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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亲人

    她在暴雨中发疯,又在暴雨中结束发疯。

    灵愫稍稍推开蔡逯,甩给他一个耳光。

    “你神经啊,干嘛亲我?”

    她抹了把脸,把血水甩掉。

    蔡逯被扇得瞥过头,雨水把他淋得像条落水狗。

    这个吻的体验不算好。蔡逯的牙磕到了她的下唇,她脸上的血往下流到俩人的嘴上,鼻腔里充斥着呛人的血腥味。

    但也是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将她的理智慢慢拉了回来。

    清明,寅时,福宁宫。

    第一缕微弱的光束冲破几叠轩榥的桎梏时,内侍已经给官家系好了攀膊。

    宫殿中央,铺着一张髹棕长羊绒毯,放着枣木橛子、榆木疙瘩,一捆麻绳,几个榫卯机关。

    内侍大监通嘉甩着拂子,虾腰跟在官家身后,试探道:“官家,小黄门郎在外面候着呢。这些都是小底亲自从入内内侍省挑出来的机灵孩子,总要有个能钻木取火的。”

    官家闻言,哈哈一笑。抬眸望去,屏风外人影幢幢,哪怕只瞥见个身影,他也知道这帮孩子,都是劲劲的年青人。

    遂长袖一挥,“叫人进来罢。”

    二十余位小黄门从屏风两侧踱步走来,方才还空旷的宫殿,霎时显得阗委。

    通嘉点人数时,官家也不闲着,自觉地搬来条杌子歇息。乜见人走近,出声道:“看好了,朕只演示一遍。”

    言讫,作势往掌心吐了口唾沫,利落地将麻绳系在枣木橛子上,橛子顺着榆木块的凹槽嵌了进去。接着双腿一并,将腿间的榆木块笼牢,拽起麻绳,飞快旋转着橛子。

    火禁的日子过去了,宫里取新火,下发给重臣,皇族贵胄。这是国朝的老传统。

    官家自然不会冒着手磨破皮的风险,艰难地钻木取火。他演示罢,洗了遍手,站在一旁观摩。

    通嘉随之开口:“诸位,今年取新火者,赏金银各百两,往后直接跟在我身边做事!”

    今年的奖赏比去年丰厚许多。禁中的人,哪个不存金蓄银的?然跟在通嘉身边做事,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通嘉伺候过先皇,当今的官家,也是他一手看护长大的。内侍大监通嘉,是官家身边的红人,谁都想巴结巴结,想跟皇家攀上关系。

    话音一落,小黄门郎就抢着往那条杌子上坐。

    官家坐过的杌子,官家用过的工具,只是摸一下,都觉着沾光!

    安静的宫殿此时无比喧闹,高呼声,喝彩声,木块摩擦声。恍然间,官家以为自个儿到了峨眉山去观猴。

    “通嘉,你觉着谁能取出火呢?”

    官家肯定不是只问表面意思。官家想问的,是今年入内内侍省重点要栽培谁。

    这可不好答。

    通嘉谨慎地回道:“取新火是各凭本事的活儿。硬要小底说的话,小底先把干儿子苍巴给排除出去。那小子不争气,没那么聪明,也没多少力气。”

    官家笑他急着撇清干系,拉着他往玉阶上坐。

    “朕就是随口问问,瞧把你给紧张的。”

    眼皮上掀,小黄门郎都穿着一样的螺青交领衫,都是瘦瘦高高的,白白净净的,他还真看不出哪位是苍巴。

    通嘉抬手一指,“官家,半跪着,正探头望的人,就是苍巴。”

    那厢取火取得如火如荼,刚刚还推搡拥挤着的一群人,现下竟都簇在一旁,围成半圈,仔细盯着圈内坐着的一个人。

    半圈特意留了个缺口,正对官家的方向。

    此刻坐在杌子上面的人,全神贯注地钻着木块。

    脸生,官家指着那人,问:“这是谁?”

    然不待通嘉回应,人群中便接连爆发惊呼。

    “点着了!点着了!”

    那簇新生的火苗,来得猛然。官家甚至没看清火苗冒出头的那瞬,下一刻,火苗便递嬗点亮桕烛,一根接一根,火光葳蕤,都被盖上了罩子。

    点着新火的人,托着一盏桕烛,朝官家走来。

    “方才是你取的火?”官家问。

    那小黄门点点头,弯腰将烛火奉上。

    官家叫他直起腰杆,往后倒退几步,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年青人。

    “什么名字?”

    “明吉。”

    官家颔首,侧身朝通嘉说:“记下来。”

    通嘉却连连摆手,“官家,您知道的,小底不识字,没读过书。”

    像他这样在伺候官家的人,都是大字不识的白丁。为防擅权,太祖太宗朝,大监皆为白丁,今朝亦是。

    官家嘴角扬得更翘,“大监不识字,那你就自己来说罢。”

    明吉应下,“光明的‘明’,吉祥的‘吉’。”

    他首次见天子,却不惧不馁,神色镇定坦然。

    官家被这份不属于年青人的沉着吸引,拍着明吉的肩膀,沉声道:“往后你就跟着通嘉做事。好好干,少不了享福的时候。”

    然正欲转身出殿,就被通嘉赶紧叫住。

    通嘉十分为难,指着一张摆满桕烛的长桌。

    “官家,今年要发把新火赏给谁,您还没交代呢。”

    “忘了,忘了。”官家无奈地摇头。每年都做的事,照旧例给就是了。

    然而他还是把赏赐给谁,都数了一遍。

    “噢,对了,今年往小六那处,多送两根烛。那两位夫子,可是我专门请来的。不过不要用桕烛,用新火点着杂烛。”

    通嘉说是,并未多想。待官家走后,遣散一群黄门郎,独把苍巴一人带到身边。先去往内侍省和入内内侍省巡视一圈,回到屋里,才把袒露情绪出来。

    通嘉指着跪在地上的苍巴,低吼骂道:“竖子无能!我不是都把巧法儿教给你了么,你怎的还取不出火?”

    苍巴心里委屈,“干爹,明吉是突然冒出来的。这厮跟我一样,都读过书,识得字,难不成他也有背景?”

    通嘉狠狠踢了苍巴一脚。男郎叫她过去,如同唤一只不听话的狸猫一般。眼里分明有情,可却叫易灵愫看了厌恶。

    太多男郎这般看她了,把她当做物件一般,强制占有,索取后又炫耀。

    易灵愫很会做戏,或是说很会察言观色。

    蔡逯不过是一藤高枝罢了,费不了不多真心。

    易灵愫走过去,露出几分惊喜来,头上稳当当停着的步摇也因着这喜悦的步伐晃了几分。

    这景象落在蔡逯眼中便是美人含羞娉婷走来,眼眸里藏不住的情意都是因为他。

    “蔡学士安。”

    易灵愫俯首行礼,尾音上翘,引得马车上那人一片遐想。

    “怎么这般生分?”蔡逯回过神来,“今早方与你见过,不过碍着人多,也没顾得上多说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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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逯说罢,瞧那人一直低着头看着脚边的影子,有些不悦。

    “怕我么?”蔡逯也不急,语气和缓得好似在问家常便饭一般。

    易灵愫摇摇头。

    蔡逯瞧见这怯生生的反应,愈发觉着可爱。

    “别怕。”蔡逯伸出手,月色披在手腕处,莫名旖旎。

    “上来罢,让我好好看看你。”话说得直白又动听。

    易灵愫抬头,男郎一直盯着她,指节修长,摆在夜空中,等着她。

    易灵愫没有把手放上去,末了只是说了句:“男女有别,望珍重。”

    这话一出,蔡逯便低声笑了起来。

    “男女有别?”这话被他含在喉中仔细摩挲,却叫易灵愫听出威胁之意来。

    还未等易灵愫反应过来,手腕猛地被抓住。带着一阵抗拒不了的力气,易灵愫趔趗几步,腰间不知何时被一双手搂着住。

    易灵愫被带到蔡逯的怀里,男郎身上清冷的雪松气息扑面而来,比苗疆异香还要蛊惑人心。直到腰间的温热隔着轻薄的衣衫透来时,易灵愫才蓦地反应过来。

    蔡逯只是用了半分薄力而已,易灵愫的挣扎更像是小打小闹一般,反而叫人心头发痒。

    不过易灵愫也不是愚笨之人,男郎到底要比多数娘子强壮,何况接触之后才发现,蔡逯并不是羸弱书郎,手背上青筋若隐若现,不知要延伸到哪处去。易灵愫愈挣扎,腰间的手掌箍得愈是紧。

    她的腰与蔡逯的小腹紧紧贴在一起,易灵愫没再动弹。

    “你惯会欺人。”

    蔡逯的这句话叫易灵愫心头一紧,一时之间眼神也不知道落在了哪处去。

    “你不怕我,却躲着我。是听了民间的风闻么?”

    马车里的卧榻铺着软垫,东边放着一方小桌,案桌上稳稳放着香炉,不过并没有点香。或是说,香早被车内人给灭了。

    蔡逯问着,一手拿起身旁的长杆子,手一挥,车帘被落了下来。车夫得了指示,马车才辘辘走了起来。

    易灵愫只觉着蔡逯的一套动作甩得流畅好看,一时看入了迷,也忘了回答他的话。

    马车起行的那刻,二人又离得近了些。这下男郎的胸膛就停在易灵愫耳边,咚咚的心跳声更是在催促她回话。

    “蔡学士是位端方聪颖的君子。”易灵愫不动声色地用力,想稍稍拉开距离。不过才挪动了半分,又被蔡逯给拽了回来。

    来往几次,易灵愫就不再动作。

    “他们是这般说我的么?”蔡逯轻笑,语气却蓦地冷了下来。

    民间是如何说的,易灵愫确实不知。上辈子两人交集本就少,在她眼里,蔡逯确实是位端方君子,至少是在外人面前。

    不过她还有一句未说。蔡逯是位凉薄之人。

    她不敢说,说了便带有指责的意味。何况她也没什么立场去说,她本身也是位凉薄人。

    各过各的,休管他人屋上霜。不过有太多人事阻碍着她,背上的包袱都叫她难以前行。

    易灵愫面上一派淡定,应声说了句是。

    “最好如此。”蔡逯说罢,不再言语。手上动作却不停,他喜爱找不出半分瑕疵的人和物。

    物便是权势,人却只有易灵愫。

    对喜爱之人,他总有万般耐心,甚至称得上纵容。

    “你这双手,抚过不少琴身罢。”蔡逯挑起易灵愫的手腕,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微微发颤的指尖,好似看见一株海棠花在风雨夜里飘摇不定。

    易灵愫说是,“学过琴筝,不过学艺不精。”

    当然是自谦之话,蔡逯也清楚。

    “也好,会就行。日后多弹弹,手指灵活的人勤快,也聪明。”蔡逯兀自说着。话音落罢,竟见易灵愫脸红了一片。

    一时间蔡逯心软得不成样子,调侃着:“脑瓜里都在想什么呢,真是不经逗。”

    易灵愫只是任凭他戏弄,面露羞怯,心里却机灵着,全把那话当耳旁风。

    万句夸赞也不如一个金条来得实在。情话是最轻廉的物件,何况如今只是调情的胡言乱语。

    这会儿,蔡逯的手又磨到了她的腰上。

    “先前不知,易府里竟有那般多的榆柳树。想来榆柳往往是春岑开得盛,不动便颇有风姿。若是任意一股风吹来,榆叶垂落,柳条飘摇,都是别样风味。”蔡逯说道,“也正因如此,渝柳儿的名儿才与你十分相称。”

    “阿娘觉着女郎家配水更好,便把‘榆’换成了‘渝’,不过这名儿很久没叫过了。”

    蔡逯许是无意间说到了府里的榆柳,却引起了易灵愫早被尘封住的记忆。

    大姐走得那年七岁,易灵愫六岁。

    原先大姐的身子骨一直比动不动就病的易灵愫硬朗,七岁那年却莫名病了起来,请了最好的大夫来也没治好。病来得猛,人走得也快。

    自那之后,王氏便再没唤过易灵愫一声“渝柳儿”。这小名甚至成了府里的忌讳。

    许是过意不去,易府里又栽了许多榆柳。台面上没明说,不过府里人都懂。

    慕哥儿生来后,易府里所有人的心思都到了他身上。王氏的心也跟易灵愫愈来愈远,直至她出嫁成婚,过上凄惨生活,都没再多过问几句。

    蔡逯确实是随口一说,温香软玉在怀,难免叫人生了旁的心思。不料话一出,易灵愫便怔了起来,愣愣瞧着那香炉,似有神伤。

    不过蔡逯到底是玲珑八面心,随即便开口道:“若是不喜欢,成婚后我换个名儿唤你。总要有叫着动听顺耳的。”

    易灵愫却摇头说不,“名字不过是口头之瘾罢了,不要紧。”

    她躲了很多糟心事,如今眼见万事便好,生了勇气,想学着坦然去面对。

    蔡逯默不作声,看着眼前别扭的小人,半晌,说了句好。

    相国寺不过是寺院而已,幽会的官人娘子,大抵不会选在这般庄严肃穆的地。

    好在今晚是开寺日,摊贩早就占了位置,摆好精心准备的玩意儿。花灯一挂,吆喝声一出,游人一来,自然就有了烟火气。

    会上最叫摊贩喜爱的,是三种人。

    一是有钱的文人墨客,瞧见一副中意的水墨丹青,花耗千金也要买过来。二是爱美尝鲜的小娘子,遇见精致的琉璃走马灯与小吃便走不动路。三则是追求美娘子的小官人,顺着小娘子的意,看上什么就买。

    当这三种人都是蔡逯与易灵愫时,便注定了二人的出现会叫人觉着惊艳。

    月下花灯照,暖香绕身过。易灵愫被蔡逯稳稳托着身子下车后,便感受到了游人的目光都在往这边瞟。

    或有人不认得常出入禁中的蔡逯,却没人不认得易灵愫这位惊为天人的小娘子。如今人人都知佳人珠联璧合,也自然知道易灵愫身边之人,就是当今三相之一,蔡逯。

    不过京都的人到底不似旁的地方,百姓见识过多少风云诡事。只是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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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眼,心下了然,便移开了眼神,散到各繁华地去。

    蔡逯的目的达到了。

    他在标记,在占有,在警告那些宵小之辈,不要多生杂心。

    包括裹挟在人流之中的,站在承怡县主身旁的褚尧。

    易灵愫自然是没看到,她看着青石杆上的灯,分外欣喜。

    马车停到了暗处。长街间摩肩接踵,蔡逯牵起易灵愫的手,“人多,走散就不好了。”

    易灵愫说好,不置可否。只是回话的声音太小,也不知传到蔡逯耳中没有。

    蔡逯显然是心有规划,菩萨神像与大小寺庙堂屋半分都没看一眼,拉着易灵愫绕过罗汉殿,直向后方走。

    那片街放眼望去,都是你侬我侬的痴男缠女。

    “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尽管说,都买回来。”蔡逯侧目,低声哄着。

    见易灵愫无言,又以为她是生了旁的心思,补充了句:“能进相国寺的摊贩,卖的倒不是什么珍贵物件,却也不差。若是没看入眼的,回去后我给你挑几箱玉石,说不定就有喜欢的呢。”

    这话任是从小在金玉罐里长大的易灵愫听了,都觉着豪横。

    二人往里走着,好不容易瞧见了个小摊,停了脚。

    易灵愫低头挑得认真,蔡逯也看她看得认真。一时间,谁都没注意身旁人的逼近。

    易灵愫似是有感应一般,背后一阵阴风,猛地一回头,却正中了那人的招,身子往一旁歪了去。

    那人飞快伸出了手,蔡逯却更快。不知是谁推了一把,易灵愫猛地栽到蔡逯怀里。

    “慎庭哥哥。”

    心一紧,灵机一动,话便脱了口。

    “你是我的干儿子,还有谁会比你背景硬?跟在我身边,伺候官家,等我老了,你就是官家身边的亲信。这个机会你没把握住,往后甭想接我的班了。”

    苍巴一听,热泪顿时淌了下来。搂着通嘉的腿,“干爹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啊!你把明吉弄走,再弄个机会,我一定好好把握!”

    “没有机会了!”通嘉气急败坏地拍着桌,他不敢大声责骂,毕竟隔墙有耳,只能用气声骂,骂穿苍巴的耳朵才好。

    “官家已经记住他了,起码这几年,是不可能把他弄消失喽。”说罢长叹口气,“算了,骂有什么用,气有什么用。清明新火,先赏后妃,再赏皇子皇女。我估摸着这时给后宫的赏赐已经到了,你拿着官家定下的三盏烛,往公主府跑一趟。做不了官家身边的人,在六公主面前混个眼熟,也成。”

    灯罩里的火苗,活泼灵动。燃着燃着,天就亮了。

    紧闭的正门被叩了三声。

    苍巴觉着奇怪。卯时,街上的摊贩已经把货卖光了几批;寺院的头陀已经用过膳,坐在大殿里诵经。

    可公主府依旧沉睡着,就连守门的护卫也没起来。

    在外面等了小半晌,终于出来了个婆子。

    “你是……”禅婆子瞪大双眸,警醒地望着外面的人。

    “噢,您是禅婆子罢。不记得我嚜,我是内侍大监身边的人。新火点着了,官家赏公主府三盏烛,冷食冷水可以倒掉了。”

    闻言,禅婆子眉梢上挑,反应过来。

    “原来是苍巴你啊。噢,不该这么叫,应该尊一声‘中贵人’。”

    说着就领人进去。

    早先跟在李贤妃身边做事时,禅婆子便听闻内侍大监通嘉收了个小黄门当干儿子。她与苍巴不熟,但也知道这是不能得罪的人。

    若来个寻常黄门,禅婆子早拿钱给他打发了。可今日是苍巴来送新火,她不敢怠慢。

    苍巴也在睃眼观察着公主府。

    他好奇受宠的公主,更好奇新来的两位夫子,这三位都想见见。

    谁知,这一见可不得了。

    公主竟与两位男郎一同用膳!

    噢,不能这么说。

    苍巴跟在禅婆子身后,紧张地连端烛火的手都在抖。

    他心里总盘旋着两句话。

    公主选好驸马喽。

    可公主竟然选了两位驸马!

    阁主把灵愫推给闫弗,“带她去山里避风头。”

    闫弗刚抱稳她,又听阁主交代:“切记,重中之重是哄她开心,不择手段。”

    闫弗露出个“我都懂”的眼神,“交给我。”

    阁主:“你真的懂我说的什么意思吗?”

    闫弗笑得意味深长。

    阁主暂时没多想。

    可天一亮,他才发现他过于相信闫弗了!

    他是让闫弗哄她开心,可没想到闫弗会剑走偏锋,直接给她掳来个漂亮男人,当作她的一个“新男宠”!

    第42章 美貌

    灵愫做了一场压抑的梦。

    她梦见,易家老爷、夫人与小姐,还有她爹娘,都瞪着无神的眼,冷嗖嗖地看她。

    他们朝她说:你太令人失望了!你太无能了!

    她迷迷糊糊地睡了很久,再睁开眼时,已是次日下晌。

    头顶是青纱帐,身底是竹板床,盖的是熏过安神香的被褥。

    窗半开着。

    雨过天晴,空气既潮湿又清新。仔细闻,空气里有雨水与泥土融合的腥味,有竹香花香,自然风景将她紧紧包裹着。

    偶尔有雀鸟飞过,偶尔有炊烟飘过。

    早春的薄雾从湫窄的小巷蔓延至道道通衢,卷着呜呜咽咽的箫声,悄然吹开一道户牖。

    女使揉着酸涩的眼,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定睛一看,来人竟是禅婆子。

    两位婆子关系不疏不近,因着都为公主做事,明面上的关系还过得去。只是怎么也没亲近到互相探视的地步。

    “麦婆子屋里药气呛得慌,您有什么事,不如同我出去说罢。”女使举着早已燃尽的榉烛,轻手轻脚地走到禅婆子身边。

    禅婆子乜她一眼,稍稍侧身,露出身后端着药盅的退鱼。

    而后轻声道:“我是来给她送热药汤的。公主昨日歇得晚,今早没起来,也就没亲自来看望她。”

    女使微微颔首说好,领着来人进屋。

    甫一迈步,猛地想起药汤的事,赶忙趴在禅婆子耳边,试探问道:“燃火的事,公主也告诉婆子了么?”

    禅婆子招呼着退鱼把药汤放到床几上。这药汤熬得浓稠,熬得比老虔婆的命还苦。周厨昨晚亲自守着炉火,一夜未眠,就是为了这盅汤。

    想及全府上下都把心栓到了这屋,心里未免吃味。这药汤放在床头,就是为着呛呛床榻上熟睡的人。

    “怎么?单她麦婆子是公主的心腹,我就不是?”

    女使被话噎到,心想:您还真不是。

    面儿上可不能这般放肆,一板一眼地回:“寒食燃火,越少人知道越好。公主府的墙是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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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透风,可万一飞进哪只外来的蝇子,不知道府里的规矩,飞出去后胡言乱语可怎么办?”

    禅婆子知道这牙尖嘴利的女使是在讽刺她,讽刺她一仆二主。无论她怎么说,怎么做,这帮仆从都会认为,她是李贤妃派来的线人。

    她不属于公主府,也不属于禁中。公主不在跟前,谁都想夹枪带棒地讪她几句。

    平时她不会出声解释。不信任自个儿的人,就是把头颅割下来递到人家手上,人家照样不信任。

    只是今日,禅婆子想给自己辩解几声。

    旋即竖起狭长的眉眼,嘴皮子上下一剪,“你的意思是,我是公主府的内鬼,捞住个时机就会背叛公主?国朝寒食火禁甚严,不是因着冒犯规矩有严苛刑罚,而是因着,若点火被百姓发现,十里长街,鸣鼓声张,集聚臭骂。往后若是遇上任何不顺的事,那百姓可是会三番五次地在公主府前闹事,唾沫星子都能把府邸给淹了!”

    “如今是没有律法清楚写着,不守火禁要怎么用刑。可你当外面的声音就不重要,何况你供的主子还是公主!小娘子家脸皮薄,天天被人骂,一传十十传百,到那时国朝上下都怨这位公主,公主她能捱得住?”

    怒火窜天,说罢一长串话,禅婆子觉得她的嘴角都被心火熏出了个毒泡。

    这串话反叫发问的女使无地自容,帕子被绞得凌乱,她探探身,叫醒麦婆子。

    本还想掀开床幔,谁知麦婆子的手倏地伸了出来。

    苍白的手腕上血管凸起得厉害,皮肤松弛,像浣洗了无数次的麻布。

    麦婆子提着力气勾勾手,随即手腕便无力地耷拉下来。

    “我观你身子是虚得厉害。”禅婆子冷不丁道。

    “你来我这里,只是为了泄怒么?”麦婆子被女使扶着坐起身,双手艰难捧起一盅药汤,一饮而尽,眉头就不曾松开过。

    “噢,不是。”

    刚人没醒时,禅婆子神色还透露出担忧之意。待人一睁眼,她便又恢复了那般淡漠的,疏离的,冷酷的神态。

    恍若刚刚心里担忧的不是她一般。

    “那是……”

    麦婆子睐一圈眼,这才瞧见,原来禅婆子身后还跟着退鱼。

    “既然有事跟我说,我也给你面子。”麦婆子拧着眉头,摆手叫女使出去。

    退鱼福福身,也跟着走远,轻轻合上门扉。

    “为了给你煎药,公主冒着风险,叫周厨留一把火。她心心念念想着你的事,连晚膳都撤了,说是没胃口。小厨房的柴火早都锁了起来,周厨呢,为了这盅药汤,把药炉搬在自己屋里,守了一天一夜。”禅婆子掰着手指头说事,越说心里越酸,“你金贵,春纤如玉,心如琳琅,你一病,全府都没心做事嚜。”

    想了想,补道:“噢,除了新来的两位夫子,那俩都是不好相与的种。”

    言讫,才发觉麦婆子的眼珠提溜转,死死盯着自己看。

    一番静默后,屋里回荡起麦婆子明朗的笑声。

    “你笑什么?”

    “我?我嚜,我笑你掉到了醋瓮里,笨得爬不出来。原先瞧你那冷淡样子,还以为你当真什么都不在意呢。”

    禅婆子心声被她抖了出来,嘴唇张张合合,吐了句:“虚与委蛇。”

    两位半百的婆子,就这样破了冰。

    麦婆子扯着禅婆子,推来条杌子,示意她坐下说话。

    禅婆子心事坦露,总觉着身上少穿了件衫子,坐立不安。她早已不是多年前,被数落一句,得懊恼几日的小娘子了。然而眼下,她倍感羞赧,恍惚间,她又做了一回年青人。

    麦婆子嘴角翘起,“小六她素来吃软不吃硬。这孩子心软,心善,谁犯了错,稍微一求,她就不做计较。我看着她长大,这孩子读书识字方面,是不机灵。可旁的事,她心里可都清楚着呢。谁是真心对她好,她心底明镜一般。”

    “照你这么说,公主是觉着我待她不是真心?”

    “你看你嚜,又瞎想。”麦婆子顿顿声,慎重道:“你来府里许久,可作风还是在贤妃娘子身边那套。贤妃娘子是个严厉的主,偏偏小六就烦严厉。若真想安顿在此,不如试着换换性子,软一些,亲近一些。这里是我们的家,也是你的家。在家里,就不要有拘束了罢。”

    禅婆子觉着这是在异想天开。

    “我始终记着当初贤妃娘子吩咐的话:我是仆,公主是主。我是要教导督促公主的,可不是来陪玩的。”

    麦婆子低骂她脾性轴,“你服服软是能掉一层皮么?你呀,真是跟贤妃娘子一模一样。我偷打听下,慈元殿的宫婢都是像你这样的么?”

    到底是彼此嫌弃不懂对方。禅婆子还觉着麦婆子过于天真。

    “禁中里的每位,无论是黄门郎还是宫婢,都是背着一万个心眼子苟且偷生的。”禅婆子额前冒出几滴汗珠,赶忙搵帕抹去。

    她道,“禁中是深不见底的海,主就是主,仆就是仆,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蓦然回首,禅婆子又觉着庆幸。幸好从大染缸里脱了身,熬出了头。

    公主府里的这帮人嫌她不近人情,可从前在禁中做事时,她严厉更甚。

    她已经拔掉许多根刺,却还叫这帮人觉着成效甚微。

    麦婆子发觉身边人不再说话,知道自个儿的话重了,忙安慰着:“其实小六也把你放在心里的,你把她当侍奉的主,不如把她当孩子一样疼。”

    两人絮絮叨叨半晌,禅婆子似懂非懂。

    起身要走时,倏地丢下这么一句,“你怎么不叫公主,只叫小六?”

    “你不知道公主行六么?我们私下都唤小六,听着亲切,叫着顺口。”

    听罢这句话,禅婆子面色嗒然,然还是沉声交代:“生火的事,你我都操点心。你虽是卸了许多重任,可府里威信还是在的。这消息,万不能外泄,更不能叫贤妃娘子知道。”

    麦婆子说知道了,“都是搭伙结伴做事的一群人,没人想找事的。”

    回去路上,禅婆子脑里总窜着那番对话。

    关系亲不亲,心近不近,从来不是一日能观摩出来的,也不是一日能培养出来的。

    禅婆子前半辈子如履薄冰地过着,提着脑袋走路。朱红墙,琉璃瓦,四面闭合,蜉蝣匆匆,潦草终生。

    后半辈子,在同样的四方院墙里蹉跎。只想尽本分,哪会想坚守的本分在这里成了不合群。

    “不合群,再恪守本分也是错。”

    易灵愫躺在尾犯膝上,握着傀儡儿做傀儡戏,忽地感叹道。

    抬起纸糊的手臂,迈起轻盈的脚步,线起线落,傀儡儿就完成了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

    尾犯正给她梳着打结的发尖,闻声,随口问道:“您是何意?”

    易灵愫没有立即回话。是何意,她倒真认真思索一番。 没人这般亲昵地唤过他,纵使是见过人世百态的蔡逯,此刻也是一愣。先是不可置信,而后眸里飞快闪过欣喜,不过转瞬即逝,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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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又陷入一片深不见底的死谭。

    不过身旁两人倒是默契一般地怔了小半晌。

    蔡逯搂着易灵愫的腰,顺势一带,将人揽在了自己怀中。衣袖盖在易灵愫的背上,冷冽的气息又扑来,一时间,易灵愫只能被迫埋首在那起伏的胸膛之中。

    她不敢挣扎,腰上的力道一寸寸的收紧,几乎叫她喘不过气来。

    她听到上方传来一道威胁的声音。

    “褚家郎好兴致,光亮处数不胜数,非往我这边来。”

    易灵愫一惊,还未挣扎时,蔡逯便把她放开了来。

    易灵愫转身,原来方才挤来挤去的游人,正是褚尧与承怡县主。

    她对承怡县主的印象不深。承怡县主这时也还未见过易灵愫,杏眼含惊,正呆呆地看着前面二人。

    “先前都以为学士是位寡淡的冷面郎君,如今一见,可真是位痴情人。”县主不愿掺和这事,随意夸赞一句,便想叫褚尧跟着她赶紧离去。

    哪知抬头一看,褚尧眼下看得痴了,盯着易灵愫,也不讲什么避讳。

    “男未婚女未嫁,学士这么急不可耐么?这会儿连她的清白都顾不得。”褚尧转眸蹬着蔡逯,这时倒真不管官场奉承那一套了。

    蔡逯觉着褚尧可笑,又为褚老觉着可悲,生了个这么没出息的孩子。

    “那又如何?”蔡逯冷眼沉声, “不过褚家郎倒是提醒了我。大婚时,还请过来喝一盏喜酒才是。”

    说罢,在县主与褚尧两人身上看了眼,“毕竟,你与县主的婚事,也不久了。”

    关系点破后,易灵愫与县主默契般地交换了个眼神,反倒是褚尧气急败坏。偏偏不能惹到县主,嗣荣王可是官家的亲弟弟,县主更是金枝玉叶,再气上心头也得顾着后事。

    眼下褚尧见激将法不成,又想出了个馊主意。

    “既然这般巧,不如一同乘游。”褚尧做戏做得全,一脸深情,话语郑重。

    不过不等易灵愫反应,蔡逯便牵起了她的手,用着直她的手撬开了来,十指相扣,不留一点空隙。

    只要蔡逯想,他能揽着易灵愫的腰走一路,也能抱着她一步一步地走。

    不过蔡逯只是牵手,叫易灵愫摸不着头脑来。

    原本暧昧蔓延的氛围在褚尧出现后只剩了无尽的难堪。易灵愫也没什么心思再去看那精巧的蝶玉千丝灯来,蔡逯一问,她就点头说好。

    身后,褚尧步步紧跟,县主仍是一脸好奇,时不时问几句旧事,这场面甚是滑稽。话本子才有的戏倒是演在了相国寺长街千摊之上。

    蔡逯有意带着易灵愫往暗处走,不过拐了几次弯,二人就进到了不知名的小巷里去。

    他想甩开身后的那位狗皮膏药,这会儿灯一暗,蔡逯便再也克制不住心底的欲望来。

    嘈杂的人声恍若隔了千百条街,传到这处来,夹杂着几声犬吠声,身后的人影一定,易灵愫心里便一沉。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时,一道猛力扑来。

    再睁眼,她已经被推到了一个逼仄的角落里去。她往后退一步,蔡逯便往前上一步。

    直到无路可退。

    蔡逯手撑着身后的巷壁上,复挑起易灵愫的下颌,如同那晚一般,面上不温不愠,可话却从寒冬中走来,叫人毛骨悚然。

    “你看那褚家大郎,都退婚了,还赶着上架,来我面前显眼。”蔡逯低头,看着被圈起来的易灵愫,蓦地就想起年少时养过的一只娇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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