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死相救。”
阿福问:“那为什么他又救上来了?”
司命星君笑道:“这就得问小魔君了。”
三人齐刷刷地看向仇千行,仇千行愣了愣,很快地反应过来,脸颊“蹭”地一下就红了。
“问什么问,还不快滚?”仇千行抱起云霁,不耐烦道,“看见你们三个就头疼,老子走了。”
墨山看着仇千行的背影,突然道:“他是真的喜欢云霁。”
司命星君很是欣慰,夸赞道:“你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阿福瘪着嘴,惋惜道:“小魔君年纪轻轻,怎么就同这两个老铁树纠缠不清了呢?多半是要吃亏的。”
司命星君摆摆手,只说:“天机不可泄露,咱们回吧。”
韩自中先带云霁回了边界营地,已是第二日午时。刘猛酒醒后得知俩人伪造手令出营,正急得满头大汗,就听手下回禀:“两位队将回来了!”
刘猛赶忙走出去看,韩自中抱着云霁走来,没等他说话,韩自中先发制人:“安排马车,我们要回大营。”
刘猛见云霁昏迷,吩咐手下去套车,又将两人上下打量一遍,松了一口气:好歹是全手全脚回来的。
回程路上,马车中,刘猛看云霁身上血迹斑斑,忍不住问:“去做什么了?你知不知道,伪造手令是杀头大罪,将军都保不住你!”
“我们烧了契丹人的粮仓。”韩自中的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离开云霁,她在昏迷,但他却怕打扰了她的好梦,压低声音,“太慢了,你骑马回大营,将此事告诉将军。军中没有女军医,你问他是否可以让云霁进宁武城养伤。”
刘猛震惊于他的前半句话,张着嘴,错愕道:“你们俩个小崽子翻山去了契丹营地?还烧了他们的粮仓?!”
韩自中冰冷的眼风刮过刘猛,忍耐道:“云霁受伤了。”
“哦哦。”刘猛摸着后脑壳,“我这就去,你照顾好云霁。”
刘猛骑马先行,马车中只留他们俩人。
韩自中将云霁的头搁在腿上,手掌贴着她的额头。他试了又试,终于罢手,治愈术对她没用。
他轻轻替她理好额头上散落的碎发,神情温柔,“我赠你好梦一场,谢你舍命相救,扣我心扉。”
云霁苍白僵硬的面容渐渐柔软,她松弛的眼尾唇角,都在诉说这场甜蜜美梦。
他明明可以入梦窥探,但他没有,只是解下披风替她盖上,安静守护。
至宁武大营,常统制手持将军令亲自相迎。马车不入大营,直奔宁武城而去。
韩武安排了院落,韩自中将云霁抱下马车,快步走向小屋。
屋中有一医女,名唤曾静,已等候多时。韩自中将云霁放在床榻上,曾医女上前,放下纱帐道:“您放心,我会照顾好云队将的,先出去吧。”
韩自中坐在院中,眼睛一直望着屋内。常林咳嗽一声,严肃道:“韩队将,随我回大营吧。”
韩自中沉声道:“一定要现在去?云霁她……”
“小郎君——”常林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担心云霁,但军纪不容挑战,让云霁进城养伤,已是将军十分体恤了。”
他顿了顿,轻声道:“早了事,就早回来。”
韩自中无声点头,跟着常林回大营。
韩武赏罚分明,没有因为韩自中是他儿子就网开一面。既然俩人火烧契丹粮仓一事还需前线确认,那就先罚再赏,也算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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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底下跪着的韩自中,冷声道:“伪造副将手令,擅自行动,不听约束,此为构军,犯者当斩。念你初犯,且建有奇功,仗责三十,归州营众将士观刑。”
韩自中也不辩,叩首领罚。不用将士动手,他自己卸了盔甲,脱了棉服,只穿中衣而出,寒风瑟瑟,任谁看了都得说一句“硬气”。
行刑的是常林的手下,常林冲他使了个眼色,那人心灵神会,下手时也多了一点技巧。军棍打下去后,他顺势往下拖了拖,还没打几棍,韩自中的中衣就往外渗着血,看着怪骇人的。
常林赶忙进帐去劝:“自中虽年轻气盛,但也算有勇有谋,可不敢把孩子的意气打没了。”
韩武不搭理他,出去亲自观刑,冷哼道:“故意把皮拖破,好让我以为打得重?你要是这样打,那就再加三十,老子倒要看看今天谁敢搞猫腻。”
将军都发话了,底下人哪还敢马虎,韩自中扎扎实实地挨了三十军棍,被大林和樊忠架回归州营,足躺了三天才能勉强下地。
躺了三天,也骂了三天,他奶奶的,治愈术对自己也没用!
韩自中刚能下地,他就要进城。常林拗不过他,找了一辆马车,领他去看云霁。
去的时间不巧,云霁刚睡下,曾静见韩自中一瘸一拐,从药箱里掏出两个治外伤的药瓶递给他,“这是我的秘方,小郎君回去试试,保准你见效快。”
韩自中笑着谢过,问:“她这几日怎么样?”
曾静坐在石磨旁,手里分拣着草药,回道:“前两日不大好,高烧不退,烧的人都迷糊了。我给她灌了两日的药,又配合针灸,昨天夜里烧终于退了。”
“对了。”曾静突然看着眼前的小郎君,“她喊着一个名字,叫——”
常林恰好从屋外走进来,“自中,咱们不能久留,回去吧。”
曾静听罢,尴尬一笑,把后话咽回肚子里。
韩自中觉得自己的嗓子有点干:“说啊,喊的是什么名字?”
曾静垂眼看草药,装聋作哑。
常林见韩自中脸色不对,上来扶他,问:“这是怎么了?曾医女医术了得,你就放心吧。”
韩自中抽出胳膊,语气清冷:“是不是,张殊南?”
他心里已经知道答案了。可是他不甘心,他就是要问,要问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万一,哪怕,喊了他一声呢?
“嗯,是这个名字。”曾静站起来,避开他的目光,“若是这人在宁武,那就请他过来一见。我替小娘子包扎手指伤口时,她一直在喊“殊南”,要知道十指连心呐,那可真是痛极了。”
韩自中的脸阴沉像是落了一场骤雪。
他一步步的逼近曾静,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里是浓烈的杀意:“这件事别和她说一个字,除非你想死。”
常林对“张殊南”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好像是陛下眼前一个炙手可热的文官。云霁为什么会喊他的名字,小郎君又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陌生恐怖?
常林急切道:“韩自中,你胡说什么呢?!”
韩自中转过头,眼风一寸一寸的剐过常林的脸,缓缓开口:“你也一样。”
75 ? 第七十五章
◎生死之交,过命兄弟。◎
云霁睡到黄昏, 醒来后,曾医女将外面站着的韩自中喊了进来。
常林没有再催促韩自中回去,只是叮嘱, 宵禁后一定要出城。
韩自中走进屋内, 隔着纱帐,看见消瘦的人影, 问道:“好一点了吗?”
云霁哑着嗓子,笑道:“好多了, 你呢?我听说你被罚了三十军棍, 好像遇见我之后,你就一直在受罚。”
韩自中不好坐, 索性倚着床柱, 声音平和:“我爹说, 咱们又立了奇功一件, 都记在账上,回头一并向官家讨赏。”
“军功于我来说, 只是过眼云烟,不值一提。”云霁轻轻笑了, “谢谢你救我, 我们往后就是生死之交, 过命兄弟了。”
生死之交,过命兄弟。韩自中将这八个字口中反复咀嚼,垂头也笑:“好, 这样也好。”
云霁隔着纱帐, 不能将韩自中看得真切, 但她还是敏锐地觉察到韩自中的变化。
不仅是这一句的变化, 是整个人的变化, 他与之前截然不同。
也不仅是他,是他们之间,浮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难释然的情绪。
在短暂的沉默后,韩自中叹息道:“云霁,这话我只说一回,出了这间屋,你也当作过眼云烟,不必放在心上。”
“你说。”云霁道。
“你拿我当过命兄弟也好,生死之交也罢,我只当你是意中人。纵求而不得,仅是我一片痴心,与你毫无瓜葛。”
他抬腿往外走,撂下一句:“好生休息,你莫纠结。”
云霁望着韩自中的背影,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卸下了力气,瘫软在榻上。
这个韩自中,还真是不客气啊。他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落得个问心无愧,坦坦荡荡。却苦了她,不知如何是好。
曾医女进来时,她索性装睡。头蒙在被子里,破天荒的想伤好的慢一些,这样才能多躲些时日,免得相对尴尬。
曾医女在榻边放下一碗红糖水,轻声道:“不要等放凉了才喝。”
云霁声音闷闷的:“知道了,多谢你。”
契丹国,大王宫。
耶律折德看着属下呈上的半支残箭,面色沉郁。根据战报,宋人于雪夜突袭,仅用了两支箭,就烧了他们一个粮仓,四千人的口粮。
沉重的咳嗽声响彻大殿,过了好一会,他问下首端坐的耶律齐衡:“老七,你有什么想法?”
耶律齐衡回道:“先将断箭送去大祭司那……”
“大祭司就要死了!咳咳,孤在问你,什么时候去找那个孩子?!”耶律折德愤怒地拍打着扶手,“如果我们有一个年轻健康的祭祀,他一定能预知此事,我们就不会损失惨重。”
耶律齐衡起身行礼,看似恭敬,实则漫不经心:“知道了,孩儿这就去办。举全国之力,一定要将这个孩子找到。”
预知?如果行军打仗全靠祭祀占卜、祖神庇佑,再过一百年,他们也拿不下中原。
耶律齐衡出了大殿,执意要将断箭送去祭祀殿,身边亲卫劝道:“大王并不在乎偷袭者是何人,况且大祭司闭关不出,这时候去打扰,不合规矩啊。”
耶律齐衡侧身睨他一眼,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冷漠道:“你记好了,孤才是规矩。大祭司时日不多了,在临死前,榨干最后一点价值,她也算是为国尽忠了。”
亲卫将头颅深深地埋下去,干脆利落道:“是,属下明白了。”
耶律齐衡回府后,不多时,祭祀殿的神仆就在外请见。
神仆开门见山,古板的嗓音就像指甲划过铁片,听的耶律齐衡哪哪都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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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支箭的主人就是射杀十一王子的凶手。”他顿了顿,“大祭司有话要转告给殿下。”
耶律齐衡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嗯,说吧。”
神仆望了一眼门外,有几名宫人匆匆而来,他侧过身子,道:“大祭司说,等宫奴宣读完大王的旨意,再说不迟。”
耶律齐衡来了兴趣,起身迎旨。
宫奴念道:“咨尔第七子资禀非凡,凌云志气,宜享茅土之荐。兹特封尔为摄政王,加封天下兵马大元帅,予册予宝,即日领兵出征!”
神仆微微一躬身,补充道:“大祭祀请殿下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找到下一任祭祀。这是祖神的嘱托,亦是命运的指引,无法抗拒。”
耶律齐衡面无表情地接下旨意,一干人等离去后,他手里掂量着摄政王印,亲卫担忧道:“殿下既然是摄政王,您本该监国,大王为何要派您出征?”
“老东西这是在点我啊。”耶律齐衡反手将王印扣下,啧声,“找不到那个野种,他不会让我继位。哈,本来想给老六留一条血脉的,可惜了。”
亲卫问道:“您的意思是?”
“你即刻安排动身,带着孤的命令前往前线,命他们向宁武关发起进攻,孤要找一个孩子。”
“踏平宁武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云霁休了半旬,正好是元宵这日归营。各营聚在一起,在空地上架起大锅,预备煮元宵吃。
大林系着围裙,见到许久未见的云霁,举着铁勺吆喝:“欸!小丫头,来这里。”
躲在大林腿边的阿辰探出头,激动又克制的喊道:“云霁姐姐回来啦!”
众人纷纷停下手上的活,围聚上来,你一言我一句,好不热闹。
有说:“云队将巾帼不让须眉,我们这些大老爷们真是惭愧啊。”
还有说:“敢想敢做,有勇有谋,英雄出少年,咱们宁武是有盼头了!”
云霁一面点头微笑,一面走到大林樊忠身边。大林仔细将人看了一遍,拧着眉头说:“瘦了,下巴都尖了。我今日特意包了芝麻馅的,不成,光吃元宵不行,樊忠,你去领个肘子回来,咱们今晚炖大肘子。”
云霁把阿辰搂在怀里,问道:“韩自中呢,怎么不见他?”
大林道:“常统领一早就把人叫走了,咱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好,我先去收拾,一会来吃元宵。”云霁笑道。
她脚下飞快,先去马棚看流星,见流星被养的白白胖胖,这才放心。
回了帐篷,长弓被人挂在墙上。云霁取下来细看时,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好的很,爷小心翼翼地拿衣服包着带回来的。”
云霁回身笑道:“我哪里像小心眼?”
韩自中心道,牵扯到张殊南的时候,你心眼儿就没大过。
云霁仔细地替长弓上油,韩自中也不急,坐在一旁自斟自饮。一碗凉白开下肚,散了散身上的燥热。
云霁将长弓挂回墙上,坐回桌案前,发现了一个从前没见过的玩意,是枚青玉印章。
方方正正的一块青玉,触之生温。翻过来再看,刻的是她的名字。
她掀眼看向韩自中,当事人若无其事地把茶碗放下,从兜里掏出一个印泥盒,道:“试试。”
不就是枚印章,一盒印泥,能有什么稀奇?云霁抽出一张宣纸,蘸上印泥,轻轻盖在纸上。
云霁将纸拿起来细看,笑道:“这印泥颜色不错,浓淡正好。”
韩自中接过宣纸,烛火舔舐,再往空中一扬,一块方正大小的纸灰轻飘飘地落在桌面上,韩自中的手指头扣了扣桌面:“火烧留痕。”
云霁倾身去看,只见韩自中又将纸灰挑入笔洗中,刻有她名字的纸灰就浮在水面上。
“水浸不烂。”韩自中笑道,“你放心用,这块印泥绝无作假的可能。”
云霁看着手上的印章,反问他:“你替我准备的?我不过是写写家书,用这块印泥,岂不是杀鸡用牛刀?”
韩自中轻咳一声,肃了肃神情,道:“十天前,契丹人开始对我们的边防发起攻击,规模或大或小,多为我军吃亏。前有十一王子被杀,后有火烧粮仓,再结合这些日子以来的冲突,不难看出契丹人要对宁武关动手了。”
“将军命你为归州营正将,我为副将,再从各营抽调三千将士纳入归州营。五日后,领兵出战,镇守宁武边防。”
云霁神情陡然凝重,问:“三千?”
“算上边防各个堡垒内的兵力,不过五千人。”韩自中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往后你要写的,可不只是家书了,云正将。”
云霁立刻翻开宁武关的地形图,指着大营所在,“将军想让战场远离关内,保住宁武城和宁武关。但五千兵力,在关外,怎么打?”
“不打,只守。”韩自中道。
“我要去见将军。”她话音刚落,韩自中就拦在面前,轻声道,“将军已经下令了。”
“下一批粮草要到四月后才能抵达宁武关,天寒地冻,对方又是善于突袭、迂回和长途奔袭的契丹人,我们拿什么守?上两回只是运气好,以小搏大,抓住了契丹人的马脚,但不是每一次都有这样的机会啊。”
云霁显然不能接受,她来回踱步,“你们是怎么商量的,为什么不能等我回来再说?”
“云霁。”韩自中平静地看向她,沉声道,“如果没有前两次,契丹人不会拿宁武关开刀。”
76 ? 第七十六章
◎“我问的是你!你是什么意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云霁停下脚步, 不可置信地看向韩自中,“契丹人盘踞关外,对宁武关虎视眈眈已有多年, 这也是我们能左右的事吗?”
她冷笑一声, 虚指帐外:“是你这样想,还是你爹?亦或者是……你们都这样想?”
“你大病初愈, 冷静一点。”韩自中拧着眉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事情是咱们一起做的, 自然——”
“我问的是你!你是什么意思?!”云霁打断韩自中的话,落字成钉, “契丹人攻打宁武关, 是迟早的事。”
韩自中扬了声调:“至少, 不该是现在!”
……
云霁僵在原地, 默默地看着韩自中,好像有话要说, 又什么都没说。最终,她侧过脸, 嗓音平板道:“什么时候出发, 他们都知道了吗?”
韩自中望着她的侧脸, 道:“过完元宵,明日下令。”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我累了。”云霁转身往里走, 韩自中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 两个人的距离越拉越远, 直到帐内只剩他一人。
韩自中原地站了一会, 还是想不通,云霁到底在纠结什么。
夜里大林和阿辰给云霁送汤圆,云霁捧着碗,强撑着笑意吃了几口。
大林看出来她心事重重,特意支开阿辰,坐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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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小丫头,遇到什么难事了?”
云霁搅弄着碗里的汤圆,一五一十地将此事告诉大林,除了她和韩自中起争执的那一段。
大林听完后,神情有些凝重,但还是笑了笑:“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
“我们这些人,在关外守了这么多年,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心里虚的很呐。总觉得脖子后头悬了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只知道契丹人的弯刀厉害的很,轻轻一旋,就能割下人头。”
大林拨弄了一下火盆里的碳,“你来了以后,我心里真的踏实多了。从前生死不由己,现在咱们至少能做个主啦。”
云霁轻声笑着,笑着笑着也渐渐没了声音,沉默地往嘴里送着汤圆。
过了一会,她问大林:“阿辰是你带大的孩子,是跟咱们去,还是留在这,你得做个主。”
碳堆里迸出火花,大林搁下铁钳子,搓了搓手:“我不想让他去的。”
云霁无声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但大林的后话是:“可他跟着你,才能真正的活。阿辰就像这盆碳,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出火星子,只有你能护住他。”
云霁不由愣了一下,目光望向角落里裹在羊皮被里酣睡的阿辰,叹息一声:“带着吧,在我身边也好。”-
翌日清晨,常林奉命前来宣布将令,一同前来的还有许久未见的陆康与周敬谦。
天色本就灰蒙,陆康身边的周敬谦满脸笑意,越发显得陆康脸色不佳,像是对谁有怨气一般。
云霁正纳闷,听完将令,心中也就清楚了。与归州营一同出征的还有陆康的鹰眼营,陆康干了十几年的正将,如今与一个小丫头片子搭档,心中自然不爽。
若是平起平坐也就罢了,偏偏韩将军还指定云霁为此次镇守边防的主帅,这让陆康心中如何能忍?亏得常林在场,不然陆康真能甩袖离去。
云霁一脸平静,主动上前与陆康交谈:“陆正将,我与韩副将资历浅雹,往后请您多担待指教。”
陆康不大自然地咳嗽一声,冷着脸道:“丑话倒有一句赠你。”
云霁笑眯眯道:“哦?我洗耳恭听。”
陆康大抵是想给她点难堪,狠狠说道:“一个主帅,可别抛下整个队伍,去玩偷鸡摸狗的招数。”
云霁不吃这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阴不阳地回道:“原来您是担心这事,陆正将放心,一定会带着您一起玩的。”
陆康一口浊气卡在嗓子眼,幸好周敬谦机灵,赶忙把话茬接下:“云正将,我与陆正将先回去规整队伍,咱们明日午时再见。”
“嗯,回吧。”云霁笑贴心道,“记得给陆正将泡一壶凉茶,散散火气。”
韩自中站在不远处看着,云霁还在生他的气,一早上对他客客气气的,说了一通场面话,叫他心里怪不是滋味的。直到校场上的人都散了个七七八八,他才磨磨蹭蹭地往回走。
阿辰蹲在围栏边上,有意吓他:“哈!”
韩自中一点也没在意,心思飘远了,淡淡问道:“你做什么?”
阿辰摸了摸鼻子,道:“阿姐让你去整名册。”
“让她自己来说。”韩自中轻哼一声,调转方向,朝着军营走去-
暮去朝来,大军于辰时在校场集结。午时,随着韩武的一声令下,云霁、陆康等人领兵出关,直奔关外边防而去。
酉时至边防营地,云霁没歇,点名要见宁文堡、阳方堡、八重堡的指挥使。
三个指挥使在路上唧唧歪歪的时候,云霁手里端着一碗烂面条,仔细地看着墙上的作战图。
堡垒们连成一道防线,各自驻兵,在契丹人发起进攻时,可以快速响应,互相支援。
“啧,这要是有一个突破口,那就是满盘皆输啊。”韩自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靠着她站,“面再不吃,就坨了。”
“反正也不饿。”云霁顺手把碗搁下,笑了笑,“说得不错,急匆匆地把三个指挥使喊过来,为的就是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
韩自中沉吟片刻,道:“我们兵力不足,不分散根本就盯不住。当然了,怎么分,也是一门学问,如果能把陆康手上的鹰眼营打散,那事情就好办。”
“陆康交给我来办,至于三个指挥使,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把他们治服了就成。”
帐外传来大林的声音:“主帅,三位指挥使到了。”
云霁起身往帐内休息的地方走去,掀起厚重的挡风毛毡,笑道:“我去歇一会。”
韩自中疑惑道:“你不见了?”
“不见,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云霁钻进毛毡内,转眼就没了声响。
三位指挥使磨磨蹭蹭,预备着给这位年轻的主帅一个下马威,到达时已近戌时三刻。再一进营帐,见主位上坐着的是个小郎君,三张老脸当即就垮了下来,堪比棺材板。
大林给三人介绍:“这位是韩副将。”
堂下三人没有动静。
韩自中也大方,五指在桌案上点了两回,自报家门:“韩是明威风将军韩武的韩。”
大林默了一默,心道这韩自中还真是把身世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其中一人连忙拱手行礼:“韩副将,我等久守关外堡垒,言行粗鲁,还请您海涵。”
韩自中清了清嗓子:“无妨,坐下来说话。云主帅久等两个时辰,不料诸位姗姗而来,舟车劳顿,她先回去歇着了,命我主持,三位可有意见?”
人到中年,还要被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拐着弯骂,三人皆是敢怒不敢言。
坐在下首第一个位置的赔笑道:“属下阳方堡指挥使汪友,不知云主帅与韩副将有何吩咐?”
刚才说话的也是他,韩自中看出来了,这个汪友是三人的主心骨。
韩自中口吻软和了一点,笑道:“吩咐谈不上,只是在路上听闻三位指挥使一直镇守边防,我与云主帅心中十分敬佩,所以请几位前来一叙。”
他顿了顿,接着问道:“听闻契丹人攻势愈发猛烈,依诸位看,咱们差在何处?”
汪友古怪地看向身旁的两位指挥使,左边的宁文堡指挥使马保苦笑一声:“差的可太多了。兵力不足也就罢了,靠着天险还能扛一扛,可咱们这冬季的粮草跟不上啊。”
右边的八重堡指挥使李伟也是一肚子苦水,补充道:“韩副将在关内,不晓得关外日子有多艰难,难的很啊!粮草要先供大营,边防不好储粮,由大营运送过来吗,碰上恶劣天气,后方来不及运输,咱们这里是要断粮的!”
汪友摆摆手,俩人识趣地闭嘴。
他喝了半碗热水,慢悠悠道:“云主帅与韩副将雪夜突袭,火烧契丹人粮库的事,咱们心中很是敬佩。正因如此,契丹人反扑之势难挡,已在戈壁滩附近安营扎寨了,越过戈壁滩,指日可待。”
韩自中往后一靠,眼风不着痕迹地刮过毛毡帘,似笑非笑道:“汪指挥使这是要问我的罪?”
“自然不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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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称不敢,神情却坦然,“巡防一事,将军治了刘副将失职,属下惶恐啊。”
汪友自以为这话说的滴水不漏,给了眼前这个毛头小子一个狠狠的下马威。
然而韩自中是个油盐不进的人,他摸了摸下巴:“是应该惶恐,所以往后的差事,也请诸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韩自中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毕竟,这世上很难有帮着外人的老子哦?”
底下三人面面相觑,在来的路上,他们有过许多设想。但万万没有想到,这位韩副将是句句不离他爹,对自己的衙内身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真真是十二分的不要脸。
汪友等人离去后,韩自中朝着帘内道:“听完了就早些休息,我回了。”
帘后的声音不轻不重,恰好俩人能听清:“嗯,辛苦你了。”
77 ? 第七十七章
◎前路坎坷,生死难料,不如早述情肠与情长。◎
有韩自中的桀骜不驯、目中无人在前, 几位指挥使倒是更喜欢和云霁沟通。
三位指挥使在营地暂住了两日,在云霁看完各个堡垒近半年来的战役登记册后,纷纷表示战事吃紧, 要回驻地。
云霁应允了, 吩咐樊忠把陆康和周敬谦请过来。
陆康正在校场上带兵操练,他虽然心中不爽, 但也不好当着下属的面驳了主帅的面子,只好不耐烦道:“知道了, 马上就过去。”
陆康和周敬谦一进帐篷, 见左右两边齐刷刷坐着人,心里开始打鼓。
云霁让陆、周俩人入座, 开门见山道:“人都齐了, 本帅便长话短说。即日起, 将鹰眼营划分为三队, 每队约三百余人,分别划入三个堡垒。归州营三千将士于后方待命, 随时支援。”
三个指挥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没敢接话。
陆康不动如山, 问:“理由是什么?”
云霁道:“为了防止堡垒被契丹人各个击破, 导致关外一线溃败。”
“契丹人来了,三百个射手,管什么用?”陆康笑了。
云霁也跟着笑:“我记得头一回见陆正将的时候, 您说鹰眼营不养闲人, 如今派三百射手于堡垒内侦察敌情, 陆正将在担心什么, 难道是怕您的部下, 看不清契丹人的动作?若发现敌情,立刻点烽火示意,后方三千将士见火即动。”
陆康又问:“怎么个守法?守不住又怎么办?”
看他这样是铁了心的要找茬了,云霁也不惯着,反问他:“陆正将出征时为何不问将军?”
陆康道:“将军既定了主帅,有关排兵布阵,自然是要问主帅。”
“好,有陆正将这句话在,本帅就放心了。”云霁答道,“苦守、坚守、死守。咱们前有天险,背靠城池,定能守得住。”
陆康冷哼一声:“说得轻巧,你不过是打了两场便宜战——”
话音刚落,云霁“蹭”地一下站起身,面无表情的盯着陆康看,看得陆康心里发毛,但他又很快地挺了挺胸脯,他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还能怕这个黄毛丫头?!
云霁慢条斯理地从衣服兜里取出象骨扳指,垂眼套在拇指上。她明明什么都没说,但陆康觉得,她说得已经够多了,他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属下领旨。”方才还盛气凌人的陆康转眼就改了性子,恭恭敬敬地行礼,“一切听主帅安排。”
众人离去后,韩自中仍旧坐在位置上,挑眉道:“你和陆康有故事。”
他还记得那日云霁和陆康在华盖楼上的对话,他们提到了一个人名,唐延。他当时没有深想,现在看来,云霁、唐延、陆康三人之间并不简单。
云霁没有回答,韩自中眼神下移,落在她的扳指上:“还是,陆康和那个扳指有故事?”
“韩自中,你问的太多了。有些事,不该你知道。”云霁的声音有点冷。
韩自中勉强笑了笑:“我以为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以为我们是自己人,我以为……算了,你不想说,我不强求。”
韩自中话里的委屈听得云霁眉头一跳,且不说他的委屈是真是假,但他这话说的确实肉麻,看似退让,实则以退为进。
云霁想了想:“传授我武艺的老师,曾是宁武关鹰眼营的正将唐延,也是陆康的师父。”
“呦,你俩师出同门?”韩自中以为自己挺幽默。
云霁瞥了他一眼,见他做了个捂嘴的动作,才继续说下去:“沙岭一战,老师判断失误,大败敌军,自此隐退了。”
“你觉得陆康心里有鬼?”他问。
云霁目光在他面上掠过,压住惊讶:“你也觉得?”
韩自中淡道:“他的态度很奇怪,如果一直针对你也就罢了,偏偏你一拿出扳指,他就认怂,不是心里有鬼还能是什么?”
“分析的不错。”云霁坐下来翻看卷宗,口吻好似无意提起,“阳方堡不像宁文堡和八重堡,它面朝浑河,契丹人可以趁着河面结冰时过河,是重中之重。”
“嗯,继续说。”
云霁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平静道:“我与陆康坐镇阳方堡,后方的调度就交给你了。”
韩自中斩钉截铁:“我不同意。”
“我没在和你商量,这是军令。”云霁拿出早已写好的调令,盖上她的帅章,示意韩自中上前听命。
韩自中不动,固执道:“后方可以交给周敬谦,我和你一起去阳方。”
云霁端起茶碗,面不改色:“第一,家里由外人做主,我不放心。第二,阳方堡是我们的重中之重,守阳方可守全路,这亦是契丹人的进攻重心所在,陆康一人在那,我也不放心。最好的办法便是咱们俩人一外一内,听起来容易,可实际上我是把命都交付在你手上了。”
韩自中果然吃这一套,他沉默了一会,下巴略扬了扬:“你都这样说了,我哪里还有推脱的余地?但你也得答应我,不激进,不犯险。”
“嗯,答应你了。”云霁报以一笑-
深夜,帐外朔风凛冽,帐内一盏孤灯勾勒出同样孤单的身影。云霁决定在出发去阳方堡之前,给张殊南写一份信。
坠入雪坑,命悬一线时,她脑中闪过了许多,想的最多的还是张殊南。
提笔前,云霁吃了一口冷酒,她想,前路坎坷,生死难料,不如早述情肠与情长。
信中提到她与韩自中雪夜突袭敌军粮仓,出其不意,全身而退;写到她被封为归州营正将,镇守边防。
烛影摇曳,有一阵雪风从缝隙钻过,借着酒意,她身体里绷着的那根弦逐渐松弛,笔下也变得柔软。
写塞外的风沙、雨雪,戈壁滩与红日下的枯木。呼呼风声将她的思绪一并吹起,她终于写到了月亮——“塞外的月,是冷的,就连星星也暗淡。”
不如大明山。她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却始终没有写上。
信尾问侯了云安一家,最后落印。将素笺折好后实封,封面上只写“家书”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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