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搅得毫无胃口,索性让人把饭撤了,喝上一盏浓茶败火。
“她需要一个合适且安全的身份待在军营里,放在我身边最安全。”
韩自中问:“父亲觉得她真的能成为弓箭手吗?”
“一位弓箭手要有高超的箭术、敏锐的嗅觉、足够的耐心和超乎寻常的冷静。弓箭手不需要在前线冲锋陷阵,要如同鬼魂一般潜伏在战场上,杀人于无形。”
韩武将一盏茶饮尽,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所以赌一把。如果她可以,那么她一定会成为令蛮人闻风丧胆,谈之色变的利箭。”
东荒魔界,地宫。
看守的侍卫奉魔君之命打开地牢,仇千行瞅准封印消散的那一瞬,“嗖”地一声就窜出地牢,眼看着就要逃出地宫,忽然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在半空。
仇千行扭动着身子,恨恨道:“炽焰,你敢对我动手?”
一阵黑烟腾起,炽焰在地宫现身,抱拳道:“少魔主,属下得罪了。”
他手一挥,浮在半空中的仇千行就跟着他走,直到边尘殿主殿,炽焰才将仇千行身上的禁锢解开。
仇千行一屁股坐在大殿中央,看着宝座上的仇闫,嚷嚷道:“不是说关我三个月吗,这才小半个月,父君就坐不住了?”
仇闫指尖的火焰灭了又燃,无奈地叹息一声:“还是不肯说?”
仇千行装傻充愣:“说什么?”
仇闫见儿子软硬不吃的态度,气不打一出来,“蹭”地一下站起身来。
魔君夫人站在屏风后,不轻不重地咳嗽一声。
仇闫很自然地扯了一下衣摆,又坐了回去,语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你不想说,也罢。”
仇千行得瑟的笑了起来,下一刻,他嘴角的笑就凝固了。
一道清光划过,他眼睁睁地看着潜虎剑从身体里抽出,稳稳地落在仇闫掌中。
“收了你的潜虎剑,看你还怎么胡闹,回去闭门思过。”仇闫再一挥手,招来一阵狂风,将仇千行卷回寝殿。
仇千行爬在床榻上,总觉得胸口处被什么东西抵着,怪难受的。
他伸进衣服摸了一会,摸出一个珠子来。仇千行眼前一亮,他怎么把雷光珠忘记了,有了这个珠子,他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摸上天宫。
他将珠子握在掌心,银光一闪,人已在云霄之上。
仇千行摸上三十一重天的九天琼台。站在九天琼台外,他还很慎重地捏了一个防身诀,生怕被结界伤到。
嗯?他很轻松的就走了进来,甚至……没有感受到一丝灵气。
不对,不论仙魔,居所一定会附着主人的气息。但眼前的九天琼台没有一点玄女的气息,就如同凡人的居所一般。
仇千行走进屋内,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他莫名地觉得有一股奇怪的气息存在。
很近,就在周围游荡。
先前被玄女压在茶盏下的黑雾,虽然挣脱了封印,但天宫仙气充沛,它没办法离开,只得一直窝藏在九天琼台内。
没想到,那个身体里拥有着它另一部分的孩子来了。
黑雾“咻”地一下钻进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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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行体内,仇千行突然觉得后背一凉,愣愣地站在原地,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融合。
他坐下来歇息了一会,将这种莫名其妙地感觉归咎于……水土不服。
仇千行看着屋内的陈设,一个不好的念头涌了上来。
难道玄女出事了?他忽然想起分别前的最后一面,玄女从鹿妩幻境中出来时的场景。
血……她在流血。
仇千行猛地反应过来,一个神族,伤口竟然没有愈合。
一道闪电划过三十天,仇千行看着紫微宫固若金汤的封印,连触碰的勇气有没有。
好狠毒的封印,碰一下怕是要灰飞烟灭。为什么要在紫微宫外设结界,三十天这么安全的地方,设结界是为了防什么?
墨山从紫微宫宫内出来,仇千行一路跟着他到十三天,进了菊花仙子的院子。
他捏了一个隐身诀,站在角落里悄悄地看着。
阿福在帮菊花仙子采摘菊花,见墨山来了,问他:“娘娘和帝君睡得可踏实?”
墨山坐在石凳子上,回道:“一切安好。”
黄昏柔光洒在院落里,阿福伸了个懒腰道:“今日一过,凡间就二十年了。”
菊花仙子站在屋前,朝两人招招手:“我做了糕点,进来吃。”
“来了,来了。”阿福很欢快的跑进屋子里,墨山也跟着进去。
果然,那是一道保护结界,玄女和文昌下凡了?
菊花仙子拎着水壶浇水,仇千行化作阿福的模样出现在她身后,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玉裁吓了一跳,转过脸瞧见是阿福,笑道:“你怎么又出来了?”
阿福回道:“我有些想娘娘了。”
“做神仙嘛,都是要历劫的。”
哦,原来是历劫。
玉裁走上前去,刚要伸手摸一摸阿福的脑袋,眼前的阿福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很反感的样子。
不对,阿福不会这样。
玉裁警惕道:“阿福,我做的桃花糕好吃吗?”
阿福点点头;“好吃。”
果然不对!玉裁突然朝假阿福掷出一团花粉,一面喊道:“阿福!墨山!”
仇千行知道漏馅了,化回真身后想跑,却被花粉迷了眼睛,在院中横冲直撞,一头卡在了树杈上。
他花粉过敏啊!
阿福和墨山冲出来后,玉裁指着树上的人影道:“阿福,他变成你的模样想套话。”
墨山将两人护在身后,大喝一声:“你是谁?”
仇千行还在那奋力地揉着眼睛。
阿福探出头来,越看越觉得眼熟,试探地叫道:“仇……仇千行?”
树杈上的人影僵了一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阿福颇为无奈地对玉裁道:“这是东荒的小魔主,算是半个熟人,姐姐把花粉收回来吧。”
“东荒的小魔主怎么上的天宫?”玉裁惊讶地合不拢嘴,但还是把花粉收了回来。
仇千行终于恢复了视线,故作镇定地从树杈上下来,理直气壮道:“正是老子。”
阿福问道:“你怎么上的天宫?你来做什么?”
仇千行将挂在脖子上的雷光珠扯了出来,笑道:“当然是玄女娘娘给的好东西了。我来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玄女和文昌去哪了。”
墨山拿剑指着仇千行,冷声道:“你想怎么样?”
仇千行疾如闪电,悬在空中,报臂戏虐道:“自然是去凡间找他们了。”
说罢,电光火石间人已消失不见。
墨山神情凝重地看着阿福,问:“他为什么这么快?”
阿福长叹一息:“他脖子上挂的是雷光珠,金光圣母的宝贝。娘娘打默和牌赢来的,随手就送给他了。”
墨山沉默片刻后,感叹道:“玄女娘娘真是大气啊。”
阿福跑回屋内装了几块菊花糕当零嘴,对墨山道:“走吧,咱们也下去瞧瞧吧。”
墨山迟疑道:“这事不用禀告西王母娘娘吗?”
阿福摆摆手:“不必,仇千行又不是傻子。破坏尊神和帝君渡劫,天雷能直接把他劈进轮回,西方佛祖来都救不了。”
两人腾云而去,走到一半,阿福突然有点心慌。
他紧张地看向墨山,“仇千行不会真是个傻子吧?”
55 ? 第五十五章
◎“你最好是在扮猪吃虎。”◎
仇千行在某种意义上来说, 还是很聪明的。
他仗着有雷光珠的加持,先去了一趟苍梧之野,要问六蕴轮。
后尘长老依规矩办事, 严词拒绝:“待少魔主承袭东荒魔君之位, 便可顺理成章地进入藏书阁。”
仇千行转过身佯装要走,警惕地听着身后的动静。
藏书阁大门阖上的那一瞬, 他口中默念疾驰诀,“嗖”地一声就钻了进去。
后尘长老被一阵疾风打得头晕眼花, 藏书阁内传来六蕴轮转动地声音, 他急忙赶去,六蕴轮上闪过一名女子的脸庞, 很快地消散。
“少魔主, 您这是为难我啊!”后尘拍着大腿, 欲哭无泪道。
仇千行一脸坏笑, 藏书阁内骤然炸起雷光,后尘赶忙拿袖子遮眼, 空中回荡着仇千行爽朗一笑:“后尘老头,本座记你一功。”
仇千行很快地找到了凡世的玄女, 不, 应该是云霁。
入军营的第二日, 韩武要看看云霁的真本事。
未时刚过,韩武带着云霁和韩自中来到靶场。
靶场上立着十个穿铠甲的草人,每一个草人后面都站着两位士兵, 手上握着麻绳。
韩武指着远处的草人道:“这些草人会没有规律地站起、倒下, 我给你十支箭和一炷香的时间, 你只能左右跑动, 不能上前。”
云霁背上箭筒, 左手将长弓提起,右肘折向背后,提着一支羽箭的尾巴。
蓄势待发。
“哐”一声锣响,云霁迅速的拉弓搭箭。
眼前的草人起伏很快,忽上忽下,左右移动。
她瞅准时机,迅速地射出三箭,先解决了最前面的三个草人。
云霁并没有随着草人左右跑动,而是用碎步小幅度地调整身体的方位,她射箭地速度很快,每一次都能抓住草人短暂的停滞。
还有最后一个草人。
很明显,这个拽绳子的人力气极大,草人上下起伏地波动很快。
云霁瞅准时机射出一箭,草人飞快地仰倒,羽箭擦着过去,并没有射中。
草人仰倒后又立了回来,云霁微微一笑,就是现在。
她摸箭的手顿了一下,笑容僵在眼角,没有箭了,方才那支是最后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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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武抚掌道:“很精彩,但仍有不足,要多加练习。”
悬在空中的阿福看着面容青涩的云霁,口吻很怀念:“从前在神界的时候,娘娘便是这样潇洒。”
墨山环顾四周,松了一口气:“没什么异常,看来仇千行只是在吓唬我们。”
他话音刚落,一支箭从角落里飞出来,钉在草人脸上。
场上众人齐刷刷地去看是谁射的箭,韩自中提着弓从阴暗的地方走出来,语调轻松:“这也不是很难嘛。”
……
阿福和墨山对视一眼,天杀的仇千行,他当真是个傻子。
云霁转过身,没什么情绪地朝着韩自中看了一会。
韩自中对上她的视线,读出了浓烈的怀疑与警惕。
韩武愣了片刻后,指着草人问:“自中,这是你射的?”
“嗯,是我。”韩自中率先将视线挪开,大咧咧地笑了起来。
韩武欣喜若狂地拍着围栏,笑道:“我儿开窍了?”
云霁默不作声地擦肩而过,用仅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说:“你最好在是扮猪吃虎。”
本体的记忆不断地涌入脑海,这个韩自中往前十八年,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
罢了,不过是想逗一逗凡间的玄女。仇千行口中默念法术,灵体在凡人躯壳中横冲直撞,无法脱离。
糟了,一时兴起,好像玩出事了。
他抬头望着空中的阿福和墨山,三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下视线,墨山传音道:“你暂且待在副躯壳里,我把司命喊下来。”
入夜后,韩自中并不宽敞的屋子里,坐着四个人。
司命手里捧着命簿,“唰唰唰”地翻了好久,终于停在了某一页上。
他看了又看,沉默地将本子递给墨山。
墨山神情凝重地将本子又递给了阿福,阿福拧着眉头,抬头看了一眼窝在凡人躯壳里的仇千行,摇了摇头。
“拿来吧你。”仇千行一把将本子夺过来,“三个人装神弄鬼,想糊我是不是?”
他用手指抵着字,念道:“韩武之子韩自中……括号……仇千行……”
仇千行猛地抬起头,错愕道:“这个括号是什么意思?好啊,你们三个和我玩阴的是不是?快点把老子的名字划掉。”
阿福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糕点来,心情五味杂陈,味同嚼蜡。
司命将命簿召回手中,解释道:“命由天定,我只保管命簿。”
“那为什么韩自中后面会出现我的名字?”仇千行问道。
阿福长叹一声,扶额无奈道:“仇千行,无知者无畏这五个字,在你身上体现的是淋漓尽致。”
“我只是想逗一逗她。”仇千行懊恼地拍着脑袋,看着司命问,“现在怎么办?”
“天道讲因果。你闯入玄女娘娘的劫数,种下了因,自然要偿果。”
墨山担心仇千行听不懂,解释道:“司命的意思是,你在人间的身份已经变成了韩自中,要历劫。”
仇千行面露痛苦的神情,头抵着案角,“这个韩自中一看就是小白脸,我可以把他的脸变成自己的脸吗?”
司命突然问他:“你还有法术?”
“有啊。”仇千行在掌心里燃起一个火球,“装了一天的凡人,差点忘了我会法术。”
司命摸着下巴道:“奇怪,这太奇怪了。不过你既然有法术,可以用修正术将面容改变,凡人脑中的记忆会随之改变。”
一阵清光闪过,韩自中的脸变成了仇千行的模样,他对着屋里的镜子左右看了看,长舒一口气:“这回顺眼多了。”
司命站起身来,叮嘱道:“记着你的身份,你现在是凡人韩自中。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的法术没有消失,但你要切记,不可以用法术干涉娘娘和帝君的命数,不然……”
“不然什么?”
阿福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水,袖子揩了揩唇边的水渍,贴心道:“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待你历劫结束后,一顿天雷是少不了的。你若是继续作死,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可以通知魔君给你收尸。”
仇千行沉默片刻,“有这么严重?”
司命道:“你好自为之。”
三人化身而去,留仇千行一人在屋中伤怀。
接下来的半个月,仇千行谨言慎行,尽量不被别人看出破绽。
奈何韩自中太废物,他无论怎么做,那个人间老爹都会惊讶于他的进步。
合着就是已经躺在谷底了,怎么扑腾都是向上呗?
令人他松了一口气的是,云霁倒是没再说什么奇怪的话,也很少用怀疑的眼神看他了。
韩武将两人放在一个小队里,经过半个月的训练,俩人也熟络许多。
这一日,众人吃过晚饭后,云霁同仇千行结伴回屋。
已至初夏,微风徐徐,带着夏日独有的气息。
仇千行忽然想到在琅邪台的日子,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两手枕在后脑勺,很轻松的模样。
云霁慢慢地落后他几步,突然喊道:“韩自中。”
仇千行仍然往前走,没有一点停留。
“喂,你等等我。”云霁又喊了他一声,站在原地看他。
仇千行这才转过身来,懒洋洋地说:“你要做什么?”
在他最放松的时候,喊名字没有反应,叫“喂”却会回头。
果然。
云霁长眉微挑,静静地看了他一会,旋即笑道:“没什么,你走的太快了。”
“你好麻烦。”韩自中嘴上这样说,脚下的步子放慢了许多,晃晃荡荡地走着。
至少,他暂时没有表现出危险性。
云霁跟了上去,突然身后有人喊她:“云侍卫快过来,你家里人来了!”
云霁眼睛亮了一下,拍了拍韩自中的肩膀:“你先回去吧。”
仇千行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等云霁消失在眼前,他使了一个隐身决,跟了上去。
云霁刚一进门,就被两小孩子扑了个满怀,云冰洁撒娇道:“好想姨姨。”
云长青也问:“姨姨有没有好好吃饭?”
云霁抱着两个小的,看向云安和崔清桐,笑道:“大哥,嫂嫂。”
云安看着云霁,人黑了一些,也壮实了。
崔清桐拉着云霁坐下来,她带了不少家常菜来。云霁虽然吃过晚饭,还是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云霁嘴里咬着糖醋排骨,含糊不清道:“张殊南呢,他没来吗?”
云安道:“来了,他去见韩将军了,一会过来。”
云霁点点头,夸道:“嫂嫂这糖醋排骨烧的,颇得母亲真传啊。”
“我递了书信回家,前两日家中有了回信。”
“母亲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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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安无奈笑笑:“母亲说,要高飞的雁,是强留不住的。”
没过多久,张殊南来了。
云安起身道:“咱们出去逛逛吧?”
崔清桐心领神会,拉着两个小孩往外走。
屋内静了一会,张殊南道:“今日官家下旨,命韩将军十日后带军离京。”
云霁搅粥的手微微顿了一下,神色如常道:“嗯,我知道了。”
“我这一走,又是几年不见。”
56 ? 第五十六章
◎“张殊南,我始终看不透你。”◎
张殊南与她对坐相看, 问道:“会想家吗?”
云霁扬起头,无所谓地笑笑,口吻轻松:“我已经习惯了。”
隐身在屋内的仇千行听着俩人驴头不对马嘴的对话, 有些摸不着头脑。
张殊南沉默了一会, 说:“多往家里寄信,你以韩将军的名义往京城寄信, 会快上许多。”
昏黄的光影落入屋内,洒下一地斑驳。
云霁盯着一块光斑, 轻声问:“你会给我回信吗?”
仇千行这时才听出些门道, 原来玄女和文昌历的是情劫!
张殊南自己斟了一杯冷茶,茶梗浮在面上, 一口下肚, 涩的厉害。
他捻起黏在碗壁上的茶叶梗, 侧过身子去掏帕子。在人不可见的地方, 终有一瞬的闪躲与迟疑。
“云安会给你回信的。”张殊南平静道。
云霁反而笑了一声,瓷勺刮着碗边, 将最后一点甜粥送入口中。
心间忽然多了一片荒凉,她拿起帕子擦嘴, 起身道:“我先回去了, 你替我同大哥说一声。”
“云霁。”张殊南转过身看她, “我……”
她目光落在张殊南的肩上,不肯再看他的脸。
“张殊南,我始终看不透你。”
云霁推门而去, 张殊南的声音紧追身后, 她没有丝毫停顿。
仇千行摸着下巴, 若有所思地跟上云霁。
张殊南又坐了木凳上, 神情落寞地喝着茶。云安等人回来后, 见他一人在内,疑惑问道:“云霁呢,她去哪了?”
崔清桐很敏锐地捕捉到张殊南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意,她不动声色地开始收拾碗碟,笑道:“小妹自然有事要忙,咱们也回去吧。”
云安摸了摸脑袋,可惜道:“我还有许多话还没来得及同她说……好吧,那下次再说吧。”
张殊南将茶盏放在桌案上,默默道:“十日后,韩将军领兵出京。”
“哐”的一声,食盒装上了木桌。崔清桐赶忙去寻云安的视线,并没有意料中的失态,他出乎意料地平静,牵着俩个孩子的手跨过门槛,苦笑道:“终于有一别,终有一别啊。”
临行前一日,军营内清点人员、兵器、粮草。
韩武嘴上叼着根稻草,叉着腰,很惆怅地看着不远处存放粮草、军用的板车,思绪万千。
前几日张殊南上了一道折子,大意是请官家给关外多拨些军费。
这话一出,可是踩着不少人的尾巴了。
三司使姚立君当即跳出来训斥道:“国库中的银两,约有十之七八都充作军费,你还想要多少?”
武将们站在后面敢怒不敢言,是啊,十之七八都充作军费,京外的士兵吃糠咽菜,好几日才能吃上一顿白面馒头。
枢密院事王清正斜了一眼姚立君,皮笑肉不笑道:“那银子都去哪了?”
姚立君回看他,也跟着笑:“是啊,去哪里了?”
朝堂上一派寂静。
韩武立在后头冷笑:还能去哪了?吃空饷吃没了呗!
吵来吵去,众人又将视线落回了张殊南身上,姚相公不敢同王清正吵,于是转过头追问张殊南:“张学士,今日何出此言啊?”
韩武心道这张殊南还是太过年轻,怎么能玩的过这群老狐狸,白白的当了活靶子。
张殊南拱手道:“臣思虑不周,请官家降罪。”
中书侍郎郑肇适时的咳嗽一声,慈眉善目地出来解围:“张学士年纪尚轻,往后多加历练,不必妄自菲薄。”
郑相公的意图,韩武倒是琢磨出来了。
官家膝下的四公主韦蔓露和六公主韦元同尚未婚配。
四公主是郑相公之女,贤妃娘子所出,六公主则是桑皇后所诞。
郑相公这是想拉拢张殊南做女婿啊。
官家见郑相公给了张殊南台阶下,呵呵一笑:“郑相公说的不错。”
本来这事到这也就结束了,谁料张殊南走到大殿中央跪了下来,诚恳道:“臣资历尚浅,经验不足,叩请陛下降罪。”
韩武当时的评价是,张殊南这人不仅听不出好赖话,还给脸不要脸。
景泰皇帝愣了一下,拍着扶手道:“诶,降罪太重,那就——”
王清正适才道:“官家惜才,不如让张学士跟着臣,就在枢密院任职吧。”
煮熟的鸭子飞了,郑肇笑的颇尴尬,“如此甚好,甚好。”
官家见状,只好下旨让张殊南兼任枢密都承旨,即刻赴任。
这场风波才算平息。
眼前的空旷处突然出现一匹模样清秀的白马,牵马的小哥背着一把用布包裹的长弓。
韩武这人记性好,一眼就认出他是张殊南身边的小厮。
没一会,云霁就跑了过去,抱着白马又摸又亲。
云霁笑着问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张殊南怎么没告诉我?”
“您刚到汴京,流星就已经在路上了。”赵靖将身上的弓卸下来,“这是大人让我转交给二娘子的。”
云霁握着弓,犹豫地问:“他还好吗?我听人说,他在朝堂上被针对。”
赵靖笑道:“大人知道二娘子要问,让二娘子放心,万事有他。”
云霁牵着流星,缓缓地走进营地,自家傻儿子的声音随即响起:“云霁,你哪寻来的马,真俊呐!”
韩武换了一个姿势坐,他这会子才反应过来,张殊南当真是聪明人。
端明殿学士是个花团锦绣的面子官,实际上一点实权都没有。当朝的状元郎不少,唯独张殊南,一出来就做高官,挂虚职。
官家为的什么?明眼人都知道,只要驸马是张殊南,他尚四公主还是六公主并不重要。
张殊南这一招,是明贬暗升。使他顺理成章的从一个虚官,变成了差遣官。
不过,为什么是枢密院?
枢密院虽与同中书省并称“二府”,但官家几十年来重中书省,暗削枢密院的军政大权,枢密院已大不如前。
他一个文人,为什么不选郑相公,不去中书省?
这不是放着康庄大道不走,偏去走独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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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
这一头云霁利落地翻身上马,手勒疆绳,在营地内晃荡。
女郎青丝束起,小麦般的肌肤在日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一双细长、上扬的凤眼,像一只燃着火焰的凤凰,热情洋溢。
韩武遥遥相望,忽然懂了,张殊南是为了这个丫头。
没想到,还是个情种。“呸”,他把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吐出来,朝着儿子招招手,“自中,你过来!”
韩自中呆呆地盯着云霁看,压根没注意韩武的招呼。
云霁自上而下睨他一眼,提醒道:“你爹找你。”
他如梦方醒,摸着头往外头走,死鸭子嘴硬:“我听见了,只是不想理他罢了!”
韩自中走过去,拱手道:“父亲找我何事?”
韩武看着比之前壮实许多的儿子,斟酌着开口:“爹爹明日便要回关外了,你也不小了,要为自己做打算,是参加科考,还是……”
“参加什么科考,我跟着父亲去关外。”韩自中道。
韩武欣喜道:“此话当真?”
韩自中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小子,你果然是开窍了。”韩武揽着他往回走,“去了关外,我给你找最好的师傅,授你带兵之法。”
韩自中指着马上的云霁道:“不必,你把我同她放一处就行。”
韩武被石子绊了一下,往前踉跄了几步。他站稳后,盯着韩自中看,小心试探:“你……喜欢那丫头?”
韩自中摇摇头,直截了当:“谈不上喜欢,我挺欣赏她的。”
完蛋。
韩武倒吸一口凉气,这一口气在胸腔里转了一圈,又被他吐了出来。
“你这些天的变化,也是为了她?”
仇千行正愁怎么解释他这些日子的变化,没想到有一个现成的理由送到面前,为爱蜕变,听起来就很有道理啊。
韩自中大大方方道:“是啊。”
韩武很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叹息道:“你先回去吧,这事等到了关外再说。”
“不成,你现在就得答应。”韩自中横在他面前,“她做弓箭手,我就做她的护卫;她在前线杀敌,我就为她挡刀拦剑。”
字字句句,情真意切。
韩武看着眼前的傻儿子,眼前又浮起张殊南的脸,一时间难以抉择。
算了!儿子最重要。韩武心一横,笃定道:“只要你好好的,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韩自中满意的点点头,叮嘱道:“不要在她面前说这些话,是我一厢情愿,你不要给她压力。”
这话不错,云霁愿不愿意还另说呢。
父子俩并肩往回走,各有心思。
七月初一卯时,定远将军领兵离京。
出京时,天光澄碧,云霁回望城楼,一抹绯红公服在风中猎猎。
她捏缰绳的手骤然收紧,流星“呜咽”一声,引起了韩自中的注意。
韩自中狐疑地回身去看,原来是张殊南。
云霁与张殊南隔空相望,不能宣之于口的情感在这一刻汹涌,涌来褪去,敲打心扉。
六年前,她一身红色旋裙送他离临安。
六年后,他一身绯红公服送她入关外。
军中有一阵骚动,将领们纷纷回头去看,紧接着便是窸窸窣窣地交谈声。
张殊南徐缓地摇一摇头,云霁知道他的意思,她将身子摆正,一双眼云蒸雾漫。
直到白马从视线消失,张殊南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愁绪已经被风吹散。
他身如雪松,徐徐走下城楼。
他们都有各自的奔赴,亦为各自而战。
作者有话说:
“
57 ? 第五十七章
◎“机会转瞬即逝,出手即是杀招。”◎
八月二十六, 大军抵达宁武营地。
烈日当空,气温逐渐升高,空气也变得格外干燥。
云霁翻身下马, 脚踩着黄沙, 有一种不大真实的感觉。
“喂!”韩自中丢过来一个水囊,“喝点水。”
云霁握着水囊摇摇头, 嗓子火辣辣的疼,就连吞咽都带着痛。
她终于明白, 为什么军中将士说话时总带着一点沙哑, 原来是被漠北的风沙打磨出来的。
韩自中的嗓子也哑:“是蜂蜜水,润润嗓子。”
这破地方, 有点像东荒的魔漠。
云霁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毫不客气地打开水囊, 小口小口地往下咽着蜂蜜水。
“谢谢。”云霁将水囊递过去, “你也喝点吧。”
“我不用,咱们进去说话。”
韩自中走向主帐, 云霁将水囊挂在腰间,跟着走进去。
韩武和常林正在帐中议事, 见云霁与韩自中走进来, 介绍道:“这事犬子韩自中, 另一位是我的亲卫云霁。”
俩人拱手行礼。
统制常林看了过来,毫不掩饰地将云霁打量一回。
“末将有所耳闻。”常林道。
韩武道:“嗯,我预备将他们俩人纳入神威军鹰眼营, 你让陆康多费心。”
“这事不难, 但得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常林又看了她一眼, 起身道, “陆康的脾气, 将军是清楚的。”
韩武笑道:“我就是清楚,才先找你说啊。快,你们俩个跟着常统制去吧。”
常林领着俩人来到马厩,韩自中疑道:“我方才看见神威军的营地就在主帐左前方,这么点路还需要骑马吗?”
常林上马后道:“鹰眼营的驻地在城北华盖山顶的护城墩。”
云霁去取长弓,骑着流星出现在马厩门口,常林又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常统制,这是第三眼了。若您眼神不好,可以请军医前来为您诊治。”她神情严肃,眼神掠过常林,看他身后的旗帜。
呦,还是个有脾气的丫头。
常林笑了笑,扬鞭疾驰而去,马蹄溅起黄沙,云霁微微地眯起双眼。
从主营地去华盖山顶有许多条路,常林特意选了一条崎岖难行的山路。
红练道,道如其名,像一条绸缎环绕山体。道窄且陡,仅够一马通行,稍有不慎便会滑坡。
常林在前疾驰,云霁紧随其后,韩自中最末。
华盖山顶的护城墩巍峨耸峙,墩内架着一座名为华盖楼的三重高楼。
常林在楼前勒马,随后两腿一夹马腹,领着俩人晃晃悠悠地走进护城墩。
“外三关中,宁武关介于偏头关和雁门关之中,扼襟控咽,尤为重要。”
“所以蛮人多选择宁武关作为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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