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陛下和娘娘都对其偏爱有加。
程岑和蔼地瞧着他家王爷:“王爷倒也不急于这一时,娘娘刚到行宫,老奴便听人说陛下与康国公前后脚地去见娘娘了。”
办事喜欢利索些的恒亲王马上站住脚,他一回头,又问道:“表妹走远了吗?”
程岑估摸道:“应该还未回去,王爷若追,应当是能追上的。”
“走。”白景辰立刻带着程岑去追人,边走边酸溜溜地开口道,“本王莫非还比不上他一个江闻夕?这是一段路的脚程,他江闻夕能带坏表妹,本王就能把表妹哄回来。”
程岑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说了半句话:“如何哄姑娘,王爷您……”
会吗。
白景辰微愠:“程岑你什么意思?胆敢瞧不起本王?”
“老奴怎敢有如此想法呢!”程岑佯装惶恐,实则一直带着笑,“老奴只是觉得,王爷您一直以表哥身份自居,这种事情不便和咱们表姑娘详说,哪怕想把她哄回原来的想法,也难啊。”
“再棘手的事情也得去办,再不方便说的,也总得说出第一句问询。”白景辰步伐很快,和他掰扯道理,“是本王大意了,才让他江闻夕抢先了一步,真要比起来,他在温宛意那里能排得上第几?”
“王爷您在温姑娘心中的重要性,世间少有人能相比。”程岑实话实说。
白景辰难得露出一分倨傲的神色:“这是自然。”
“王爷您看,温姑娘并未走多远。”程岑示意前面,同时也信心大增,“老奴等您的好消息!”
白景辰速速整理好衣袖,花孔雀似的端着模样走上前……
程岑欣慰且十分信任地看着他的背影——结果就看到在温姑娘回銥誮头的瞬间,他家一往无前的王爷马上收敛了士气,若无其事地在表妹面前聊起了别的。
程岑:“……”
他骇然,脸上笑出的皱纹都僵住了。
到底还是未弱冠的青年,他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皇后那边的太监捏着嗓子来了一句——陛下驾到。
“这段时日委屈皇后了。”皇帝进门先去扶她,二人坐下后,他喜笑颜开地拿了杯茶,“朕知道你不待见那几个梁域送来的美人,所以趁着此次挑战,一起都除去了,朕也是为了你,让你能避开这血腥气,免得沾了晦气。”
皇后只是一笑:“陛下的心意,臣妾都是看在眼里的。”
当然……如果那梁域美人没有怀上龙嗣,她会更信一点。
“这么多年了,陪着朕的人来来去去,只有你最善解人意,识大体。”皇帝今日高兴,和她说话的语气好像又回到了当年的感觉,“朕当年最大的心愿就是和你有个好儿子,如今夙愿得偿,每每见到景辰都觉得欢喜。”
“还是陛下垂怜,臣妾与阿辰才能至今日。”皇后也笑着,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对他说道,“那年青梅熟时,陛下与臣妾相约玉心亭,还给臣妾起过爱称呢,只是这么多年了,都不见陛下叫上几回。”
“哎呦,你看朕这岁数上来了,一转头就已经记不得了。”老皇帝拍了拍自己额头,懊恼道,“朕给你赔不是,你想要什么,尽管提。”
皇后笑而不语。
她低头摘了护甲,突然缓慢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好像记错了什么。
好在皇帝也不记得事情,连她在说什么也不知道。
他们两人各自端的一副琴瑟和鸣的美满模样,实际夫妻多年,已经到了相敬如宾不相睹的情形,但情意还在,彼此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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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对方心里沉甸甸地占着一亩三分地,像个没什么用的吉祥物。
两人接下来又聊了几句,气氛融洽和睦,有些事情还记得,有些事情也忘了,老皇帝有时候会把与其他妃子的旧事安在她身上,一边念着情深,一边却没发现自己已经记错了人。
他们就这样坐在一起回忆旧事,老皇帝大多数情况都在自说自话,皇后抽几句听着,选几句应和着,没过会儿功夫,她一转头,发现皇帝居然坐在那里就睡着了。
皇后这便噤了声,安静地陪他坐着。
她抬起头,恍惚间好似回到了当年,身边人也是在自己身边讲着旁人的事情,讲那些用不尽的情意,让她这个“善解人意”的来帮着分析。
堂堂皇后,她却活的像个牵线搭桥的红娘。
“陛下,这里歇着不舒服,臣妾扶您去躺会儿。”她让婢女拿走护甲,亲自来照顾皇帝。
“朕睡着了?”老皇帝猛地清醒过来,险些栽倒在地上,所幸被身边的皇后扶住了,这才稳住了身形。
“夏日烦闷,人也容易打瞌睡。”皇后安慰他道。
“是朕老了,老了。”皇帝起身,没了睡意,“白天常常觉着困,夜里又睡得少,这该有什么法子呢。”
“叫御医开些安神助眠的药吧。”皇后跟在他身边,“或许是近日政事繁忙,操心过度导致的。”
“皇后你呀,就知道好声好气地哄着朕。”皇帝闷闷地哼笑着,步履缓慢地就要离开了,“朕越活越觉得不够,恨不得再向上天借个几百年,但寿元无穷尽也没有乐趣,相识的人都一个个地离开了,朕亲眼看着他们走,觉得这世间是新的,只留下了朕这个旧人。”
“陛下,您还有臣妾呢。”皇后亦是满脸怅然,“臣妾也一晃神已经入宫这么多年了……”
皇帝拍拍她的手:“朕今日把你兄长叫来了,你们已经许久不见了。”
门口不远处的康国公刚巧遇到门里面的人走出来,连忙行礼问安。
“还记得当年朕第一次见国舅公,皇后还是小姑娘模样,躲在兄长身后根本不敢看朕……”老皇帝笑着站在他们之间,“朕这便先离开了,你们兄妹二人好好聊聊。”
两人把皇帝送远了,这才屏退了下人聊了会儿天。
“哥哥,你还记得这支步摇吗。”皇后叫岳嬷嬷拿出了一个红漆嵌宝的首饰盒,她亲手在兄长面前打开,带着笑意道,“那时候你和我说,自是温家女,就该做皇后。”
那会儿,国舅康国公,身怀权与势,管着最有话语权的枢密院,在妹妹还未出嫁时,就赠了这支步摇这句话。
“这么些年了,本宫还是最喜欢步摇,凤首衔着金坠子一晃一晃的,是权势,是荣宠,哪怕后宫的深墙院落有再多心酸,都能咽下去。哥哥说的没错,凤印,才能真正地让人觉得心底有着落。”皇后捏起步摇认真看过,随即合上首饰盒,把盒子推给他,“如今这支步摇归还哥哥,哥哥好好想想,要不要把它送给宛意。”
哪怕现在不再执掌枢密院,哪怕他已上了年纪,成天与一池塘的锦鲤相伴,但依旧掩不住言语间的威风与野心,康国公痛快地收下盒子,平静开口:“温家女,是该做皇后的。”
皇后又道:“那景辰那边……”
“老夫会尽心竭力地助他。”康国公垂着眼睛,不知盘算到了哪一步,他说道,“老夫在王朝喋血多年,哪怕卸去执掌,也不是只会养老的。”
“哥哥,听闻你已将暗司的人也买通了?”皇后问询道,“暗司只有陛下能使唤得动,我们当真有把握控制暗司吗?”
“暗司,用以对付太子,给对方一记釜底抽薪,目前眼线已经布得差不多了,暗司三君都会站在我们这边的。”康国公又沉声道,“皇后,你可知道世间的江月山庄几百年的秘承——江月令?”
“本宫身处后宫,知道的有限,还望哥哥赐教。”皇后自谦低首。
“江月令,匡扶皇室正道,王爷若能得到江月令几位令主的扶持,那件事便唾手可得了。”康国公在桌上拿手指画了个大致的形状,“此令已有多年未曾出现,无论是改朝换代还是战事动乱,历朝历代都难见到,但如今,老夫听闻此令再次出世了。”
“一个小小的山庄,和一个小东西,能派上什么用处?”皇后不解,“莫非是势力众多,集腋成裘?”
“这东西也玄乎,但却能有意想不到的助力,甚至可以操控民心所向……其他的,老夫也知道的不算太清楚。”康国公抚了一把胡须,说道,“但书中记载,上一次江月令出现,是因为皇室血脉有异,能人异士不得不各显神通,拨乱反正。”
第65章 倔种
◎这样的,别有用心◎
“辰儿, 既然你也有意,那么此事也可以敲定了。”皇后欣慰地看着白景辰,“母后问过你舅父舅母的意思, 他们把宛意交给你, 自然也是放心的。”
白景辰没料到国公府竟也有为他和表妹牵线搭桥的意思, 当即有些动容。
“母后是何时得知舅父亦有此意的?”他问。
“之前你舅母便提过, 方才你舅父过来,母后又细问了一遍, 确实如此。”皇后剥着荔枝, 边说边笑道, “几位长辈唯独怕你不愿意, 如今知道你愿意,真是皆大欢喜。”
白景辰眉间却起了愁, 他上前一步道:“但是儿子不知宛意是何意向。”
“你们表兄妹俩从小就结伴玩耍, 宛意应当也是愿意嫁给你这个表哥的。”皇后不以为然, 将剥好的荔枝推过去, 随后又叫人再去冰了一些荔枝, “新送来的荔枝不错, 你尝尝。”
“表兄妹与夫妻是不同的, 表妹可以对我这个表哥笑脸相迎, 但不代表她有倾慕之意。”白景辰解释道, “在不知她心意的情况下, 只瞒着她一人定下婚约,是否有些仓促。”
皇后看向自家固执的儿子:“目前只是暂提婚事,谈婚论嫁时自然是会让她知道的, 宛意一直都是我们自家人, 母后与你舅父怎么可能让她心中不痛快?”
白景辰怀着心思坐下, 瞧了荔枝一眼,没有什么胃口:“儿子从未如此怕过,表妹若是无心,若此事不顺利……”
这次轮到皇后诧异了:“宛意在王府住了那么久,辰儿你当真从未试探过她心意?”
话刚说完,皇后想起了程岑报过来的那些事儿,无论哪一件都足以证明两个人都是有意的,怎么到了白景辰口中,却这般小心翼翼?
于是,在白景辰尚未回话的时候,皇后又问他:“如若宛意无意,那你们两人成天在王府腻在一起做什么?难不成还和小时候一样抓大公鸡玩?”
白景辰连连否认:“怎么会呢,母后说笑了。”
“那……”皇后想了想,又道,“那你夜夜住合至殿偏殿是什么意思,宛意不曾说过你什么吗?”
很显然,白景辰无法接受被继续问下去的困窘了,他贸然起身,起了落荒而逃的想法:“母后,我先退下了。”
“站住。”皇后敛眸一声命令,威仪尽显,但很快,她又把语气放软了些,几乎是在给儿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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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剂定心丸,“白景辰,你该清楚,就算你夜里糊涂从偏殿摸黑进去正殿,不小心和她发生了什么,也不会被怪罪,根本没必要这样患得患失的。”
虽然两辈子白景辰都习惯半夜摸黑进去瞧表妹一眼,看到对方睡熟了才能安心,但他无法认同母后提到的这种事情,甚至有些排斥这番话。
“母后,儿子不是那样的人,若真做了那样的事,表妹会不高兴的。”白景辰蹙眉道,“遑论在婚嫁礼成之前,怎么可以越界呢?”
“如今我朝民风开放,年轻男女早没了那些迂腐的想法,就算结伴去霄琼街赏花灯谈情说爱,也只会被赞颂彼此情感,儿子,你与宛意虽说被管得严苛了些,但也不至于如此吧?”皇后也很不理解自家儿子的想法,“之前瞒着,是因为你父皇给宛意指了婚事,如今眼看婚事不成,也无需有什么顾虑了。”
“并不一定。”白景辰想起了江闻夕临时反悔的做法,心中依然是有些担忧的,“那江家世子若在战事上立了功,回来请求父皇迎娶表妹,也是一件难缠的事情。”
“那便在此之前——将生米煮成熟饭。”皇后淡淡开口道,“或是,在打仗时使点儿手段,让他江闻夕再也回不到瑞京城中。”
白景辰骇然,他略微震惊地看向自己母后,头一次觉得对方有些陌生了:“母后,儿子就算再与江闻夕不对付,也不能做这种奸佞之事,若他败了也便罢了,可若打仗胜了,便是我朝功臣,儿子不该落井下石的。”
“天真。”皇后摇摇头,“驭臣之道,并非你想的那般公道,自古都有忠臣蒙冤,良臣被害的事情,只要能均衡朝堂势力,哪儿管他多么衷心或是立下多大功劳。若真到了那一步,你且安心去办,就算被查到,你父皇也是不会怪你的。”
“我不愿做此等肮脏之事。”白景辰别开视线,“小事可以给他找点儿不痛快,但大是大非上面,不能如此行事,一旦被世人知晓,会寒了天下人的心。”
“真倔。”皇后无奈道,“那你要如何?你必然要娶你表妹,只有这样,你舅父才能真真正正地倾尽全力地帮助你夺嫡。”
“母后莫要担忧了,儿子自会去找宛意问清楚的。”白景辰沉思良久,破釜沉舟般回眸,“若她无意……”
皇后接上他的后半句话:“……就强行将生米煮成熟饭?”
“不。”白景辰忍了忍,羞愧道,“儿子就去死缠烂打。”
皇后:“……”
她愣住,手中的荔枝壳也掉在地上。
白景辰又耳廓微红地开口:“所谓烈女怕缠郎,表妹是个心软的性子,定是会动摇的,实在不行,儿子也可以豁出颜面……”
“好了,别说了,母后怕被你气晕过去。”
皇后扶额,有些头疼,她生怕他下一句就是“我要寻死觅活地哭给表妹看”,于是一指门口,耳根想落个清净了。
“母后,冰好的荔枝还有吗?”白景辰也知道自己这番话有些丢脸,所以乖张又羞赧地站好了,“儿子想带一些回去给表妹。”
皇后一个头两个大,有些一言难尽地摆摆手:“你果真让母后太意外了,都说了宛意是会答应的,你偏要踟蹰纠结。”
白景辰低声道:“只为求稳,如若失败,心如刀绞的一定是我。”
“一提情/爱,辰儿你至少傻了九成。”皇后又愁闷地看了他一眼,“之前不见你露出这幅样子,一到宛意这里,就成了这副德性。”
白景辰谦逊一笑:“儿子自己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说完这句,他马上就愉悦地滚了。
不得不说,自从知晓两方长辈的意思后,白景辰心中的负担少了一半,只剩下另一半留在表妹那里,这几日在行宫,他几乎是常去表妹面前晃悠,哪怕得了几句嗔怪,他都乐此不疲。
“表哥这几日是变傻了吗?”
温宛意察觉到了这种不对劲,因为之前的表哥只在夜里不一样,如今对方却敢明目张胆地在白天腻歪人了。
她肩头被表哥枕着,推都推不开,不知是因为对方脑袋怪沉,还是因为故意使坏。
“表哥?”
意识到白景辰在装傻后,温宛意无奈地叹了口气,随意偏转目光瞧向肩头的对方。
这么高的一个男子,就非要屈身靠着她肩背,还要幼稚地枕着,被她一责问,还要假装听不懂地抬起眼眸看她:“难道有什么不对劲吗?表哥这么多年都是如此。”
温宛意无言以对,她正要好好拿出证据和他讲讲道理,结果低头和他一对视——表哥显然是什么都知道的,从他的表情来看,明显已经做好了“无理取闹”“不顾颜面”“不讲道理”的打算,她要是真的和他掰扯了,反而是中计了。
很过分。
她微愠地戳戳他脑袋:“表哥你故意的。”
白景辰马上抬起脑袋,惊奇道:“表妹怎么知道?”
“居然这么坦率地承认了?”温宛意诧异之中,叉腰瞪他,“我就知道,表哥你是刻意为之。”
既然已经被戳破,白景辰索性坦然地继续弯腰枕着她肩膀,挺大一只,非要窝着黏在人身边,哪怕行宫是避暑之地,也热烘烘的很招人嫌。
温宛意震惊对方豁出颜面的程度,恍惚间好似回到了当初表哥夜里醉酒的一幕,她甚至首先怀疑自己没睡醒,随后才问表哥:“表哥,你到底要做什么,是太闲了吗。”
“因为表哥别有用心。”白景辰说实话时有些羞涩,所以情不自禁地低下头,鼻尖藏在她香馨的衣物间,语气骄矜,行为幼稚,眼眸躲闪。
“啊?”
温宛意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别有用心,别有用心个什么,对自己吗?用的哪门子心思?
温宛意肩头别扭地躲了躲,追问道:“表哥你倒是说清楚一些呀。”
白景辰俊俏的桃花目微微睁大些,琥珀色的瞳眸露出灿然光亮,他努力压下即将暴露的笑意,十分不好意思地对她眨了眨眼睛,极黑的睫羽根根分明,衬得他有多纯真似的。
——是装傻的高手。
温宛意:“……”
她也只能绷着表情,一言不发地就盯着他看。
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倔种,硬是盯了整整一炷香时间,一个肩头发酸,一个腰背泛疼。
想到表哥窝了这么久怪难受的,温宛意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好了,今日就不与表哥你计较了,下次不许了。”
白景辰得寸进尺地轻声问她:“还可以有下次吗?”
温宛意咬牙切齿地看着他:“表哥你猜呢?”
“表妹如此宽宏大量,又如此关心表哥,想来也是可行的。”白景辰不要脸道,“那就多谢表妹容忍表哥了。”
“你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啊。”温宛意哼声不满,“小时候表哥便是死皮赖脸的性子,如今更是喜欢与我缠闹,多不像话啊是……”
她一话还没说完,突然脖颈间被鼻息轻扰,像是被虎狼盯上一般,温宛意当即愣住不敢动了。
她战战兢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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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那鼻息侵近,意料之中的……被那人给轻吻到了。
“是这样的,别有用心。”
第66章 告白
◎表哥才不是以色侍人◎
之前的猜测成了真, 终于也迎来了这个结果,温宛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因为这种改变感到难为情。
“好怪。”她小声开口, 耳畔起了疑红, “表哥你……”
白景辰见她和之前一样没有排斥的意思, 所以才敢走出这一步, 但他根本不敢面对表妹接下来的反应,对方只要有一星半点儿的排斥, 都会让他这个做表哥的无地自容。
所以就在她这句“好怪”出口的下一瞬, 白景辰垂眸, 拿手指在她之前落吻的位置轻轻拭了拭, 和她赔不是:“是表哥轻慢了你。”
温宛意颈侧被他弄的发痒,顿时哭笑不得地握住表哥手指:“表哥你让我想想该如何面对这件事。”
“好。”白景辰喉结微动, 有种辛酸的挫败感, 他缓缓撤开些身子, 几乎没有了面对她的勇气。
温宛意及笄没多久, 在这方面也是青涩的, 她只知道自己没有排斥表哥, 但接下来该说什么样的话, 做什么事, 她全然不知, 近一步怕显得轻佻无度, 退一步怕伤了表哥的心,可若无动于衷,又容易引得表哥误会。自小父母老师都教导她身为温家女子, 要端持己身, 哪怕面对自己的情感, 都要懂得适可而止,待人接物上也要……可对方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表哥,又不是外人。
她脑袋里成了一团乱,越想越糊涂,越想越茫然。
——没人教过她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场景。
“表哥。”她想不通,所以轻轻出声唤他,“之前你担心我被那些东诓西骗的混小子骗走了,所以一辈子都要管着我的,尤其是婚姻大事,更是该管的,而表哥你也特意叮嘱过我,要是遇到拿不准主意的事情,要第一时间来问你,向表哥寻求帮助。是吗?”
眼下这番话全在白景辰的意料之外,他诧异地抬首,有些难以置信:“确实如此。”
他提心吊胆地等着她的后话,却见她朝他走近了些,无声地抱住了他。
下一句是客气后的主动疏远,还是接受他的心意,白景辰不得而知,但他知道,从表妹抱住自己的这一刻开始,自己的心就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
温宛意望着他,问:“表哥,你觉得我该如何?”
白景辰:“……”
他完全没想到是这个走向,当即哑然,既没办法厚着颜面替她答应了,也舍不得替她来拒绝自己。
“既然表哥也没有法子,但宛意便斗胆妄言了。”温宛意说,“如若表哥只是担心我的婚姻大事,怕我被外人欺负所以一辈子都要用这种特殊的方式管着我,那就是宛意太不省心,让表哥操心了。但我已经是大人了,哪怕遇人不淑也只能自认倒霉,表哥没有必要因为虚无缥缈的将来之事与我走到这一步。”
“表哥曾经做过一个真实的梦,梦中的我没有护住你,眼睁睁看你嫁给江闻夕,最后病痛缠身,在你走后,我也无心留世,早早便随你去了。”白景辰吐息,在她面前说出了这一切噩梦的根源,“你可以说表哥是个矫揉造作的性子,但如若今世重来一次,表哥还护不住你的话,必然也会走到这个结局。初次接你来王府时,帮你去妆,表哥能知晓你惯用的顺序,不是派人查过,是在真的梦中亲自照顾过你。”
“世间竟有如此离奇之事。”温宛意恍然,“难怪表哥那段时间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整日患得患失地要让我留在你身边。”
“大梦一场,便可以视作一世。”
白景辰却不敢点明这是真真实实存在过的,他怕自己真的说出口,这一世就不作数了,再次睁眼时,他又回到了表妹离世的孤寂岁月。所以他只能装作是一场梦,隐晦地和她诉说自己心意,他掌心按住心口,恨不得取出一颗温热跳动的真心来给她看。
“两世牵肠挂肚,这躯壳里所有的心血都心甘情感地倾注在一人身上,叫我如何舍得放手?表哥不知道表妹对真心相爱是如何定义的,但表哥知晓——我一定不会放手让你嫁给旁人了。”
只要她最后的夫君是他,那他愿意给她最大的选择余地,让她觉得轻松自在些。
可若她不愿意,那他宽松平和的态度便都是假的,他也会露出极端偏执的一面。
他清楚自己会对她好,所以就算她再不乐意,也总会好过上辈子那个双双身死的结局。
康国公、温夫人、皇后都为两人的婚事铺垫好了前路,不顾表妹心意便敲定了所有事宜,他看似是那个最固执最在意问询表妹心意的人,可谁都不会猜到,这里面最疯魔的人其实是他。
因为他的开明全都基于这件满意的婚事。
如果表妹不愿嫁,他白景辰哪里轮得到别人出手……
“不知这样说,表妹会不会明白。”白景辰眼底幽深地俯下身,虎口拿捏住她的下巴,风雨欲来前,心平气和地和她讲,“表哥不只一次庆幸,你我是表兄妹,不是亲兄妹,历朝历代表兄妹间是可以成婚的,但如若是亲兄妹,才是真的没了办法。”
“我听阿娘说过,是有很多先例。”温宛意回答他,“是我听的少了,但自从阿娘说过,我便知晓了。”
白景辰问她:“是什么时候知晓此事的?”
温宛意实话实说:“来王府的前一夜。”
白景辰良心突然被扎了一下:“那表妹刚开始的别扭,也是因为如此?”
“表哥,我又不是个傻的。”温宛意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表哥你也太不懂得收敛了,自从第一夜接我来府中,就要找着各种借口来合至殿,就连‘怕打雷’‘怕黑’这种幼稚的借口都能说出口,每一次要赶你走都很难的。别说我误会,就连元萱也觉得很不对劲,几次三番地提醒我。”
“那表妹是如何想的?”白景辰良心继续拧巴着,有种装模作样许多日,被突然拆穿的局促,“既然表妹什么都知道,那是如何看待你我的亲昵之举的。”
“我想,寻常表兄妹应该也不会如此亲近的,正经表哥也不会大半夜突然跳窗进来瞧瞧自家表妹睡熟了没有。”温宛意和他旧事重提,试图去分析两人之间存在的诸多疑云,“但我又有些不确定,怕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毕竟表哥确实也是个爱粘人的性子,这些举动保不齐只是出于对我的关心。”
白景辰如坐针毡地听她说完,方才的幽暗心思全被尴尬驱散了:“怎么会呢?”
“后来我心中猜测,或许是表哥自己也没有看清自己的心意,虽说比我虚长两岁,但对这方面一概不知。”温宛意说到这里,眨眨眼睛望着他,“我甚至还想过……表哥你肯定没看过那种画册吧!”
“温宛意,你我眼下在谈论很认真的事情,别趁机浑水摸鱼地把画册的事情推到表哥头上。”白景辰抓住她手腕,果不其然发现对方露出了狡黠心虚的表情,他无奈地叹息道,“分明是自己想看了,偏偏要说是为了试探表哥,把这件不乖的行为给合理化。”
温宛意心虚地笑软了身子,扶着他胳膊不出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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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使坏一打岔,白景辰都忘记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他只能扶直了表妹,让对方先继续说完。
“既然不是我自作多情,那之前种种就都能想通了。”温宛意轻咳一声,正色下来,“表哥龙章凤姿,俊美无俦,就算之前对我心怀不轨,试图凭着色相来勾引人,我想,自己也不算吃亏的。”
堂堂恒亲王表情变了几变,悄无声息地收拾了衣襟,被她这样一说,还真的有种出卖色相后的忸怩。
这一次,向对方提“爱不爱”的人成了他。
白景辰谨慎开口:“表妹那时候没有推开我,难道是为了……美色?”
最后两个字像是哽在了喉咙里,他险些耻于说出口,但想了想,没什么别的词比“美色”两个字更加妥帖了,也只能硬着头皮这样问了。
“若我说是因为面前人是疼惜我的表哥,所以才没有拒之门外,是否不那么可信?毕竟越是强调表兄妹的感情,就越不该纵容对方越界。”温宛意想了想,像是在回答他,又像是在自说自话,“但为何我没有推开表哥?是色迷心窍,还是优柔寡断?”
“不必说了,表哥都知道的。”白景辰当然不知道,他只是不愿面对这个事实,“既然表妹不讨厌表哥的亲近,表哥就心满意足了。”
他说这话时,心里的酸楚都快要化作泡泡在头顶冒出来了。
“表哥别哭啊。”温宛意险些以为他要哭了,连忙去关心他,“表哥才不是以色侍人,分明是全心全意的护佑和无微不至的关心才让人动容。”
“也罢,表哥还是去哭会儿吧。”白景辰没有料到自己沦落到用美色说话的地步,表妹后来和他解释的那些话越描越黑,他甚至猜想——自己打动对方的不是每次付出的心血,而是他的皮囊色相。
“表哥好好想想吧,看能不能说服自己,接受我们的改变。”温宛意摸摸他脑袋,递了方软帕给他,“休整片刻便好,因为哭肿了眼睛就不好看了。”
白景辰点头应下,拿着帕子失魂落魄地走了。
他一离开这里,外面守着的程岑马上瞧见了恒亲王发红的眼眸,当即心头一沉,小心翼翼地上前安慰:“王爷,咱家姑娘没有接受您的心意吗?”
“她一直都是愿意的。”白景辰虽然事情办成了,也知道了表妹没有排斥婚事的态度,但他这心里就是别扭酸楚,帕子都被手指绞了细纹出来。
程岑疑惑:“那王爷这是……为何?”
“不知她对本王是否生情,有多喜欢。”白景辰心中空落落的,但他还是强忍心中酸涩,不让自己落泪,想到表妹说的话,他连忙向湖那边方向走去……
程岑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去制止他:“王爷莫要想不开啊!表姑娘答应了便是好事,您不至于为了这些细枝末节去投湖啊!”
白景辰颇为无奈地蹙眉:“你嚷嚷什么?本王没办法揽镜自照,所以去湖边整整理理衣容。”
程岑:“……啊?”
两人到底说什么了,王爷明明被接受了,却又失意到了这种地步?堂堂恒亲王,甚至得去湖边借着湖面自省仪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27 23:04:492023-11-28 23:0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盐盐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死士
◎王爷有广纳贤才之心,容人之雅量◎
“江月令, 只在王朝迭代、危月星现世时出现。”翰林院学士邓文郁正色道,“多年前江月山庄偶观天象,见天幕显现一轮猩红危月, 又见同时出现薄云推月与皓日沉江之景, 皇室血脉跌宕, 而只有王爷您, 才能阻止皇位落入外族之人手中,或许您可能会觉得在下在故弄玄虚, 但事实确实如此——当世, 只有恒亲王您才可以逆转天命。”
如果是上辈子的恒亲王, 他根本不可能相信邓文郁的这番话, 说不准还没等对方说完,就让这个神神叨叨的碎嘴子麻溜滚出去了。
可是——
此刻坐在他们面前的恒亲王是复生过一次的人, 世上再不会有人比他更懂邓文郁此言非虚了。
这个江月山庄真的是有通天的本事, 竟能算到这一步, 他这个复生过一次的人当然清楚, 上辈子的皇权落入太子手中, 而太子身体里流着梁域人的血, 可不就是将皇位落入了外人手中吗。
所谓的皓日沉江, 或许是因为他占一个“辰”字, 也便是这皓日。他死了, 正统旁落, 难怪这个一心匡扶江山社稷的江月山庄会急。
可惜上一世的自己远离政事朝堂纷争,连见他们一面的机会都没有,是他太被动, 所以落了个那样的下场。
所幸如今不一样了, 他重活一次, 能避免很多前世的苦果,不会再让机会白白流失的。
眼下已经从行宫回了京城中,白景辰与手下人谈论一些事情也不用处处提防着了,但他还是早早屏退了下人,书房只留下了邓文郁与穆睿两人。
“你们说的‘危月星’又预示着什么?”白景辰想要问的仔细些,因此每一个字都不放过。
“危月星其实无甚大碍,但危月星确实能预兆灾祸的开始,譬如自古盛世消亡之前,都有红颜祸水现世,就好似那商之妲己,从危月星出现的那一刻,我们江月山庄就该警醒防备了。”邓文郁说,“危月星对应命盘的那人,本性或许是好也或许是坏,这都是无所谓的,但有她在就寓意着王朝不幸,所有人都是不愿意看见这一点的。”
白景辰大抵想明白了。
上一世的自己心系表妹,因表妹身亡而消沉不振,落了个早亡的下场,所以父皇不得不把玉玺交给唯一的太子手中,这便对应了江月山庄说的皇权旁落之象。
而表妹却从未做错什么,她至纯至善,哪怕命盘对应危月星,也不该忍受无端的指控。
如果要怪,其实最该怪的人是他。
“本王大抵已经知晓了,二位都是江月山庄出身,既有心和本王投诚,本王日后便不会继续猜疑二位,而是以上宾的礼遇来对待你们。”白景辰自从听邓文郁说出天象后的那一刻,就全盘信任他们了,他重活一次,就好似提前看过答案再来应答题目,心中虽说不是胜券在握,但很多将来会发生的事情也都了然于心了。
反倒是邓文郁和穆睿有些意料之外。
他们想不到和恒亲王表明衷心会这般容易,更没想到恒亲王能这么快接受江月山庄玄乎其神的天象推测。
“王爷竟不觉得这是一派胡言。”邓文郁感慨万分地跪地行了个大礼,“能遇王爷,是我江月山庄之福,是江山之幸!”
“就算没有这番说辞,本王原本也是要留下二位贤才的。”白景辰起身扶起他,也道,“有你们二人辅佐左右,何尝不是本王的幸事。”
他既愿意接受江月山庄的效力,也无妨把话说的冠冕堂皇些,也好让这二人安心下来。
就在这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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