉死在薛家头上,飞往麒麟城的信也未断过,一桩一件,一脚一步,哪个不费心力,可不就把病给勾了起来。

    她有点生气。

    “以后我说睡觉你就安心睡觉,别闭上眼睛了脑子里又思索别的,以为我不知道?什么事能瞒得过我,装睡也装不像,光闭眼睛有什么用,呼吸都不调整,我一听就知道你没睡,肯定又在想怎么才能把那些人算计进去。”

    幼儿笑了笑,依恋的蹭着她的肩窝,解释说:“就偶尔想,也不是经常的,就值得你动肝火。你素日拉着我没完没了厮闹的时候怎不说让我早些睡,怎不心疼我,偏就拿捏着这些不放。”

    “陶冶情操放松身心的乐事自然是要通宵达旦的,你想的那些又不是,要是天天那么想,不到二十你就得白了头,年轻轻轻就顶着一脑袋白头发,好了,是个人见了你都要夸你有大智慧了。”

    幼儿离了她的怀,坐直身,伸手扯她的腮帮子,笑骂道:“好啊你,拐着弯骂人,当我听不出来?现在就嫌我了,等我真两鬓斑白那日,你就不爱着我了是不是?快说,到了那时你是不是要找年轻貌美能哄你开心的?”

    脸都让她扯变形了,虞归晚无奈,朝上翻着眼珠子,有些口齿不清的说道:“我比你还大几岁,要老也是我先老。”

    这么一说也有理,幼儿就放了她。

    第077章 第 77 章

    次日, 药汤的苦味又弥漫在院子里。

    伺候的下人被葛大娘特意嘱咐过,这些日当差要万分小心谨慎,万不可再像之前那样随意, 宁可辛苦这十天半个月也别在这种节骨眼去惹虞姑娘生气。

    要是被打发出去,以后可再难找这样的好主家了。

    那些大户人家表面看着光鲜富贵,内里却是个腌臜窝,脏的臭的烂的数不尽,进去了不死也脱层皮,哪能能囫囵出来。

    余姐不假他人之手,亲自在厨房守着小泥炉将药煎好了再送到正房。

    “姑娘,喝药了。”

    她进来时幼儿正盘腿坐在碧纱橱的罗汉床上看账, 闻声便抬头, “先放那吧,我待会儿再喝。”

    “那可不成,虞姑娘吩咐了要盯着你把药喝了,我拿过来时药汤已经温了,不烫, 再放就凉了,没了药效就算喝十大碗也没用, 姑娘快喝了吧。”余姐等在那里不肯走。

    幼儿无法, 只得搁下笔, 接过碗将黑乎乎又苦涩的汤药饮尽, 真是连舌头都跟着发苦, 漱了好几次口才好些。

    余姐收了空碗,笑道:“这才对, 良药苦口,姑娘认真吃几剂将病根除了, 往后也就不用再受这份罪了。”

    幼儿拿帕子掩嘴,无奈道:“本来也没多大的事,不过是这些日贪凉在屋里多放了些冰才这样,偏她就急急忙忙打发人去请大夫,开了几大包的药,就是喝到年底也尽够了。”

    “虞姑娘也是关心姑娘才会这么着,旁人想要这份关心还不能呢。”

    “我也知道她心疼我,”她让余姐在旁边坐下,说道:“只是我这身体好一阵歹一阵,有是之前伤着落了病根的,也有是娘胎带出来的,总让她为我操心,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又恨自己没用,但凡我中用,也能替她分担些,不叫她那么累。你瞧如今这村子又添了两千多人,还都是兵卒,要养这两千多张嘴可不是易事,朝廷拨下来那点钱怎么够,少不得她要自己往里填银子,可哪里就有那么多钱填呢。”

    说起些事余姐也跟着皱眉,叹道:“谁说不是,光是人来,我是一车粮也没看见,可不就得虞姑娘自掏腰包养他们。”

    卫所营的两千士兵是今天进的南柏舍,营地就扎在土楼附近。

    村民对这些头裹红巾,佩护心镜,腰挎大刀的士兵很惧怕。

    以前碰上打仗最倒霉的就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敌军打过来了会烧杀抢掠,没打过来他们也照样挨抢。

    凡有士兵经过,不管是什么军,铁定会跟当地的百姓要粮食,说好听是征收,可那分明就是抢,老百姓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米缸粮袋被一抢而空。

    不怪老百姓害怕,坊间就有兵匪是一家的说法,虞归晚也知道,所以事先警告过他们不许骚扰村民,哪个敢不听话就罚。

    偏这些军汉以为她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装样子立威的,就没有放心上,见到有年轻的姑娘或小妇人经过,他们就吹哨开些混账的荤段子,什么小娘子过来爷疼疼、晚上要不要暖被子之类的,被人告到妙娘跟前,如今已传进虞归晚的耳朵。

    虞归晚正想着要怎么训练这两千人,去卫所营挑人时看过士兵的操练,列方阵、拼刺杀、练骑射……倒没错,只是太中规中矩,不灵活,且抓的也不严,很多士兵都是懒懒散散,唉声叹气,像晒干的菜叶子焉巴巴的,一点斗志都没有。

    这样的士兵怎么打仗?反正入不了她的眼,现在既然将人交给她统领,那就要按她的标准来重新制定训练计划。

    她本就不满意这些士兵,现下听说他们调戏村里的姑娘妇人,就更生气,冷声道:“是哪几个敢违令,拿了来我问,我倒要看看是谁不听话,将我说的当耳边风。”

    出言调戏人的几个士兵很快被指认出来,由妙娘令护卫队的人将他们带来。

    起先他们还不服气,骂骂咧咧的,被护卫队摁着揍了好几拳才老实。

    揍人的妇人勾起饱满的唇,哼道:“哟嗬!在老娘面前逞威风?别以为杀了几个东辽人就当自己是英雄,呸!死在老娘手里的东辽人也不少,老娘都没说什么,哪轮得着你个胡子拉碴的玩意儿在我们南柏舍喷粪,敢调戏我们村的人,也不摸摸你脖子上有几个脑袋瓜!去!快走!跟我们去见里正。”

    被带到了他们也还是不知道有错,梗着脖子不愿意低头,一脸的愤愤不平,倒好像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

    妙娘一脚踹在他们的膝弯,整个人朝前倒去,狗啃屎似的扑到地上。

    虞归晚手里拿着马鞭轻轻敲击掌心,先绕着跪下的这几人打量了一圈,才说:“让其他人也过来。”

    她不打也不骂,等人到齐了就将这两千人按伍、什、屯、百、千的编制分开,所有军营基本都是这样的分法,只是虞归晚只固定人数,人员都是抽签决定。

    看看自己的左右,都是原先不太熟悉,甚至是有过节的,这要怎么相处?训练的时候还不寻着空下黑手?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刚被单独拎过来的那几个还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不用挨罚。

    可他们也没高兴多久,虞归晚就让他们从第一排开始报数。

    “报……报数是什么?”有人大着胆子提出疑问。

    他们当中大部分人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家子,若不是家中穷得实在揭不开锅,谁又愿意当兵,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博前程挣那几两银子养家糊口。

    饭都吃不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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