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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 第七十一章
◎“我们失之必危。”◎
回天宫的路上, 墨山站在云朵上,百思不得其解。阿福坐在云朵沿上,小脚荡啊荡, 痛心道:“你家帝君是个多么善解风月的人, 你怎么像块石头呢?”
墨山沉吟片刻后,道:“帝君对娘娘一往情深, 我是晓得的。仇千行之前在琅邪台与帝君暗暗较劲,我也能看出来。可……可我想不明白, 仇千行到底是心悦玄女娘娘还是凡人云霁?我竟看不透了。”
阿福道:“这很难说。他是带着记忆困在那副凡人躯壳里, 面对同一张面孔,在感情上模糊不清也能理解。”
“我有些担心。”墨山长叹一息, “于帝君和娘娘来说, 这一世只是台上戏, 但仇千行却是戏中人啊。”
阿福拽着他的袍沿起身, 口吻颇成熟的安慰他:“天命嘛,真真假假, 虚虚实实,说不准的。”
—
过完年没几日, 塞外洋洋洒洒地落了一场大雪。
云雾缭绕, 连绵起伏的沙丘上裹着一层银装。雪暂歇的时候, 日光会透过薄薄的云层,洒在广袤无际的沙地上,如同轻纱一般细腻, 像湖水泛着粼粼波光。
云霁呵出一口白雾, 绒毛围脖托着一张煞白脸颊, 她用手在眉骨处撑了个凉棚, 朝远处望。
“雪什么时候才能化?”云霁有些担忧, “白花花的一片,看久了容易疲倦。”
韩自中笑她傻:“这场雪来的突然,又没有要停的意思,最起码得到开春了。”
“啧。”云霁难得不耐烦,她放下手,试图让眼睛去适应雪花反射出来的光线。
韩自中一把揽上她的脖颈,微微施力,让她不得不低下头。
“韩自中!你抽风啊!”云霁被他按得一个踉跄,往前冲了几步。
罪魁祸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还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知道什么叫雪盲吗?再看,眼睛就别要了。”
归州营的将士们远远地瞧见云霁和韩自中勾肩搭背,打趣道:“郎才女貌,当真是天定良缘?”
樊忠将手插在棉服里保暖,不屑道:“云队将才貌双全,那小子配不上。”
其中一人夸张道:“他可是将军的儿子?!樊大哥,你的眼光未免也太高了些。”
樊忠嗅一嗅鼻涕,“除去身份与外貌,他还有什么?”
那人愣了一愣,想了又想,最终挠了挠头,嘿嘿一笑:“你说的这两条,是多少人的奢求,哪里能舍去。”
韩自中像老鹰揽着小鸡仔似的,胳膊肘压着云霁的肩膀,不让她动弹。
云霁来回扭动,愣是没扭出来分毫。她哼哼笑了一下,脚下有一个绊他左脚的小动作。
韩自中耸耸肩,很轻松地去防左边。电光石火间,云霁十分迅速的把目标改为了韩自中的右脚。
先绊右腿,再顺势前俯,云霁利用身高优势,干净利落地将韩自中甩了出去。
韩自中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度,“哐”一声,栽进了雪地里。
后头看热闹的一群人笑的合不拢嘴,韩自中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头发上的雪粒子,不大在意道:“笑什么笑,没见过小打小闹啊?”
黄昏时分,云霁接到了韩武签发的调令,命归州营协助骑兵营巡防边界,防止契丹人趁着风雪突袭。
契丹族在蛮荒中成长,恶劣天气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每到冬季,气温骤降,风雪交加时,他们就像冰雪中的游魂,神出鬼没,令宋军防不胜防。
翌日清晨,一支五十人的小队在惨白冰冷的雾气中迅速行进。领头的是骑兵营副将刘猛,云霁和韩自中紧随其后。
大林在营地照顾阿辰,原本云霁也没打算让樊忠来,只是蔡正将请樊忠去边界营地照看几匹病马,樊忠便答应了。
空中飘着小雪,与其说是雪,不如说是冰碴子。寒风凛冽,雪粒子划在脸上,待人冻僵后,也就感受不到疼痛了。
约莫有半个时辰的路途,队伍抵达边界营地。眼前四个瞭望台成圆弧形,守护着边界线。
营帐内说不上舒适,但总比外头暖和多了。云霁靠着柴火堆坐了一会,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她拿手摸了摸,不知是手上的口子,还是脸上的口子,总之……干枯的像树皮。
韩自中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罐,手腕一抖,就落在云霁的腿面上。
“羊奶膏。”韩自中嘴里叼着草杆子,“再搓就没皮了。”
云霁也不扭捏,抠了一大块在掌心,化开后慢慢地抹在脸上,一边问他:“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随身带着玩意?”
韩自中呸她一口:“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这话太狭隘,给你用是浪费了。”
云霁轻轻拍了拍脸颊,笑道:“怪不得你油光水滑,这东西确实好用,我先替你收着。”
俩人正说着话,刘猛拎着铜壶走进来。这地方比不得后方大营,喝水只能就地取材,他把铜壶架在柴火堆上,用打火石点了火,三人围着铜壶坐。
刘猛道:“冬季巡防十日换一回班,天只会越来越冷,你们要做好吃苦的准备。当然了,也不要太过紧张,咱们不用出去巡防,只要守好边线即可。”
云霁看着“咕咚”冒泡的水面,问:“边线是不是又往回缩了六十丈。”
刘猛拿铁钳子挑了挑柴火,没说话,算是默认。
她淡淡道:“他们每进一步,我们都要退一步吗?”
耳边有风声,有柴火燃烧的声音,最后刘猛将铁钳子一撂,无可奈何道:“打不过就退,习惯就好。”
韩自中古怪地笑了一声,等俩人的视线挪到他身上时,他耸耸肩,驴头不对马嘴:“水开了。”
谁都能习惯,云霁可不是习惯的人。韩自中笑道:“你的意思是,这个营地也不大安全啊。契丹人若是突袭,咱们便拔营后退,绝不还手?”
刘猛一张黑脸憋的是红里透紫,辩解道:“这地方安全的很,前面就是戈壁滩,地势险要,契丹人不敢进。”
云霁拿铁勺子舀热水,半晌,自己也笑了:“靠着天险过活,老本能吃到几时。”
刘猛开始觉得头疼,怪不得派他来干这苦差事,这俩活宝凑在一块,谁能招架住?他只得强调:“俺不管你们怎么说,怎么想,总之就一条——不许出营地大门。”
云霁捧着杯子,看似听话的“嗯”了一声。刘猛心满意足的点点头,安慰道:“咱们忍个十日就回去了,千万别调皮啊。”
韩将军虽然说“随便使唤”,但一个是他儿子,另一个是准儿媳,刘猛哪里敢随便使唤呢?!
韩自中视线不着痕迹地从云霁面上滑过,心道她若是能老实听话,才是出了鬼-
刘猛前几日盯他们俩比较紧,到了第六日,也渐渐放松警惕,随他们在营地走动。
云霁大部分时间都呆在瞭望台上,她很有耐心,从雾蒙蒙等到太阳出来,直到红日西坠,她才揉着脖子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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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自中蹲在底下等她,抖了抖身上的冰粒子,问她:“连看三日,白茫茫一片,你还能看出花来?”
云霁如同看傻子一般看着他,指着远处的雪丘问:“那是什么?”
“雪覆盖的山丘。”韩自中干脆道。
“如果一直下雪,无人经过,雪会不会越来越厚?”
“那是自然。”
云霁趁着日光残余时将韩自中拉上瞭望台,指着戈壁滩上的一处凹陷说:“周围的雪雪积越厚,只有一块不见厚,说明什么?”
韩自中摸着下巴,轻声道:“有人不断经过,将积雪越踩越实。”
云霁的眼里有一线红光,她压抑着激动的情绪:“他们也在看我们。正如刘猛所说,戈壁滩是天险,我们失之必危,而契丹人得之,大军可直压宁武关。”
韩自中突然笑了:“作战计划是什么?”
俩人默契十足,云霁朝着戈壁滩扬了扬下巴,韩自中就懂了。观察还不够,她要上戈壁滩,看看契丹人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回帐篷的路上,韩自中小声地问云霁:“咱们什么走?”
云霁亦小声回答:“我自己去。”
韩自中立刻停了脚步,指着自己,疑惑道:“我不去?”
“我只是想看看戈壁滩内的情况,很快就回来。”云霁拢了拢领口,哈着白气说,“两个人一起去,目标太大,容易暴露。”
云霁不想他跟着冒险。一是对自己有信心,二是不想欠人情。
韩自中凝看她一会,笑道:“你觉得我贪生怕死?”
“自然不是。”云霁干脆道,“我只是觉得,没什么必要。”
韩自中耸耸肩,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你不让我去,我就让你去不成。”
云霁抿着唇,肃然道:“大事面前,由不得你犯浑。”
韩自中也不让:“双人成行的道理,你没听过吗?”
真是耍无赖的一把好手,云霁绷着脸往前走,韩自中也不追,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好像吃定她一定会改主意。
终于,在掀开帐帘的那一瞬,云霁转过头来,对着韩自中打了个口型。
“随你。”她说。真是叫他黏上,甩不都甩不掉。
72 ? 第七十二章
◎“你真的不救我?”◎
到了用晚膳的时辰, 韩自中拎了一坛酒走进刘猛的帐篷。
韩自中晃了晃手中的小酒坛,对刘猛笑道:“烤羊肉寡吃无味,需得佐以烈酒, 才好安慰饥肠。”
刘猛两眼放光, 又故作正经道:“喝不得烈酒,容易误事。”
“这么冷的天, 刘副将当真不喝点?”韩自中作势要往外走,“一人饮酒太过孤单, 本想找人排解寂寞, 既然刘副将不想,那我也强求。”
“诶!”刘猛喊住他, “嗯……这样吧, 我只喝一点, 不能多。”
韩自中撩袍坐下来, 刚一揭开油纸,酒香扑面而来, 勾得刘猛肚中的酒虫直叫唤。
“这酒香,真香!”刘猛迫不及待地满上一碗, 几大口就见了底。
韩自中也没闲着, 倒上一杯敬他, “这几日多亏刘副将照顾。”
刘猛扯下一块羊腿递给他,笑说:“小郎君说这话就是和俺见外了。咱们军中上下,谁不喜欢你和小云霁呢?嗝——”
他打了个酒嗝, 黢黑的脸好像涂了胭脂, 更像猴屁股。
“小云霁怎么……嗝, 怎么不来?”没等韩自中接话, 他的意识开始涣散, 趴在桌子上,自顾自道,“好……好香的……”
“酒”字卡在嗓子眼里,人彻底没了动静,这蒙汗药效果不错。韩自中还算好心,把刘猛拽回床榻上,胡乱地裹上棉被,防止他夜里冻死。
他又折回头,去桌案上写了一张出门令,再盖上刘猛私印,大功告成。
云霁穿戴整齐地等着韩自中的消息,她以为至少要到后半夜才能行动。谁成想,两三盏茶的功夫,他就回来了。
她惊讶道:“你把他敲晕了?”
韩自中往身上套着铠甲,故意道:“你这法子听起来好像更为便捷,方才为何不说?”
韩自中故意逗她,直到看见她眉头微拧,才心满意足道:“我把他灌醉了。”
“那你为何不醉?”云霁的警惕心很强,她要确保万无一失,“你身上的酒味很淡,刘猛一人独饮吗?你怎么做到的?”
韩自中突然凑了上来,他被云霁这一串问弄得头疼,索性站在她眼前,大方的给她闻。
“喝了一点,你闻闻。我把老头子搬出来了,刘猛还能不给我面子?”韩自中低头看她。
气息陡然相接,云霁怔了怔,太近了。她迅速地想往后撤,但被长桌挡住了去路。她只得后仰着,努力拉开上半身的距离,只看韩自中胸前的铁甲。
“我知道了。”她故作平静,“咱们走吧。”
头顶落下一声轻笑,云霁只当没听见,不想去揣摩他笑里的意思。
他还能有什么意思?!
韩自中从袖口里摸索出一条两指宽的白轻纱,非要递在她眼前,“要想不雪盲,没什么法子,只能靠外物。”
云霁笑了,有点奚落的意思:“你那个兜里是百宝袋?”
但当她对上韩自中的眼睛时,突然又不想笑了。这么久以来,她理所应当的接受韩自中的好意,现在又毫不留情的讥讽他,这有违她的为人处事之道。
云霁轻咳一下,伸出手接过轻纱。白纱在俩人指尖传递,韩自中垂着眼,似乎在想事情。
本体的记忆再次袭来,思绪又回到了汴京街上初遇的那一瞬。彼时的她没挨过风沙洗礼,少了几分刚毅之气,傲气的像只小凤凰。
云霁见他卖呆,微微一屈膝,就从他身前闪了出来,撂下一句:“多谢,咱们出发吧。”
韩自中缓缓回神,看着云霁的背影,若有所思。他很明白自己对云霁的感情可以称之为“喜欢”,但这一份“喜欢”,究竟有没有本体的影响,他暂时还想不通。
俩人骑马来到卡口,侍卫上前拦住两人,拱手道:“云队将,刘副将有令,您与韩队将不能出这道门。”
韩自中将手令抛给他,道:“刘副将改主意了,派我们外出巡查。”
那侍卫半信半疑地看过守令,有些犹豫:“这……可是刘副将下了死命令,不让两位出去。”
云霁勒着缰绳,流星在原地踏步。
“好吧,既然你不信,那你就亲自去问刘副将吧。”韩自中叹着气,满脸无奈,“刘副将睡了,你手脚轻些。快去快回,耽误了正事,我怕他数罪并罚啊。”
侍卫默默地咽了口唾沫,几番挣扎下,他向门哨招招手,喊道:“开门放行!”
“驾!”云霁一夹马肚,流星便窜了出去。韩自中紧随其后,沐寒风、披夜色,朝着戈壁滩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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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至戈壁滩下,俩人翻身跳下马,将马儿拴在避风处。
云霁看着眼前被白雪覆盖的陡坡,对韩自中道:“这底下凹凸不平,小心点,不要踩空。”
韩自中笑道:“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救你的。”
云霁望了他一眼,正色道:“如果我真的摔下峭壁,你切莫以身犯险。当然了,如果是你,我亦会视情况而定。”
韩自中哈出一口白雾:“你真的不救我?”
她的眼睛很亮,态度十分诚恳:“不是不救,是不做无谓的牺牲。”
韩自中晓得她没在开玩笑,心里也同意她的说法。不过,“棍子”挨在自己身上,确实是有些疼的。
沿着陡坡攀爬,正如云霁所说,白雪下危机四伏。这一段路不长,但夜幕深沉,又不能点火把,只能摸黑前进。走在前面的云霁身影几度晃荡,都是因为踩进了小石坑里。
韩自中看不下去了,三两步走上前去,拎着她衣领子往后拽,说:“真费劲,你踩着我的脚印走。”
云霁默了默,没有逞强,老老实实地踩着韩自中留下的雪坑走。
韩自中先到一步,匍匐在雪地上,给后头的云霁打了个手势。云霁心领神会,顺势栽倒,一点一点地挪到前头。
峭壁下,立着大大小小的帐篷,一眼瞄过去,少说得有三四十个。
云霁用气声说:“看吧,我猜的不错,刘猛这回该没话说了。”
“好,再记你一功。”韩自中无声地笑了笑,“接下来呢,做点什么?”
韩自中以为云霁想做点大事。果然,她听了这话,凝眉想了一会,道:“我们只有俩人,不好打草惊蛇。”
有点……出乎意料,韩自中舔了舔嘴唇,不确定道:“什么都不做?这就回去了?”
云霁反问:“你想做什么?”
韩自中道:“贼不走空的道理,你听过吧?”
话音一落,韩自中从随身的包裹里掏出打火石,指了指云霁的弓,“烧了他们的粮仓再走。”
“动静太大了。”云霁摇摇头,“若是契丹人恼羞成怒,直攻边界,咱们显然招架不住。”
韩自中自信道:“天寒地冻,我暗敌明,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毫无防备。契丹人一定会拔营后撤,避免更大的损失。”
他有足够的自信可以保护云霁。
云霁其实更相信自己的直觉,但是面对韩自中的信誓旦旦,她动摇了。以小搏大,虽危险,但收益极高,能狠挫契丹人的锐气。
可以一试。她取下身上的长弓,用行动回答了韩自中。
光有计划还不够,得找到粮仓。韩自中与云霁趴在雪地上观察了一会,韩自中忽然觉得今夜有点不大对劲,照理说,粮仓位于何处,他眼睛一瞟就能发现。
但今夜,他眼睛都快瞟抽筋了,还是没发现粮仓在哪。难道是……法术失灵了?
云霁忽然道:“这里没有粮仓。”
韩自中松口气,顺势接道:“没有就算了,咱们回去吧。”
没有法术,他不能确保云霁的安全,还是不要冒险了。
云霁指着峭壁下的山洞道:“应该在那。”
韩自中拽着云霁的袖口,追问:“你能确定吗?”
“八九不离十。”云霁分析道,“咱们的粮仓在哪里?在神威营后面,用黄土砖石垒的密不透风。契丹人是临时置营,这段时间里经常下雪,粮草最怕潮,所以不会放在营帐里。再说了,契丹人再耐冻,这个天气下还是要取暖的,谁能保证不走水?”
“这个地方三面环峭壁,想要储粮,只能放在山洞里。”云霁朝着斜前方扬扬头,“那一定是粮仓。”
韩自中摇头道:“就算你猜的不错,那山洞里一定守卫森严,咱们很难得手。”
云霁抵着下巴想了想,道:“洞口不大,若只有一个口,未免也太拥挤了。若是两个口,一进一出,岂不正好?”
韩自中扶一扶额,劝道:“这么黑,上哪找另一个洞口?”
云霁莫名地看他一眼,问:“你是不是怕了?”
“怎么可能!”韩自中矢口否认,“我只是冷静地想了想,觉得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云霁爬了起来,往西面峭壁走,道:“一定是东西贯穿的山洞,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韩自中只好跟在她身后,十分后悔刚才说的话。
从西面峭壁上探头往下看,下面地势空旷,能看见契丹士兵走动时漏出的帽子,这果然是东西贯穿的山洞。
云霁靠在大石头上,对韩自中道:“再等一会,等他们困了,看看能不能抓到时机。”
73 ? 第七十三章
◎“你今日要哭了,我能记一辈子。”◎
俩人苦等到后半夜, 奈何天公不作美,洋洋洒洒地往下落着鹅毛大雪,不一会将两人塑成雪童子。
悬崖下还没有契丹人换班的动静, 看着眼前的风雪茫茫, 云霁抖了抖肩膀上的积雪,忽然感叹:“这雪下的不好, 该罚。”
韩自中闻言怔了一怔,若他记得不错, 仙界如今掌管雪事的, 正是昆仑山的西池仙女。而三界中一直有传闻,九天玄女即将入主瑶池, 这样算起来, 西池仙女日后还是她的臣下。
他饶有兴趣地问:“哦?我可听说雪是清流仙家, 你要怎么罚?”
云霁嗅了嗅鼻子, 呵出一口白雾,笑道:“清流啊, 我幼时曾听人说,自诩清流者, 最怕流言中伤, 有损清誉。”
韩自中道:“那张殊南怕不怕?”
“当然不怕。”云霁脱口而出, 后觉失态,抿了抿僵硬的嘴唇,“突然提他做什么?”
韩自中默默地看了她一会, 才道:“好奇啊。”
风雪中有断断续续地交谈声, 云霁神色陡然一变, 将身子探出悬崖外, 小心观察着, 底下的契丹守卫果然换班了。
她回头冲韩自中使了个颜色,轻声道:“外面只有两人站岗,能杀掉吗?”
韩自中拍了拍身侧的佩剑,道:“绰绰有余。”
云霁点头道:“我去前面吸引他们的注意,你从右边下去,动作一定要小心。”
“不行。”韩自中拒绝道,“这样太危险了,你就呆在这,我一个人下去。”
“你手脚快一点,我就能安全。”话音刚落,云霁已经猫着腰从左侧摸下悬崖,韩自中拦不住她,只好迅速地从右侧下悬崖。
云霁绕了一大圈,最后匍匐在距离山洞不足十丈的雪地上。面前没有任何遮挡,她手心里握着石块,在一个深呼吸后,猛地朝着洞口丢去。
“哐。”石块落在山洞前方,两个契丹人很快地站起身七恶群每天整理,欢迎加入气六留五零爸吧贰捂,警惕地朝四周张望。在几声交谈后,其中一人抽出腰间弯刀,向斜前方走去。
云霁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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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极力压抑着呼吸,她不能动,要相信韩自中。脸颊贴在雪地上,鞋底摩擦积雪的“吱吱”声如同催命的低语,她紧咬牙关,直到长筒皮靴出现在眼前——
云霁瞪着眼睛,心想若是韩自中还活着,从背后给他一刀,整好能将她救下。
“呃——扑通”,血珠洒落,腥臭味扑面而来。
云霁长舒一口气,趴久了她的四肢有些僵硬,一时间爬不起来。韩自中一边将尸体踹走,一边问她:“这就是你出的主意?万一我没来得及,你当真是起不来了。”
韩自中心有余悸。凡人的跑动速度能有多快?他解决完洞口那个,另一个都快走到云霁跟前了。他一口气提在嗓子眼,脚下飞快,差一点就赶不上了。
云霁握住韩自中递来的手,笑道:“这不是刚刚好?之前看不出来,没想到你剑术也很了得。”
韩自中阴沉道:“你不知道,就敢做这样的主意?”
云霁不大在意地耸耸肩,借力站好后,眼睛瞥过地上的尸体,心头一惊。
人首分离,好狠好快的剑。
她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道:“当真是——没看出来啊。”
“我不杀他,他就会杀你。”韩自中口吻平淡,剑锋划开死尸的衣服,挑起一个酒囊,“一会我将酒囊掷进洞中,你能射中吗?”
云霁摸了摸鼻子,“绰绰有余。”
韩自中扒了契丹人的衣服,堆在雪地里,他手上攥着打火石,对云霁道:“准备好了吗?”
箭镞上绑着易燃的布料,云霁左手架弓,右手提着羽箭,悬在布堆上。
“嗯,打火吧。”
燧石冒出火星,坠落在布料上。不一会就燃起了灰烟,风雪中火光乍现,舔舐着箭头。
韩自中掂了掂手中的酒囊,毫不犹豫地朝着洞中丢去。
与此同时,云霁亦挽弓搭箭。随着拉弓的动作,燃烧的布料恰好贴在中指上,看得韩自中眉间一颤。
十指连心,肌肤被烧灼的痛感难以忽视。灰烟遮眼,焦味扑鼻,云霁拧着眉头,强迫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抛出的酒囊上。
当酒囊进入洞中时,一支火箭紧追而去。韩自中盯着漆黑的洞口,显然是在担心有没有射中。
云霁则没有给契丹人留有反应的余地,她立刻点燃第二支羽箭,对着韩自中喊道:“快丢!”
“轰”洞内爆出一声巨响,浓烟滚滚。
韩自中如梦初醒,将第二个酒囊丢进洞中。“嗖”又是紧跟其后的一箭,云霁将长弓背在身后,快速地朝着韩自中跑来:“走,快走。”
俩人拼了命地往悬崖上爬,他们只有这一条路后撤。身后是契丹人山呼,爬到半腰时,脚下竟也有明显震感。
韩自中喘息着问:“他们粮仓里放火药了?听声音就炸了两回,为什么咱们脚下也在震?”
云霁拧着眉头,紧张道:“不是好兆头,咱们快走。”
俩人对望一眼,韩自中立刻就明白了云霁的意思,这样震下去,怕是要雪崩。
为什么会雪崩?云霁总觉得事有蹊跷,一定有疏忽的地方。但事发突然,已没有时间容她细想,抓紧时间离开雪坡才是最要紧的事。
爬回雪崖上,俩人不约而同地送了一口气,只要顺着坡子走下去,很快就可以看到他们的马了。
震颤还在持续,表面的积雪随着深处的颤抖,缓缓地滑落。脚下稍有不慎,就会被流雪带走。
云霁掏出麻绳,一头在腰间打了死结,另一头递给韩自中,神情凝重道:“若有不测,不要勉强,及时斩断。”
韩自中边系边笑:“不是说不救我?”
“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我真的不救。”云霁白他一眼。
俩人摸索着往下走,每一步都走的小心慎重。脚下的抖动越来越强烈,流雪滑落的速度骤然加快,他们弯曲膝盖,试图用降低重心来抵抗下半身的推力。
突然,韩自中脚下一空,他低头一看,雪地上竟凭空出现一个约莫两尺宽的凹陷。
他来不及反应,直挺挺地落下去,连带着云霁一同栽倒。眼看就要被韩自中拽入深坑时,云霁奋力翻身,千钧一发之际扒住一块凸起的石头,身体紧贴在地上,堪堪停住。
俩人腰上拴了麻绳,韩自中悬在半空中,朝上面喊道:“云霁,快割绳子,你会被我拖下来的!”
他身下漆黑一片,不知坑中是什么情况。韩自中心中暗骂,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个时候法术失灵,当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不过早死早投胎,他也不用窝在这副凡人的身躯里了。
韩自中见上头没反应,又怕自己的动作使云霁栽下来,只得继续喊道:“云霁,想什么呢?!割绳子!”
云霁撑在深坑边缘,忽然感觉四周有热气蒸腾,她顿时反应过来,坑底下就是储粮的山洞。他们点燃了山洞里的粮食,洞中温度升高,使洞壁上的水分迅速蒸发,土壤湿润失去粘性,再加上契丹人在洞中叫喊造成回音,最终导致山洞崩塌。
这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韩自中聒噪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云霁双手死死地扣住石块,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闭嘴啊你!”
她怎么可能割断绳子。
韩自中觉得自己在慢慢地上升,四周的不断地有雪块落下,他焦急道:“云霁,这底下好像有个平台,你把我放下去,咱们都能活。”
呵,死韩自中,这个时候还在扯谎。云霁憋着一口气,仔细观察着麻绳的状况,慢慢地朝后挪动。
雪花一层又一层的铺在她的脸上,幸好这四周温度高,化成雪水淌进唇角,倒也能补充一点体力。
终于,她终于看见韩自中的衣角了,那条麻绳也撑到了极限,“啪”地一声,云霁猛地朝后倒去,心却跟着跌进了深坑。
“韩自中——”她凄厉地喊着。
电光火石间,韩自中在麻绳断裂那一瞬,两手攀在了边沿上。
“过一会再哭,先把爷拽上去。”深坑里传出韩自中的声音,云霁回过神,迅速地卸下身后的长弓,把他拽了上来。
云霁煞白的一张脸,唯有双眼通红,瘫在地上缓和了好一会,才说:“人没事就好。”
韩自中神情复杂,见她满脸是水,一时间分不清是雪水还是泪水。他半跪在她面前,从身上扯下一块还算干净的布料,给她擦脸。
云霁累到失力,静下来才觉得双手痛的要命。韩自中顺着她的视线看下去,怔怔无言。
那是一双,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的手。甲盖不知所踪,血肉模糊,最深处可见森森白骨。因为用力过度,只能保持着一个弯曲的角度,无意识地颤抖。
他可以坦然赴死,因为“韩自中”只是一个躯壳。那么,她又是怀着怎么样的决心,才可以不顾自己安危,拼尽全力地去救起一个非亲非故的人?
云霁察觉到他情绪低落,侧着头去看他的眼睛,四目相对,韩自中好像要哭。
云霁愣了愣,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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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不得:“能救你,我一定救你的呀。”
她不自觉软了声线,故意道:“我长这么大,没见过男人哭。你今日要哭了,我能记一辈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16 23:32:572022-12-16 16:44: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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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4 ? 第七十四章
◎“我赠你好梦一场,谢你舍命相救,扣我心扉。”◎
韩自中最终还是没给云霁留下一辈子的把柄, 他硬是将眼泪憋了回去,哽着嗓子道:“我没哭。”
云霁点点头:“那是自然。”
俩人休息片刻后,深知此地危险, 不宜久留。韩自中扶着云霁站起来, 云霁左看右看,发现自己的长弓在身后几步, 于是回头去捡弓。
她弯腰捡弓,突然发现深坑变大了, 不过一会功夫, 又扩大了半尺。
温度……山洞内温度高,不断融化着雪层, 所以她脚下——一个不好的念头闪过, 她不安地看了一眼韩自中, 还没来得及反应, 脚下忽然坍塌。
韩自中眼睁睁地看着云霁跌落,他刚要扑过去, 身体突然僵住。
他要去救云霁,但是这副躯壳好像有自己的思想, 不想让他去。
云霁的身影在眼前消失, 他也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不是因为“韩自中”才喜欢, 也不是因为“九天玄女”而在意。
是他,是仇千行,从心里喜欢、欣赏这个凡人。所以担心她、在意她, 无时无刻都想和她待在一起。
哪怕她的脸和天界的九天玄女一样, 哪怕她就是九天玄女的影子, 他也能笃定的说出:他喜欢的是凡人云霁。
奇怪的是, 当仇千行认清自己的感情时, 他突然感觉这副躯壳和他真正的融为一体,他能动了,法术也恢复了。
来不及多想,仇千行立刻瞬移到坑边,伸出手去够云霁。
突如其来的坠落,使云霁脑中空白一片。微亮的天际、耳边呼啸而过的风还有高处坠落的失重感,无一不在宣告着她的死讯。
有很多事没完成,还有做梦都想见的人。
突然有一双手抓住了她,由于惯性,云霁重重地磕在石壁上,失去了意识。
……
仇千行刚将云霁放在地上,铁三角就出现了。
阿福心疼地蹲在云霁身边,墨山一如往常,像根木头桩子。司命星君则一脸了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仇千行。
仇千行怒道:“为什么我的法术会突然消失?为什么刚才我会没办法控制这副躯壳?为什么你们该出现的时候不出现,没事的时候反倒出现了?”
阿福看着昏迷的云霁,道:“我们一直在看,这不是来了吗?”
“这时候来管个屁用啊?!要是法术没恢复,她就死了!”仇千行骂道。
司命星君道:“先前你只是霸占了这副躯壳,并没有和他融为一体。你的脑中总会时不时闪过原主的记忆,甚至会左右你的情绪和动作。”
“所以……刚才是韩自中不让我救她?”仇千行问道。
司命道:“正是,在韩自中意识里,这个女子并不值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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