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酉时刚过,”杏儿道:“您午饭没吃什么,奴婢让厨房熬了甜羹,小姐可要现在喝?”
虞葭点头,趿拉鞋下床。走出室内见屋子里堆了许多匣子礼物,她惊了下:“这么多?”
“是各家夫人们送的,夫人说让送到您院子来,让您自个儿挑一挑看喜欢哪些。”
虞葭蹲下去,就着脚边的几个箱子翻看,忽地想起什么,她问:“小花狗呢?”
“诶?”杏儿巡视了一圈,纳闷道:“适才还在屋子里的。”
“小姐,奴婢去找找。”说着,杏儿出了门。
虞葭起身,见桌上还放着七公主送给她的琉璃扇,爱不释手地又拿起来欣赏。想起七公主走后,裴诗瑶小声地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心里好奇。
原来,皇上欲指婚七公主给哥哥么?
若是如此,有这么个随和的嫂嫂,似乎也不错。
过了会儿,婢女端甜羹进来,虞葭这才放下琉璃扇,坐回桌边。
正当她吃甜羹吃得惬意时,脚下有什么东西在挤她。
虞葭视线垂下,就见那只小花狗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子里。这会儿它肥硕的身躯挨挨蹭蹭地黏着她脚踝。
见她看过来,它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瞧着她:“嗷呜”
嘴里还叼着个东西。
“是什么?”
虞葭取过来看,是个样式普通的香囊,扔在地上恐怕都不会有人捡。但里头好像还有东西。
她狐疑地拆开香囊,见里头藏着封信笺。
——是傅筠写来的。
“汪”
圆滚滚的小东西欢快地摇尾巴,还一脸“求表扬”地昂着小脑袋。
虞葭:“……”
第54章 你休想!
虞葭边喝甜羹边缓缓拆开信笺来看,信中说她上次回别院收拾行李时误把他珍爱的砚台带走了。那是他平时用惯了的,没有会不习惯,嘱咐她务必尽快还回去。
末尾还说,让她亲自送还,别人送他不大放心。
虞葭:……
她不紧不慢地将剩下的甜羹喝完,外头已是夕阳西下。虞葭伸了个懒腰,走出门口见金色余晖落在青石台阶上。
她喊杏儿道:“你去库里看看,是否有一方青墨竹词洮砚。”
“啊,奴婢记得呢。”杏儿道:“奴婢之前还造了册子,是有这么个物件,小姐要拿出来用?”
“嗯。”想了想,虞葭叮嘱:“仔细些,莫弄坏了。”
“好勒。”
虞葭抱着小花狗坐在廊下撸了会儿毛。这小花狗也不知是什么品种,毛发略长,眼睛一边是一圈黑色,呆头呆脑的模样,还时不时吐舌头出来要舔她的手。
虞葭被它弄得痒痒的。
若是别物就算了,可这么只狗她还是很稀罕的,尽管这是一只内奸狗,但她还是舍不得把它撵出去。
算了,就养着吧。
过了会儿,杏儿将东西找了出来:“小姐,可是这个?”
虞葭瞧了眼,看不出有多特别,点头道:“应该是它,你先搁我屋子里。”
晚霞褪去后,正院的婢女就过来请人了。这些日子虞葭几乎每日都过去正院陪父母吃饭。她回屋子换了件衣裳,而后才往正院去。
到正院门口就听得里头欢笑声,虞葭走进去:“什么事这么高兴?”
尤氏跟陆嬷嬷正在说笑,裴景晏也在,他坐在下首只含笑地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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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来,”尤氏拉过她的手:“我们在说你呢,你先坐,等你爹爹回来了再摆饭。”
“说我什么事?”
“小姐今日表现得极好,”陆嬷嬷率先开口:“你走后,那些夫人们都赞不绝口。不是老奴夸大,老奴也觉得小姐这气度养得极好,跟京中养的贵女相比也不逊色。”
被人夸自然是开心的,虞葭翘着唇,不着痕迹地朝裴景晏使了个得意之色。
裴景晏莞尔。
“对了,今日来的几家公子,你可有留意?”尤氏这话是对着裴景晏问的。
裴景晏敛了笑意,不答,反而是看向妹妹:“葭葭觉得呢?”
“啊?”葭葭一心都在玩投壶赢彩头呢,也没留意这个。她低头,故作羞臊:“我可不知。”
“也是,葭葭以前也不认识那些人,况且还隔着湖,距离远了也瞧不清谁是谁。”
“老奴听说丞相家的杜公子一表人才……”
虞葭突然接话道:“可他不是爱慕青楼的头牌吗,还作了诗送人家。”
尤氏一惊:“这话你从何听说的?”
虞葭说得太快,都不知如何解释,眨巴下眼睛求哥哥救场。
裴景晏道:“的确有此事。”
尤氏叹气:“那真是可惜了,襄阳侯府的梁世子呢?”
裴景晏:“此人私下偷养外室,不是良人。”
“啧啧…”陆嬷嬷在旁摇头。
“就没别的合适的?”
“母亲,”虞葭撒娇道:“女儿还小呢,不急找人家。”
“在我眼里,葭葭永远都还是小姑娘,”尤氏道:“可上京就是这么个规矩,姑娘家十六七就开始相看人家,若是晚了,好郎君都被占了去。娘也舍不得将你嫁出去,可再舍不得也不能拖累你一辈子。”
“娘跟你爹爹商量过了,先找到合适的人家定下来,留你一年半载再嫁。”
“哦。”
尤氏担忧道:“如此说来,这上京就找不到个品性可靠之人?”
想到什么,陆嬷嬷说道:“以前还听说傅家那位洁身自好,却不想转头就养起了外室,还那般张扬。我今日听几位夫人话里话外都在惋惜,想必是歇了将女儿嫁进傅家的心思。”
“人之常情,”尤氏也道:“是我,我也不愿将女儿嫁过去受委屈。”
虞葭:“……”
吃过晚饭,裴景晏说要亲自送妹妹回院子,虞葭心里发憷,看这架势想必是有事要质问她。
虞小可怜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耷拉着脑袋。
裴景晏余光瞥见她这模样,心里好笑,脚步停下来。
“怎么,”他说:“怕哥哥训你?”
“哥哥是不是要问我如何得知杜公子的事?”
裴景晏点头:“那你如何得知的?”
不待她回答,裴景晏又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是锦衣卫指挥使跟你说的?”
虞葭惊讶地“咦”了声,而后老实点头。
裴景晏叹气:“他为何要告诉你这些我就不问了,只有一事,葭葭你需回答哥哥。”
“什么?”
“你可喜欢他?”
“喜欢谁?傅筠?”虞葭脸色涨红,赶紧摆手:“不不不,我才不喜欢他。”
裴景晏弯了下唇,道:“这就好,既然不喜欢,以后就远离他。”
虞葭老实巴交点头,想起自己屋子里养的那条狗,犹豫要不要告诉哥哥。
不过,最后还是作罢.
八月初,虞家人从雁县来了上京。
到达的这日,虞葭站在码头直着眼睛张望,见到哥哥虞衡下船,她赶紧挥手。
“哥哥!哥哥!”
虞衡抬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得灿烂,也朝妹妹挥手:“你别过来,我们很快上岸。”
他转身扶虞老夫人和母亲下船,转头再要去扶岑青青,岑青青绕过他径直跳下来了。
岑青青兴奋得很:“葭葭,我来啦!”
虞葭见岑青青也来了,登时高兴得从码头跑下来,裴景晏在后头无奈地跟着。
“娘。”虞葭扑进虞母怀中,眼眶红红的。一手挽着祖母,还探头去瞧后头慢悠悠下船的虞爹。
从未觉得有哪一刻,人生这么幸福过。
一家人团聚真好!
找到亲生父母和哥哥真好!
裴景晏等了会儿,见她们叙旧得差不多,才上前对虞家父母行了一礼。
“伯父伯母路途劳累,晚辈已经命人收拾好宅院,还请随我先回去吃茶歇息。”
虞葭这才直起身子,跟虞家人介绍了一番。
裴景晏道:“码头风大,老人家受不得凉,还是先回去吧。”
于是,一行人就立即上了马车。
虞衡招呼下人搬行李,见妹妹来京城后好像长高了许多。他趁虞葭不注意,伸手偷偷撸了把她脑袋。
虞葭正在跟岑青青热火朝天聊着呢,冷不防被袭击,她转头也要去够虞衡的脑袋。
还找帮手:“青青,你帮我拦住他。”
岑青青根本拦不住,虞葭反而又被敲了记额头。
“娘!哥哥欺负我!”
虞老爹声如洪钟,从马车瞧出来:“葭葭你上车,回头爹爹收拾你哥哥。”
虞衡:“……”
裴景晏已翻身上马,瞧见这一幕,不禁失笑。
…
裴景晏此前在城西蒲柳巷寻了一处宽敞的宅子,是给虞家人准备的,虞葭此前也来瞧过。三进的院子,其实跟虞家在雁县的差不多大,但在京城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还是算大宅院。
从码头到虞家新宅,走三刻钟就到。
将虞家人送到宅子后,裴景晏就先离开了,留下空间给妹妹和养父母叙旧。
虞葭见了父母,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在虞宅待了一整天,直到日落了才离开。
岑青青这次是来瞧虞葭的,由于岑父过几日有趟镖走京城,所以岑青青跟着虞家人先来,届时再跟父亲回去。
虞葭想起再过不久就是中秋,到时候上京城极其热闹,便跟岑青青约定好带她游玩。
离开时,虞家父母站在门口相送,虞母巴巴地还湿了眼角,惹得虞葭都不想走了。
“不想走也得走,”虞母故作嗲怪:“我还得收拾行李,好些事等着我做,你莫在这耽误我。”
虞葭一腔依依不舍就这么熄了火,告别虞家父母,离开了蒲柳巷。
…
出了巷子,虞葭心口热热的也涨涨的。天边云彩已染了霞光,正是官员们下职的时候。
她让车夫绕了个道,去百福大街的茶楼要了个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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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
在这等傅筠下职。
傅筠信中说要她送还砚台,虞葭就趁这次机会还他。她坐在窗边百无聊赖瞧外头的行人,不一会儿,就见傅筠从街口打马而来。
他一身绯红官袍笔直且挺拔,衬得他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那漫不经心的姿态,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风流。
虞葭想,不愧是京城三杰之首,这人的确有迷倒贵女的资本。
他行得慢慢悠悠,跟巡视般,到了一家糕饼铺子门口,还有闲心下马去买了份糕点。
虞葭:“……”
约莫半刻钟,茶娘子上茶后,虞葭才听得外头有人喊指挥使大人。
是傅筠上楼来了。
下一刻,门被敲响。
“进来。”
虞葭坐在临窗的椅子上,面前已经煮好一壶茶。她也没抬头去看傅筠,余光见他走过来在对面坐下,便将一杯茶递过去。
“吃不吃?”傅筠也将那包糕点递过来。
“特地买给我吃的?”虞葭问。
傅筠懒懒地往后一靠,神情似笑非笑:“不是特地,是顺道而已。”
“哦。”
虞葭不大有诚意地说了句“多谢”,而后从旁取出个匣子放桌上:“你的砚台,物归原主。”
傅筠淡淡地扫了眼那“珍爱之物”,不紧不慢地呷了口茶,而后问:“我家咸鱼这几日过得如何?”
“谁?”
虞葭懵了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只小花狗。
“挺好的,肉眼可见又肥了一圈。”她还有点纳闷:“就是平日里有些挑食,不过不影响它胖就是了。”
她哪里知道,那只小花狗整日都有傅筠的人暗地里喂,把嘴都喂刁了。为了让这小祖宗听话,侍卫还净是喂些好的,不胖才怪。
傅筠勾了下唇。
“你快打开瞧瞧是不是这方砚台,”虞葭问:“若是没问题,我就得回去了。”
傅筠没动,只平静地睨她,眉眼带着点散漫挑剔,十足的矜贵公子哥模样。
“那你呢?”他问。
“什么?”
“在定国公府过得如何?”
“我当然好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歹相识一场,”傅筠道:“关心一二罢了。”
虞葭点头,又催他:“你快看看砚台,时辰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傅筠却是扭头瞧了瞧外头天色,眼下才过酉时,刚刚日落没多久。
他倏然坐直身子:“虞葭,不,该叫你裴诗妍,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不是我不想见到你,是我哥哥不允我见你。”
“兴许…”虞葭迟疑道:“是你之前养外室太招摇的缘故?好多官夫人们都觉得你非良人呢。”
傅筠:“……”
“那你自己呢?”傅筠问。
“我当然听我哥哥的。”
“……”
傅筠将空了的茶杯往虞葭这边一搁,示意她再倒茶,虞葭照着做了。
看出他面色不虞,虞葭想了想,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毕竟你家世在那,且又是堂堂锦衣卫指挥使,若是以后想开了要娶妻,自然还是娶得着的。”
傅筠动作一顿。
虞葭不知自己到底是说对了还是说错了,总觉得他这会儿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复杂。
“我现在就想娶妻。”傅筠盯着她。
“诶?”虞葭诧异了下,而后又了然地点头:“这也不奇怪,毕竟一把年纪了,总归是要成家的。”
傅筠一噎:“比你大五岁。”
“是啊,大这么多呢。”
“……”
虞葭觉得气氛有点诡异,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谈婚论嫁上了?还是跟傅筠孤男寡女的在茶室里头。
傅筠闷了会儿,又问:“那你呢,可有中意之人?”
“说什么呢,”虞葭脸颊微烫:“我刚来上京没多久,让我中意谁?”
“你家里上次设宴,这么多青年才俊都没能入你眼么?”傅筠悠闲地问,浑然不觉这话题有什么不妥。
“没有!”虞葭有点气,这种臊人的话他是怎么问得出口的。
傅筠唇角微勾,满意了。
片刻,他收起桌上的匣子,起身道:“我走了,糕点记得吃。”
虞葭“嗯”了声,目送他出门。又等了半盏茶功夫,才起身整理衣裙下楼。
……
出了门,虞葭在门口等马车。这一带都是热闹繁华的街市,马车不允许停街边,只能停在茶楼后院。
她等了会儿,小厮过来禀报,说是后门暂时被别的车堵了,让她再等会儿。
虞葭点头,见街对面有家书肆,便想着先进去瞧瞧。
不远处,人群忽然骚动起来,有人飞快往这边跑,还有妇人喊叫。虞葭转头看去,见路边的小摊被掀翻,一人骑在黑马上惊慌失措。
他紧紧拉着缰绳,然而那马却不受控制地横冲直撞。
转瞬就冲到了虞葭身前,她下意识地就要往旁边跑,但哪晓得好巧不巧,那马也转了相同的方向。
高高的马蹄扬起,呼啸尖利刺耳,虞葭惊恐地闭上眼睛。
电光火石间,虞葭只觉得腰上被双有力的臂膀一捞,旋转间,她被抵进个坚硬的胸膛里。
“嗷!”鼻尖撞到,顿时一阵酸疼蔓延开来。
虞葭眼角泛湿,抬头一看,正是傅筠。
他眸子微眯,另一手握着长刀,刀尖上还在汩汩滴血。与此同时,“砰”地一声,似乎有庞然大物轰然倒地。
虞葭吓得转头,就见适才的那匹马已经被砍成两截,马上的主人也栽了下来。
她惊魂未定,愣愣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马,过了会儿才发现,傅筠身上的官袍沾了许多血。
适才他将自己箍进怀中,用身躯挡住大半,不过虞葭裙摆上还是溅上了几滴。
“你、你怎么还没走?”虞葭后知后觉地问。
傅筠视线定在她脸上,眸子漆黑深邃,隐隐带着薄怒。
好半晌,他没好气斥责:“你是傻子么?”
“?”
“看见马冲过来不会跑?”
我跑了的,虞葭很想反驳,但她莫名地没底气,又许是被傅筠这神色怔住了。
路人纷纷围过来,对着马和马的主人指指点点,由于傅筠和虞葭离得很近,两人也被人群围在中间。
虞葭有点不好意思,试着挣开傅筠搂着她腰的手。
但他岿然不动,仍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快放开。”虞葭小声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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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筠黑眸这才动了动,却并没有放开之意。大庭广众之下,他倒是一点也不害臊,居然还慢条斯理地问了句:“你就不说点什么?”?
鬼使神差的,虞葭想起话本子里,遇到这样的场景通常会说的话。
她蓦地脸颊一红。
娇怒道:“你休想,我是绝对不会以身相许的。”
傅筠:???
傅筠:……
第55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次日,傅筠在大街上救了虞葭的事才过一夜就传开了。此事之所以引起广泛讨论,还主要是归于两人身份微妙。
一来众所周知靖国公府和定国公府恩怨多年,二来傅筠和虞葭又曾是未婚夫妻的关系。
这——
“我亲眼瞧见的,当时指挥使大人一个飞天六壬鬼掌将那匹马打死,怀里还搂着美人,这等英雄救美的桥段,书中都没这么精彩。”
“不是听说傅大人用刀砍死马的?”
“嗐,怎么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危难之际英雄救美。彼时两人深情款款对望,眼里流露出缠绵悱恻的爱意,却又因爱而不得带着浓浓的忧伤。”
“哎呦!照我说,这两人分明就是爱得死去活来,却被家族恩怨硬生生拆散的一对苦命鸳鸯。”
“对对对,我听人说那定国公府的小姐还说什么以身相许来着……”
就这么一夜吧,传了无数个版本,就数这个一最令人兴奋。英雄、美人、爱恨情仇都安排得妥妥的了,听者伤心闻者落泪,不感动都不行。
傅筠下职后,打马经过茶寮,还饶有兴致地听了那么一段。不过想起昨日虞葭踩他一脚绝情离去的背影,他又低嗤了声。
最近锦衣卫没那么忙,傅筠下职后没什么事做,想了想,晃晃悠悠地打马回府。经过一个小摊时,他忽地勒住缰绳。
“怎么了?”侍卫上来询问,顺着他的视线往小摊上瞧,有个七旬老头正在捏七彩泥人。
“大人觉得这人可疑?”侍卫问。
半晌,傅筠下马,懒懒地走过去.
回到府上刚好是掌灯时分,夜幕袭来,将园子的假山树木笼罩得影影绰绰。
文氏的婢女在路口等着他,行了一礼,道:“世子爷,夫人请您过去一同用饭。”
傅筠点头,又抬脚往正院走。
昨日街上发生的事文氏自然也听说了,见了傅筠,她开门见山地问:“你昨日在百福街救了裴家三姑娘?”
“嗯。”
“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文氏洗干净手,接过婢女递来的巾帕:“我听说那裴家三小姐要以身相许,你们还……”
文氏也被传言整懵了,她儿子喜欢裴三姑娘她是知道的,可这么瞧着,难道裴三姑娘也喜欢她儿子?
如此一来,倒真如传言说的一对苦命鸳鸯。
傅筠兀自喝茶,没回这话,倒像默认似的。
“母亲,”片刻,傅筠在饭桌前坐下来:“喊我来就是为这事?”
“倒也不全是,”文氏道:“上次你说要查当年东平城的案子,如何了?”
“已经得知李峙还活着,”傅筠道:“儿子已经跟父亲商讨过,他那边会派人寻李峙的消息。”
“不过…”傅筠又道:“李峙此人想必躲得很深,现在可不是我一人在找他。”
文氏:“何意?”
“背后之人也在找他,兴许是担心我查到当年的事。”
文氏暗恨:“也不知到底是谁人,这般黑心肝地挑拨离间,害得我们家受了这么多年的冤。”
傅筠喝了口汤,想到什么,他问:“母亲,唐表妹你打算何时送回去?”
文氏:“此事,我还需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
文氏张口想说话,很快又咽了下去:“算了,我自有我的考虑,你也别问了。”
“母亲,”傅筠淡淡地道:“人留久了,会惹人闲话。”
“知道了,我会尽快考虑。”
母子俩这才又沉默地吃起饭来。
外头,唐月彤在走廊拐角处顿住脚步,袖中的手攥紧帕子,不可抑制地颤抖。
正巧两个婢女迎面走过来,喊了声:“表小姐?”
文氏听见了,动作一顿,抬眼看出门外:“月彤来了?”
下一刻,唐月彤笑脸盈盈地站在门口福了福身:“姨母,我过来就是想问您借花样册子,回头我准备绣帕子用。”
“这是小事,派人来说一声就好,你吃过饭了?”
“嗯。”唐月彤怯怯地看向傅筠,傅筠没事人般坐着吃饭,头也未抬。
她心里一片寒凉。
很快,傅筠起身道:“儿子还有事,先走了。”
“你去哪,饭都还未吃完。”文氏问他。
“卫所还有事,我过去看看。”说着,傅筠出了门。
唐月彤站一旁微低着头,傅筠掠过身边时,带来阵冷风。
“月彤啊,”文氏道:“你来得正好,姨母有件事要与你说…”
“姨母,”唐月彤抢着说道:“我听说中秋过后,老夫人要去寺庙礼佛两个月。我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陪老夫人一起去如何?”
她笑容乖巧,可到底是年轻姑娘家,面上许多情绪掩饰得并不干净。
文氏瞧了眼,心里暗暗叹气。
虞葭这两日经常往蒲柳巷那边跑,尤氏也是允许的,且每次出门都让婆子们准备好礼品。
这一待,她不到日落不回家。
如此持续了三天之后,虞母就劝道:“你才回裴家,有空还是多陪陪你母亲,你常往这边跑,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毕竟她盼了你这么些年,你总要多跟她亲近才好。”
虞葭点头:“知道了。”
“知道了那就快回去。”
于是,当天午时,虞葭就被虞母撵回府上。
尤氏见了她果真很开心,立即让厨房做了她许多爱吃的,还问她累不累,也问了许多虞家的事。
虞葭心里内疚,这两日只想着去蒲柳巷玩,倒是没考虑母亲的感受。
不过尤氏也看出来了,她道:“其实也没什么,你能回来陪我自然好,但你若想去见虞家父母也不打紧。反正都是在京城,离得近。虞家老夫人身子可好?”
“母亲送去的药材很是有用,”虞葭道:“这两日祖母都能自己去院子走几圈呢。”
“这就好,咱们家这些药材多的是,我平日里也用不完,回头你多带些过去。”
虞葭点头。
“听说七公主给你下帖子了?”
昨日虞葭收到七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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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下的帖子,邀她后日进宫吃茶。虞葭从裴诗瑶那里得知了七公主的一些事。
七公主从小失母,她母亲生下她后就难产去世了。后来交给旁的妃子抚养,许是养得不够精心,七公主小时候经常生病,后来皇帝又交由其他妃子抚养。
宫中四妃,都轮了个遍,才把七公主养大到如今。不过好在皇帝很宠爱他这个女儿,金贵药物不断,长大后身子渐渐好转。
她如今在宫中得宠也算头一份,即便是想要邀请贵女进宫吃茶,只要她说一声,皇后自然是允许的。
虞葭听说七公主这次邀请的贵女不多,大概也就六七个。这六七个当中,虞葭却得了七公主亲手写的帖子,难免有点紧张。
尤氏笑道:“你四妹妹去过宫中几回,届时让她陪着你。宫里虽规矩多,不过你这次是去赴公主的茶宴,倒也不必太过紧张,见了贵人好生行礼就是。”
毕竟是定国公府的嫡女,即便去了宫中,贵人们也要给几分脸面的。尤氏倒不会担心自家女儿在宫里受欺负。
虞葭陪母亲吃过午饭后,就回院子歇息了。
她进了卧室,边哈欠连天脱外衫,刚躺上床榻,就瞥见一个低矮且肥硕的身子进来。
动作还颇是灵活,速度也极快,只一眨眼,那小东西就窜到床边。
“小内奸,”虞葭看过去:“你嘴里又叼着什么呢?”
“汪汪”小花狗欢快地摇尾巴。
虞葭伸手取出来。
又是个香囊,但这回的香囊比之前的精致了些,里头鼓鼓囊囊的也不知是什么。
她狐疑地掏出来看。
好嘛,是个七彩泥人。
还是个非常丑陋的七彩泥人。
泥人梳着发髻,头带珠钗,一身水红百花蝶长裙(是虞葭惯常爱穿的样式),腰肢——不,那不能称作腰,身子就像个冬瓜似的。
反正是个又胖又丑的泥人。
虞葭有点气,这玩意一看就是傅筠捏的。
居然敢把她捏这么丑!
虞葭在床上滚了几圈莫名地就睡不着了,倏地起身,趿拉鞋走到桌边,然后抽出张宣纸开始作画。
她这些日子也跟裴景晏学过一些作画,寥寥几笔已见神韵。小花狗的头,配上一身锦衣卫指挥使的衣袍,喜感得很。
虞葭欣赏了会儿,才把它折叠好放进香囊中。
拍了拍狗头:“快送过去。”.
入宫赴宴这日,晨光和煦,路边草丛中的秋露随着日头升起而白雾腾腾。
虞葭穿戴好准备出门,路上遇到定国公,他像是刚从外头回来。
“父亲。”虞葭款款行礼。
“听你母亲说,今日进宫吃茶去?”
定国公对这个女儿如珠似宝,正由于如此,就不知该如何对待了。每次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说话大声些就把人吓哭。
因此,每次见面,这位曾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大将军,说话温柔得都要滴出水。
一度令他身后的侍卫们觉得头皮发麻。
其实虞葭一开始也不大习惯,因为这位父亲的语气就跟哄三岁小儿似的。
“嗯。”虞葭点头:“父亲刚回来?”
“刚回来,现在去看看你母亲。”
定国公伸手想摸摸女儿的头,但看小姑娘头上簪满了珠钗,脸蛋也白得跟个瓷娃娃似的,一时不知从哪儿下手。
最后忍了忍:“快去吧,路上小心。”.
定国公府就在皇城内围,离皇宫颇近。
到了宫门口,她下马车后随着宫人入内,进了座门后在个空旷的地方停下来。裴诗瑶小声说得在这等一会儿。
与她们一同等待的还有几个官家小姐,这些人有的虞葭见过,有的就很陌生。
都是年轻的姑娘家,难免会暗中打量攀比。虞葭的名声如今在京城风头正盛,且又是跟裴诗瑶站在一处,自是不难认出她。
有个贵女走过来寒暄:“你就是裴家三姑娘?”
她微欠身:“我叫褚秋月,之前你家中设宴,我恰巧出远门了,还未曾见过你。”
这位褚秋月说话温声细语,仪态大方,容貌也好看,像一朵清幽的兰花。
裴诗瑶认得她,这是京城有名的才女,贤淑孝顺的名声极好。听闻已经是皇后内定的太子妃人选。
有她带头,其他人也纷纷围拢过来说话,几人各自介绍了一番。
没过多久,有个嬷嬷带着一群小宫女过来,她行了一礼:“七公主命老奴来接小姐们过去。”
于是,众人说话声停下来,跟着嬷嬷入宫内。
皇宫颇大,虞葭也不知走了多久,入了一道又一道门,过桥,穿过园子、游廊,最后上台阶。
贵女们个个走得矜持优雅,虞葭也不得不挺直脊背。
忽然,前头有人惊呼出声,随即不知从哪窜出一条半人高的狼犬。
那狼犬长相凶悍,伸着粗长的舌头,目光犀利。脖颈上还套着个项圈,项圈绑了绳子。显然是没拴住,偷跑出来了。
领路的嬷嬷许是认得这条狼犬,也不敢上前去撵,贵女们吓得哆哆嗦嗦。
那狼犬就跟嗅猎物似的,挨着贵女们一个个闻,斯哈斯哈地流口水。
贵女们都怕得抱成了一团。
老实讲,虞葭是一点都不怕的,这种狼犬已经被训化了,不会攻击人,最多就是长得魁梧凶悍罢了。
以前在雁县时,岑青青家养的那条狼犬比这还大还凶,却时常在她们俩人面前撒娇打滚跟个小孩儿似的。
虞葭本来想摸摸狗头的,但看了眼害怕得瑟瑟发抖、我见犹怜、柔弱如小白花的贵女们。
她斟酌了下,也赶紧往后退一步,捂着脸:“嘤嘤嘤……”
不远处,瞧着这边的傅筠:“……”
“是指挥使大人来了。”有贵女看见了傅筠,仿佛看见救星般,模样更加柔弱可怜了。
傅筠和几个绯袍官员站在不远处,似乎正路过这里。
他顿了下,走过来。
众人对他行了一礼,适才的嬷嬷说道:“傅大人,这是十二殿下养的,也不知怎么就跑这来了。”
傅筠淡淡地“嗯”了声,视线落在扔捂着脸的虞葭身上。
虞葭透过指缝瞪他——
看什么看!
没见过怕狗的柔弱女子么!
“……”
傅筠走上前,那狗似乎有些怕他,正想溜走,脖颈上的绳子就被傅筠踩住了。他对身后的一名锦衣卫吩咐道:“将它送回去给十二殿下。”
“是。”
锦衣卫将狼犬牵走了,众位贵女才舒了口气。也不知怎么的,适才还在害怕得发抖,这会儿个个红着脸羞涩地感谢。
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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