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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样惹人怜惜,一样学不会听话。

    “你说,长街上人山人海,他偏偏就找到了你。”蔡逯一想到褚尧那直白的眼神,心里厌恶更甚,一时手也用了力。手指随意一抹,下颌便泛起了一片红。

    易灵愫被迫抬头,那么无辜地看着他,好似局外人一般。眼神清澈明亮,可正因如此,才叫蔡逯觉着自己像极了臭水沟里面的鬣狗,污秽不堪,还妄图抢占山泉水,饮几大口,才能解渴。

    “是他一直缠着我的,我一直都是慎庭哥哥的人。”易灵愫噙泪说道,泪珠就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忍着没落下来。

    “不是么?”易灵愫小心翼翼地望着眼前的男郎,看他不语,歪了歪头,请求神祇的原谅。

    “崩”一声,心里那根弦断开了来。

    蔡逯心里的荒草被猛地拔去,不是欣喜,反而是惶恐。

    霎时那些记忆都涌到他的眼前来,一片赤红,还滴着血。不知不觉间,手掌就往下移了几分。

    温热划过,停在了易灵愫的脖颈之上,无意识间用了半分力。

    易灵愫该呼救,该推开蔡逯,该跑出去逃离。

    可她没有,从始至终,她才是那个冷静的人,站在局外,看着蔡逯从清醒坛上被拉了下来,变成了他最不愿意面对的疯子。

    易灵愫难耐地呼了口气,“慎庭哥哥。”

    而后一起到来的,是身后车夫的一声呼喊:“主子!”

    两声传来,这才唤醒了蔡逯。

    不过片刻,他又敛神成了捉摸不透的人。

    “我有些事同车夫交代,你在此处先等我。”说罢,便匆匆离去,甚至叫人看不见身影。

    易灵愫凭空踢了一脚,还没结束。

    果然,一阵风吹来,褚尧看见了她,赶忙朝她跑去。

    就他一人,也不知把县主安置在哪处了。

    这次他站在易灵愫对面,静默了许久。

    末了开口,“要我怎样,你才能肯多看我一眼呢?”

    褚尧站在明处,看着暗处的易灵愫,心里一阵刺痛。

    易灵愫噙笑,话却震惊人心。

    “求我啊。”

    “跪下来,求我。”

    她把伪善的面具撕开了来,却意外地怡然自得,得心应手,甚至过瘾。

    她从不该是谁的糟糠妻,谁的娇雀儿。踩着人心爬到高楼之上,身下一片臣服的败者,清醒地看旁人堕落沦陷,这才是她。

    昨晚她做了场梦。

    漫天细碎的紫藤花瓣,有道模糊的身影,不论她去哪,一直紧跟身后。

    每每回头,都会迎来一个浅淡的笑容。

    瘦削颀长的身骨,干燥温暖的药香,一眼便会陷进去的浅笑。

    只是再多看几眼,心底总会冒出一阵刻骨铭心的寒。

    甫一醒来,尾犯便说,蔡逯前来请安。

    她偷摸捻破一扇纸窗,蔡逯依旧是长在她心坎上的模样。那一瞬寒,似是错觉。

    既然是错觉,干脆都推到卓旸身上好喽。

    “卓先生明明是武将,性子不该豪迈一点么。他总让我想起朝堂之上,那帮留着长长的须髯,一本正经的臣子。有些……不合群。”

    尾犯笑着捏捏她的脸蛋,“评价一个人的话语,千万不要落这么早哟。”

    易灵愫随即反应过来,搂紧尾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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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腰,撒娇道:“说错了,说错了。”

    眼眸流转,精致的傀儡儿,如今再看,兴致全无。

    易灵愫揿住傀儡线,随意一抛,傀儡儿飘荡在半空,“嗖”地下降,落在一方玩具堆里。

    攥在手中时,它精致,生动,翩翩起舞,栩栩如生。被抛弃后,它平庸,俗套,僵硬死板,索然无味。

    少女的喜欢,来得迅疾,走得更是匆匆。

    易灵愫侧目望着门前郁郁葱葱的乌桕树,总觉着日子悠长,闲适,却是能一眼看到头。

    一只粉蝶翩跹,落在易灵愫挺翘的鼻头。

    她微微瞪大双眼,仔细观摩着这只大胆的蝴蝶。待它放下提防时,坏心眼地耸耸鼻头,把蝴蝶颤走。

    忽然之间,她做了个决定——

    她要给平凡的日子里,增添一个乐子。

    灵愫难得看呆了一下。

    这小哥,有一张极其漂亮的脸,漂亮到令人想质问老天爷:同样是人,为什么偏他就长得这么精致,精致得像个不真实的傀儡人偶。

    只是看着这张脸,她的眼疲劳就得到了极大缓解。

    不知为何,她脑里突然闪现了一句话:

    奴的美貌,主的荣耀。

    紧接着,她眨了眨眼,没过脑子,就先说了句话。

    “小哥,你有点香。”

    第43章 夺爱

    这话听起来略显油腻。

    可灵愫耸了耸鼻尖,的确闻到一股形容不出具体味道的幽香。

    花香?药香?浣洗衣物的皂液清香?

    似乎都不是。

    这香,或是种“人味”。文雅点说,这叫“体香”。

    她这话把小哥吓了一跳。

    屋里是可怖的岑寂,卓旸散漫抬眼,“公主不懂,可我们不能不懂。劝你把不该有的心思收起来。”

    蔡逯眉梢一挑,话语凉薄,“往虢州待了小半年,怎么你也沾染了那方疑神疑鬼的官场风气。”

    卓旸看不惯他这拿乔状,不欲多说,刚转身掀起竹帘,便被蔡逯叫住。

    “清明后,官家会宣你我入禁中一趟,提早做好准备。”

    “你猜的?”卓旸挑正凌乱的帘穗,话声低哑。

    “多嘴。”

    蔡逯慢吞吞地站起身来,揿住一张渗透笔墨的信纸,踅至卓旸身旁,在他满脸疑惑时,忽地将纸投入莹莹星火。

    烧的正是卓旸未寄出府的信。

    蔡逯在易灵愫面前,总是眉眼笑弯的亲切模样,好似总给旁人一种相识已久的感觉。

    而眼下,就连这方小屋都充斥着从他身上剥离出来的,疏离凌厉的气息。

    “府里不干净,若非我拦下,信里的事不知道会泄露到谁那里。”

    “公主府还会有内鬼?”

    卓旸显然不信,但心里也清楚蔡逯没有说诨话的必要,索性乜他一眼,讳莫高深地回道:“已而,已而。公主府的事,我这外人就不插手了。”

    翌日寒食。

    平日里不爱梳洗的懒娘子,一年到头来,就盼着禁火这几日。妆奁盒扔在台上,珍珠玛瑙串溢一台面,也没人会唠叨。

    易灵愫是个爱干净的,一醒来就催着热水洗漱。揉开眼,瞧见侧犯尾犯满脸为难,这才想起,寒食到了。

    “官员休沐,我们府里也歇着罢。”说着刚折起的腰就又瘫在床上。

    都城安逸惯了,城里的贵胄人家更是依赖松散闲适的环境。有时不免会养出一阵错觉,纵是边疆打仗战火连天,那簇火苗也烧不到安静的中原。

    这簇火苗,兀突突地烧及易灵愫的心头。

    待侧犯尾犯反应过来,易灵愫正趿着鞋坐在床边晃荡腿。

    侧犯嘴角一耷,“公主,您又没穿袜。”

    易灵愫摆手说不要紧,又招招手,把两位女使拢得近些。

    而后低声吩咐,“待会儿偷摸往小厨房踅摸踅摸周厨,叫他留一把文火,给麦婆子熬药。切记不能声张,虽说府里都是自己人,但也要留个心眼。”

    尾犯心里发怵,“公主,您真要为了麦婆子留火么?寒食禁火是国朝万万不能坏的规矩,万一走漏风声,禁中那边责罚您的。”

    “所以叫你不能声张呀。”易灵愫扯着尾犯的衣袖,“规矩是人定的,天大的规矩也得给人让路。悄悄的,没人会知道的。”

    言讫,不给两位女使半点犹豫的时机,催着要更衣挽鬓,将话头岔开。

    活生生的人在烟火气里长大,最常闻的烟火,是佐料与食材相融的炊菜味儿。

    这厢珍馐阁,桌上放着一盅麦粥,一瓯枣锢,三碟冻姜豉,一盏炸鱼。没了热腾腾的蒸气,满桌凉食,总叫人觉着食欲消减。

    卓旸别扭地坐到易灵愫右边,半个身子几欲要探出阁楼。似是觉着一勺一勺地喝粥太过扭捏,干脆直接捧起瓷碗,喝粥如临大敌。

    易灵愫小口抿着粥,一面觉着观摩卓旸吃饭,霎是有趣。

    “就算身子是铁铸成的,吃饭也得细嚼慢咽。俗话说,慢工出细活。”说着朝卓旸挑起蛾眉,“细嚼慢咽,活到九十九。”

    说罢还扭头朝蔡逯示意,“蔡先生,我说的对罢?”

    蔡逯笑着点头,捋起宽大的衣袖,把放在枣锢旁的一碟酱轻轻端在易灵愫手边。

    “这是臣酿的酸酱。炸物油腻,蘸酱解油,也能开胃。早膳是一日餐食中最重要的一顿,可得吃好。”

    被他这话一点,易灵愫才后知后觉地睐起这碟暗红的酱。

    “什么时候酿的呀。先生刚来,就忙着操劳府里的事,真是辛苦。”

    蔡逯说小事而已,余光睃着吃昧的卓旸,面上笑意更深。

    “尝尝罢。”

    夹着炸鱼的筷著刚探进酱碟,易灵愫便听见卓旸“嘁”了声。

    易灵愫不甘示弱,有意无意地哼出声。

    鱼块在碟里滚半圈,裹满酱汁。金灿灿的鱼块披盖一层红衣,霎时就像玳筵席面上的美味一样。

    意料之中的酸,却不过分,细品满是甜的余味。

    “嗳,怎么还骗我呢。分明是酸甜口的,先生还要把‘甜’字隐去。”

    然而一块下去后又是一块,酱汁果真开了胃。以小赚大,把公主的食欲给捧了起来,就连严厉的禅婆子,望见易灵愫两颊鼓鼓的模样,都忍俊不禁。

    “甜是要细细品尝的,能轻易得到的,那就不算甜。”

    瞧瞧,这漂亮话,这漂亮事。

    易灵愫甚是受用。明明只是寻常话,可她还是品出几分夸赞的味道。再抬眸瞧卓旸时,神色更是意气飞扬。

    她用眼神示意卓旸,“瞧瞧人家,再看看你。”

    末了搵帕时,被蔡逯笑了句“调皮”,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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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的心火才熄了几分。

    离席后,卓旸又想了个折磨人的法子——挡在易灵愫身前唱喏,义正严辞地表态,要趁着寒食休沐,赶紧把日后的功课备好。

    不仅是读书背书叫易灵愫头大,跑圈扎马步更令她发愁。

    卓旸好似看透她的心事般,缠着不叫人走。偏偏那时蔡逯被禅婆子拦在珍馐阁,易灵愫怕婆子为难人,也怕自个儿被眼前的煞神为难。

    进退两难,索性提起衣裙,可怜地示弱。

    想及便倏地往卓旸身前凑,青葱玉指试探地戳了戳他交叉的手,指腹稍稍用力,卓旸的虎口便凹下一个弧度。

    易灵愫飞快地戳了下,一眨眼的事,分明没多做停留,可指腹传来的触感却似干火蔓延般,滚烫,炙热。

    往常就是在一群女使怀里滚来滚去,也没见她们的体温像这触感一样烧得惊人。

    转念一想,卓旸是武将。武将么,在她想象里,身子应当都是火炉,自带熄不灭的火种。

    “卓先生,方才我说的事,你可以再想想嘛。”她向来是能屈能伸的料,眼下被踩到尾巴,嚣张气焰散得比呲花烟火还快。

    衣袍完美遮盖住了卓旸僵硬的身体,虎口处密密麻麻的电流激得他愣在原地。

    干燥温和的风将少女的衣摆吹得转了个旋,风劲扑回虎口周围,一下吹走了那阵难以启齿的感受。

    猛地一惊,卓旸回了神。

    “好。” 褚尧似有话要说,嘴唇颤抖着,然而半个字都没吐出来。

    他在赌,易灵愫也在打量着他。

    褚尧惯会苦肉计这套,长着老实脸,背地里把两面三刀学了个透彻。这会儿瞧他一脸悲戚,心里指不定怎么咒骂呢。

    “先前都说,褚家大郎一片痴心,我也把这话当了真。如今一想,到底是诓人的话罢了,经不起推敲。”易灵愫抵着墙,百无聊赖地踢着脚边的碎石子,似是在叹息。

    “不对。”褚尧握拳,指间挖进掌心里,用力掐着。

    “明明是他夺人之妻,是他言而无信。”褚尧抬头,死死盯着易灵愫,试图从那平静的脸上看出一丝异样的神色。

    易灵愫没回话。角落里实在阴暗,她站在那处,恍如鬼魅一般,下刻就能飘走。

    褚尧以为这话戳中了她的心坎,想着二人都是身不由己的浮萍,顿时怜惜之情涌上心头,手脚也像被人操纵一般,不听使唤。

    一抬脚,就被石子给绊了个踉跄,心一慌,竟单膝跪了下去,那顶在地上的膝盖被尖锐的石子边划得生疼。褚尧被绊出了狼狈相,手撑在身前。

    可这长臂一撑,那擦伤的手指竟然摸到了易灵愫的鞋头上。

    这一天翻地覆的事叫两人都愣了半刻。

    “你……”易灵愫话还未说完,便被不远处的一声惊喊给截断了去。

    “你们在做什么!”

    话里满是焦急与气恼,男郎大步跨了过来。

    眼前的画面实在叫人遐想。褚尧单膝跪着,手抚到了易灵愫脚边,低着头喘气。

    蔡逯刚叫人把承怡县主给送了回去,想着天黑人少,急急忙忙往易灵愫这边赶,生怕她被人欺负,受什么委屈。

    明明叫她听话,可她还是和那狗皮膏药掺在了一起。

    褚尧听见这声心也急,本想钻空子赶紧把事解决了,谁曾想自己出了个丑,还正好被蔡逯给碰了上,这下脸都丢尽了。可他偏偏被那石子刺得生痛,起不来身。

    蔡逯倒是随了他的心愿。眼下心里正气,一脚给褚尧给踢飞了去。

    沉闷声传来,下一瞬,褚尧便被耍到了一旁的巷壁上去。

    “褚明颂,我倒真是小看你了。”蔡逯看着褚尧嘴角渗血的模样,满脸灰尘,这才好受了些。

    “你的官,是不想要了么?”蔡逯皱眉,声音冷静得似是局外人一般。

    褚尧忙着咳嗽,忙着起身,蓦地听到这番威胁的话,心里一颤。他的官位是蔡家的补偿,蔡家随意的施舍,都是褚尧要摸爬滚打数年才能攀上的高位。

    忍,一定要忍下去。褚尧没再开口解释什么,反正蔡逯也不是个善茬,索性装起了可怜,靠着墙,不停咳嗽,装聋作哑。

    “他碰你哪儿了?”蔡逯说着,一边拽着易灵愫的手腕往外走。

    不是都看到了么?易灵愫腹诽,她自然不能把自己叫褚尧下跪的事说出来,于是编了个理由。

    “褚家大郎见这片地儿黑,请我走到热闹的地儿去。这才来,便给绊倒了。”

    把她的狠话抹得干净,这些理由还算是像回事。

    “鞋面脏了一片,是我为了见学士特意换的。”易灵愫任凭他拉着自己走,小声抱怨着。

    蔡逯听罢,心头一软,又不想这般轻易地原谅她,于是冷笑道:“这会儿倒是改了称呼。”

    见易灵愫没回话,蔡逯又觉着方才的话太重,忙添了句:“一双鞋而已,不值得。改日送你一柜鞋,脏了就扔,不用再想旁的事。”

    易灵愫应声说好。

    这相国寺自然是逛不成了,车夫有眼力见,赶忙把马车给赶到了巷口。

    “承怡县主说有事,先回去了。天色已晚,不宜逗留。”蔡逯把易灵愫丢进了马车里,语气淡淡的,人也很平静。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蔡逯正在气头上,就是一直跟着他办事的车夫大气也不敢出,偏偏易灵愫还开口说了句话。

    “褚家大郎呢?他怎么办?”问出来的时候二人还牵着手,话一出口,易灵愫指尖便被掐了下,力来得猛,一声惊呼便传了出来。

    “这时候,还想着他呢。”这下蔡逯的脸算是真沉了下来,比夜还阴,眼眸浸在昏暗的车里,任谁看了都得打颤。

    蔡逯见易灵愫一脸惊恐,眼神也胡乱瞟去,不敢与他对视,想是知道错了。

    “他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说罢,短暂急促的口哨声从蔡逯口中传了出来。

    蔡逯特意掀开了车帘,易灵愫也顺势往车外望去,声音刚落,一头驴便飞快地跑了过去。

    这驴也通人性,见褚尧痛苦挣扎,嘶鸣声响彻了一整个冷清的巷道。

    “这头驴倒比他的主子还机灵,随意唤一声,就看清了局势,认了别的主子。”蔡逯见易灵愫目不转睛地看着车外,忍不住说了句讥讽的话。

    若是易灵愫会辩解半句,恐怕他就要失控了。可她没有,她被这话被刺到,颤了颤身子。

    明明乖了下去,明明就贴在自己身边顺着自己的意,可蔡逯仍是不舒畅。

    “你怕我?”蔡逯试探地问了句。

    易灵愫飞快摇了摇头,可身子却往一旁躲着,又哪里是不惧怕的样子。

    “呵。”

    蔡逯轻笑,口是心非的模样无意间取悦了他,可这还不够。

    他又把人抱了起来,抱得更紧,恨不得把这细腰刻进自己身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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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逯打开了那个匣盒儿,取出了里面的物件。

    是一串金臂钏,金环上纹着几株细柳,显然是为易灵愫所做。

    “要听话。”话里是宠溺,手上的力道却不容人拒绝。从手腕穿过,金臂钏把手臂给圈了起来。

    易灵愫最厌恶的便是这般圈禁人的物件。脚环手镯金臂钏,她碰都不想碰。

    蔡逯是在警告她。

    易灵愫把蔡逯的话都当成了耳旁风,挣扎了几下,无意间竟打到了他的脖颈。

    身上意外地凉,她手指无意扫过,蔡逯脖颈的肌肤便起了反应。随即他的动作也一僵,马车里只点着一盏昏暗不堪的小灯。

    借着那细碎的光亮,易灵愫看见蔡逯的耳垂红了起来,眸里出现片刻茫然,随即被掩盖了下去。

    易灵愫心里一喜,眼神无辜可怜,她仰视着蔡逯,总是认真又专注。

    似是无意,又或是早有预谋,指节点过喉结,飞速扫过那片肌肤,随即又覆在腰间扣紧的手上,试图挣扎。

    呼吸都显得那般难耐,蔡逯心里一片桃红艳李,心乱如麻。

    蔡逯锢得愈来愈紧,挣扎都显得那般不堪一击,于是易灵愫采取了软攻的法子。

    “错的根本不是我,是当时的氛围。是慎庭哥哥把我抛下,才叫我处于那么难堪的境地。”

    蔡逯没有回话,低头嗅着易灵愫的气息。

    美艳的小娘子总该是带着馥郁的花香或清淡的茶香的,至少戏本子里这样说。

    可蔡逯爱极了易灵愫身上的淡淡的奶香味,只有离得极近才能闻到,或是说只有他一人才能闻到,这样的认知叫蔡逯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原来是个奶娃娃。”

    话语黏腻得似一张密网,不知拢了谁的心。

    易灵愫心里暗叹,计划通。

    话音刚落,便听见易灵愫困惑地“咦”了声。

    尾音被无限延宕拉长,声调上翘,再次把卓旸打了个激灵。

    不等易灵愫再说什么,卓旸便大步转身而去。

    易灵愫眼睫轻颤,恍惚间,她觉着无从可数的时间,也莫名的延宕下来。

    忽地,她似有所感应般,转过身子。

    蔡逯静静地立在连廊下。廊芜掩映,他清瘦的身姿被投下来的光影掩盖。再往前走一步,便会从阴暗投奔到光明。

    隔着垂落的紫藤花,她看不清蔡逯的脸色。

    恰好有一瓣紫藤花飘落在蔡逯的肩头,风刃一催,顺势落在蔡逯身前,被他稳稳捻住。

    从转过身来的那刻,蔡逯就在看着她。虽隔着一段青石板路,但她仍能想象出,蔡逯浅淡的笑意。

    方才她与卓旸一前一后地出来时,还能隐隐听见阁楼里的交谈声,甚至是禅婆子的低骂声。

    而今,阁楼静得瘆人,不知何时没了声,散了人。

    他是什么时候出阁楼的?又是什么时候立在连廊的?

    易灵愫先是担惊受怕,过后又是一阵不悦。

    他盯得那么紧作甚?

    男人的崩溃,她喜爱时,将其当作一种情趣。现在她厌烦了,直接把匕首往他脖上推紧了些,“去外面死,别死我床上,赶紧滚。”

    见闫弗不走,灵愫直接拽住他,踹开门,将他扔了出去。

    同时,她把站在门口偷听的庭叙拽进屋,锁住门。

    幸福来得太突然,庭叙委屈的泪还蓄在眼里,这时却已朝她绽开了笑。

    她无心再去欣赏他笑得有多好看。

    现在她只想发泄,把他甩到床上。

    “脱。”

    第44章 病态

    庭叙勾腿的动作很娴熟。

    长腿一勾,将她带到柔软的床褥里。

    像条训练到位的狗。

    他已经默认了让她在上面操作,他自己脑袋枕着枕头,找了个能配合她的姿势。

    天还亮,那片赤红的太阳还挂在空中。

    窗槅上盖一层用浆糊铺的油纸,纸糙薄,什么光都挡不住,包括干巴的阳光和闫弗偷窥的目光。

    光线刺眼,亮到发白。庭叙紧阖双眼,又抬胳膊盖住眼眶,不想被任何光束偷窥。可即便如此,他还能感到有道黑影打在他身上。

    河光净泚,波光粼粼。倏地一尾光束射在水面,穿过细箴竹帘,折散进易灵愫的眸里。

    “哎唷,忘去看麦婆子喽。”易灵愫腾地起身,一面搭起胳膊叫女使更衣,一面小声嘟囔着什么话。

    尾犯耳朵尖,零零散散地辨出几个词。

    “不主动”,“差点忘了”,“别埋怨我”。

    仆从生病,向来只有主家来看望的份儿;主家不来,仆从也不能说什么。哪有仆从主动邀请主家,说“看看我病得多严重”的道理。

    只是易灵愫心底把麦婆子当亲人看待,她怨麦婆子生病后不吭不响地把自个儿锁在一方小屋里。

    尾犯从一瓯花簇里,挑出一朵最嫩的花,轻轻揿在易灵愫鬓边。

    “婆子不会怨您的,您肯去瞧瞧她,她的精气神立马能提上去几分。”

    比及踅至小院,苦涩的药气扑鼻而来。

    易灵愫紧紧掐着帕,被呛得直咳,板直的腰越咳越弯,差一根弦就能切断。

    “药汤的味儿这么重么,人还没喝,估计就被呛得不轻。”

    女使本来堆在药炉旁,手里攥着青篦扇,细细的火花四处乱窜。瞧见易灵愫身影近了,忙把扇反一面,簇在她身旁扇风。

    “公主,您没事罢?”

    易灵愫睃一圈眼,这几位不是平日在她跟前伺候的那波人。面不甚熟,也不算生。想及是原先在禅婆子身边伺候的人,现下调在麦婆子身边供养。

    “我来看看麦婆子,药汤我给她端过去就行。”

    说罢便将人稀里糊涂地赶走,端着托盘进屋。

    屋里药气冲天,易灵愫甚至觉着,眼里火辣辣的,辣得几欲要眯成一条缝。

    麦婆子半躺在床上,一根木簪挽着发,脸色苍白。她刚挣扎着坐起来,以为是外面的女使端药来了,谁知来人竟是她心心念念的公主。

    “哎唷,哎唷,您怎么来了。”

    易灵愫忙挥手,“别动,躺着就好。  “这便是慎庭新妇罢。瞧瞧,真是个美人儿。”一位穿金戴银的姨娘兀自跑到易灵愫身边,围着她绕上半圈,满是惊啧声。

    “五姨娘安好。”易灵愫欠身行礼,眸子在这小屋里提溜转一圈,不欲多做停留,遂朝于氏欠身,“昨日收的份子钱这会儿都到屋里了,新妇先走一步,去屋里把钱数清楚,为郎婿存下这笔钱。”

    于氏是个心疼孩儿的主儿,本是靠易灵愫给她撑腰方在养娘面前硬气,不过听见她说是为郎婿谋事,纵使再不忍心也得放人回去。

    “新妇,多来看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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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氏话有深意,说罢便被这群姨娘群而攻之。

    “夫人这话是何意?莫不是嫌我们这帮徐娘来的不勤快!”

    “我进府两年有余,整日给夫人奉茶献花。一片真心,夫人都不曾叫我多来坐坐。这新妇一来,夫人就急着想赶我们这帮子人走,当真是没良心!”

    易灵愫刚走了几步,听见身后一片喧哗,本不想多管,可前脚刚迈出门,后面便说着诋毁她的话。

    “我劝姨娘门少操正房的心。姨娘也说,自己进府已有几年,怎么肚子里还是没动静?”易灵愫敛眸,“方才来的路上,我身边女使竟在连廊地上捡到了麋脂。偌大的府邸,不曾有半个黄门郎。难不成是有不检点的女使与汉子私会,欲想用麋脂掩盖?”

    说罢,三姨娘便羞红了脸,尽是难堪。不过还是强打精神,“这麋脂可不是什么好物件。府上就只有大哥二哥两位血气方刚的好儿郎,昨日大哥成婚,二哥照顾大父,筵席将尽时才匆忙赶来,讨了杯喜酒喝便回去了。不知是哪位有心人把这脏物件丢了出去,倒是叫新妇看了笑话。”

    “不止,我这女使还在假山后发现一肉苁蓉。此等淫|秽物件,竟被随意弃滞在院子里,当真是世风日下啊。”易灵愫看向躲在五姨娘身后的二姨娘,满是讥讽意。

    她当易家是大户,里面的人再差也总比市井村妇来得好。不过才到府上一日,竟就发现了几桩肮脏事。

    五姨娘虚荣好事,墙头草两边倒。瞧见她得于氏喜爱,便厚脸皮地往前贴。三姨娘与汉子有私情,又恐肚中有喜,便暗中使坏,想叫那糙汉子变成阉人。不曾想汉子虽粗鄙,却也不是个没心眼的。常被三姨娘欺凌,竟把状暗自告到了易灵愫眼前。

    彼时易灵愫还呆在闺房里数嫁妆,听到这般有趣荒唐的事来,不禁笑出声来。

    而二姨娘,如狼似虎,蔡梁喜爱六姨娘的细柳腰,便整日卧在六姨娘房里。二姨娘先前小产,身子大伤。蔡梁不往她屋里去,她又难耐,自然只能靠这些角先生度日。

    至于这大姨娘四姨娘与七姨娘,素来好欺凌于氏。见人痴傻不堪,又不得蔡梁喜爱,吃穿用度,都给于氏收紧。偏偏仗着大哥二哥公务繁忙,干脆做起“假账”来,稀里糊涂地给糊弄了过去。

    易灵愫是初来乍到,可也不是傻。尚在闺中时,便把姨娘外室的底细给查了个清楚。

    这些姨娘外室,竟还不如她易家的张姨娘聪明。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她这家舅吃蔡老的本,脑子却都分给了家里两位儿郎,什么人都敢往家里带。

    易灵愫这番话算是暗自与姨娘撕破了脸皮,当然也是再明显不过的警告。

    众位姨娘的腌臜事都在新妇手里存着底,这下哪位姨娘敢同人作对。  话音刚落,蔡逯便从巷中走出。距易灵愫还有十步处停脚,就那般站在原地不动,静静地看着她,妄图从那双眼里看出个好歹来。

    可易灵愫伪装得很好,慌乱转瞬即逝,那般错综复杂的思绪转变得很快,甚至叫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瞧见蔡逯身影的那刻,易灵愫便是一副惊喜模样,惊的是相遇匆匆,喜的是还好遇见的人是他,也好糊弄。

    见易灵愫愣在原地,蔡逯有些诧异,“过来罢,你要去哪儿,我带你去。”说罢,朝易灵愫勾了勾手,叫她过去。

    明明方才都给她指了方向,定是知道她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却还是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易灵愫心下了然,出声道好。

    她小跑过去,头上的步摇一晃一晃,在蔡逯身前站定。

    “你怎么来了啊?我还以为婚前都叫不到你了。”

    蔡逯见她一脸明媚,回话也有几分调侃之意:“不过是来见一位故人罢了。这条巷虽是在矾楼附近,却碍着巷道狭长,岔路口七纵八横,若是不熟悉,十有八\\九都会绕里面去。”

    说罢,牵着易灵愫的手就往东走。

    “你也是来找故人的么?”

    看似云淡风轻的一句却叫易灵愫心中警铃大作。若是初到此处与人会面,会的是再普通不过的面,便不需到此犄角旮旯地。若是有私事急事与人会面,到此处也定不会迷路。

    蔡逯这是在套她的话。

    “嫁妆里有处地产,是经这铺里人的手转过来的。毕竟是自家的地,恰巧今日又得了闲,想着来打听打听,说一下过继的事,不曾想竟绕在了里面。”易灵愫应付着,话大差不差,要说也是这般理。

    不过比起原行遮不着调的话,易灵愫对蔡逯的事更为上心。见一位故人,故人是谁?

    说是铺,不如说是一宅院。直走到头,只有一户人家。院门紧闭,却挂了盏红栀子灯。

    “这是……歌馆么?”易灵愫怔住,那盏红栀子灯虽是挂着,却并不亮。

    “不是。”蔡逯捏着她柔软的指间,以为她在吃昧,便道:“我不去这些地方。挂灯只是掩人耳目罢了。总有闲杂人等无意间闯到此处,挂上歌馆用的金丝红栀子灯,那些人见负担不起,便会溜走。”

    听罢蔡逯的一番解释,易灵愫只觉这原行遮的话当真是不靠谱。铺子不是铺子,吴娘子也没见到个人影。

    易灵愫只点头说好,不再言语。偏偏这般沉默样子叫蔡逯心中疑惑。

    “你来过继地产,接应人总得提到几句如何进去的话罢。”蔡逯说道。

    易灵愫摇摇头,“没有,什么都没说。不过眼下票子都送到我这边了,过继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不打紧。”

    蔡逯听罢,也不再纠缠,蓦地把一象环扔到了院墙那边,落地声清脆,听得“啪嗒”一声,定是那象环碎了。

    “怎么把象环给扔过去了?”易灵愫不解地问道。

    那象环前一瞬还待在蔡逯的拇指上,蓦地就被丢了过去。那象牙本不易碎,许是受力大,才着了地,便给摔了个稀碎。

    “客从远处来,自然要跟主家道声安。”

    话音刚落,那院门便打开了来,两位男仆站在门口,请了安,叫门外的客人过去。

    易灵愫见状,心里存着疑,脚还是迈了出去。不过步子还没踩实,便叫蔡逯给拉了过去。

    “你当真要进去?”蔡逯问道。

    看他这般慎重模样,恍若院里来往的都是洪水猛兽一般。

    她总有种要深陷泥潭的感觉,满身污秽快要沾身,而她躲不过,也不能躲。

    易灵愫一贯听从本心,不过碍着许多人事,心里的意愿便都压了下去。

    她知道蔡逯此话是想保护她,可她万不能再躲下去了。

    于是她找了个最笼统的缘由。

    “当真,我要进去,同你一起。”

    携手共进,先见到的是吴娘子,一双丹凤眼上挑,一把蒲扇轻摇,一副精明相,朝二人走了过来。

    “蔡学士安,易二娘子安。”吴娘子见到蔡逯是惊,见到易灵愫是喜。她在院里待了几年,竟没见过蔡逯,反而是与易灵愫一见如故。想着这便是原行遮提到的娇美人,一时两眼发亮,目光都汇在了易灵愫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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