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的《江月令》70-80
第71章 令主
◎天大地大,如何去找人?◎
“如果是被从府中劫走的, 星然姑娘怎么有功夫为小猫添满水碗和食物?”
因为这是左少尹步安良胞妹的闺房,所以几个男子都不便进去,只劳烦温宛意进去仔细看了一遍, 而她出来后, 首先便觉得步星然不像是被劫走, 反而像是自己离开的。
步安良也摇摇头:“食物和水碗确实是新添的, 我也未进过她房中,没有做过这些事情。”
穆睿问:“步大人, 可否是府中伺候的丫鬟们做的?”
步安良否认道:“这两只猫的饭食饮水, 都是我胞妹一手操办, 她不会让丫鬟们帮忙的。”
穆睿沉思片刻, 又道:“如若大人不介意,可否劳烦温姑娘把猫的食碗拿出来?”
等到猫碗被拿出来时, 众人围在一起探究, 很快看出了上面的不对劲。
——瓷碗中有不少新鲜肉块, 鹿肉、稚鸡肉、甚至还有剔了骨的鱼肉, 剔骨的刀法利落又干净, 按理说一个常年病着的女儿家不可能会有这种处理手段, 这更像是一个经常使刀子的人才能有的手法。
片刻后, 穆睿转头看向步安良:“你胞妹真是自己处理这些东西的?”
步安良想了想, 说道:“最初她也弄伤过手, 我也阻拦过她, 说她处理不了这些生骨肉,但她不愿意让别人代劳,有关猫儿的所有事情都要亲力亲为, 或许是这段时间渐渐熟悉了, 所以才有这样的刀法吧。”
穆睿目光渐深, 黑眸沉沉地看向他:“步大人,说句不中听的,你胞妹可能没表面上这么简单,你仔细回忆一下,这些年有没有经常被支开的经历?”
步安良不明所以:“除了在忙正事外,我常回家陪着她,倒也没有被特意支开过……”
“真的没有吗?”穆睿缓步朝他逼近几步,紧紧追问,“那么上一次深夜我与邓文郁疲于奔命时,为什么会在窄巷内偶遇大人您,那么晚了,您是因何缘由离开府邸外出呢?”
步安良退了半步,解释道:“我说过了,是我胞妹突然想吃紫微记家的炸酥点,所以……你是说,她每次想吃炸酥点,都是为了特意支开我?”
“近日京城发生了很多事,我斗胆妄言一句——这个节骨眼上失踪的人,身份都不简单。”穆睿在这些方面都很敏觉,眼见步安良还是一副不愿相信的模样,他便把目光看向从远处走来的邓文郁和恒亲王,“王爷回来了,你自己听听也该猜个差不多了。”
“方才有眼线来报,钦天监的地动仪有了动静,看样子是东南边的凫垎出了事。”白景辰匆匆而来,先说了最要紧的事情,“是地龙翻身,用不了多久凫垎的八百里快马急报就会传入京城。”
邓文郁补充:“钦天监有我们的人,按眼下的意思,是他们之前预见的征兆应验了。”
温宛意问:“什么征兆呢?”
邓文郁道:“钦天监那几日看出了我朝龙脉有损的征兆,已经去和陛下提了一回,所以陛下才匆匆召集暗司三君,让他们着手去查……太子生母的一些旧事。太子,很有可能根本没有陛下的血脉,而是贞妃水性杨花与外人所出。”
“如今地龙翻身,更是上天震怒的结果,陛下不可能不重视此事。”穆睿说了一句,随后又问邓文郁,“贤弟,京中除了暗司的人不见了之外,可还有什么失踪的人吗?”
“有啊。”邓文郁吊儿郎当地对他一摊手,“咱们江月山庄的第三位令主还是没有找到,失踪这么多年,不知道去哪里逍遥浪迹去了。”
温宛意站在其中,突然发觉自己有些事情没有听过,她本不该插手这种事情的,但气氛都到这儿了,她若不问,反而不合适了。
于是她接话道:“三位令主分别是谁?”
“江湖首屈一指的富商陆知筠,当初太医院的左院判……以及在下。”邓文郁谦逊一颔首,笑道,“只不过左院判蒙冤离世,陆兄常年不见踪影,三位令主中还出来蹦跶的,独独只留下我一人了。”
众人:“……”
尴尬沉默片刻后,温宛意问道:“令主听起来是势位至尊的存在,那为什么当初左院判蒙冤时,没有办法脱身呢?”
“温姑娘真是问了个好问题!”碎嘴子邓文郁正想给王爷解释一二呢,难得她提到了,正好顺其自然地开口说了,“我们江月山庄有个规矩,令主之位可以调用江湖势力,盟中之人必受令主调配,听起来很不错,但江月令仅能在动荡时现世,除了宫廷喋血时,其余时候的令主和寻常人没什么区别,其他的人不需要为他卖命,几位令主也懒得搭理彼此……这也是为什么该派上用场时,反而找不到陆知筠的原因。”
温宛意眨眨眼眸,又想到一点:“那现在你们的势力便可以全听你一人的了吗?”
“怎么可能。”邓文郁哭笑不得,“江月山庄这些年全靠陆知筠养着,他人虽然丢了,但钱还在送着,说出来也不怕温姑娘笑话——他是管钱的,说话分量重一些,而我根本没有多少钱,就算能主事,也总受掣肘。”
温宛意笑笑:“你知道的,钱不是问题。”
在场众人除了恒亲王外,全都默默捂着心口受到了不少打击……他们什么时候也能风轻云淡地说一句“钱不是什么问题”啊!
“就算有钱也不行。”邓文郁说道,“我们左院判虽然自愿走向了终局,但他的孙女尚且在世,盟中弟兄们商议之后,便将这第三块令牌交给了她……”
“且慢。”温宛意险些因为自己听错了,她重新回忆片刻,又问,“你说的那人,可是名为左沁?”
邓文郁点头:“左沁既是左院判的孙女,又常能出入王府,更是拿到了她祖父的医书秘籍,对于之前存放在江月山庄里的古书偏方也都能看得懂,是做第三位令主的不二人选。”
温宛意这下想明白了——难怪自己之前去问阿娘,阿娘说左沁被旧友叫走了,原来这个旧友不是别人,竟是他们这些江湖人士。
他们几人站在步星然的房门前聊了片刻后,突然房间门“吱呀”一声开了,众人惊恐回头去看,却见门内款款走出一只漂亮的长毛猫儿来。
“可就算星然姑娘可能身份不凡,但我们也不能不去找她啊,万一是我们想错了呢?”温宛意泛起愁来,“如果说她根本不是暗司的人,也不是别的什么高手,而是真的被劫掠走了呢?若真的是这样,那她只是纤弱无力的姑娘,耽搁得越久就越危险。”
“可是如果要发动官府帮着找人,人至少需要丢失半月以上才行。”步安良垂下头颅,一副心如死灰的表情,“我这个做兄长的,甚至没办法推断她是主动离开还是被劫走。”
恒亲王见他魂不守舍的模样,突然觉出了一点儿不对:“步安良,你不是说,你与你妹妹并未吵过架吗?可是按你方才的意思,她也可能是负气离开?”
步安良霎时变得支支吾吾。
白景辰喝令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藏着什么话吗?你难道不知道近日丽人阁被送走了一批女子,正在满世界地找新的适龄女子来补充吗?好歹你手底下也管着这桩案子,难道不怕有恶人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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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复把你胞妹绑走送去丽人阁被人糟蹋吗?”
步安良痛定思痛,闭眼终于说了实话:“星然知道了我这个做兄长的,对她……心怀不轨。”
众人:!
除了恒亲王没那么惊讶之外,在场的大家全被这句话给砸晕了,齐齐震惊地退了半步。
邓文郁险些把下巴惊到地上:“这,这,这……步大人,你在说笑吗?她,她难道不是你的亲妹妹吗?”
步安良心灰意冷地点点头,一幅任由众人数落的姿态。
白景辰也被这一句话噎得无话可说,他缓了缓,失望道:“这样糊涂的事情,你怎么能被她察觉呢?”
温宛意疑惑地看向自家表哥:“表哥你是不是说错了,这怎么能说‘不该被察觉’呢,这种念头难道不是不该有的吗?”
“情不由己,被察觉是错,但情意本身无错。”白景辰俯身,拍了拍步安良肩头,“若本王与你易地而处,不一定能比得上你沉稳克制。”
温宛意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被表哥的这些话吓得稍微挪远了些。
她终于懂了,为什么那日表哥对自己言明心意时,会掐着自己下巴说“表哥不只一次庆幸,你我是表兄妹,不是亲兄妹”这种话了。
原来是因为有步安良的先例在前,表哥才会想这么多次。
还有——
表哥刚刚对步安良说的话里,什么叫“不一定能比得上你沉稳克制”,温宛意也不傻,自然能听出表哥浅淡话语下的暗潮汹涌,所以才会觉得有些害怕。
“王爷,眼下又该怎么办?”步安良知了错,却也没了主意,“天大地大,如何去找人?”
“为求稳妥,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去找人。”白景辰说道,“当然也不排除有人报复的可能,这几日的丽人阁附近布下的人手也该派上用场了,让他们盯紧些,一旦混入了新面孔,就来回禀。除此外,本王会安排身手好的人暗中去寻你胞妹,如果是她负气离开,应当花不了多少功夫就能寻回,怕只怕……”
“东宫。”穆睿上前接话道,“我叛逃东宫后,太子必然震怒,在生气之下,可能也想离间王爷的心腹之臣,再加上那日刺客来追杀时,是步大人保护了我,所以太子也有盯上步大人的可能性。就算一开始没有直接从星然姑娘身上下手的意思,但一旦他们的眼线发觉星然姑娘离府出走,就会马上绑了人去请示太子。”
因为之前,他在东宫办事时,太子手下的人就是这样办事的。
打不过某人,就绑了某人最亲近的人回去交差,这样就能免于被太子责罚。
“明日下朝后,本王去试探试探太子的口风。”白景辰说道,“步安良你近日也小心些,太子保不齐也会派人给你密信,让你拿一些东西去换你妹妹。”
步安良抬头,不解道:“属下能有什么东西值得太子惦记?”
“本王的秘密。”白景辰褐色的瞳眸带着笑意,像是看清了很多东西,“还有你的衷心。”
步安良静默地伫立原地,正要开口解释什么,却又被恒亲王打住了话头。
“他不会允许你告诉本王的。”白景辰又道,“他清楚,你知道本王很多事情,要想换回你胞妹,他怎么说也得从你口中问到本王的错处和软肋。”
步安良起誓道:“王爷,属下不会背叛您的。”
“到时候怎么选,是你的抉择,本王不会怪你。”白景辰背过身,却是牵着温宛意准备离开了,“若能顺利接回你胞妹,她也可以不是你的亲妹妹。”
温宛意手心冰极了,直到离开这里很久之后,都迟迟缓不过神来,她觑着身边人沉静冷淡的脸色,小心地问:“表哥,你最后那句话是何意?”
白景辰脸色温和下来,轻轻抚了抚她头发:“就是字面意思罢了,你还小,不懂这些大人的事情,莫要继续问下去了。”
“表哥,你不会是要做坏事吧?”温宛意心中还是很不踏实,她拉住他宽软的衣袖,要他做出承诺,“如果不是,那你得答应我,不会为虎作伥,不会帮着他逼迫星然姑娘……”
白景辰坐在一边,没吭声。
温宛意心一下子冷到了谷底,从未觉得面前人这么陌生,她再次难以置信地问他:“表哥,你如果这种事情都能做出来,那当初对我……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想法,若我当时没答应你,你是不是也……”
“嗯。”白景辰这次承认了。
温宛意离他又远了些:“表哥变得很怪了,不像我之前认识的表哥。”
白景辰耐心地看向她,不允许她离自己这么远:“没有必要因为根本没发生的事情就欺负表哥。”
“谁欺负谁呀。”温宛意气呼呼地捏捏他耳朵,“是谁装弱势装温软,像个粘人精一样死缠烂打,把我骗的团团转,结果到最后才知道表哥你根本不像表面那么好说话,所有的容忍都不过是因为我会答应你,但凡我不答应你,你就会从小鹿变成豺狼,把人生吞活剥了才满意。”
白景辰被她戳中了私心,只能故作单纯地眨眨眼眸,露出了个笑:“胡说。”
“是不是主动,就显得不那么可怜了。”温宛意收起手,也收起了笑意,“所以表哥你把迈出最后那一步的权利交在我手中,是为我着想,是可怜我吧。”
她其实知道的,表哥既然敢那样来和自己坦白,想来也已经十拿九稳了,她的阿娘阿爹,她的姑母,甚至是陛下那边,全都能点头这桩婚事,所有人都不会考虑她的那点儿想法就拍案定论了,只有表哥会可怜可怜她,来和她腻歪,央求她答应吧。
“我没有要怪表哥的意思。”温宛意既然想通了,怎么还能怪表哥方才露出陌生的一面呢,她只能拉了拉对方的手指,重新和他说道,“哪怕表哥变得再陌生,你我也是表兄妹,我不会嫌弃你的,放心。”
白景辰没有说再多的话,只是闭上眼睛把脑袋埋在她肩头,轻轻地应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来晚了(匆忙)
第72章 发妻
◎殿下,太苦了◎
“殿下……”
太子妃越氏雍荣尔雅地站在他面前, 施施然地行了一礼,可当她看清殿内那人时,脸上却突然有了种女儿家的娇俏羞赧, 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抬头, 看着孤。”太子斜倚一方蟠螭纹五屏弥勒榻上, 笑道, “孤是你的夫君,有什么不敢看的。”
殿内的下人都被屏退了, 越氏也是第一次见太子露出如此懒倦随意的一面, 平日的他定然不会这般没有坐相地出现在人前, 可这一次, 在她面前……他却捏了樽酒杯,除去素日的玄色外裳, 里面绯红的绸衣便显露了出来, 当然, 不只如此, 还有那无心袒露的胸膛。
宫中都说太子生母贞妃容色倾国, 貌美近妖, 太子是贞妃之子, 与贞妃当年的姿容有七成像, 可即便是这七成像, 放在男子身上, 也好看得不像话。
太子妃小心地抬起头:“殿下,臣妾在宫里的祈国寺为您誊抄了一份佛经。”
“你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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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知道,今夜不宜参禅悟道。”太子放下手中酒樽, 对她招招手, “过来, 坐到孤身边,孤已经许久没有见你了。”
太子妃立即紧张起来,她朝那人走过去,又注意到今夜的男人已经除去了发冠,青丝曼丽,有着梁域人才有的微卷弧度,一双深情眉目看向她时,会带着几分笑意,仪态中既有储君的威仪,又有独属于夫君的柔情。
这如何叫人不沉沦其中?
可当她陪他坐下了,他却起身站了起来。
“殿下?”
太子妃意外地看向他,却见那人转身去壁上取了佩剑。
“殿下这是何意?”太子妃马上起身,已经做好了请罪的准备,只待他一句话,她便有应对之策。
“不必如此慌张。”太子取下剑来,言笑晏晏,“今夜孤只为你一人舞剑。”
太子妃独坐在侧,看着一向与自己疏离万分的夫君竟如此反常地为自己舞剑,心中的不安愈发严重,殿中烛火通亮,她看着那锃亮的剑光,如坐针毡。
这一番施压过后,她还未等到太子发话,便主动请罪了:“殿下,玉牌丢失一事,是臣妾没有看好手底下的婢子,承蒙殿下宽厚仁慈,没有追究此事,但妾身为您的妻,理应好好惩戒那奴才,还望殿下饶恕臣妾。”
太子听后并未言语,而是继续自顾自地沉醉舞剑,直到消除了兴致,才收剑入鞘,垂眸看了她一眼:“你自从嫁给孤,每次与孤相见都得大费周章,说到底是孤对不住你,这些年委屈了你。另外,这只是一个玉牌而已,孤不会怪你。”
太子妃欠身,柔柔地唤了声夫君,依旧没有起身。
直到太子走近了,递给她一只手,她这才扶着对方掌心站了起来。
“今日你来,孤叫人好好清扫了殿内的猫毛,你觉着如何,不难受吧。”太子拍了拍她的手,坐到了弥勒榻上。
之前的每一次相见,太子妃都会因为那只长毛狮子猫而难受,回去不免起些红疹,但太子没有一次有心叫人清扫宫殿,反倒是这一次,太子知道她要来,愿意把那只猫关在其他殿里,让她呼吸都能舒惬一些。
太子妃哪能不知道呢,她的这位夫君向来不待见自己,就算记得自己碰不得猫毛,也不会花心思去考虑她,这一次,想来也是有事相求,所以才会赐恩片刻。
为了彰显自己的体贴,太子妃主动为他分忧:“多谢殿下挂怀,臣妾实在受宠若惊,可臣妾只是一介女流,实在帮不上殿下什么,只觉得心中有愧,万分不安。”
她的话抛出去了,太子那边也接住了。
太子仰目看向她,淡淡开口:“并非完全帮不上,眼下孤有一事需你相助,你可愿意?”
“若能为殿下分忧,妾万死不辞。”太子妃坚定地看向他,“殿下所说的是何事?”
太子遗憾地叹了口气,“前不久,孤梦到自己母妃了,虽然看不清具体模样,但孤却能感知到她的不安与痛处,哪怕醒后,也迟迟无法回神。转念一想,原来不久后就是父皇寿辰,而寿辰之后,又是孤生母的忌日,你也知道,父皇厌恶我母妃到了极致,不允许宫中人在母妃的忌日这天做任何祭奠的事情,所以孤的母妃才会托梦给孤。”
越氏听他这样说,也有些恍然地低下头:“孝者,天下之大经也,殿下有卧冰求鲤之心,母妃泉下有知,亦会欣慰的。”
太子却摇摇头,苦笑道:“孤多年不孝,今年想在私下为母妃祭一份经文,又听闻那温家女替皇后去福恩寺抄经祈福,皇后便能很快安神好转,她抄的那几本传世宝经应该是有安魂定神的奇效,孤倒也派人去福恩寺问了多次,依旧不知那几本经书到底是什么,但又不能径直去问温宛意,所以只能劳烦你来替孤去问。”
越氏点头领命,又问道:“既然如此,那臣妾今日回去便书信一封,去送到温家女手上。”
“不可。”太子看向她,耐心解释,“如今孤与恒亲王针锋相对,你是孤的太子妃,而温宛意是恒亲王的表妹,你送到温宛意手上的书信必然会被众人解读查看,到时候他们若是拿着那封书信找茬,在母妃忌日那天找孤的麻烦,孤就没办法在那天悄无声息地去祭奠母妃了。”
既然不能这样做,越氏便又问道:“那这要如何去问,才不会让他们生疑?”
“在父皇寿辰的宫宴后,你找个借口在私下问她,不要以孤的名义,这样他们也不会怀疑到孤母妃身上。”太子关切地看着她,“此事断不能在明面上被众人知晓,免得有心人妄加解读,所以要悄无声息地引她去无人处再问,知道吗?”
越氏点头:“臣妾晓得了。”
“今夜久长,你替孤更衣吧。”说完正事,太子隐隐觉出了一丝疲倦,他揉揉眉心,笑道,“你来一趟不容易,莫要急着回了。”
太子妃有些意外地抬眸:“殿下的意思是……愿意让臣妾留下了吗。”
太子没接她的话,只是闭眼略微一抬手臂,允她伺候了。
太子妃越氏沉默片刻,小心又体贴地伸手……夫妻多年,自己的夫君从未真正与她圆房,哪怕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也都洁身自好不愿让女子亲近,之前的每一晚,她就算能留下,对方也不会碰她一分一毫。
“芷柔,孤是想好好待你的,母妃忌日之后,孤会去求父皇让你搬来东宫,日后与我相见,也就无需这般繁琐了。”太子依旧闭着眼,嘴角的笑意极淡,像是随时要散。
“殿下,臣妾不觉得繁琐,也不觉得委屈。”太子妃立即惶恐地又要跪了,“求殿下莫要在陛下面前提及此事。”
“为何,你——怕孤保护不了你吗?”太子缓慢地挣开眼睛,凝望着她,“当初孤与父皇置气生分,说起来还是因你提及了密辛,这些年的种种所有,你全然知情,那你每次来寻孤,是怀揣着什么样的复杂心思呢?既然不敢,你为什么又要来找孤?”
“殿下,我的殿下啊——”
不知是哪一句话让越氏崩溃起来,她虚弱地跌坐在地,抱着对方的左腿,声泪俱下。
“当年……是莫须有的事情,不必哭。”太子无奈地舒出一口浊气,俯下身为她抹泪,“孤这个太子做的太窝囊了,所以才会让你这样委屈。”
“殿下,太苦了。”越氏攥着袖子,哽咽不止,“臣妾心疼您。”
“被你一哭,孤本来没事都好像遭遇了多大委屈似的。”太子抓着对方胳膊,把人从地上拎起来,“好了,这幅模样可不能被人瞧见,堂堂太子妃,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太子妃大恸,伤怀地扑进他怀中,紧紧搂住了太子的腰身:“殿下,妾不怕的,妾此生身心皆系于你,就算是死,也无悔了。”
太子短暂地诧异片刻,身子僵硬地由着她搂抱。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好像那从冰天雪地里暖和下来的人一样,柔软了身躯,缓缓回拥她:“孤信你。”
话说到这里,太子的贴身太监劳盛便从殿外奉着一鸳鸯酒壶进来了:“殿下,奴才看您的酒空了,特意为您和太子妃准备了新的……”
就在太子妃越氏拭泪后要接下来时,太子却出声制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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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孤今夜不想喝了。”太子却摆了摆手,“拿下去吧。”
劳盛顿了片刻,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顺从地躬身拿下去了。
此夜无月,直到三更时,太子才披了件衣裳出来。
劳盛躬身低语:“殿下,那酒,还让太子妃喝吗?”
太子避而不答,反而是问:“劳盛,你跟了孤最长时间,这么多年,孤是不是变了许多。”
劳盛掂量着这话里的意思,小声道:“殿下尊荣之身,一直未变。”
“你知道孤问的不是这个。”太子叹了口气,没法说他,“孤在想,这些年为了在东宫招揽势力,不得已与泥沙俱下,孤或许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违背了太傅当年的教诲。”
劳盛眼观鼻鼻观口地听着他说,无声间也垂了眼眸。
“世上不乏周天年、刘玟仲这样的色.欲熏心之徒,与他们认识得久了,孤也近墨者黑,糊涂之下,竟想着为了那点儿小小的争斗,弃发妻于不顾。”太子痛定思痛地背过手,觉得很是不该,“是孤不对,孤杀红了眼,也不能像那个人一样狼心狗肺。”
劳盛这下子捋清楚了——原来他家太子又心软了,就像当初放过南骆郡主一样,如今也舍不得动太子妃了。
“殿下乃恺悌君子,宁愿吃亏,也不会对弱女子下手,奴才属实佩服。”劳盛连忙拍马屁,“无论殿下选择如何,都是对的。”
“孤也没有多高义,也会做一些没德行的事情。”太子笑着敲了敲他脑门,“但孤实在不想利用自己的女人,这是卑鄙小人才会做的事情,孤不想学他。”
劳盛战战兢兢的,生怕太子殿下的“他”字突然变成“陛下”,毕竟这话听了,将来说不准是要掉脑袋的!
“那酒就撤掉吧,你跑腿找一回也不容易,想要什么赏赐可以和孤说。”太子虚咳几声,道,“要处理得干净些,不要叫人找到了把柄。”
那是梁域奇毒,饮下后是会被他人控制着才能毒发,劳盛当然不敢不上心,他保证道:“那酒里面的东西是奴才亲手掺的,无人知道,奴才等下就去悄无声息地倒掉,酒壶也会砸了埋掉,还请殿下放心。”
作者有话说:
大家晚上好
第73章 离间
◎步安良经不住太子的诡诈◎
下了朝, 白景辰便看到太子的脸色差得厉害。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凫垎地龙翻身的事被八百里加急传到朝堂上后,很难让人不联想到几日前的钦天监面圣一事, 就算涉及天家威仪不便提起, 但太子生母贞妃当年旧事又会被陛下疑心一次, 太子现在做什么都是如履薄冰了。
太子应当是怀疑自己的吧, 他也知道。
但偏偏,无论是钦天监还是凫垎地龙翻身, 他都没有派人去引导风向, 对太子皇子血脉的疑惑, 也是父皇自己的想法, 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思及此,白景辰最后一点良心都用来体贴太子的心情了, 为了避免两人正面遇见, 他脚步缓了下来, 免得让自己这个兄长太过失意。
“王爷。”
白景辰突然听到身边的步安良出声唤自己, 而也是这一声呼唤, 竟把前面的太子也给叫住了。
白景辰:“……”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步少尹这是怎么了, 脸色如此不好?”太子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步安良本就怀疑太子派人劫走了自家胞妹, 如今对方主动一句问询, 却让他本就紧绷的心绪愈发敏感, 像是一根晒干到极致的木柴, 一点儿针锋相对的火星都见不得,一但起了争执,马上就点着了一样。
白景辰都不用瞧, 就知道步安良经不住太子的诡诈, 继续说下去怕是要被抓住把柄了, 于是他出面拉着对方手臂,把人藏在身后道:“兄长倒是好心肠,明明都自顾不暇了,还有闲情逸致置喙他人他事呢?”
“阿辰怎的如此护短。”太子习惯性地轻眯眼眸,揶揄道,“都不许孤这个兄长替你关心关心属下了吗?难道在你眼里,孤连句问候都显得不怀好意么?”
太子每叫一次“阿辰”白景辰都颇感不适,于是他也刻意恶心对方:“太子哥哥多虑了,怎么会呢,本王只是觉得,哥哥你眼下还是独善其身为好,若还要为本王这个做弟弟的操心,怕是分身乏术了。”
太子悠然叠着手,眯眼看着他笑。
白景辰隐约觉得身后传来些许目光,随即佯装无意瞧了一眼——原来是父皇身边的大太监刘吴风正看着他们二人这边方向。
方才若他被太子激怒起了争执,被刘吴风看在眼里了,回去禀告父皇,父皇怕是要把钦天监那件事与自己联系起来,即便他怎么都没做,也能让简单一件事牵扯到党争上面,只要让父皇有了疑心,太子便能见缝插针地化解一时危机。
“阿辰近日太累了吗,怎么消瘦了。”太子依旧装出一副宽和的兄长模样,但却在说话的时候抬手去摸恒亲王的脸庞。
白景辰被他狠狠吓了一跳,险些下意识地打落他的手。但他很快镇定下来,意识到这是太子的刻意膈应,这个人就算遭殃也想拉自己下水,心思坏得没法说。
他不想和他演兄友弟恭的戏码,但是又不方便躲闪,所以干脆心一横,抬手抓住对方手腕,强行拉对方离开这显眼的地方。
太子放松地被他扯着走,一边走一边还有闲心回头对步安良说句话,他一抬下巴,像是叫狗似的:“那谁,孤知道你的烦心事。”
步安良本是失魂落魄低头跟着他们往前走,突然听了这一句,突然与心中的猜疑对上了:“果真是你劫走了我胞妹!”
白景辰:“……”
阴沟就明晃晃摆在眼前,总有傻子非要往进跳。
“哦?”太子扬起唇角笑意,倒是有了意外收获,他很快将YH计就计道,“是阿辰说的吗,不然你怎么知道的。”
“太子!你!”步安良咬牙切齿地上前,“为什么要劫走她,她只是个弱女子,哪里妨碍到你了?”
白景辰咽下那口窝火气,回头对步安良道:“他说什么你就信吗。”
可一连找不到胞妹的步安良已经犹如走投无路的困兽,只要有一丁点渺茫的希望,他都不愿放弃。
“孤倒是听手下人说过,是他们顺手接走帮你照顾的,可不关孤的事儿啊。”太子笑得开怀,“要不这样,孤回去帮你问问,等到那天,喊你去接人?”
太子能有这么好心?
步安良就算再冲动,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于是他犹疑地看向太子,不信任对方的话了:“太子殿下你愿意主动放人?”
太子拍拍恒亲王的手,让对方松开桎梏:“这就得看孤的心情了,到时候孤会派人接你去其他地方,私下里和你谈谈条件……对了,你可别让你家王爷介怀啊。”
此等徒费无益的招数根本不会骗到人的,白景辰颇为无奈地看向太子,从对方带笑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些鄙夷之意,对方就好像在说——恒亲王你手底下的人都是这种货色吗,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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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假都听不出来。
白景辰:“……”
别骂了,你们东宫的狗头谋士也好不到哪里去。
经此一出戏,太子理了理衣袖,像是满足了自己突如其来的趣味似的,知道步安良当真了,也知道给恒亲王添了堵,他就可以愉悦地离开了。
看着太子好兴致的背影,白景辰气得头顶生烟。
早知道就不该靠近此人。
他回过神,果然看到步安良眼眸里的当真,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
不占理的步安良低声道:“王爷,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无论是不是真的,你都会上钩。”白景辰算是看出来了,也懒得计较对方的过错,他只能就事论事道,“本王可以理解你的焦灼心思,毕竟胞妹不见了这么要紧的事,宁肯信错也不能错过,就算太子诓骗你,难道你就不会去他说的地方了吗?”
丢了妹妹好像丢了脑子的步安良脆弱至极,好在得到恒亲王这番话后,他心中的纠结也没那么厉害了:“王爷能不介怀,属下感激涕零。”
“本王家中也有表妹,若易地而处,丢的是她,本王未尝不会和你做一样的选择,就算知道是坑,也得凑过去看看深浅。”恒亲王安抚他道,“你既知道感激,就别在大庭广众下哭出来,怪丢人的。”
眼含热泪的步安良:“……”
“这是太子随口使的个离间计,他不就想看本王拆穿他的计谋后‘你不依本王,本王也不答应你’的纠葛场景吗。”恒亲王叹了口气,紧接着说道,“从你主动去问那一刻,我们便落了下风,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应对了。”
步安良也觉得对不住自家王爷,于是他小声道:“那属下还去应约吗?”
“去啊,在此之前只要你胞妹一天没找到,你就得去。”白景辰分析道,“况且眼下情况也不一样了,之前只有我们的人去找,现在东宫那边怕是也要跟着寻人了,若不凑巧被他们先一步找到了,便是威胁你的筹码。”
步安良低下头:“是属下坏事儿了。”
“本王在想太子会做些什么——”白景辰边走边想,“大致有三种可能,第一,太子本来没有找到你胞妹,只是在这里恐吓你,为的就是让你和本王离心,他也不会私下里约你去谈条件。第二,太子今日回去正巧派人找到了你胞妹,私下去约你谈条件,若你去了,就会背叛本王做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情,若你不去,他把你胞妹砍了,让你遗恨终生,这辈子都不愿见到本王。第三,太子根本不知道你胞妹的下落,也懒得派人去寻,所以干脆弄了个假的骗你,声称找到了,而我们这边也误以为找到了,反而叫你胞妹流落险境……总之,他不愁给我们找点儿麻烦。”
因为在乎,所以做兄长的不愿让胞妹置身险境,因为挂念,所以容易被人随意拿捏把柄。
步安良晕头转向地听恒亲王分析了半天,意识到了自己的错处,他低声赔罪道:“王爷,属下这次是真做蠢事了。”
白景辰当然知道对方会上当,但他也不愿责怪:“不是什么太棘手的事情,等回府后,我们再详谈对策。”
“若太子迟迟不肯出招,才是煎熬。”步安良实在忍不住抹泪,“已经过了很多天了,找不到星然,属下这心一天天都落不在实处。”
“不会由着他拖时间的。”白景辰瞧了瞧步安良眼下的两圈疲惫乌青,安慰他道,“他逼我们,我们何尝不能逼他呢?”
步安良疑惑:“我们难道还可以倒逼太子吗?”
“怎么不能。”白景辰说,“两天内就让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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