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冤枉,也不会重审,冤了就冤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又岂止说说而已。
太子跟大皇子斗的厉害,却都没把握能将对方一招致死,翻不得身,所以格外谨慎,不会让对方抓住自己的把柄,太子若顾及儿时的情分帮她,等于是给大皇子递刀,让对方捅自己,孰轻孰重,就算太子掂量不了,他手底下的幕僚及群臣也会帮他掂量。
她也不能等太子继位了再求重审随家之案,一是太子不见得愿意,而是当今下旨重审和太子继位后再下旨重审,是两码事。
后者会让人以为是太子顾念她父亲往日的支持,体恤老臣才重新审理,多少带了私心,不公允,按在她父亲和兄长头上的罪名即使被摘了,也不能说服所有人,让所有人相信随家是被冤枉的。
她一定要让当今亲口承认是误信奸臣,冤枉了她父亲和兄长,她一定要让当今下旨重审随家的谋逆案,让真相大白,昭告天下,还她父亲和兄长一个清白,还随家一个清白!
她知道这样的事若发生在岁岁身上,以这人的性子肯定是会血刃仇人,血债血偿,可她不能那样做,随家一案牵扯在内的皇室、朝臣颇多,就算她有能力将所有人都杀了,泼在随家的脏水也洗不掉,父亲和兄长在天有灵也不希望她这样做。
她轻轻抚过虞归晚的脸颊,一如既往的温柔,语气却异常坚定,“这条路很难,但我没别的选择了。为了你,为了随家,我都必须这么做,也只能这么做。”
虞归晚抓住她的手,在指尖咬出一个牙印。
“嗯,我知道你的心意了。”
幼儿想的比她多,也更深远,脑袋瓜聪明的人就是不一样,她眼光果然不错。
“公主手上也没有多少筹码,当今的宠爱也只是宠爱,不能助她成为储君,”幼儿枕在虞归晚的肩窝,“我能帮她将麒麟城的水搅得更浑,她甚至都不用做什么,坐山观虎斗即可,最后再渔翁得利。”
她勾着幼儿的乌发把玩,“你想让她拿太子当棋?不是同一个娘生的吗,她能愿意?”
“历来皇储之争都血流成河,手足相残也不足为奇。她是见自己无望储君之位才帮太子,若给她一线希望,她能将所有人当棋子。你可不要小瞧她,长阴公主颇有心计,且很会揣摩帝心,儿时我就知道,不然你以为她为何那么得当今的宠爱,未成婚就得赐公主府。自大雍建朝以来就没有哪位公主有此殊荣,其他公主都是在宫中长至成年,要选驸马了才赐公主府的。”
“嗯,你看人的眼光跟我一样好。”
幼儿笑的乱颤,“你是夸我还是夸你自己?”
“都夸,我们都是绝顶聪明的人。”
“你可真是一点不知道谦虚,”两人回屋,幼儿搬出近些日的账本给她看,“先说眼前的事吧,年前到现在,开铺子,收粮收药材,虽赚了,但也花出去不少,如今村里又有那么多人要吃饭,地里的麦子才种下去,等麦收都不知是何时了,还有外村那些流民,你打算怎么办?只让他们开垦荒地还是再干别的?再有,陶翁也来问了,盐井还开不开?河面的冰都化了,你之前说的走水道去外地做买卖,又是怎么打算的?”
一堆事,虞归晚的头也有点大。
第054章 第 54 章
春暖雪化, 不能再使用冰刺和冰箭防御村庄,虞归晚便让雇工和流民进山砍树制作木刺和竹箭。
关了一整个寒冬的砖窑也重新开窑,需要大量人手打砖胚。
村民要开垦耕地播种, 不得闲,流民还没有分地,打砖胚的活就派给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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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旧是没有工钱,饭食也简单,一人两个杂粮窝窝头外加一碗肉骨头菜汤。
若按葛大娘的意思,菜汤里就不该多放那几块带肉的骨头,省得这些人吃饱了没事干成天惹事, 好饭好菜给他们吃, 竟养出那么一起子白眼狼。
她抡起打菜的大勺,耷拉着脸说道:“里正到底心善好说话,没将你们都赶出去,现在还许你们在这干活,你们就烧高香吧。去外头打听打听, 哪个村子不是在往外赶人,谁能好心收留逃难来的?也就是我们里正了, 你们还不知道感恩, 合起伙来闹事, 幸亏没出大乱, 伤了的人现在也养好了, 不然你们还能活?呵!以后别起旁的心思,老实干活, 等这批青砖烧出来,里正说了会先给你们起砖房, 外村也会再起一道围墙。如今这世道,有这样的日子过就不错了,还想怎么着。”
流民被说的羞愧难当,恨不得将头埋进泥地里才好。
可要说里正心善好说话?在场的流民没有哪个是认同的,那天晚上的村口险些血流成河,哪里好说话,分明就是索命的活阎王,谁见了都害怕。
还是那位穿青色斗篷的姑娘温和良善些,替他们说了好话求了情。
过后他们同村民打听那是哪家的姑娘,他们好记下这份恩,日后好报答,村民却警告他们别瞎打听,当心再惹恼里正,那就真没人能保他们了。
“谁能想到屠汉会有那样的心思,平时看着挺老实的……”
一个流民捧着菜汤嘀咕了一句,还没嘀咕完就让旁边的人捂住了嘴,急道:“你不要命了!还敢提这些事!你要惹祸也别带累大家!”
呵斥的那人一个激灵,也怕了起来,再不敢乱嘀咕,老老实实蹲在墙角啃窝窝头喝菜汤.
东辽铁骑是厉害,但北境军也不是纸糊的,双方在偏关打的难分伯仲,据说十八屯寨又被北境军给抢回来了,现在也不知道怎样,左右是没有破关,一时半会打不到河渠,百姓也不逃命了,都忙着春耕,这才是头等大事。
无论打输还是打赢,百姓都是要吃饭的,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虞归晚的铺子每日进账不少,村里识字会算数的孩子全都去县城帮忙,他们可都是有工钱拿的,还不少,年前还知道拿自己挣来的钱给家人买新布做衣裳,孝顺着呢。
雇工也借机为自己的家人寻到了活儿,这些人是有工钱的,却不管饭,但他们可以和雇工合吃一份,分饭的妇人会多给雇工一个馒头,半碗菜汤。
若想吃更好的,就得卖力干活拿到奖赏才行。
麦种撒下去之后,外村的围墙也开始动工,庞大的水车日夜不停转动,将石块和砖头吊上墙头,众人甩开膀子堆石砌砖,忙的热火朝天。
不到一个月就将南柏舍的第二重围墙修建起来,虽比不上第一重的高大,但这样规模的村围墙,翻遍庶州府也找不出。
虞归晚特意让人在四角都起了瞭望台,架起防守的长弓,围墙四周也做了机关陷阱,村民进出都要十分小心,以免踩中陷阱被竹箭扎成豪猪。
以南柏舍为中心往外扩的七八里地以及后山的大部分地区,虞归晚都画了地形图,并制了沙盘,在几个重要的出入口设置陷阱,让黑鹰和野狼放哨。
训练出来的死士则分散在内外两个村,他们除了话少及不与村民走得太近,看上去倒和常人无异.
距离不远处正在修建的码头,几只乌蓬船晃悠悠荡在河面上,雇工抬着装满青砖的藤筐上船,还有封了口的大坛子,怪沉的,让他们搬东西的村民说里面腌的是咸鸭蛋,要走水路运到隔壁乡镇去卖。
干活热出一身汗的雇工脱下外面穿的夹袄,抬手蹭了蹭脸,疑惑道:“放到县城的铺子卖不成么?离得近,多方便呐,里正又是东家,算钱也快,何必大老远运去别的地方,这来回就得一天了。”
村民笑呵呵道:“这不是赶上有主顾跟村里买青砖,有船,我寻思就顺路捎过去,也不费什么事,左右这些船也是里正的,运费收的低。我家咸鸭蛋腌的少,就这么几坛,放到铺子卖还不够当个添头的,你们都在村里干活,不知道铺子的情况,那都是成交大生意的,货物都是一车一车往外卖,我们这小打小闹的,不成样子,还是别给里正添乱了。”
雇工想了想,觉得也是。
他们又哪里知道坛子里还装着雪花盐。
现在没有正经商队能出关,虞归晚又不愿意放弃私盐的生意,这可是暴利,她守着金山不挖反跑出去捡别人不要的碎石头,傻么?
她的商队不好出关,阎罗娘的人可以啊。
村河连着别的河道,四通八达的,还没有官兵设路障盘查,一路顺风顺水就能停在隐蔽处,神不知鬼不觉将雪花盐搬上岸,再由阎罗娘的人乔装运到喀木六族的地盘。
至于这些财大气粗的游牧部族是将盐全部买下自用还是通过别的渠道转卖去东辽或者其他小国,就不是虞归晚该考虑的事了,她只要从草原换回来的大批牛羊和马匹.
新开垦的荒地有村民牵着青牛在松土,村里新制出的犁耙犁地很是好用,再不必一锄头一锄头的翻,累人不说,还慢。
如今村里家家户户都有一头青牛,壮劳力多的人家一天就能开出三四亩地。
堆上了肥,先种一些瓜菜养养土,到了夏季就能种秋大豆,这个东西好,能做豆腐、豆皮、豆干、腐竹,还能发豆芽,榨大豆油。
去年村里也种过,就是收成不多,村民都留着煮豆饭了,本来是想匀一些出来喂牛羊的,但虞姑娘说牛羊吃多大豆会胀气,不好,就没有喂了。
后来虞姑娘从府城运回来好几车大豆油,炒菜很香,还没有胡麻油的苦味,又不像香油那么贵,所以今年村民都想多种些大豆,等收成了好榨豆油。
还有个东西虞姑娘也让大家伙种,之前都没有见过,据说也能榨油,叫落花生,是虞姑娘跟江南来的商队买的种子,长得像豆荚,剥开壳子里面是裹着粉衣的种子,有村民试着吃过,味道极好,放些油炒一炒还特别下酒。
“加把劲,今天就能把这块地犁完,抓紧时间堆肥,好种上瓜菜。”
村民干劲十足,就盼望着日子能一直如此.
草长莺飞,身姿矫健的草原马奔过村河的浅滩。
途经一处树林,看见有桃花盛开,虞归晚勒住缰绳让马儿停下,折走满满一枝粉嫩的桃花抱在怀里,迎着春日的暖阳飞奔回村。
正在地里种花生的村民直起腰,将锄头竖在地上撑着身体,遥遥瞧见她骑枣红马过去,就怪道:“哎?虞姑娘怀里怎抱着一枝桃花,她何时爱这些花儿粉儿的了,还以为她进山打猎去了呢。”
另一个正在忙活的村民擦一把脑门上的汗,气喘吁吁道:“给幼儿姑娘带的吧,自去岁秋天开始,幼儿姑娘就甚少出门,也不去村学教书了,听说这几日虞姑娘正在物色教书先生,要请到村里来教书,这样的好事我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我家那几个娃娃居然也能读书咧。”
“可不是嘛,我也不指望他们将来能科举当官,只求能多认识几个字别做睁眼瞎,别像咱们似的一辈子只能种地就行了。那天我听葛大娘说,虞姑娘有意在府城再开一个铺子,伙计和账房肯定都要从县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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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子调过去的,外头聘的人本事再大也不如咱们自己人用的顺手,你说是不是?我想着到时县城的铺子肯定有空缺,说不得咱们这几家的孩子就能顶上,他们去年也是跟二丫、佟潼一块识字学算数的,就是愚钝些,学的慢,别的干不了,帮着收钱卖货总能成。”
“这还没有个准信儿呢,你就惦记上了,就算有空缺那也得虞姑娘点头才行啊,多少人瞅着这些肥差呢,以为就咱们想啊。”
“要不咱们去求求幼儿姑娘?她说话有分量,咱们的孩子也都是她教出来的,得她帮说一句,虞姑娘肯定会同意的。”
“哎哟!你快别打这主意了吧,幼儿姑娘轻易不见人,有什么话都是让葛大娘来传,现在不同以往了,哪是咱们说见就能见的,还是老老实实的等虞姑娘招人吧。咱们的孩子要是有能耐被看中就是他们自己的造化,选不上也没什么,在村里照样也能找活干,虞姑娘做那么多买卖,哪哪都缺人,咱们啊,不用愁,且等着吧。”
村民说的没错,是很缺人,但虞归晚不打算像以往那样招收流民,即使筛选过了,这些人也不见得能信,能指派给他们的活有限,盐井是绝对不能让这些人发现的,所以她打算买人。
回到家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两个婆子抱着扫帚倚坐在台阶上犯春困,正打盹,嘴巴张着,哈喇子流出来也没察觉。
金方和喜鹊应是被廖姑拽出门玩耍去了,迎春班的女孩儿们有些留在村里,眼下万物复苏,田间地头不少野花都开了,女孩儿叽叽喳喳在那边采花编花篮,廖姑也爱凑这种热闹,今早上虞归晚还看见她簪了满头的姹紫嫣红,美的不行。
春天簪花许是这个时代的习俗,去年村民过着有上一顿没下顿的日子她也见有人摘了野花簪在头上,她想着既是习俗,也该入乡随俗应个景,她不爱这些,却可以给幼儿带回去一枝粉桃,这可是桃树上开得最好看的一枝。
她抱着桃枝穿过院子来到正屋的南窗下,探头往里一瞧,幼儿正坐在书案前翻看账簿,头也不用抬,右手就能飞快拨着算珠。
春风拂,桃花香。
可院中并未栽种桃花,香味是从哪里来?幼儿抬头寻香,就看到手支着窗棱往里看的虞归晚,怀抱一枝开得娇嫩喜人的春桃。
“回来了?”她合上账簿起身,“你在哪里折的桃花,开的真好看。”
虞归晚本来是想将桃花藏在身后再给她一个惊喜的,可桃枝太张扬了,根本藏不住,也只好隔窗递过去,道:“河滩那边的林子,我路过看到就顺手折了这枝,送你的。我见村民都在头上簪花,你没有。”
春日簪花自古有之,不止民间,连皇室贵族也爱这样。
幼儿日常都穿的素雅,只偶尔佩戴簪环,倒不是她不喜打扮,只是又不出门也不会客的,在家中戴那些做什么。
难为虞归晚忙成这样还留意这些小事,她取下一朵并蒂的,牵住虞归晚的手笑着邀道:“你来为我簪上,可好?”
虞归晚双眼一亮,单手撑住窗棱,长腿一跨就翻窗进来,伸手揽住幼儿的腰肢,将人带倒压在炕上。
在幼儿惊呼出声之前堵住嘴,又顺势拿掉她手里的桃花别在发髻上,配着旁边那支玉蝴蝶簪子,很是相得益彰。
她十分满意的点头,道:“好看,越是娇嫩的花就越衬你。”
幼儿掩住方才被她亲过的粉唇,嗔怪道:“你啊,* 不愿意走门,倒愿意翻窗。”
她也不在意幼儿说自己,将人拽起来,移过铜镜给她细看。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果真是好看。
幼儿抿唇笑的愈发娇媚,转过身拉她坐下,“你来,我也给你簪。”
屁股刚挨着凳子,闻言就立马跳起来,拒绝的很干脆,“我不要。”
“不让你出去给别人看,只在家给我一个人看。”幼儿再摘下两朵桃花,满目期待的看着她。
她内心挣扎了一会子,妥协了。
“我还没有簪过花,我们那不兴这些。”她坐到幼儿身边,很是别扭的让幼儿将桃花别到自己耳侧,又别扭的往铜镜里看,隐隐约约一个影子。
幼儿捧着她的脸,竟看呆了。
“怎么,不好看?”作势要将花扯下来,她就说不要吧,这就不适合她。
“别!”幼儿握住她的手腕制止,眼底的柔情化成笑意,“好看得紧,别拿下来,让我再看看。”
许是春意盎然,让人难以自持的醉倒其中,虞归晚的双颊竟难得的透出红霞,眼神不自在的四处瞟,就是不看幼儿。
“真好看?”她也有对自己不自信的时候。
幼儿抵着她的额头,“你本来就好看,在我眼里再没人比你更好看的了。”
“嗯。”
她错开来,与幼儿鹅颈交卧,张嘴咬住幼儿莹润的耳垂,舌尖一卷。
幼儿受不了的轻呼出声:“还是白天呢,你就这样,婆子们可在院里,窗子也没有关,让人看见还得了。”
她就烦幼儿总啰啰嗦嗦,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看见了又如何,谁还敢多嘴不成。
“那你到底要还是不要?”她抽开衣带,上衣落到腰间,露出里头大红的肚兜,绣着精致的鸳鸯戏水。
“你!”幼儿生怕这些动静会将院子里的婆子惊醒,就赶忙拉了虞归晚躲到床帐后面,在那淡色的唇上用力咬了咬,当作惩罚,“到底是想让我要你,还是你想要我的命。”
虞归晚没觉得疼,双手往后一撑,牵引得锁骨更明显。
她其实是有些瘦的,饭量大也没见她长肉。
幼儿的指尖点在她肚兜的鸳鸯戏水上,绣这个可是费了不少心神,原以为她不喜欢这样的大红,不愿意穿,到底还是穿上了。
“岁岁。”
“嗯?”
幼儿倾身上前,在她耳边柔声道:“你适合穿大红,好看得很,让我想……”
后面几个字消了声。
桃花羞怯,可床帐内的景色却娇艳放浪。
犯春困的婆子脑袋往下点,一个激灵就醒了,但耳朵不够灵敏,没听着屋里的声音,左看右看发现没人,又闭眼继续睡。
这样悠闲的日子少有,一睡就昏天黑地,再醒来已到了准备晚饭的时辰。
廖姑也从外面疯玩回来,进门就嚷:“师傅师傅!虞六花今天乖不乖啊,我出门忘了带它。”
狼崽的体格已经大了,毛发雪白,单是往那一趴就颇有气势。
虞归晚会让廖姑带它出去狩猎,也时常将它丢到山里自己找吃的,碰上虎豹也只能靠自己,打不过可以跑,跑不了就只能沦为猎物然后被吃掉。
很残忍,但这是野兽的生存法则,弱肉强食,强者才能为王。
幼儿正在给新买回来的仆从讲规矩,见廖姑往屋里冲,就叫住她道:“你师傅累了,还没睡醒,六花在后院的墙头上趴着呢,你去看看吧,别再出门了啊,再过一会晚饭就好了,别吃饭了又找不见你人。”
“师傅干嘛去了啊,累成这样,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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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还在睡。”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快去找六花玩吧。”
“哦!”
廖姑兴冲冲跑去后院。
幼儿摇摇头,将仆从打发给婆子,让她们看着调/教,若有不守规矩的再来回禀。
她转身回屋,拔高了灯芯让屋里亮堂些,再撩开床帐。
虞归晚本能睁眼,手往枕下摸,在发现是幼儿后才松开握紧的刀柄,脑袋往旁边一歪,又要睡过去。
幼儿摇摇她搭在被子上的手,“晚饭快好了,起来吧。”
“嗯。”
她坐起来,还是昏昏欲睡,被幼儿揽到怀里醒神。
敞开的领口斑斑痕迹,惹眼得很。
刚才廖姑要是不管不顾冲进来,可就全看见了,当然也可能没来得及看就被虞归晚一个手刀打晕在地。
第055章 第 55 章
有商旅也做人口买卖的生意, 至于来路正不正就不好说了,虞归晚计划买人,幼儿建议她最好从县城的牙行买。
“找官牙, 不要寻私牙。你今日让人送来的几个仆从,我问过了,都是被拍花子拐了再卖的,转了好几手,又生过病,早已不记得自己是哪里人,家中有几口,若不是看他们都有身契, 上个买了他们的主家也有名有姓, 我也不敢留,日后他们的家人寻来,也是一宗麻烦。对了,还没有问你是从谁哪里买的仆从,也不问问清楚, 这样的也敢要。”
灯火旁,幼儿拿剪子将白日的桃枝修了修, 又叫小金方寻来一个圆肚方颈青玉瓶, 把桃枝插到瓶中摆放在炕上的矮柜顶, 玉瓶后是窗棂, 只要推开了窗就是一幅春日的桃花相映红。
虞归晚歪在炕上, 一只半大的雪狼趴在她脚边,幽蓝的狼眼盯着她掌上转动的竹编绣球。
这是虞六花的玩具, 每天都要找人陪它玩丢球捡球的游戏,有时嫌它烦, 虞归晚就会把绣球扔到屋顶,看虞六花在底下着急的来回蹿,就是上不去。
“嘤~”
虞六花发出跟自己雪狼血统完全不搭边的撒娇声,讨好的蹭着虞归晚的手,想要她陪自己玩丢球游戏。
虞归晚将绣球抛上抛下,就是不给它,虞六花愈发着急,前爪趴下,撅起屁股嘤嘤叫个没完,蓬松的尾巴打到幼儿的手臂,后者摸摸它的脑袋,从虞归晚手中拿过绣球抛到窗外,虞六花一个起跳蹿出去,身姿矫健的在半空中咬住绣球,然后安稳落地。
虞归晚挥开飘到眼前的狼毛,吐槽:“怎么还是跟村里的大黄狗一样喜欢玩这种东西,白带它进山狩猎了,”她往幼儿这边挪了挪,将脑袋枕在幼儿腿上,回答先前幼儿问的事,“没花钱买,是外来的商人想从铺子拿货,就用他们做交换,我看他们体格健壮,不是病怏怏的,也没有饿的面黄肌瘦,就同意换了,你要是觉着不好管教,明日我让人将他们带走,再给你买好使唤的。”
幼儿低头帮她轻轻按摩额角,“换都换了,就留着吧,有身契捏在手里,量他们也不敢不听话。你打算买多少人?”
“越多越好。”
今年新增了盐田,属于她的私产,不同村民分利,遂需要人手专门负责晒盐。
另外她还想再训一批死士,之前发生的事让她觉得还是要有完全忠诚于自己的人才行,村民或者招收的流民都不适合培养成能她手中的刀。
听了她的计划,幼儿沉吟片刻,道:“如今南柏舍里外加起来也有近三千人,那些偏远不富裕的小镇也才两三千长居人口,现在偏关在打仗,才暂且无人关注到这里,若哪天县太爷回过味来,极有可能将南柏舍改为镇,请派官兵来驻守。你身为里正,多半会升为县令长,管万户,属县令太爷的下级。若这样,盐井和盐田的事怕是瞒不住,贩卖私盐的罪扣下来,咱们能躲去关外,永世不回都行,但这些村民怎么办?他们是同谋,是要被牵连杀头的。”
虞归晚知道幼儿不会无缘无故提这些,肯定是有了对策,便问:“你想要我怎么做?”
幼儿仍旧温柔的帮她轻按额角,似话家常那般说道:“岁岁,我想让你在庶州一手遮天,或者更进一步,去关外草原是咱们的退路,却不是唯一的路,留在这里咱们也一样能活得好,想要做的事也一样能成,你可愿意信我?”
虞归晚握住她的手腕,指腹蹭着腕侧的皮肤,很细嫩滑溜,手感极佳。
“嗯。”
话音落,叼住绣球并在外玩了一圈的虞六花又跳窗进来,抖下的毛发差点飞进虞归晚的嘴,她立马偏头躲进幼儿怀里,同时抬起一条腿将要扑过来的虞六花踹到炕下,幼儿也飞快拿起帕子遮住口鼻。
“廖姑!”她扯开嗓子朝外喊,“进来把这只掉毛的土狗拖走!”
一点雪狼的威风都没有,还不如村里的大黄狗。
廖姑正在正屋门口同金方还有喜鹊玩玻璃珠,都是师傅给她的,平时宝贝似的不舍得拿出来玩,举弹弓射人的时候倒不吝啬,打进人身体的都要抠出去洗洗干净,不能丢了。
看过一次她这么做之后,虞归晚就没再让幼儿碰廖姑袋里的玻璃珠。
廖姑噔噔跑进来,虞六花一见着她就转屁股跳到高处,死活不愿意跟她出去。
一人一狼僵持半天,最后也是幼儿招手让虞六花上炕才作罢。
它趴到幼儿脚边,压下尖耳,讨好的蹭蹭,
幼儿挠它的下巴,柔声道:“听话,好好趴着别乱动,她就不烦你了。”
这小机灵鬼却用鼻孔对着虞归晚哼气,后者抬脚又要踹。
幼儿赶忙握住她脚腕,让她把腿放下,“好了好了,它闹,你也闹,想跟你说些正事都没法说下去了,你是活祖宗,它也是个调皮捣蛋的。”
六花爱跟岁岁闹腾,总喜欢躲起来伺机偷袭,每次都被岁岁捏住脖子丢出去,还这么乐此不彼。
家里头养着这么一头雪白的雪狼,村民也不太敢往这边来,虽说狼群也偶尔进村,但它们听令,不会随意伤人。
六花不同,它将这座宅子当成自己的领地,轻易不让外人靠近,就是对家里的婆子丫头也常常呲牙亮爪。
母亲也担心她将六花养在身边会不安全,毕竟是狼,发狠起来岂是她能制得住的,不过六花在她跟前极其温顺,岁岁也说无妨,六花不会伤她。
虞归晚还是把虞六花往炕角踹了踹,不让它挨着幼儿,弄得幼儿的衣裳全是毛。
“你说,我听着。”
幼儿顺着她乌亮的发,缓缓说道:“我朝虽重文轻武,但今时不同往日,若你能拿到军功,封官之后可向朝廷讨一份奖赏,将南柏舍要过来,就算屯兵驻守那也是你的人,旁人插不得手,到那时再想法子将私盐变官盐,交纳一定数额的盐税即可,再不怕有人扣你贩卖私盐。再者,你招兵买马也名正言顺,朝廷对军队人数有限制,超了肯定也不成,可就像你之前说的,山高皇帝远,庶州的事盛都也未必管得了。”
得知虞归晚驯养死士,她就在想今后的路,只要谋划得当,凭岁岁的本事,受官爵镇守一方又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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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州还有一个九王爷,”虞归晚也没有被枕头风吹昏头,一针见血指出要害,“观他行事,不见得是个好摆弄的主,咱们若是在这种时候冒头,未必能好。”
幼儿在她眉间落下一个吻,“偏关的战乱一日不停,就总能等到合适的时机,只是苦了庶州的百姓,未得明主,生活在这水深火热之中。”
“嗯?现在这个皇帝难不成是昏君?”
“这种话你也敢说,当心被株连九族。”
“哦。”
她的九族还不知道在哪呢,去末世找吧,要是真能找到,也不知道谁先诛谁。
她是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但直觉告诉她那也不是好惹的角色,好人生不出她这样的女儿。
幼儿嘴上说株连九族,心里却毫无波动,这一年多的遭遇已经让她变了个人,对皇室乃至当今的崇敬已荡然无存。
“当今皇上非明君,亦非昏君,他只是生性多疑,又偏信巫蛊之术,对朝臣多为不信任,先皇在时朝中文武并不是现在这般形如水火,如今文官极力压制武官,当今亦觉得武官手握兵权对国祚是威胁,穷兵黩武,谋逆反叛皆由武官起,便默许文官对武官打压。那日我听你同阎罗娘的人说偏关的战事,就知道并非北境军不想守关,而是朝廷不信边关有变,出兵的旨意迟迟不下,才致十八屯寨被东辽占去,现在出兵,怕也不是盛都的意思,而是九王爷不等盛都派人来传圣旨就先出兵了。”
虞归晚点头,“再不出兵地盘都让别人占完了。”
幼儿也是这么认为,反正现在仗已经打起来了,朝廷若是这个时候以擅自出兵为由问罪九王爷,怕是会让庶州乃至天下百姓寒心,想来当今应也不想让史官记自己这一笔。
虞归晚抓住垂下来的一缕乌发缠绕在指尖,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不过,除非东辽人打到这,不然我不管,让我傻呵呵跑去帮那个九王爷打仗,我可不干,对我又没好处,傻了才自告奋勇。我驯养死士是为了自保,还有就是为了你,光为我自己的话也不用谋划到这个份上,我拿了钱就能远走高飞,最多就是把廖姑带上,去哪里不成?村民的死活也与我无关,我管不着。”
她又不是好人,现在被拽在这里善心泛滥,这个杀不得那个砍不得,硬生生让她变成了“好人”。
谁要做好人?反正她不稀罕。
心气儿本来就不顺,谁要来找她麻烦,正好,一块砍了,管是东辽还是盛都的,都砍,再把人头挂到皇帝的大门口去。
幼儿听她抱怨,明明万分不愿意,却肯为了她留在这,她的心早已感动的一塌糊涂。
转了天,虞归晚就去县城的牙行买人。
分批买,也不止在河渠的牙行,还从周边的几个乡镇及府城买了二三百,有战乱后逃难,为了给家人换口吃的就将自己卖了的,也有主家犯事落狱,再被转卖的奴仆,都有身契,除非主家施恩给他们除奴籍,否则世世代代都只能为奴。
第056章 第 56 章
麒麟城, 商坊。
新开的商铺早早就挂出牌子并让伙计站在门口吆喝:“羊脂皂!羊脂皂!庶州来的元宝羊脂皂!统共就两车货,卖完就要再等两个月了啊!”
先前有行商从河渠的铺子拿过一批羊脂皂来麒麟城贩卖,也去了江南, 但凡用过的都晓得这是个好东西,也盼着有商旅能再带羊脂皂来卖。
可边境在打仗,今岁往庶州去的商旅就少了,听说即使去了也不见得能拿到货,有人千方百计想弄到羊脂皂的方子,现在也没了下文,仿制出来的到底不如原货好用。
伙计一吆喝,消息就如同长了翅膀。
来商坊采买的各府管事闻声而动, 府中的夫人小姐可都等着羊脂皂用咧!可派去庶州采买的仆从现在还没回来。
元宝羊脂皂可是头一份, 就连江南那等富贵乡都找不出比它更好的皂,净面洗手沐浴都使得,还有奶香味余留,比拿猪肥油打的胰子好闻好用,可不就得了夫人小姐的眼。
这家商铺不止有羊脂皂, 还有中原少见的奶糖、奶酪等各种奶制品,离得老远都能闻到从铺子里飘出去的香甜奶味。
更有在河渠风靡的咸奶茶以及用羊毛毡的手工艺品, 带卷角的绵羊, 还有牛马、鸡鸭、虎豹、兔子、狐狸、松鼠、骆驼、猛犸、鲸鱼等等, 各色各样, 有见过的, 也有没见过的。
挤进来的人看得稀奇,伙计笑呵呵介绍说有些是关外小国才有的, 东家的商队出关见识过,回来就描下来让人照着样子做, 就是在庶州也很受欢迎,尤其是小孩,见了这些稀奇的小玩意就走不动道,嚷着要大人给自己买,其中卖得最好的就是骆驼猛犸鲸鱼。
“这鱼……”有个见识广的管事拿起一个羊毛毡鲸鱼细瞧,怪道:“不像寻常鱼的样子,不知出自哪里?叫什么?”
“我们东家说这叫鲸鱼,长得很大,乘船出海的海商应该认得出,我们东家说了鲸鱼就生活在大海里。”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鲲鱼?”
管事惊奇,他识字,知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中原人对海外的奇景奇观奇物都好奇,只是听说出海危险,稍不慎就会掉进深海,就此丧命,所以就算好奇也不太敢随船出海,关于海外诸事也多从海商或游记中获知,未亲眼见过。
伙计挠挠头,他就是个看铺子卖货的,哪里晓得那么多,就这些也还是两位掌柜同他说的,若有人问起就照这样说,不得罪人,又能把货卖出去就行。
两位掌柜都是外地人,初来乍到不清楚麒麟城的买卖行情,伙计觉得就铺里这些新奇货根本不愁卖,只怕备货不多,眨眼就卖空,填补不及时,反耽搁生意。
瞧,现在不就应验了他所虑的,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全是要进来采买的人。
羊脂皂最好卖,转过头的功夫两车货就卖空了,羊毛毡的各样小玩意儿也卖得好。
所有伙计都忙得脚不沾地,掌柜的都算不过来账了,还是前些日送货来的人帮了把手才没乱。
晚了一步没买到的人抱怨道:“怎么不多进一些货!这么快就卖没了,庶州离那么远,来回都得两个多月,谁等得起!”
成了掌柜的程伯穿着绸缎大褂,堆起和气的笑容,歉意道:“真是对不住各位了,小店刚开张没多久,备货不足,害各位白跑一趟,对不住对不住……要不这样,您看成不成?小店可预定,交了定金的我们都会优先供货。不瞒各位说,我们东家有镖局,亦有快马,从庶州到盛都用不上两个月,您若是着急要,可提前预定,我们立刻就能传信回去让人快马加鞭将货送来。”
不少人心动,问道:“哦?要多少都成?”
“这也不是,”程伯陪笑道,“若数量太多,怕是要等上一阵,不过我们也是先紧着预定了的主顾。今日预定的前十位主顾我们还有一份小礼送上,也不是多名贵的东西,就是些精巧的小玩意儿,带回去给孩子玩玩。”
说着就让伙计将提前准备的盒子捧上来。
先不说里头的东西,单是这盒子就制的很巧妙,看着四四方方无甚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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