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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 第五十一章
◎“有人愿意上钩,就是好骗术。”◎
围观者越来越多, 里三圈外三圈地将道路堵的水泄不通。两旁的高楼上,不少人凭栏下望,就等着看热闹呢。
汉子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下不来台,左右为难。
他眼一闭, 心一横,从隔壁肉铺借来一把切肉刀, “锵”地一声贯在桌案上, 冷笑道:“好啊,老子就和你赌。你若是能盲中八支, 老子切一只手给你。若是中不了, 你也得赔一只手给老子。”
小郎君见状心道不妙, 上前来拽云霁, 急道:“小娘子糊涂啊!你不该同他赌的这样大,这可是要出人命的!”
今日本就是偷跑出来玩的, 若是闹出人命,他爹一定会扒了他的皮。
那汉子笃定她中不了, 叫嚣道:“怎么了, 不敢赌了?你啊, 还是早早回去绣花吧!”
云霁拨开挡在面前的小郎君,不疾不徐地从袖口里摸出一条白色丝带覆在眼睛上,这还不够, 她转过身, 以背对壶, 反手捏矢, 风轻云淡道:“你还是去找个郎中吧, 我怕他一会叫得太惨烈。”
众人皆是屏气凝神。
白绸覆眼,轻云笼月。她微抿嘴唇,回风旋雪,凌厉地掷出八矢。
“嗖嗖嗖。”前七支依次落入壶中,唯有最后一支沿着壶颈打转,迟迟不肯落入壶中。
大汉瞪着牛眼,脸色惨白地盯着最后一支矢。那支矢转啊转,最终还是落入了壶身。
周遭一片叫好声,大汉只觉得下身有一股暖流淌过,低头一看,他竟然尿了。
白绸坠地,云霁拎起桌案上的刀,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走向他,如催命般的低语:“剁哪一只手,你挑吧。”
汉子一屁股栽在地上,抖如筛糠,厚厚地嘴唇打着颤道:“小娘子饶命,我这双手可是吃饭的家伙啊!”
云霁徐缓地摇一摇头,似笑非笑道:“你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同女子耍赖吗?丢一只手,是死不了的。男子汉大丈夫,若是脸面丢了,可就很难捡起来了。”
汉子脸色煞白,狠狠地咽下一口唾沫,环顾四周,竟无一人替他求情。
他长叹一声,将上衣脱下,赤膊上阵,认命般地将左手搁在桌案上,喊道:“我从前靠着障眼法骗 了许多人,这一只手就当作报应吧,只求小娘子下刀快一点,给我个痛快。”
说罢,那汉子将衣服咬在口中,十分壮烈地将头偏到一边。
云霁也不推辞,慢条斯理地将衣袖挽起。
青衣小郎君牵着俩个小孩子上前道:“虽然他做了骗人的勾当,但剁他一只手,确实……娘子就看在小孩子的份上,放他一回吧。”
云霁睨他一眼,问道:“你长手了吗?”
韩自中如实回答:“长了。”
云霁微微一笑:“那就麻烦你,用手捂住他们的眼睛。”
“啊?”韩自中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
他飞快地捂住两个小孩的眼睛,自己紧闭着眼睛不敢看。
没想到,这位气质不俗的小娘子竟是言出必行、冷心冷情之辈。
云霁举起刀,周围顿时寂静一片,数百张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日光照在寒光凌凌的刀片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她落刀的速度很快,干净利落。
“哐”地一声响,伴随着小娃娃惊恐的叫声盘旋在闹市上空,久久不散。
汉子感受到了刀风刮过,口中也爆发出凄厉地惨叫。
过了半晌,众人见没血飙出来,等看清了桌案上的情形,又是一阵哄笑:“又没砍着你,叫这么大声做什么?平白无故地吓咱们一身冷汗。”
汉子声音逐渐小了下来……诶?怎么不疼?他缓缓地将头转过来,眯着眼睛去看手。
刀并没有剁下他的手,而是紧紧贴着他小拇指旁的赘肉。
他仿佛一身力气被抽走,无力地趴伏在地上,声音细若游丝:“多谢……女侠饶命。”
云霁神色平静道:“今日是你运气好,往后若再行哄骗不轨之事,你这只手自有人替我来取。”
汉子一个劲的点头,连声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云霁将两个小孩搂来怀中,韩自中竖起大拇指,由衷感叹道:“小娘子的刀工真是出神入化啊。”
云冰洁问哥哥要来一张帕子,很嫌弃地擦着脸,细声细气道:“大哥哥都吓出冷汗了。”
韩自中脸颊飞红,矢口否认道:“我没有。”
云长青附和道:“不错,他手上的汗糊了我一脸。”
云霁不欲久留,领着小孩子往外走。韩自中跟在后面,哈巴狗似地追问道:“听小娘子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云霁没有回答。
韩自中见她不答,深以为是自己的发问不大礼貌,他脚下飞快地捯了几步,拦在云霁面前,拱手行礼道:“我姓韩,名自中。家父乃定远将军韩武。”
云霁掀眼看他:“如果我是你,定不会将父亲的名字搬出来。”
韩自中不解道:“为何?”
“你今日的表现,很跌定远将军的面子。”云霁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谁料韩自中是个越挫越勇的性子,他又黏了上来,一个劲的追问:“那小娘子呢?今日幸得小娘子主持公道,我定是要好好感谢小娘子的。”
站在巷子口的赵靖见二娘子被人纠缠,赶忙领着两名壮汉迎上来,他冷着脸问韩自中:“这位郎君,不知你缠着我家娘子,所谓何事?”
赵靖在这,那张殊南是不是也这?云霁朝左右望了望,果然瞧见巷子里有两辆马车。
韩自中看着眼前的彪形大汉,默默地咽了口唾沫,朝着云霁的背影嚷嚷着:“喂!我是韩自中,记着我,我是韩自中!”
赵靖扶着云霁上了前头的一辆马车,自己则带着两个小孩坐在后面一辆。
云霁大大方方地进了车厢,大大方方地打量穿着紫袍的张殊南,认真点评道:“你这一身打扮,很是不俗。只可惜我没瞧见你中状元时穿的茜袍,也没见过你穿绯色公服。”
张殊南沉吟片刻,问道:“二妹妹很喜欢朱色吗?”
云霁将身体靠在车厢上,语调很轻松:“倒也不是,只是莫名觉得你很适合。”
她自己给自己倒了碗茶,两人闲聊起来,问一句回一句,气氛称得上一句融洽。
“我嫂嫂回去了?”
“嗯,我已派人知会她,你不必担心。”
“殊南哥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巧合吗?”半束光影透过车窗斜斜地洒在她的面颊上,云霁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张殊南在她的神情中,寻到了一点挑衅。
他将视线挪开,看着起起伏伏的车帘,平静道:“我下朝会经过这,不算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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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殊南哥哥说不是,那便不是。”云霁不疾不徐,“我从小就有个本事,最会察言观色,窥探人心。”
张殊南凝眉与她目光相接。
云霁的眼神里带着一点探究、藏着一点逼问。
她笑中有叹:“你有所隐瞒的时候,从不敢看我的眼睛。”
车室内寂静无声,良久,张殊南轻声道:“我只是担心你。”
“嗯,不错,这个答案我很满意。”
云霁接话很快,仿佛已经料到了他的回答,就好像,他说什么都不重要。
张殊南拿起手边的一个油纸袋子递给她,像在是讨好:“我买了糖果子。”
云霁哑然失笑,挑眉问他:“怎么了,殊南哥哥是要同我玩‘装糊涂’的游戏?”
她很贴心的提醒道:“我已经很多年不吃糖果子了。”
张殊南递出去的手没有收回来:“今日买的是咸口。”
云霁盯着油纸包看了一会,最终还是接了过来。她捻了一小块放进口中,甜腻的味道瞬间在舌尖化开,她叹息道:“好拙劣的骗术。”
张殊南轻笑道:“有人愿意上钩,就是好骗术。”
云霁用手帕将指头上的碎屑擦干净,忽然正色道:“我要进军营。”
张殊南眉间微滞:“你问过云安的意思了吗?”
云霁笑了笑:“这是你要做的事情,我不过问。”
话说到这里,云霁忽然有点感叹,恨铁不成钢:“方才在街上遇到一位自称是定远将军之子的郎君,不见半点男儿血气,投壶技巧更是烂中极烂。将军之子尚且如此,寻常士兵又当如何?”
张殊南脸色不由一变:“重文轻武之风气,非朝夕能改。”
“那关外十二州,就白白落在蛮人手中?”云霁恨恨道,“你当比我更清楚,咱们失去的土地,远远不止不止关外十二州。蛮人不断入侵骚扰边关,边关百姓跑得跑,散得散。长此以往,蛮人便可不费一兵一卒,将我大漠蚕食殆尽。”
张殊南压眉沉声道:“我既坐在这个位置上,必不会任由蛮人侵我国土,也不会放纵重文轻武的风气祸害国本。”
“好。”云霁的眼睛亮的厉害,扬了扬下巴,“那你就别犹豫,只管送我进军营。”
她故意激他:“还是殊南哥哥舍不得我受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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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 第五十二章
◎“我不是张殊南的马前卒”◎
车外的喧嚣声渐远, 马车辘辘行在回府的大道上。
车室内又陷入一派寂静,云霁偷偷地拿余光去瞥里头坐着的人。张殊南敛眉垂眼,说话时有着很沉重的无奈:“云霁, 不要这样同我说话。”
他鲜少直呼她名讳。
云霁耸耸肩, 故作轻松道:“原来殊南哥哥希望我稳重严肃些。”
马车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守门小厮喊道:“大人回府了!”
云霁掀开车帘, 踩着车辕纵身跳下,撂下一句:“知道你忙, 但我的事更重要一些。我只给你两日的功夫, 抓紧办好。”
她轻盈地落在地上,掸了掸因为久坐而褶皱的外衫, 越过目瞪口呆的丫鬟小厮, 从容不迫的往府中走。
小姑娘年纪不大, 气性倒不小。张殊南将放在手边的茶汤一饮而尽, 待马车停稳后,踩着木凳下车。
赵靖牵着小孩子们从后面走过来, 没瞧见二娘子,便问:“二娘子又出去了吗?”
张殊南抬步往里走, 平静道:“她手脚利落, 先回去了。”
云冰洁悄悄地跟在张殊南身后, 小肉腿飞快地倒腾,勉强能跟得上。
张殊南突然停下来,云冰洁冷不防地撞在他的腿上, 泪眼汪汪地捂着头, 只叫“哎呦”。
他蹲下来问她:“你跟着我做什么?”
云冰洁这会子又不疼了, 咧着嘴笑, 指着他的衣裳说:“大哥哥……不对不对, 应该是舅舅,舅舅穿这身衣裳好看。”
张殊南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道:“舅舅有事要忙,冰洁自己玩好不好?”
他目光深沉,好似透过云冰洁,看另一个人。
云冰洁点点头,笑道:“那等舅舅有空,我再和舅舅说话。”
她十分乖觉地向张殊南行了一个不大标准的蹲礼,然后一蹦一跳地朝前跑去。
张殊南望着小姑娘欢快地背影,朦胧之间,他好像看见了十岁的云霁。
她顺着长廊缓缓地走下去,逐渐长大,从十岁到十七岁,再成为穿着铁甲战衣的女将军……最后化为一只白雁,乘风而去。
他仿佛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啼叫,四顾望去,却不见雁。
赵靖在一旁唤道:“郎君……郎君?”
张殊南只觉得灵台蒙了一层白雾,怔怔地问他:“你听见雁啼了吗?”
赵靖上前扶着他,疑惑道:“雁啼?没听见啊。郎君怕是糊涂了,这个季节哪有大雁啊。”
张殊南轻轻拨开赵靖的手,独自往前走,轻声道:“是啊,应当是我听错了。”
那只生在水边的雁,终要振翅高飞,化为大漠红日下的一道白光。
张殊南回屋后,提笔修书一封,命赵靖速递去定远将军府邸。
云霁今日提起的定远将军韩武,常年镇守关外,与妻儿分居两地。于去年冬季回京小住,在汴京逗留数月,不料被文官参了好几本。
官家本就不喜武官在京城逗留,大手一挥,命他速速离京,想来不日就要启程前往关外。
书信递去的时候,韩武正在审问韩自中今日去何处鬼混了。
韩自中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将今日之事说了出来,说到最后,还摇着头十分惋惜道:“可惜了,没问到那位小娘子姓甚名谁。”
韩武冷笑道:“你投壶输了几百文,还要一个女子替你找场子,当真是脸都不要了。”他当即便要传家法。
小厮见状赶忙将张殊南的书信奉上,韩武握棒的手顿了一下,冷着脸将棍棒抛至一旁,韩自中这才勉强逃过一劫。
韩武打心眼里瞧不上那群文官。这群狗日的躺在京城里吃香的喝辣的,不问民生疾苦,战事多艰。学得一身酸臭软骨头,只会吟诗作对、风花雪月。
他这次回京,本意是为关外将士多筹些军需粮草,要朝廷多拨些军费。
官家推脱国库紧张,在他几个月的软磨硬泡之下,好不容易有些松口的迹象。谁成想那群狗屁文官,竟联合起来参了他七八本,官家见状,当即命他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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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绝口不提先前答应的粮草军费。
实在是,文人误国!文官误国!
对于张殊南这个端明殿学士,他更是不屑。
张殊南小小年纪,就身居高位,不是攀附权贵,阿谀奉承之辈,还能是什么东西?
韩武一目十行,飞快地将书信看完,嗤笑一声后,两手一搓,就叫纸团成了纸片。
韩自中问道:“父亲,咱家同张大人没什么交情,他怎么会写信给您?信上说了什么?”
韩武道:“说是明日要给我推荐一个弓箭手。我呸,这群文官把持朝政还不够,还想把手伸到军队里?”
韩武的夫人奉上一盏凉茶劝道:“他如今炙手可热,你且忍忍,不要自讨苦吃。回头你拍拍屁股回关外了,我们母子可是要留在汴京的,你就心疼心疼我们吧。”
韩武咕咚咕咚将一碗凉茶灌进喉咙,粗声道:“知道了,明日就见。”
他指着韩自中道:“你明日也去军营,好好练练你那二两重的骨头,一天到晚净给老子丢人。”
夜里,张殊南在书房见了云安。
云安一听张殊南的安排,脸色大变,拍案摔盏道:“云霁是个女儿家,她怎么能进军营?张殊南,从前的账我还没和你算,你不要欺人太甚。”
张殊南平静道:“这是云霁自己的想法。”
这么多年,云安头一次红眼睛,他怒道:“她的想法不作数,我们云家,不需要女儿去挣军功。我自知不会有大出息,但我会给云霁挑一个最好夫婿,她一定会幸福美满,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
他冲上去,抓着张殊南的衣领,使劲地摇晃:“自从你出现了,云霁就不再是个正常的小娘子了!你教她的都是些什么狗屁东西,你赔我妹妹!”
张殊南被迫仰头看他,淡淡道:“云霁是你妹妹,她是怎样,你应该更清楚。”
是啊,云霁是什么性子,他这个做大哥能不知道吗?张殊南没来之前,她就想做个铁娘子,说到底,是他们放纵云霁变成这样的。
但云安见张殊南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怒火将理智烧的片甲不存,他猛的给了张殊南一拳,吼道:“你不心疼她,我心疼她!她是我妹妹,我只有这一个妹妹!”
这一拳下了狠手,张殊南牙齿磕破了口中嫩肉,他侧着脸,狼狈地吐出一滩血水。
云霁站在屋外,听着书房内的争执声,她沉默地将门推开,喊道:“大哥。”
云安靠着书架喘气:“你别喊我。长兄如父,我不同意,你不许去。”
云霁缓缓地走到他面前,轻声道:“我先是云霁,然后才是你妹妹。”
“我有自己的路要走,你不能拦。”云霁直视他的眼睛。
云安眼中有泪,他抬手指着张殊南,冷笑道:“是为了他,还是为了你自己?他已经是端明殿学士了,不需要你卖命送死。”
云霁眸子冷如冻雪:“大哥这话,恶心了三个人。张殊南,我,还有你。”
云安逐渐冷静下来,他知道,云霁决定的事,如山海难移。
他松了脊背,蜷缩着肩膀,踉踉跄跄地扶着椅子坐下来,垂头丧气道:“小妹,我不是这个意思。”
云霁立在书房中央,朗声道:“我不是张殊南的马前卒,不会为他的前途官位而战,更不为朝廷,不为家族荣耀。只为国土完整,为宋国百姓,为自己而战。”
张殊南静静地看着云霁,眼中有着浓稠如墨的情绪。他扶膝起身,走至云安面前,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似安慰:“你们兄妹,坐下来,好好说一会话。”
张殊南出去后,书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云霁坐在云安手边的位置,她仰着头看横梁,几不可察地有一声叹:“大哥,我们是这个世上最亲的人。”
云安脸颊有泪划过,他问:“此行,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云霁答道。
云安伸手,摸了摸云霁的额头,“大哥只希望你,能平安。”
云霁笑了笑:“大哥,我可是弓箭手,是躲在后头的。”
云安也笑:“躲在后头好,安全。大哥就当你出去游历了一圈,早些归家。”
兄妹就是这么奇怪,上一刻还吵的脸红脖子粗,下一刻就能和好如初。
这可能就是血缘的力量吧。
云安斟酌许久,还是将话问出口: “云霁,抛开这些事不谈,大哥只要你一句实话。”
云霁“嗯”了一声。
“你对张殊南,是不是……”云安将后话咽回了肚子,他们兄妹之间,不用讲得这么直白。
“是。”云霁果断道。
她侧过脸看他,认真道:“我们是有着共同信仰的人。余下的路,我们会相互理解、相互扶持,相互成就。”
云安心中震荡,千言万语堵在嗓子眼,最终化为一问:“云霁,你怎么就笃定他不会变,你不会变呢?”
云霁道:“人生在世,不过一场豪赌,希望我能赌赢。”
云安费力地站起身来,缓缓地往外走:“但愿吧,但愿吧。”
53 ? 第五十三章
◎“人生百苦,离别苦不算什么大事。”◎
丑时忽坠骤雨, 窗扉被风吹得“吱呀”作响。
青枝被雨击湖面的声音吵醒,披衣提灯,去寝屋看二娘子睡的是否踏实。
她将灯往纱帐前照了照, 床榻上空荡荡, 不见人影。
青枝慌了手脚,急急忙忙地将屋内烛台点亮, 把睡在守夜的丫鬟唤醒,责问道:“你怎么睡着了, 二娘子去哪里了?”
小丫头揉了揉眼睛, 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很迷茫地指了指床榻:“二娘子自然是在床榻——”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 惊道:“二娘子怎么不见了!?”
青枝骂道:“你问我, 我问谁去?傻愣着做什么, 还不快去找人?”
木兰阁的丫鬟们提着灯, 将大小房间里里外外地翻找了一遍,都没瞧见二娘子的身影。
青枝正思量着要不要将此时告知赵靖小哥时,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找到了找到了,二娘子坐在平台上赏雨呢。”
众人不约而同地舒了一口长气, 青枝让她们回去歇着, 自己则去平台上寻二娘子。
云霁坐在廊下, 沉默地望着不远处的廊桥。
湿哒哒地裙摆旁卧着一只酒壶,她弯腰将酒壶拎起来,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神情寡淡道:“汴京经常下雨吗?”
青枝摇摇头道:“不怎么下雨。”
她试探地问:“二娘子是想家了吗?”
云霁偏过头看她, 望着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庞, 反问道:“你为何会这样想?”
青枝伸出手接雨, 停了一息才开口:“我母亲曾说, 山里出去的孩子一辈子都在找山,水里养出来的孩子这一生都离不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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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霁默然一笑:“嗯,听起来很有道理。”
但她即将要去一个没有水,只有黄土与飞沙的地方。
云霁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又静静看了一会雨,忽然道:“你想回山里吗?”
青枝愣了一下,“二娘子……怎么知道我是山里人?”
“我猜的。”云霁晃了晃空荡荡地酒壶,“找到你的山了吗?”
青枝还是摇摇头,但很快地笑了起来:“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也可能明天就能找到,说不准的。”
云霁举空杯敬她,“那我祝你明日就找到。”
青枝回屋后,云霁又将视线落回了廊桥,黑影仍在。
她不知道张殊南在那站了多久,只知道风雨骤袭时,他就已经在那了。
两人隔湖相望。
他仿佛又回到了临安城。每一个午后,他都能透过云水间的窗扉,看见小云霁搭弓射箭的身影。
张殊南眼潭深幽,左手垂在身侧,紧紧地握着一支羽箭。
藏青圆袍下的肩骨没有往日挺立,影子藏在黑暗里,像是佝偻的老者。
云霁缓缓起身,转身那一瞬,她突然很想再多看一眼。
她侧着身子,僵了好一会,终究没有再看。
云霁垂着头回屋,自我安慰般的笑了笑:“人生百苦,离别苦不算什么大事。”
天亮后,云霁将长弓取出,解开包裹弓身的布料,拉弦检查时,崔清桐来了。
她默默地看了一眼长弓,又望了一眼云霁,从腰间取出一个手帕包着的物件出来。
“你大哥一夜未睡,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她将手帕打开,原来是个金制的长命锁。
云霁一眼就认出,这是云安的长命锁。从前她也有一个银制的,和云安的这个是一对。
有一回秋天云安带她上街玩,云安见前头有刚企饿裙撕二佴尔污九以肆七历史汇总超级多,欢迎来玩出炉的炒栗子,就叮嘱云霁待在原地别动。谁料云安前脚刚走,云霁脖子上的长命锁后脚就被一个小贼摸去了,街上人来人往,一眨眼地功夫人就不见了。
云霁笑道:“这是大哥的长命锁,拿给我做什么?”
崔清桐道:“你带着,他才能放心。”
云霁鼻子有点发酸,将长命锁戴在脖子上,又很小心的压进衣服里,嘴上却道;“哪有我这么大的小娘子还戴长命锁的?”
崔清桐拿着帕子帮云霁擦弓,絮絮道:“行事一定要慎重,万不可逞一时英雄,要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屋子里的烛灯炸开一声清脆的响,云霁忽然握住崔清桐的手腕,意味深长道:“崔姐姐,谢谢你。”
崔清桐温柔地点点头,她的眼睛逐渐变得湿润,云霁很快地站起身,转去衣柜里翻着襻膊,埋着头问:“嫂嫂,我今日配绯红色还是水青色?”
她一身利落的男装,哪里需要配襻膊?
崔清桐将手帕抵在眼角揩泪,口吻如常道:“郁金香色好,看起来暖洋洋的。”
“嗯,那就郁金香色吧。”云霁将衣柜合上,背上包袱,接过崔清桐递来的长弓与箭筒后快步行至门口。
她突然停住脚步,回身笑靥如花,“此行山高水长,崔姐姐,咱们就此别过了。”
张殊南和云安坐在马车上等云霁。
张殊南右脸颊微微肿起,嘴角有一块淤青。云安板着脸,目不斜视道:“脸上挂着伤,还能上朝吗?”
张殊南道:“不妨事,我已告假三日。”
云霁掀了车帘上来,一副小郎君的打扮,云安当即便把脸别到一旁。
“我好了,咱们走吧。”云霁坐在云安对面,笑道,“大哥当真不再看我?”
张殊南看着云霁的侧脸,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路寂静无言,云霁索性闭目养神。
今日是个艳阳天。
马车出了汴京城,直往郊外军营去。韩武带着一队人马归京,部队驻扎在郊外,营地不大,搭建的也颇为简陋。
练兵的声音传入车室,云霁缓缓睁开眼睛,先对上的是云安关切的目光,再一偏头,发现张殊南也是目光深沉地盯着她。
她捏了捏鼻梁醒神,无奈道:“女孩子家脸皮薄,你们俩能不盯着了吗?”
马车停住,赵靖跳下车辕,掏出令牌同军营门口的守卫道:“劳烦通传一声,张大人到了。”
不一会,韩武领着两位副将亲自出来迎接,拱手道:“不知张大人已到,末将有失远迎,还请大人莫要怪罪。”
张殊南下了马车,云安紧随其后,云霁则同赵靖站在一处。
张殊南摆手道:“将军客气了。”
韩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一行人往军营里走。韩武道:“末将已备下茶点,咱们坐下来细聊。”
张殊南却道:“我是来给韩将军引荐弓箭手的,还是去靶场聊比较合适。”
韩武心道这小子有点意思,直截了当还没什么官架子。
一行人又转去靶场,韩武看着云安问:“这便是张大人要引荐的弓箭手吗?”
张殊南侧过身子,对云霁招了招手,“不,是她。”
韩武看着走上前来的女郎,同身旁的副将交换了一下眼神,尴尬的笑了笑:“张大人,这不大合适吧?”
云霁反问:“哪里不合适?”
韩武感觉自己被人耍了一道,碍于张殊南的面子,只得压着怒气道:“女子如何能进军营?关外条件比汴京艰苦千倍万倍,小娘子受不住,别再胡闹了。”
他看着张殊南道:“张大人,我敬重您,但您不能拿我寻开心啊。”
说罢,韩武带着两位副将径直穿过靶场,往门口走。
云霁看着韩武离去的身影,上前两步,从容不迫地挽弓搭箭。
不远处的标靶,是一副被挂起来的铠甲。射中铠甲很容易,但她在等,迟迟没有放箭。
韩武见她搭弓不射,对身旁的副将说:“瞧瞧,姿势摆的不错,却是个花架子。”
终于,当韩武甩着膀子,骂骂咧咧地走到靶场中央时,“飕”地一声,一支羽箭擦着他的鼻子疾驰而过,钉在了草人的面中,没有被铠甲覆盖的地方。
这一箭,让喧闹的靶场,寂静无声。
两名副将当场拔剑,韩武僵在原地,摸了摸鼻尖被羽尾擦出的血痕,又转过头看了看那支箭。
这丫头知道凭她的力气是射不穿铠甲的,所以她瞄的是面中。
很聪明,有血性,极自信,故意等他走到这里才射。
这女郎是个难得的人才。韩武命副将把剑收回去,示意云霁走过来。
云安眨了眨眼睛,试图将那一点不舍逼回去,沉声道:“去吧云霁。”
云霁走到韩武面前,还没开口,韩武抬手就给了云霁一个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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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
“他怎么敢动手?”云安当即就要冲上前去,却被张殊南一把拽住手臂。
“他动手打云霁了,张殊南,你是不是瞎了?”
“云霁现在不是你妹妹了。”张殊南平静道,“那是她的主将,我们不能插手。”
骄阳似火,云霁用手背揩去唇角的血渍,冷冷地看向韩武。
韩武的声音很粗糙,像是被沙石打磨过:“记着,永远别把箭头对着自己人。”
他吩咐两位副将:“收拾一间单独的屋子给她,从今日起,她就是我的亲卫了。”
“你叫什么,是张大人的妹子吗?”韩武问。
云霁笑道:“临安云霁。站在张殊南旁边的,是我大哥,云安。”
云霁跟着副将往营地的方向走去,韩武朝着云安十分敬重的有一礼。
云安望着云霁离去的身影,仿佛被抽掉了最后一口气,他弯着脊背,要赵靖扶着才能站稳。
“我不是个好大哥,我真的把她送进军营了。”
作者有话说:
休息了一天,感觉好多了。
决定以后一周更5到6天,周日固定休息,清醒一下脑袋。
54 ? 第五十四章
◎“仇千行不会真是个傻子吧?”◎
韩将军收了一位小娘子当亲卫, 这事像一阵风似得刮过了军营,韩自中上午被郑队将提去拉练,绕着山丘里里外外的跑足了六圈, 过了晌午才回来。
坐在草墩子上吃馒头的士兵小声交谈:“你是没瞧见那小娘子的箭术, 好家伙,那一箭可是擦着将军的鼻子过去的。”
有人附和道:“我听吴押正说, 那准头不逊于从前的唐都头。”
韩自中端着水碗凑过来,问:“什么小娘子, 什么唐都头?”
士兵赶忙站起来行礼, “郎君早晨不在,将军收了一位箭术了得的娘子做亲卫。至于唐都头——”
“唐都头是关外十万将士中射箭最准的。”他挠了一下脑袋, 傻笑道:“我来的晚, 也是听老人们说的。”
韩自中又问:“你们没见过他?”
“那得是十来年前的事了。”郑伯的声音传来, 韩自中心里有些发怵, 紧张地看向他。
郑伯笑道:“将军请郎君过去。”
韩自中松了一口气,随郑伯往主帐走, 他问:“他们说的小娘子不会是张大人举荐来的弓箭手吧?”
“正是。”
这实在是太离谱了,韩自中想, 怎么会有人把自家的小娘子送来军营?
他走进主帐, 正在吃饭的云霁抬眼看他, 又很快地收回目光,顺便夹了筷青菜放进碗中。
韩自中愣在原地,指着云霁惊讶道:“小娘子, 怎么会是你啊?!你还记得我吗, 前两日我们在街上见过。”
云霁将青菜咽下, 风轻云淡道:“记得, 你投壶输了几百文。”
韩自中有些尴尬, 韩武板着脸看着自家不成器的儿子,拍案训斥道:“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了?”
韩自中如梦初醒,赶忙拱手作礼:“给父亲请安。”
韩武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韩自中坐下来喋喋不休道:“真是无巧不成书啊,我真是没想到还能同小娘子在军营遇见,还不知小娘子的姓名——”
云霁将碗筷放下,起身道:“云霁,如今是将军的亲卫,郎君该称呼我为云侍卫。”
她对韩武拱手道:“将军,我先回屋了。”
韩自中默默地咽了一口唾沫,等云霁出了屋子,他才小声地嘀咕:“父亲为何要让她做亲卫?”
韩武被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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