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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 第四十一章
◎“二娘子自有家人心疼,你回吧。”◎
戴均安排四个婆子轮班盯着二娘子跪祠堂, 云霁张着嘴巴,不可置信道:“爹爹玩真的?”
她伸出三个手指头,目瞪口呆:“三天?你听错了吧。”
戴均行礼道:“二娘子, 老爷确实说了三天三夜。”
云霁泻了气似地歪在竹垫上, 哼哼道:“我要见母亲……我要见母亲!”
“老爷吩咐我时,娘子也在旁边。”戴均默默地补了一刀。
云霁这下彻底没话说了, 戴均走后,她悄悄地同小宜说:“你去拿几本话本子、奇闻闲书给我, 我无聊的紧。”
小宜“哎”了一声, 快步而出,没一会就拎着一个小包袱回来, 全都是云霁爱看的。
她翻开一本《奇山记》, 站在侧面的婆子立马走上前来, 严肃道:“二娘子, 您还是收起来吧。”
云霁抬起头看她:“爹爹说不能看吗?”
“不曾。”
云霁又问:“那你管我做什么?”
老婆子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云霁软硬兼施, 语气缓和了一些:“好嬷嬷,你不说, 我不说, 谁会晓得呢?爹爹如今是气在头上, 过两日就好了,我还是云府的二娘子,您又何必得罪我呢?”
云霁笑了笑:“这话我不单同您说, 劳您和其他三位婆婆也说清楚, 咱们好好相处个三日, 我会记着恩情的。”
老婆子被她说动了, 站回了原位, 目不斜视。
云霁看了一会,更来劲了,把腿抽了出来,一屁股坐在竹垫上看书。
她看得入迷,临近午膳时林娘子拎着食盒走进来,轻轻地咳嗽一声。
云霁吓得立马将手上的书丢到祭台下面,把腿一折,口中念念有词:“女儿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林娘子走到云霁面前,让祠堂内的丫鬟婆子都出去。云霁悄悄地看她一眼,娇憨一笑:“母亲来啦。”
“我不该来,该你爹爹来,看看你是怎么跪祠堂的。”林娘子自己搬来一张板凳,坐下来说,“你爹爹这回是气急了,你最好老实一点。”
云霁自己去摸食盒,果然是她爱吃的菜式,什么糖醋排骨、油闷大虾云云,她一边扒饭,一边鼓鼓囊囊道:“知道啦,我会乖乖地跪着的。”
她吃完饭,林娘子抽出一对护膝来,蹲下来给云霁穿戴上,一面叮嘱道:“偷懒也得偷的聪明些,别给你爹爹抓到把柄。”
云霁顺势抱住母亲的腰,贴了又贴,撒娇道:“母亲,我在山上特别害怕,下回再也不敢了。”
林娘子摸了摸小孩的头,安慰道:“好了好了,母亲不生气了。你乖一些,晚上我会劝你爹爹的。”
林娘子走后,云霁乖乖地跪回竹垫上,先是跪的笔直,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弯了下去,最后头抵在竹垫上,活像一只大虾。
这才跪了五个时辰,她已经顶不住了。
小宜紧张地问:“二娘子,你怎么了?”
“我……累了。”云霁哭丧着脸说,“腰疼腿疼膝盖疼,哪哪都疼。”
小宜没法子,只能给她敲敲背,捏捏肩。
没一会,送晚膳的丫鬟来了,云霁摆摆手道:“我没有胃口,拿回去吧。”
她撑着小宜站起来,膝盖如同被数万根银针扎似的,颤颤抖抖的将腿直起来。
婆子眉头一拧,又要说话。
云霁疼的龇牙咧嘴,五官皱成一团,倒吸凉气:“我,我要如厕!如厕都不成吗?!”
入夜后,云霁心疼小宜陪了她一天,换阿盈来陪。
她想睡觉,腿又麻的难受,睡不着。
夜色渐浓,云霁的小脑袋点来点去,和敲木鱼似的,一下跟着一下,最后实在没顶住,往边上一歪,睡过去了。
盯着她的婆子也睡,阿盈靠着柱子也打瞌睡,祠堂里睡的是昏天黑地。
“吱呀”一声,有人轻手轻脚地推开木门走了进来。
烛影晃动,在晦暗间交织,来人身姿颀长,手臂里搭着一件黑色披风。
他看着云霁歪七扭八地睡姿,无奈地笑了笑,将披风搭在小姑娘身上,又从袖口中掏出一个磨喝乐,就放在竹垫旁。
阿盈半睡半醒时,眯着眼睛瞧见有个黑影替二娘子盖披风,她以为是大郎君,便没有作声,继续睡了。
天际放亮,日光透过纸糊的窗子照进一地斑驳。
阿盈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再定睛一看,二娘子身上的披风又不见了。
难道昨夜是她做梦了吗?
云霁被她的动静吵醒,迷迷糊糊地从地上爬起来,身边的一个磨喝乐引起了她的注意。
是一个莲花造型的磨喝乐。
云霁拿着磨喝乐发呆,阿盈端着洗脸盆走过来,惊讶道:“这只磨喝乐好独特,二娘子什么时候得的?”
云霁摇摇头,“不知道,我一睁眼就瞧见它了。”
阿盈笑着说:“兴许是有人送的。”
她笃定昨夜一定有人进来了,那人是谁呢?
云霁细细翻看这个磨喝乐,唇角扬起一个弧度,真好看啊。
嗯?云霁愣了一下,在莲花瓣的最里面,刻了“竹之”。
字形有点眼熟,但她此刻没有心思多想,只猜工匠刻上去的。
日头逐渐上移,今日格外湿热。祠堂内油灯香烟袅袅,暑热伴着烟熏火燎,熏得人睁不开眼。
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滑落至鼻梁,还有几滴不长眼的偏要往她眼睛里去,咸汗刺的眼睛密密麻麻的疼,她用袖口揩了揩眼睛,对阿盈道:“你出去吧,这苦不该由你受。”
阿盈看着二娘子开裂的嘴唇,心疼地将茶碗贴在她唇边,哄着:“二娘子,喝一点水吧?”
云霁错开脸,恶狠狠地咽了口唾沫道:“不喝。水喝多了要如厕,我这双腿已经麻木无知觉了,不动反而不疼。”
“你出去吧,看得我心烦。”云霁自鼻腔滚出一声叹息,前倾着身子,两手撑地以缓解腰间的酸楚,双眼盯着那个凭空出现的莲花磨喝乐看。
“我去求娘子,娘子一定能劝动老爷的。”阿盈说。
“母亲怎么会没求呢?”云霁不屑的笑了笑,“不就是三日吗,谁跪不下来似的。”
阿盈不信邪,非要去试一试。她拎着裙摆急匆匆地往主院跑,穿过回廊时又停了下来,来回踱步。二娘子说的不错,娘子定然是劝过了,那这府里还有谁能劝动老爷……对了,张郎君!
阿盈一咬牙一跺脚,转了方向,往归真院去了。
她站在归真院门前,请院外小厮进去禀告。不一会,张郎君身边伺候的赵靖小哥就走了出来,领阿盈进了西院。
赵靖小哥原是云府的家仆,后来老爷将其派去照顾张殊南的衣食起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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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盈走进屋子,张殊南坐在书桌后,抬眼问她:“二妹妹怎么了?”
阿盈回道:“是奴婢自作主张来找您的,还请张郎君去劝一劝老爷,二娘子再跪下去,当真是吃不住了。”
张殊南神情淡淡地:“云大人管教女儿,这是家事。我只是暂住的外人,如何能插手?”
阿盈怔了怔,哀求道:“可是能在老爷面前说上话的,府中只有张郎君了,请张郎君心疼心疼二娘子吧!”
张殊南目光经过她面颊,落在窗外烈阳,随口说道:“二娘子自有家人心疼,你回吧。”
阿盈离去后,张殊南收拾出两篇文章来,是要去主院的意思。
赵靖问道:“郎君方才不是说不管吗?”
张殊南看向他,面色如常,“谁说要管?我去同云大人探讨文章罢了。”
赵靖一路琢磨,直到张殊南进了主院,他才琢磨出其中的道理来。
说来说去就是两个字:避嫌。
虽说张郎君与二娘子年龄不大相称,但郎君毕竟是外男。方才那个叫阿盈的丫鬟是二娘子的贴身侍婢,无故跑来归真院已是极为不妥了,若是郎君再一口将此事应下,传出去定是会有损两人的声誉。
不如迂回一些,先一口回绝,再悄悄地说和此事,这才是两全之计。
戴均见赵靖立在院中傻笑,上前问道:“笑什么呢?”
赵靖看着戴管事,很是敬佩道:“我在想张郎君这样的玲珑人物,往后能做到六部尚书吗?”
戴均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招呼在他的后脑勺上,训道:“成日里瞎想,你只管好好伺候郎君,且有好日子等着你。”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张殊南就从书房出来了,他看向戴均道:“云大人免了二娘子的责罚,戴管事可以去传话了。”
戴均愣了一下,就听张殊南续道:“让云安也去吧。”
祠堂内,阿盈将方才一事一五一十的说与云霁听。
她没什么反应,只是弓着身子,直愣愣地看着地面。
太累了,身体已经麻木,意识也变得迟缓。每一根骨头都在疯狂的叫嚣,膝盖上的血液堆积在一处,不断地累积、不断地膨大,好像下一刻就要冲破屏障,倾泻而出。
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麻,如同万蚂啃噬骨头,不致命,却恨不得把腿剁了。
“云霁!云霁!不用跪了,爹爹原谅你了!”
她听见有人在叫。
阿盈兴奋地推搡着云霁的肩膀,高兴道:“是大郎君的声音,二娘子听见了,不用跪了!”
啪,一根无形的弦终于断掉了。
云霁止不住的往前栽下去,闭眼前看见的是云安焦急的面容。
她想,还是自家哥哥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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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 第四十二章
◎“他对我这样好,是不是为了讨好爹爹?”◎
妙手馆的宋大夫看了一上午的诊, 刚坐下来喘口气,云府的小厮就奔了进来。
宋大夫将茶盏搁下,问:“二娘子又怎么了?”
小厮摆摆手, “请宋大夫快快收拾, 最好是领上一位女徒弟,马车已经在外候着了。”
宋大夫一听这话, 便晓得此事非同一般,让人把自己的大女儿宋巧唤来, 父女俩将药箱收拾好后, 坐上马车往云府去了。
宋大夫走进雩风轩,先瞧见云府的大郎君一脸严肃地坐在院子里, 神情冷的好似霜冻。
小宜红着一双眼, 站在门口朝着宋大夫招手:“宋大夫, 您快进来吧。”
宋大夫朝着云安微微弓腰, 随即领着宋巧往里走。
床榻前放着青纱帐,轻纱帐前又另设了一道山水屏风。
宋大夫绕过屏风, 丫鬟稍稍掀起一角,宋大夫便瞧见林娘子坐在床尾, 二娘子脸色苍白地躺在那, 膝盖处的布料上印着两团血渍。
“宋大夫。”林娘子摆摆手示意丫鬟将纱帐放下, 阿盈搬来一张绣墩儿,就搁在纱帐外,“这次又要劳烦您了。”
他坐下后, 纱帐内有丫鬟将二娘子的手递出来, 宋大夫把脉后道:“二娘子这是中暑了。抓香薷一两、厚朴五钱、姜炒黄连三钱, 制成黄连香薷饮, 放凉后服用即可。”
当即便有小厮出门抓药煎药。
“至于膝上的伤……”宋大夫顿了顿, 没有说下去。
林娘子接道:“是跪伤。”
知晓了缘由,才能对症下药。
“煮两锅汤,一锅猪蹄汤,一锅北艾汤。”宋大夫先吩咐丫鬟,而后对站在一旁的宋巧道,“你拿把剪子,进去吧。”
“先将膝盖上的布料剪开,可有粘连?”
“哗啦”一声,是剪刀划破布料的声音。
布料已经粘在了伤处,揭下时云霁的腿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轻声哼哼。
宋巧随后道:“爹,两膝处肌肤肿胀溃烂,有脓液渗出。”
林娘子心痛如割:“可有法子先止疼?”
宋大夫从药箱中取出两包药粉,递给小宜道:“这是山茄花与火麻花的粉末,用水冲开,喂二娘子饮下。”
小宜立马去办,没一会就捧着小瓷碗回来,云霁服下后,不出半柱香的功夫,便昏昏睡去。
宋大夫将身子转过来,背对着青纱帐道:“将二娘子扶起来,先用猪蹄汤和北艾汤清洗创口,待伤口干燥后,铺金创药粉,裹上纱布,每两日换一回药。”
青纱帐内水声阵阵,宋大夫走至桌案,写下一幅内服药方:“每日服用两次消肿活络汤,少动多躺,不出半月即可痊愈。”
一切妥当后,周嬷嬷亲自送俩人出门,云安急忙迎上来问:“伤的严重吗?云霁可有危险?”
宋大夫笑道:“无妨,是皮外伤,好好修养即可。”
“辛苦宋大夫了。”云安松了一口气,转过脸看向周嬷嬷,吩咐道,“嬷嬷,好好谢谢宋大夫。”
周嬷嬷道:“郎君放心,娘子已经交代过了。”
她看向宋氏父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宋大夫请随我来吧。”
宋大夫在人情世故上亦是人精,当即拱手笑道:“多谢娘子和郎君。”
云安走进雩风轩,林娘子正坐在榻边抹眼泪,见儿子来了,轻声道:“你妹妹这回是遭了大罪了, 你是如何劝动你爹爹的?”
云安站在榻边,云霁脸色惨白无光,睡梦中还微皱着眉头,抿着唇,还是一副倔强不服输的模样。
“我劝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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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将我赶了出去,今日还是戴管事唤我去祠堂的。”他疑惑道,“不是母亲劝的吗?”
她确实劝了,但是没劝动。
林娘子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在片刻的沉默中就将此事想了个明白,但她并未点明,淡淡道:“老爷 打小就宝贝云霁,怎么舍得她跪上三天。”
云安小声地嘟囔一句:“跪上三天,云霁的腿还要不要了。”
林娘子替云霁掖好被子,与云安一同往外走,“她的性子,是要吃点苦头才能压住的。”
云安的余光擦过桌上的磨喝乐,脚下一顿,奇怪道:“云霁什么时候有的这个磨喝乐?”
阿盈随口接道:“诶,不是昨晚上——”
她也不是傻子,立刻就反应过来,昨天夜里看见的黑影不是大郎君。
云安更奇怪了,追问:“昨晚上怎么了?”
阿盈支支吾吾地傻笑,林娘子瞥了一眼磨喝乐,扯开话茬:“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你妹妹了?”
云安叹息道:“同妹妹比,我就是根草。这样的磨喝乐没有千钱是下不来的,上回我同爹爹说想换 一套笔墨,爹爹愣是没答应,还说——”
“张郎君用最普通的笔墨也能写出一手好文章。”
云安连连点头:“对对对,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母亲是如何得知的?”
林娘子微笑道:“因为我也是这样想的。”
止疼药剂的效果逐渐减弱,膝盖上的疼痛感越发明显。云霁整整睡了两日,第三日清晨在疼痛中醒来,睁着眼睛痴愣愣地看床帐,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她的屋子。
她灵台昏昏沉沉,想要起身,却发觉自己两条腿重若千斤。
云霁无奈下只能张嘴唤人,嗓子哑的像是被石子打磨过一般,“小宜……”
小宜听见动静,立马扑了过来,又是笑又是抹眼泪的,“二娘子,你终于睡醒了,可担心死我了。”
云霁点点头,说话的声音很轻,没什么力气:“扶我坐起来,我还想喝水。”
“好好好。”小宜架着她稍微往上挪了挪,又拿了两个软枕过来,等等云霁坐稳了、靠实在了,她才转过身子去拿水。
小宜坐在榻边,小瓷勺舀着蜂蜜水,一勺一勺地送进云霁的口中。
她当真是渴极了,一碗蜂蜜水毫不费力地就喝了个干净。
“还想喝。”云霁看着小宜,干瘪的两瓣唇总算是有了点血色。
小宜哄道:“才睡醒不能喝太多水,二娘子饿不饿,想不想喝粥?”
云霁摇摇头,掀开被子看到被纱布缠绕的双腿,明白为什么刚才起不来了。
“二娘子不必担心,宋大夫说只要按时吃药换药,好好修养,不出半个月就能痊愈了。”
云霁舔了舔嘴唇,故作轻松道:“这是谁包扎的,也太丑了些。”
小宜咳嗽一声,尴尬道:“我先前也没学过包扎……”
她勉强地笑了笑,将目光又挪到了桌上摆放着的磨喝乐上,下巴扬了扬:“把那个拿过来。”
小宜去拿磨喝乐,递给云霁,“这是谁送的?大郎君将二娘子从祠堂里抱出来时,手里头就一直攥着。”
云霁的头朝里头歪了歪,小宜只能看见半个侧脸。
她想在殊南哥哥对阿盈说的话。
手里还是攥着那个磨喝乐,指尖一厘一厘地抚摸过莲花的花纹,心里的那点委屈难受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人浸在里头,溺的难受。
眼周红了一圈,尽管如此,云霁还是极倔强地说:“当然是大哥送的了,大哥是最疼我的了。”
小宜晓得二娘子在难受什么。
在二娘子昏睡时,阿盈已经将张郎君的绝情一字一句地说与她听了,甚至还模仿了张郎君冷漠地神情与语调,让她不得不信。
小宜看着小姑娘,她这两日瘦狠了,青丝蜷在锁骨上,脖子上青筋淡淡。她坐在榻边,安慰道:“张郎君或许有他的苦衷。”
云霁默了一默,平且慢地说道:“我以为他是真心待我好,我心里自然也是拿他当亲哥哥看的。他同我讲道理、监督我练字;他去大明山找我,买了糖果子给我吃,又亲自背我下山——”
她嗅了嗅鼻子,转过头看着小宜,一双眼湿润润的。
“我们还击掌为誓……”
云霁笃定道:“他对我这样好,是不是为了讨好爹爹?”
小宜看着心都要揪成一团乱,捏起一张软帕轻轻替她擦去泪珠,“二娘子,咱们实在不必为了外人伤心感怀啊。如今你既然晓得了张郎君的为人,往后的日子只当他不存在,是个无关紧要的死物。有这么多人关心、喜欢您,不缺张殊南这个伪君子。”
云霁点点头,又摇摇头:“可是我还是很难受,他怎么能骗我呢?”
小宜劝道:“二娘子还小,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您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若是将每一个都记挂在心上,一颗心岂不是得撑炸啦?”
“您同张郎君,还是有许多快乐的回忆的,不是吗?二娘子只是恰好看到了张郎君不好的一面。”小宜安抚似得拍了拍她,缓声道,“他只是与您擦肩而过的路人。”
道理虽如此,以云霁的年纪却很难释怀,她打绕着指间卷的一缕发,默不作声。
小宜温声道:“我去拿点粥来。”
她前脚刚出门,小姑娘后脚就拿起磨喝乐,虔诚地许愿:“张殊南这样坏的人,一定考不上状元。”
说完后她又有些后悔,还有点心软,张殊南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叹息一声后补充道:“让他考第二名吧……不是状元就好。”
43 ? 第四十三章
◎张郎君的小尾巴不见了◎
大抵是因为受了委屈, 云霁这回破天荒地格外老实,整日里窝在床上,愣是没哼哼一声。
在云怀为的授意下, 各类补品膏药流水似的淌进雩风轩。这还不算完, 怕女儿无聊,请了瓦舍里的“说话人”来家中讲评书、说故事。
这一日“说话人”在院中讲完一段, 屋子里坐着喝茶的云怀为很是讨好的问云霁:“这一段说得好,乖乖觉得如何?”
床上的云霁不仅记恨跪祠堂一事, 心里还怪云怀为将张殊南领回家里住。
她手里摆弄着一个木兔子, 不温不火道:“我觉得……也就一般。”
第二日,院子里说书人就换成了戏曲班子。
为此, 林娘子暗地里没少同云安打趣:“你爹爹一身文人傲骨, 只肯在小女儿面前折腰。”
好不容易挨到半个月后, 宋大夫来瞧过后, 点点头:“嗯,这回养的不错, 可以下床活动了。”
当天夜里就拆了绷带,云霁舒舒服服地沐浴后坐在妆镜前梳头发, 小宜过来问:“二娘子明早要去水云间吗?”
云霁的眼神暗了暗, 把梳子撂进抽屉里, 无所谓地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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耸肩:“不去,这都躺了半个月了,明日出去逛逛。”
她又走出屋子, 站在院子里活动活动筋骨, 仰头看星星时, 轻轻地有一句:“往后都不去了。”
十岁的小姑娘哪里懂什么释然、放下, 很固执地要同张殊南“恩断义绝”。
秋阳杲杲, 万里无云。
梧桐树上的一片黄叶打着旋落下时,转眼已是秋季。
二娘子疏远张郎君的事,云府众人心照不宣。
原先三个人形影不离,云水间里热热闹闹,一片欢声笑语。二娘子总爱跟着张郎君跑,脆生生地叫着“殊南哥哥”。
可是自打二娘子伤养好了后,她就再没去过云水间,老爷知晓此事后也只是摆摆手道:“云霁不爱去,便不去了。”
打扫回廊的小丫头说:“就前两日,我瞧见二娘子与张郎君迎面相碰,二娘子冷着脸就走过去了。”
院子里浇花的小厮补充道:“若是张郎君在院子里,二娘子都是避着走的,跟躲瘟神似的。”
三言两语间,众人得出一个结论:不知是什么缘由,但张郎君的小尾巴不见了。
云安不止一回地问过张殊南:“你到底怎么惹她了?按理说,是你把她从大明山背回来的,她不是恩将仇报的性子。”
张殊南垂眼看书,平静道:“小孩子的脾气阴晴不定,不必挂怀。”
云安想了想,这话放在云霁身上倒也没错,毕竟她从讨厌张殊南到亲近张殊南,也只用了两天。
赵靖见张郎君的茶碗空了,拿起茶碗去外间添茶。正巧周嬷嬷过来送茶点,他站在那周嬷嬷聊了几句,耽搁了好一会。
等他端着茶碗回来时,张殊南仍旧是撑头看书的姿态,他的余光飘过张郎君面前摊着的书,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方才他出去的时候,张郎君看的就是这一页,怎么回来了还在这一页上?
赵靖心里暗自猜测:定是这一页写的极为深奥,所以郎君看得格外细致认真。
云霁每日同唐师傅练习射箭,就连唐延也问她:“你是不是同张郎君闹变扭了?”
嚯,他问的倒是直白。
“没有。”云霁拉弓的手顿了一下,问他,“是我心思不定吗?”
唐延撑着头往后仰,“不,二娘子很镇静,射出的箭更是平稳、坚定。”
她目光锐利,开满弓,迅速放箭。咻地一声,羽箭疾如雷电,而云霁并不看箭是否射中靶心,反而看向唐延,轻描淡写道:“不能扰我心弦,必是不足挂齿的小事。”
正中靶心。
唐延不由地将身子坐直,对上她仍然稚嫩,却骤显凌厉的眼睛。
他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箭定天下的狂气。
唐延咧着嘴笑,那是由衷的,从心底里发出的笑。他笑着站起来,拍了拍云霁的肩膀,道:“成了,成了。”
云霁不晓得什么成了。
唐延背过身去,只说:“今日很好,不练了,明日再来吧。”
他转身回屋,笑着笑着,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用午膳时,阿盈笑眯眯地提起一事:“春深茶楼来了一位郑师傅,从前在宫里的蜜煎局做事。这师傅有个奇怪规矩,只在中午开火,想必是有些真功夫的。”
“这有什么稀奇的,城南的大荣欣一开始打着的也是蜜煎局的名头,做出来的东西,不过尔尔。”
云霁没有兴致,夹着一块蜜藕往嘴里送,嚼了两口又吐了出来。
小宜赶忙递了一盏清茶过来,云霁漱过口,拿帕子点了点唇边的水渍,对阿盈道:“若是不好吃,我就拿你试问。”
阿盈点点头,打着保票道:“保准好吃,我听人说排队的人从街头站到街尾呢。”
“噱头,都是噱头。”
她被那一口蜜藕腻的没胃口,当即派人将出门一事告知爹爹与母亲,再命人备马。
一切妥当后,云霁领着阿盈与小宜往外走,心道这回钱袋子总不能再丢了吧?
马车还没到春深茶楼就停下来,阿盈掀帘问道:“怎么就停了?”
小厮回道:“二娘子,前头人太多了,马车过不去。”
小宜看着眼前海浪似地脑袋,劝道:“要不,咱们还是换一家吃吧?”
云霁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人越多,她越是要吃,必须要看看这个郑师傅到底是有真材实料,还是花拳绣腿。
她下了马车,决定走过去。
好不容易走到春深酒楼门口,跑堂的小哥扬着手里的汗巾子,扯着嗓子喊道:“感谢诸位厚爱,今日实在是没有空位了,请您明日赶早!”
一时间人喊马嘶,吵的吵,骂的骂,热闹的不行。
云霁上前问道:“我不在这吃,打包带走也不成吗?”
跑堂的陪着笑道:“小娘子,咱们这位郑师傅规矩大,每日做的点心蜜饯都是有定数的,实在是对不住您了。”
没法子了,只能随便找一家吃饭了。
云霁刚走两步,就听得身后一声极为熟悉的女声唤她:“云二娘,且等等!”
她转过头去,就瞧见崔三娘笑着从茶楼里出来,走到她面前问:“二妹妹是来吃点心的吗?”
云霁正纳闷为何会有这么巧的事,崔清桐已然牵着她往里走,笑道:“这是我母亲娘家开的茶楼。我方才坐在二楼,往底下一瞧,觉得这位小娘子身影十分眼熟,没想到真的是你。”
云霁眼睛亮了亮,当下就想管她叫嫂嫂。走了两步又觉得这样做不大妥当,脚下一停,俏皮一笑:“崔姐姐,外头那位小哥说座位已经满了,我不好再加一桌的。俗话说好事多磨,我明日再来也不迟。”
崔清桐听得此话眉目舒展,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今日也是一个人来的,而二妹妹同我坐一桌不就好了?”
云霁只得恭敬不如从命了。
包厢的桌上空荡荡的,崔清桐坐下后点了郑师傅的招牌手艺——雕花蜜饯一行。
云霁听着菜名有些糊涂,等蜜饯上来后,才晓得其中奥秘。
十二个精致的小碟里盛着各式各样的镂空花球,细看还有用柳叶刀雕出的花鸟图案。
云霁夹了一块雕花金桔放入口中,嗯……雕花很不错,但口味上并没有什么独特之处,她有些失望。
崔清桐眼里蕴着清雅的笑,“好吃吗?”
云霁没有姐姐,她看着崔清桐温柔的目光,十分违心地回道:“嗯,好吃的,姐姐也尝尝。”
崔清桐松了一口气,将碟子往她面前推了推,温和地:“我吃甜的会牙疼。二妹妹多尝几种,一会我在喊他们装几份给你带回去。”
她顿了顿,雪腮微红,不经意道:“也不晓得云郎君和张郎君爱不爱吃甜?”
云霁很自然地、飞快地接道:“张殊南不爱吃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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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出口,云霁一时呆愣在那,她夹了一块梅果儿放进口中,抵在牙膛上,抿了好一会。再抬起头时,还是一贯的明媚笑意:“崔姐姐,你是想问我大哥吗?”
崔清桐红着脸点点头。
云霁蜜眼弯弯:“大哥喜甜,回头我一定告诉他,是崔姐姐送的。”
她好半晌后又从喉咙里磨出一句很迷惑的问:“崔姐姐不爱吃甜,为什么要给大哥送甜蜜饯?”
崔清桐凝眉细细看了她一会,倒也没有扭捏作态,大大方方道:“因为我很喜欢二妹妹,所以爱屋及乌。我不爱吃甜蜜饯,但你们高兴,我也会感觉到幸福。”
不对,这话反了。
应当是“因为我很喜欢云安,所以爱屋及乌。”
云霁看着她垂弯的温柔眉眼,灵台陡然清明,崔清桐是故意这样说的。
“好,我知道了。”云霁压低声音,似有深意,“崔姐姐,我知道了。”
那么,张殊南给她买糕点的时候,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呢?
他也同崔清桐一般吗?
云霁突然很想问问张殊南,她是一个极心软的人,如果在买糕点的那一刻,张殊南是真心想这个妹妹高兴的话,那她……
她会原谅他。
44 ? 第四十四章
◎始信衣冠等巾帼,冷箭映妙目,挽弓破阵,一箭可安天下。◎
云霁心不在焉地往嘴里送着蜜饯, 这包厢离楼梯口近,屋外有一阵嘈杂,兼有鞋子踩在木头上的“砰砰”声, 由远及近, 她耳朵好使,模模糊糊地听清几个文绉绉的词。
原是来茶楼里谈天说地的文人墨客。
崔清桐抿了口清茶, 笑道:“下回二妹妹再来,我给安排一个靠里面的包厢, 要清净许多。”
云霁吃腻了蜜饯, 也寻来一碗茶清清口,道:“不热闹哪里能叫茶楼呢?”
声音靠近包厢门时突然落了四个字, “竹之闲人”, 云霁听得清清楚楚, 呛了一口茶, 苦涩味绕在嗓子眼,冲得她直皱眉头。
她蹭的一下站起身来, 快步走到门口,耳朵贴在门上, 猫着腰跟着声音走。
“竹之闲人的墨宝?我有好些年没瞧见他的画了, 你可别被市面上的赝品骗咯!”
“此言差矣。竹之闲人的画中气韵可谓出神入化, 寻常赝品岂能糊弄我的眼?我这回是走了大运,收的定是真迹,一会你见了就晓得了。”
云霁跟着声音往前走, 声音越来越细微, 她恨不得将耳朵贴在墙上, 全然没注意即将撞上额头的柜角。
千钧一发之际, 还是崔清桐将人拽住。云霁愣了一下, 才发觉那尖角离眼睛只差毫厘。
崔清桐紧张地问她:“二妹妹,出什么事了,你在听什么?”
云霁反握着崔清桐的手,瞪着眼睛焦急道:“画!崔姐姐,求你帮帮我,他们方才说的竹之闲人的画,我想看。”
竹之闲人,崔清桐早年间听过这个名字。
据说看过他画的人,无不赞其意境超凡脱俗、笔法精道简洁,可称神乎其乎。
但竹之闲人的画极少在市面上流动,最近一次出现,也得是五年前了。
彼时崔员外附庸风雅,对古董字画很是痴迷,有外地商人带来了一幅《饮风草居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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