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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0-60(第2页/共2页)

的逾矩的举动, 也让她心口抽搐了下, 有点酸,还有点涩。

    这种感觉——

    不等秦咿想清楚, 照片底下又出现几条消息。

    小芜:【啊啊啊啊啊,小咿姐,对不起,我不小心发错,撤不回来了!】

    小芜:【照片是学长找我聊一些活动安排时同学抓拍的,我觉得拍得挺好,就存下来想传给妈妈看,不小心发到你这里,你千万别误会啊啊啊!】

    一个小猫哭泣的表情包。

    秦咿只是看着,什么都没回,酸酸涩涩的劲儿堵在她心口,好像比感冒发烧更难受。

    过了会儿,屏幕上又出现条消息。

    小芜:【小咿姐,学长是不是受伤了呀?我看他手上包着纱布,就问他带伤打球疼不疼啊?他居然说就喜欢那种疼着的劲儿,奇奇怪怪的。我给了他一瓶消炎的外用药,他收了就随手一放,也不知道会不会按时涂,不怕留疤吗?】

    这姑娘也挺有意思,就算收不到回复,也能自说自话地往下聊,好像跟秦咿关系很亲,实际上,秦咿只赞过一次她的朋友圈。

    小芜:【感觉现在的男生自理能力都好差哦,需要别人照顾。小咿姐,你跟学长是怎么认识的呀?我问他他都不告诉我。】

    秦咿手上拿着支水溶性的彩铅,一面看消息,一面无意识地在纸上描来画去,某一下似乎用力过重,笔尖“咔”的一声折断,她却毫无察觉。

    涂映说梁柯也频繁发动态是在跟她赌气,故意闹她,让她觉得他过得很好。现在看来,梁柯也的确过得挺好,不仅娱乐活动丰富多样,还有小学妹嘘寒问暖。

    挺好,挺好。

    秦咿不是不明白,小芜有时间来缠她,讲些微妙的小话,肯定是在梁柯也那儿碰了钉子。

    梁柯也越是疏离,不好接近,越容易让人觉得不甘心,勾起些无聊的胜负欲。小芜拿梁柯也没办法,就来给秦咿添堵。梁柯也看上去不是那种有耐心哄人的个性,一旦秦咿多心,与他起了摩擦,吵上几次架就可能一拍两散。

    挺聪明的小法子。

    放在平时,秦咿不会上心,但是,这会儿,实在是个过于微妙的时刻。

    秦咿跟梁柯也闹僵,互相断联,本就神经敏感,小芜的行为无异于火上浇油。秦咿不知道自己是生气,是吃醋,还是其他什么,总之,坏情绪沉甸甸地压着她,吐不出放不下,快要喘不过气。

    她没给小芜任何回复,点开资料设置,直接拉黑。

    拉黑小芜后,秦咿在屋子里漫无目的地转了圈,还是觉得心口发堵。静了会儿,她想到什么,从书架上找出几本书,以及一些小语种的学习资料,用袋子装好。

    收拾到一半,指尖忽然碰到床头架子上的小盒子,秦咿动作一顿。打开盒子,她拿出那条拴着十字吊坠的长链,和书本资料一并装进袋子里。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明天是襄城监狱一月一次的亲属探视日。秦咿想去看看谢如潇,给他带几本书,也把东西还给他。

    这条链子含义特殊,她不应该也不能继续帮他保存了-

    第二天,天气不算好,阴云厚重。

    出门前,秦咿化了一点妆,提气色,怀里抱着一只装满书籍和学习资料的大容量帆布袋。袋子很重,压着她的手臂,布料将皮肤磨得微微泛红。

    公交车行驶了一个多小时才抵达目的地,秦咿过了检查,却没能见到谢如潇。狱警说谢如潇跟狱友起了冲突,违反监规,依照管理条例,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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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内都不允许家属探视。

    秦咿怔了好一会儿,说不出话,表情茫然得像是脱离了族群的小动物。

    狱警见她一身学生气,还是个小姑娘呢,态度比较和善,答应会帮她把书籍和学习资料之类的带进去,交给谢如潇。

    秦咿呐呐着,向狱警道谢。

    狱警看了看她,“半年内都别往这边跑了,见不到的。”

    从监狱出来,天色阴得更重。

    秦咿站在路边,围墙电网高高耸立,她仰头看过去,看了好久,恍惚觉得眼睛里落了一片雪,凉的,湿的,飘飘忽忽。

    竺州明明是亚热带季风气候,终年无雪。一座无雪之城里,秦咿却被冻得骨头发疼。

    她想,已经开始了么——

    梁慕织知道她的软肋是什么,在警告她了——

    是这样吗?

    现在只是背了处分,不许探视,以后呢?谢如潇的刑期还有好多年,上千个日夜里,在那个全封闭的地方,他又会遭遇什么?

    为了给方瀛报仇,谢如潇才落到这步境地,作为方瀛的养女,秦咿不能不管他。更何况,她跟谢如潇一起长大,同在屋檐下生活许多年,也曾被他保护、照顾过。

    外婆常说,做人要讲良心的。

    浑浑噩噩的,秦咿走到路边站台那儿,等了半天,公交车也没来。快下雨了,她打开手机找叫车软件,不知怎么,先跳转到了微信页面。

    手指的动作比脑袋反应快了一步,习惯性落在朋友圈那儿,梁柯也的最新动态刷新出来,出现在秦咿的视线里。

    他应该是回了小南山,将美容师请到家里给路易斯修毛洗澡。大狗顶着满身袋泡沫对着镜头傻笑,憨憨的,一看就是条老实狗。

    梁柯也穿了件白色的半袖T恤,迷彩长裤的裤脚收进踝靴里,显得腿型笔直。他双手捧着大狗的脑袋,亲它的额头,呵护小朋友似的,发自内心的宠溺劲儿。

    李西袁在评论区留言,询问为什么不带去宠物店。梁柯也回了这一条,说路易斯心脏不好,在陌生的环境洗澡吹毛,会吓着它。

    秦咿忽然想起一个在社交软件上看到的句子——

    真心喜欢小动物的人,不可能不善良。

    是啊,梁柯也有多善良多温柔,她最清楚。

    手指轻轻滑过,下一张照片里,梁柯也蹲在泳池边摸大狗的脑袋,水面上飘着几个橡皮鸭子。秦咿记得,梁柯也说过,那是路易斯最喜欢的玩具。

    梁柯也还说,游泳对大型犬的关节有好处,所以,他在小南山的房子里修了个圆形的下沉泳池,专门给路易斯用,方便它锻炼。

    秦咿的目光停在这几张照片上,停了很久。

    屏幕中央忽然多了一滴水珠。

    下雨了。

    她顿了顿,下意识地仰头去望。

    隔着细密的雨丝,监狱的围墙好像更高了,电网狰狞。

    照片里,是温馨优渥的美好生活;现实中却只有一堵高耸冰冷的墙。

    方恕则曾问过——

    “梁柯也和谢如潇,这两个人,如果只能护一个,你会选择保住谁?”

    秦咿明白,这道选择题,她无论怎么答都是错。

    因为它并不公平,也不对等。

    有人在高楼上,有人披月光-

    离开监狱时淋了雨,秦咿有点着凉,到家后又开始发烧。她草草吃了口面,就着温水吞下两片退烧药,迷迷糊糊的,居然躺在沙发上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惊醒,睁开眼睛只觉哪哪儿都暗,辨不清时间。

    外面淅淅沥沥的,好像雨还没停,秦咿掀开毯子站起来。她没开灯,走到客厅窗边,透过玻璃,隐约看见楼下的路灯那儿有道影子。

    之前有一次,秦咿把站在路灯底下遛狗的邻居误认成梁柯也,空欢喜过,这次她以为又是邻居,没多在意。

    雨天温差大,玻璃上蒙了层雾。下意识的,秦咿用指尖在雾气上写了个字,不等笔划全部写完,她回过神,连忙拿指腹去抹。

    让他跟小芜还是小草什么的一块玩吧,才不要写他名字!

    随着字迹消失,雾气也被擦掉了,视野恢复清明,秦咿再次往楼下看,忽然觉得不对。

    那道影子——

    好像不是邻居,而是……

    秦咿脑袋有些乱,她急于求证什么,从柜子抽屉里翻出一部安了电话卡的备用机。不必翻看通讯录,她很顺畅地在备用机上输入了梁柯也的号码。

    轻触拨号键。

    秦咿的备用号对梁柯也来说是陌生的,提示音响了两下就被挂断,他没接。与此同时,秦咿清晰地看见,楼下路灯边的那个人,也做了个摆弄手机的动作。

    电话挂断后的提示音还在耳边嘟嘟作响,声音里仿佛融合了心跳,一下,一下。

    时间似乎在此时出现了某种乱序,梁柯也第一次送她回家时,也是雨天,也是路灯下,他撑着伞,点一根烟,等她发来报平安的信息。

    今天雨势依旧,唯一的区别是,他连伞都没撑,淋着雨。

    秦咿心里忽然冒出个荒唐的念头——

    难道,这些日子,他每天都来?

    就在楼下,停一停,看一看她房间里的灯火。

    chpter 55

    雨还在下, 但势头微弱,像沉在树影山林间的清雾。

    房间里一盏灯都没开,从外面应该看不到什么, 秦咿却能看见梁柯也, 清楚地看见。他穿了件黑色的冲锋衣, 身形高大而挺直, 棒球帽下压的帽檐遮挡所有表情。

    路灯昏黄的光线在他身上镀出一层亮色,像孤独的神祇。心跳怦然的声响里,秦咿忽然意识到, 梁柯也就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神祇——

    只要她双手合十,无论许下什么心愿,他都会想办法帮她实现。

    众生的神慈悲,她的神明恒久温柔。

    不受控制的, 秦咿脑海里闪过几帧从前——响水村的篝火、白色婚纱、山巅断崖的日出, 桩桩件件, 都是刻印在她心底的深痕。

    秦咿想,一定没人教过梁柯也, 爱一个人最多只可到七分,始终要留三分余地给自己。他完全不懂保留,凭借本能,用一腔热烈的赤忱, 与这个惯会糟蹋真心的世界抗衡着。

    梁柯也啊——

    秦咿叹息时, 楼下的人似乎感应到什么, 突然仰头, 朝秦咿的位置看过来。秦咿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梁柯也, 呼吸一乱,下意识地藏到窗帘后躲了起来。

    就在她琢磨如果房间一直不开灯, 梁柯也会不会以为她夜不归宿,主动来找她时,手机忽然震了下,涂映发来消息。

    涂映:【宝宝,你在家吗?】

    ——间谍暴露了!

    秦咿有些好笑地想,原来,梁柯也在她身边藏了个小间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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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咿回她:【在呢,午睡睡过头了,刚醒。】

    涂映那边安静了会儿,应该是在给梁柯也截屏,汇报情况。

    秦咿有种在玩谍战游戏的感觉,挺有意思,她偷看一眼楼下的人,又回到窗帘后,倚着墙壁耐心等下去。

    过了几分钟,涂映又说:【宝宝,除夕夜你有什么安排吗?要不要出来玩?】

    秦咿眨了下眼睛,指腹顿在屏幕上方。

    涂映不了解秦咿的家庭状况,更不知道她父母双亡。除了塔塔,会顾虑她要怎么过年的人,只有一个……

    秦咿咬唇,慢慢打出几个字:【没安排呢,你想去哪里玩?】

    涂映马上说:【你知道音姐么——陈纵音。湾海大道那边有家超火的live house,音姐是老板,在店里搞了个除夕演出趴。我跟音姐关系好,她给了我两张票,叫我和朋友一起来玩。李西袁回老家了,我想和你去,你就当陪我,好不好嘛!】

    音姐——

    秦咿记得这个名字。

    梁柯也教训林赛那晚,叫音姐的女生就站在旁边。

    兜兜转转,都是他,全是他。

    就算被气得撂门而去,就算气她不够坦诚,梁柯也依然留了足够多的心思在她身上,惦记着,牵挂着,怕她过得不好。

    不知不觉中,秦咿内心深处那个门窗紧闭的世界,好像被砸开了一道缝隙,天光透进来,千丝万缕。

    闪烁的明亮的光斑像蝴蝶,随风降落,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开始有歌声,也有了诗篇。

    鼻尖蓦地一酸,秦咿凌乱眨着眼睛,却抹不去那股沿心跳直冲眼眶的温热。

    她偷偷往楼下看了眼,那道高大的身影仍在,在路灯昏黄的光亮下。眼前的一切明明是真实的,秦咿却有种强烈的虚幻感。

    涂映又发来几条消息,极力劝说秦咿除夕那天出来玩。秦咿知道,这一定是梁柯也安排的,他怕她没处过年,怕她度过一个孤零零的除夕夜。

    秦咿深深呼吸了下,用手指揉掉眼角那儿细微的湿,她回消息过去,将邀约应了下来。

    涂映很高兴,又和秦咿聊了几句。一切都商量妥当,秦咿发现楼下的人还在,她思考一瞬,开了客厅和卧室的灯。光线亮起,从楼下仰头望上来,好像看到一个闪闪发光的珠宝盒子,住着童话中的爱丽丝。

    看到灯光,那人似乎终于放心下来,转身走了。

    可能是下午睡得太多,当晚,秦咿有些失眠。洗完澡后,脑袋愈发清醒,她看了会儿书,又躺了会儿,伸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副降噪耳机。

    音乐软件上,秦咿和梁柯也依旧是互关,她一时没忍住,点开对方的主页,梁柯也不知什么时候创建了一个新的公开的歌单,名字叫——【哄】。

    歌单的封面是秦咿随手拍下的那丛小野花。

    哄——

    他的意思是,想哄哄她么……

    秦咿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枕头软软地垫着脸颊。黑暗中,她感受到一种矛盾又雀跃的情绪,心跳高高悬起,像风筝,飘摇着,无法落地。

    她熄灭屏幕,想让自己平静下来,过了会,又忍不住重新按亮,手指点开,看到歌单上的第一首歌。

    陈奕迅那首《无条件》。

    “仍然我说我庆幸,你永远胜过别人。”

    ……

    耳机里,音乐循环播放着,旋律很美,歌词动人。

    秦咿鼻尖却有些泛酸,手指从音乐软件切换到微信,点开梁柯也的头像,顿了顿,又向左一滑,退回到消息列表。

    反复几次。

    她想起梁柯也那天撂下的话——

    “我可以把心挖出来,放在你手上,我也希望我的真心能换来一份坦诚。”

    “你对我坦诚。”

    他要坦诚,那就给他坦诚吧,不再隐瞒。

    秦咿将被子拉高,整个人都蜷缩进去,像冬眠的小动物。新换的床单散发着柔顺剂的清香气,她深陷其中,想着,就赌这一次——

    赌年少的喜欢不会落败-

    除夕那天倒是个好天气。

    虽然涂映没说live house里的嗨趴都邀请了哪些助演嘉宾,但是,猜也猜得到,坏藤乐队必然会去。

    秦咿没怎么参与过这类活动,拿不准该配什么类型的穿搭,她给涂映发消息,请她帮忙给点意见。涂映行动力一绝,直接打车到秦咿家里,亲自动手帮秦咿搭配。

    针织款的吊带短上衣,质感柔软,完美贴合着身体曲线,显得胸型浑圆立体,底下露一截腰,弧度紧致,手腕上叠戴几枚链子镯子,有种热辣而鲜活的青春气息。

    鞋子一定要穿平底的,演出场地不设划位,穿高跟鞋站半宿,还要蹦蹦跳跳,转天一早肯定腿疼得爬不起来。

    这样的季节,不配外搭,单穿吊带,必然会冷。但是,想一想晚上要见到的那个人,秦咿咬了咬牙——算了,漂亮的人不怕冷!

    她从收纳架上抽出一支口红,对着镜子涂抹饱满,顺势拢了下散在背后的长卷发。前些日子秦咿反复生病,瘦了些,蝴蝶骨形状愈发清晰,像藏了一对小巧的翅膀,腰窝陷下去,到了臀后那儿偏又出现相对饱满的一笔。

    有胸、皮肤白、腰臀线漂亮。

    涂映后退一步,仔细看了看秦咿,忍不住说:“宝贝,就凭你这模样,要是能经常出来玩,那些男的恐怕都要变成翘嘴鱼,等着你撒钩来钓!”

    秦咿脸色薄红,朝她丢了个抱枕。

    出门时天色已经暗了,湾海大道那边以潮店扎堆出名,年底演出多,打车过去反而堵得走不动,不如地铁方便。

    地铁车厢里人不多,还有空位,秦咿坐下来,点开音乐软件后,直奔梁柯也的主页,用他建立的那个名叫“哄”的歌单来听歌。

    过道中央的立柱扶手旁站着一个穿灰色卫衣的男生,大概是想跟秦咿搭讪,他用Airdrop那个功能,隔空朝秦咿投送了张图片,还挑眉朝她使眼色。

    秦咿连拒两次,他不死心,笑嘻嘻地对秦咿说:“都是同城,加个微信嘛,多个朋友陪你聊天啊妹妹!”

    涂映以为秦咿应付不来,正要帮忙把人撵走,就听秦咿很淡地说了句:“我有男朋友。”

    涂映一顿,眼睛眨了眨,脑袋还没反应过来,手指已经飞快地将手机音量调到最低,然后,拨出了一通语音通话的邀请。

    她用衣摆挡住了自己的小动作,秦咿完全没觉察,又说:“我和男朋友感情很好,没兴趣跟陌生异性聊天。”

    那男生特别能缠,油腔滑调地说:“像你这么漂亮的妹妹,底子好,有本钱,就该见一个爱一个,长期招男友,而不是招长期男友,我很开放的,不介意成为你的男友之一。”

    列车即将进站的播报音响起,秦咿看了眼车门上方的地图显示,忽然说:“好啊,那你记一下号码——”

    男生没多想,立即点开账号搜索的那个页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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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秦咿给他一串数字,说完时,车门刚好敞开,她拉着涂映起身离座。

    男生被哄住,没跟上来,站在原地低头看手机,有些疑惑地嘀咕:“这个账号好像是个男的在用啊……”

    说这话时,秦咿已经下车,她站在安全线那儿,扭头看过来,轻笑了声:“那是我男朋友的微信,你这么会聊天,不如,去跟他聊聊。”

    音落,微风轻起,最外侧的那层屏蔽门关上了。

    涂映笑得不行,眼泪差点弄花眼妆,她用手臂抵了抵秦咿,故意问:“宝贝,刚刚你给出去的是谁的号码啊?”

    出了地铁口,迎面是一小段十字路,人很多,但车流不算密集。小商贩举着一把五颜六色的氢气球,玻璃纸包裹着的新鲜花束里缠绕着灯串。

    灯光闪闪烁烁,像星星,霓虹盛大而斑斓。

    喜气洋洋的除夕夜,擦肩而过的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

    秦咿看着涂映,很认真地回答:“是我男朋友的。”

    涂映两手背在身后,又问:“你是不是很喜欢你男朋友啊?”

    秦咿眼睛里仿佛也有碎光在闪,她点点头,态度和语气没有半分忸怩,“非常喜欢,会永远放在心里的那种喜欢!”

    “梁柯也——”

    涂映突然大叫一声。

    秦咿一怔。

    涂映拿出藏在身后的手机,朝她晃了晃,让她看到屏幕上语音通话的那个页面。

    “你听到了吧?”涂映蹦蹦跳跳的,雀跃着,大声说,“你都听到了吧——秦咿说她喜欢你,她终于承认她非常非常喜欢你了!”

    涂映怕秦咿找她算账,捏她的脸,举着手机小跑着冲过路口,秦咿慢了两步,被亮起的红灯拦下。对于涂映的行为,秦咿没生气,也不算惊讶,隔着马路朝涂映握了握拳,做了个要打人的动作。

    对面的人倒是一点不怕,笑眯眯地用手指和秦咿比心。

    就在心情逐渐明朗起来时,秦咿手机响了声,她以为是梁柯也,立即低头去看。

    没有存备注的陌生号码,秦咿没多想,接了起来,手机贴在耳边。

    对面的人说了什么,语速不紧不慢,她听着,不做声,眼睛里的碎光渐渐淡下去。

    信号灯颜色改变,秦咿却没动,站在那儿。

    chpter 56

    那通电话被秦咿接起来时, 街面上正热闹。

    一辆辆车,往来的行人,霓虹灯火映得满城斑斓。

    地铁口的电子屏上显示出时间——除夕夜, 旧历最后一天。

    再过几个小时, 就是新的一年, 秦咿恍惚想着, 她明明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和梁柯也有个新的开始。

    为什么……

    外婆在世时喜欢用收音机听一种地方戏,秦咿记得, 戏词里有句念白——人间虽叫“人间”,其中的桩桩件件,多半是不尽如人意的。

    手机上的通话还在继续,那端的人应该喝了不少酒, 醉得却不算厉害, 逻辑思维还在。钝刀割肉般的话, 他一句一句慢条斯理地讲出来,并不混乱。

    秦咿脸上表情很淡, 呼吸也轻,心里则沉着一方冰封的海,万物于无尽萧条中冻亡。

    信号灯几次变换,颜色闪闪烁烁, 秦咿像是突然患了近视, 她仰头, 努力去看, 却什么都看不清楚。她不敢揉眼睛, 更不敢哭,怕弄花漂亮的眼妆。

    路过的人撞到她, 侧头跟她道歉,而她毫无反应。

    是谁说辞旧迎新后一切都会变好。

    骗人的——

    明明只会更糟糕。

    过了好一会儿,秦咿情绪稳定了些,不知是在对电话那端的人,还是在对谁,她很轻地说——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报应的。”

    顿了顿,她愈发笃定。

    “一定会有。”

    涂映并不知道秦咿接过一通电话,甚至没看出她脸色有些苍白,很亲热地勾着秦咿的手臂带她进场。

    和外面的节日气氛相比,live house里充斥着一种朋克感,造型夸张的灯带配饰随处可见,还有一副将近三米高的金属质地的人体骨架,好多人围着它打卡拍照。

    演出尚未开始,内场还处于热场阶段,鼓点和电音砰砰作响,刺激耳膜。一楼是公共区域,全自由状态,不设划位,结伴来玩的年轻人三三两两。二楼是VIP区,有视野更好的独立看台,也有桌椅和调酒师。

    涂映跟负责验票的工作人员说了句话,带墨镜的大哥直接将她们引到二楼。

    上楼后,秦咿在方桌旁坐下,涂映给她一瓶纯净水,她接过来,给她酒,她也接,很明显的心不在焉。

    涂映误会了秦咿的心思,手指在她鼻尖上刮了下,“看表情就知道你肯定在想梁柯也,放心啦,今天音姐请了他来做神秘嘉宾,一会儿就能在舞台上见到他!”

    音落,不知怎么的,秦咿突然打翻手上的酒杯。

    涂映连忙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玩笑说:“这是多喜欢啊,单是听到名字就受不了啦?思春期的小姑娘啊,由内而外的甜!”

    秦咿脑袋浑噩而内心酸楚,她怕控制不好表情,掩饰性地端起另一杯酒,仰头喝下。

    打发走几个过来搭讪的男生,舞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rpper。那人没穿上衣,两条花臂,一脑袋脏辫,拎着只巨大的塑料水枪,朝台下疯狂呲水。

    灯光忽明忽暗,音乐震耳,尖叫和欢呼铺天盖地。

    场子彻底热了起来。

    秦咿不太能集中精神,她用手指抵着额角,揉了揉,身侧忽然浮起一阵冷香味道,有人挨着她坐下。

    是个女人,手上有烟,猩红的抹胸短裙显得肤若凝脂,长卷发直垂到腰际,冰透感的裸色美甲晶莹如玉。

    涂映朝她招手,爽朗地叫了声音姐,扭头要给秦咿介绍。

    陈纵音却说:“不用介绍了,我认得,这就是梁柯也放在心尖上那姑娘。”

    秦咿喝了不止一杯伏特加杏仁酸,这会儿,也说不清是酒劲儿,还是被音乐和灯光晃得头晕,她微微蹙眉,不太客气地说:“他跟你提过我?”

    陈纵音拿过一只烟缸,往里头弹了弹灰,笑了声,“没提过名字,但是,他向我讨教过——如何给一个女孩子安全感,让对方不要对他有偏见。”

    秦咿愣了愣,热闹的夜场里,她表情微微茫然。

    陈纵音指间烟雾烧着,她摆手挥散一些,继续说:“梁柯也那家伙白长了一副花心面相,天天被女生追,实际上,一段恋爱都没谈过。感情方面,他没经验,纯得离谱,拿不准该如何对你,但是,他去学了。”

    秦咿咬着唇,有些恍惚地想,原来,梁柯也也不是天生就懂得如何爱一个人,但他去学了,学着真诚,学着给她更多的安全感。

    世界无限辽阔,又无限冰冷,欲望太多,而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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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少。梁柯也本可以一生随性浪荡,就算他辜负真心一万次,也会有人给他一万零一次的原谅,可他偏偏用心了。

    他愿意用心去对待的那个人,一定是最特别的,也是他最喜欢的。

    ——他是真的喜欢她。

    不等秦咿从情绪中挣脱出来,内场的光线突然全部熄灭,形似巨型齿轮的舞台也一片漆黑。近千名观众默契地集体噤声,暗处隐隐浮起些许压抑不住的躁动的窸窣。

    涂映激动地站起来,高举手臂,“来了来了,今晚的重头戏!”

    话音未及落地,下一秒,舞台上空出现一个光影渲染的悬浮的倒计时。

    三、二……

    随着数字变化,场地周围烟雾四溅,被灯光染成暗调的红,火焰光效汹涌迸发,以假乱真。尖叫几乎要刺穿耳膜,所有人都拿出手机,对着舞台。

    倒计时最后一秒,数字“一”出现又消失,与此同时,漂亮的暗红色logo在大屏上亮起,伴随着一道辨识度很高的嗓音——

    “hi,好久不见。”

    音质清寒。

    秦咿头皮麻了下,目光不受控制地挪过去。

    台下的尖叫几近白热化,而那道声音压过一切——

    “还记得坏藤乐队吗?”

    音落,舞台上下灯光爆亮,火焰冲天。捷琨的吉他solo率先传来,接着是载东的架子鼓,一股“老子天下第一”的牛逼劲儿,帅得无法无天。

    然而,这并不是欢呼最高的一刻。

    当小提琴的旋律响起,光影切换,高清大屏映出他此刻的模样。

    年轻男人黑发黑眸,踝靴和长裤的搭配显得腿型笔直,从五官到身段,都是少见的优越。他肩上架着一把没有共鸣箱的静音小提琴,琴身好似一道一笔描成的黑色折线,迂回圆融,越是细节处越见精致。

    灯光追逐过来,落在他身上,将他彻底照亮——

    梁柯也!

    他揉弦的动作快而不乱,琴声似破空而来的箭矢,鸣音嗡然,论气场竟将吉他和鼓点都压了下去。

    人潮如海,唯他遥遥出众,一马当先,帅得带了攻击性。

    全场沸腾,欢呼声歇斯底里,分贝拔高不止一个level。

    碎纸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像一场金色的雪,绚烂夺目。梁柯也只盯着手上的琴,不看任何人,不互动,一身漠然的劲儿,偏偏最摄人心魄。

    不受控制的,秦咿也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看台护栏那儿。楼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影晃动,可是,除了梁柯也,她眼睛里再也容不下其他。

    受气氛和音乐影响,秦咿手心冒汗,她忽然想起,认识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来看梁柯也的现场——

    第一次亲眼看到他掌控舞台的模样。

    同时,秦咿也想起入场前接到的那通电话。

    方恕则打来的电话。

    那人嗓音沙哑,带着酒气,也带着一种微妙的刻薄的自嘲,开门见山——

    “秦咿,我把你卖了——”

    “我把你和梁柯也的事告到了梁慕织那儿,梁夫人让我转告你——她给你三天时间,处理和梁柯也之间的感情,断掉一切联络,永远不要再见面。否则,谢如潇将被加刑至无期,后半辈子,他休想走出监狱。”

    “谢如潇会坐牢是因为尤峥的案子,但是,你应该清楚,他做过的恶不止一桩。比如,那个被他割断腿筋的老骗子。当时,因为没报警,所以无人追究,你知我知,现在,梁夫人也知道了——我告诉她的——以梁夫人的手段,修理一个混街头的痞子轻而易举,谢如潇的后半生全系在你一念间。”

    “什么?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方恕则笑了下,似乎觉得秦咿蠢得可怜,“小妹妹,你知道什么是‘投名状’吗?梁夫人已经答应,她不会再封杀我,还会帮忙牵线,让圈内的金牌经纪人带我出道。对了,我找大师算了一卦,艺名叫‘梁续’——你说,好不好听?”

    “无耻又如何——弱肉强食的世界,攀高踩低不丢人,名利皆无才叫失败!秦咿,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着——两年,不,一年,只需一年,我一定会红,成为身价最高的艺人!我会翻身踩在梁柯也头上,让他也尝尝处处不如人的滋味!”

    方恕则似乎有些激动,咳了起来,他边咳边笑,近乎癫乱,“对了,看在一起长大的情分上,我再提醒一句——秦咿,如果你执意和梁柯也在一起,不仅谢如潇会被牵连,梁柯也也会受到打压——梁慕织会不惜一切,将他扼杀到死。”

    “用谢如潇的后半生、用梁柯也的未来,去换一段所谓的真爱——这么做到底值不值,你要想清楚!”

    通话挂断前,秦咿喃喃了句——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报应的。”

    可是,报应到底什么时候会来?

    如果须得好人受尽委屈,才能等来一场报应,那么,这所谓的“报应”还有意义吗?

    舞台上。

    乐器solo结束后,梁柯也又唱了首Folk Rock风格的歌曲,用音乐描述扬起的风帆,也描述海上的亡灵。

    他的舞台风格并不花哨,衣着穿搭也很寻常,有股超脱年龄的稳重劲儿。同蓝发张扬、花活频出的捷琨相比,梁柯也应该是很容易被忽略的那一类。

    事实却是——

    梁柯也的风头无人能抢。

    他身上好像有种魔力,无论唱歌还是拉琴,都牢牢掌控着一方舞台。琴弓的走势里有千军万马,也有幽泉空谷,弯唇浅笑的样子,恣肆而不羁,堪比烈日灼目。

    喝彩声暴烈倾泻,浪潮一般向梁柯也涌来。

    他稳稳站立着,在巅峰,在顶点,担得起一切称赞,不惧任何诋毁。

    这样的梁柯也,属于舞台的梁柯也,怎么敢拿他的前途做赌,叫方恕则那样的人有机会将他踩在脚下……

    秦咿握紧围栏的横杆,紧得指骨关节微微泛白,人人都在笑,欢呼着,她却悄悄低头,泪水蓄满眼眶。

    “我天——”

    涂映突然惊呼一声,她抓着秦咿的胳膊,看了眼杯盏狼藉的桌面,“我一时没注意,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呀?”

    梁柯也连唱三首快节奏的歌,满身热汗。他长腿一迈,一只脚踩在音箱上,掀了掀T恤下摆,要脱不脱的,露出些许腹肌。

    见状,台下叫声更炸。

    靠近舞台的地方,有个小粉丝举着手机,狂喊梁柯也的名字,声音里都带了哭腔。梁柯也笑了下,拿她没办法似的,弯腰接过手机,和乐队成员一起拍了张合照。

    照片拍完,他状似不经意地抬起眼眸,懒懒朝二楼瞥来,瞥向某个特定的位置。

    chpter 57

    内场里, 射灯时明时暗,来回摇摆,有癫乱而热烈的感觉。

    被梁柯也拿走手机拍了合照的小粉丝欣喜若狂, 哭得更凶了。其他观众见状, 纷纷聚到舞台旁边, 举高手机, 要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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