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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六点,最后一波来拿通知书的学生准备离校。

    高三教学楼五层,从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走出来两个学生。

    扎了丸子头的女孩儿吐槽另一个刚从办公室出来的,说她磨叽,拿个录取通知书也这么慢。

    女孩儿解释说在王建国办公桌上看到一个没人领的,她好奇,勾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清大的。

    丸子头的女孩儿撑圆了眼睛,问是谁的,清大的都不来拿。

    另一个女孩儿摇头,说没有看清名字。

    两个女孩儿并肩往另一侧的楼梯间走,背后霞光漫起,为瓷白色的走廊铺了一层粉色的晚霞。

    一个月前,七月二十八,天气预报预告的那场粉霞没有如约而至,没想到却在这天晚上姗姗来迟。

    但很可惜,当初约好要一起看这暮色的两个人都已经不在了。

    这一年高考,二高作为省重点,一本率达到了有史以来的87%,其中成绩最好的三班,68个人收到了67份来自第一志愿的录取通知书。

    其中有两个人,一个没收到,一个收到了没来取。

    这年夏末,全班人都去了自己想去的学校,却独独那两个最努力的没有得偿所愿。

    第94章 6.08日的更新

    “声声!”朱婷冲过来抱住闻声, “晚上要不要去联谊?”

    闻声正坐在机器前调一项参数,几天前的实验又失败了,闻声想了很久, 觉得是基础参数的问题。

    “你们去吧, 我晚上想在实验室看机器跑数据”

    朱婷一把抽了闻声手里的笔,熊抱住她,打滚撒娇:“求求你了, 文雯也不在,跟我熟的就只有你, 去吧去吧, 就当陪陪我?”

    说完朱婷松手捧了闻声的脸:“你看看你, 回国三个月,在实验室呆了三个月,一天都不落地在往这个小房间跑,再这样下去你还没到三十就要人老珠黄了。”

    闻声被逗笑,扒开她的手, 踩着椅子下的横杠坐直身体,捡了笔低头看笔记本:“珠黄就珠黄吧。”

    朱婷是闻声在瑞士读书时的室友,三个月前闻声在UZH完成博士学位, 在朱婷几十个电话的狂轰滥炸下, 答应回国,进入北京的科研院所, 和朱婷一起共事。

    不过即使朱婷不打这电话, 闻声大概率也会回来。

    这里……有她一直埋在心里想忘却忘不掉的事情, 以及想见, 到现在好像也能试着见见的人。

    “声声,求求你了。”朱婷把头扎在闻声怀里, 使劲撒娇,“我比你还大一岁,眼看着就要往27上奔,你真的忍心看我27了还没有谈过一次恋爱吗?”

    声落两秒。

    闻声伸手转了下机器上的按钮,手收回来时终于舍得把目光分给了朱婷一些。

    朱婷眨着眼看她。

    闻声叹了口气。

    “那就说好了,只有今天晚上?”闻声点了点面前的机器,“不看着它跑数据,我真的不放心。”

    朱婷比了个OK的手势:“晚上十点半前,保证让你坐到这坨铁疙瘩前面。”

    认识七八年,朱婷自然知道闻声既不喜欢应酬也不喜欢聚餐,所以有关联谊的细节她没跟闻声讲,统统自己打点好,只在下午五点半,临出发前来喊了闻声一声。

    彼时闻声还在那堆铁疙瘩前,转转这个,旋旋那个,盯着显示器的屏幕往手上的笔记本上写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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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画。

    朱婷拎着衣服在门口叫了闻声两遍她都没听见,无奈之下只能走过去推着她收拾东西。

    朱婷按着闻声的肩帮她脱身上的白大褂:“姑奶奶,好歹尊重一下这活动化个妆好吧,听说还有几个中航的大帅哥,开飞机的”

    “中航?”闻声身体顿了下。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些年闻声一直很回避听到这些消息,有关那两年,和那两年里的那些人。

    闻声回转了身体,去捡被朱婷扔在椅子上的白大褂。

    她想大概是自己太敏感了,听到个航空公司就要联想到那个记忆里的少年。

    闻声默了一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航校毕业应该是直接带着军衔进部队的,他可能是在某个军区的前线作战部,或者是飞国际运输,也有可能在后方的实验院所当一名军方的试飞员。

    总归是和民航沾不上边。

    想到这儿,闻声又觉得李延时选这工作太危险,尽管现在的她既没有身份也没有资格,但她私心,还是希望她喜欢的这个人事事遂愿,岁岁平安。

    闻声的沉默太明显,朱婷展了她手里的衣服:“你脑子迷糊了,让你换衣服出门,你又套这刚脱的白大褂干什么?”

    闻声一愣,垂眼看了下身上,顿了下之后反应过来,把刚套了一只袖子的褂子脱下来。

    短短一秒,她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闻声抱歉地笑了下:“做实验做昏头了。”

    朱婷抱了一堆东西过来,无论闻声怎么拒绝,还是强压着她去休息间给她描了个淡妆。

    这联谊是隔壁光电院组织的,原本说就他们两个所,但不知道是哪个兄弟手里的资源,又拉了几个中航的副机长。

    说是帮她们审查过,个顶个的身高腿长,先不说脸,就那个身材也绝不会亏待她们。

    他们聊这话的时候闻声正坐在出租车的后排听歌。

    聚餐的地方选在城西的一家越南餐厅,打车过去要半个多小时,闻声插了耳机,靠窗看着窗外的风景。

    北京的夏天要比临安热不少,这让闻声不期然的,又想到毕业前的那两年。

    路边的梧桐一棵棵地往后退,阳光印着枝叶,和二高门前的垂柳一样绿。

    朱婷拔了闻声的耳机,人都没凑近,就听到闻声耳机里传出的音乐声。

    “怎么又是摇滚?”朱婷手摸到闻声的手机边框,想把声音调低一点,“你耳朵不要了吗,总把声音开那么大。”

    闻声性子淡,这么多年,朋友实在不多。

    上学时是文童和颜可,现在朱婷算一个。

    跟文童她们比,朱婷这人更像妈妈,管东管西,有时还会吵你,但说到底也都是真心为你好。

    闻声笑了笑,任由朱婷把她的手机音量降低,纠正道:“是重金属。”

    朱婷扳着闻声的脸,看自己到底有没有帮她把拿眉毛画好,小声念叨着:“都差不多嘛,反正很吵就是了。”

    闻声笑着说因为太安静了,所以要吵一点。

    朱婷跟闻声一样,一个实打实的理科女,实在是浪漫不起来。

    她旋了眉笔出来,想帮闻声再补一下眉毛,嘴上问着:“什么太安静了?”

    闻声摇了摇头,视线移到窗外,没说话。

    数学所一共四个人,正好打一辆出租,前面副驾驶坐的是一个小师弟。

    比闻声还小两岁,长得高,也帅,穿连帽卫衣整一个阳光大男孩儿。

    他今天来也没真想联谊,纯粹是陪后面三个姐姐来的,顺便混顿饭。

    这师弟跟朱婷关系好,跟闻声走得也算近。

    快到地方的时候闻声拜托他,问到时候能不能帮忙装自己的男朋友挡一挡,这场合,她实在是不想跟谁有过多的交交集。

    学弟笑嘻嘻地应着,说给美女姐姐扮男朋友,简直是他的荣幸。

    朱婷放了电话,听清两人商量的是什么后,拧着闻声的耳尖差点又想训她,闻声讨好地笑,说实在不想谈恋爱。

    朱婷恨铁不成钢地剜她一眼,算是松口,答应帮闻声打掩护。

    吃饭的地方是光电所那边订的,餐厅最里面的一个大包间,能坐十几个人。

    闻声她们几个跟着服务员进去的时候,光电所的人已经到了,三男两女,在包间里侧的沙发上坐着。

    离约定的时间还差一会儿,中航的人还没到。

    闻声今天来就是纯陪吃饭的,远离聊天的中心,把包挂在角落的衣架上,绕到圆形餐桌的最里侧,抽了把椅子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约莫着手上的珠串实在是戴了太久,穿线到了寿命,也不知怎么的,闻声放了茶壶收手过来的时候,线毫无预兆地断了,手串从腕子上滑下来。

    幸好闻声反应快,一把按住,不然珠子真绷在地上就不好找了。

    她数了下珠子的数量,确定没少之后想了下,把断了的线和珠子都放进了过来时背的包里面,想着明天找个地方换个紧一些的绳子。

    一共九个人,除了闻声,剩下的都围在角落处的沙发边,或坐或站,热热闹闹的,侃天侃地。

    都是年轻男女,喜欢的东西大差不差,什么话题也都能聊得起来,年级最小的学弟不知道说了个什么,逗得一圈人哈哈直笑。

    闻声对聊天实在没什么兴趣,捧着手里的茶小口喝着,脑子里还在演算自己下午推了一半的公式,总觉得中间少了一种情况包房的门突然被从外推开,进来几个身形板正,只看伸进来的腿,就觉得很帅的年轻男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下了飞机从机场过来的,有两个身上还穿了制服。

    人有很多习惯是这辈子都很难改的,比如闻声反应慢半拍,所有动作也称不上敏捷。

    这么几年,因为视线转开太慢而撞上李延时眼睛这事儿,闻声一共做过两回,一回是高二刚开学,闻声刚吃完关东煮,从便利店出来遇到李延时的那次,再一回就是今天。

    闻声的目光直愣愣地撞上走在最后的那人。

    依旧是很短的圆寸,白色的制服衬衫,薄唇微抿,鼻骨很高,微抬的眼尾让人觉得他并不好亲近。

    他仍然是八年前的那个样子,好像哪里都没有变。

    但恍惚中,仿佛又变了很多。

    他不该是走在一群人后,不声不响,一句话也没有的人。

    印象里除去毕业前夕为了方便和她牵手的情况外,那个人很少走在人群的最后。

    他一向是走在最前面或者中间,偶尔一句很欠的调笑,让身边人想发脾气都不知道从哪里发。

    闻声不知道怎么描述,只是觉得,他不该是这个样子。

    闻声盯着那处太久,久到李延时侧眼,也看到了她。

    中航这几个里领头的那个貌似最擅长这种场合,嘴挺贫的,进门先是扬手打了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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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接着就是夸,说没想到中科院这么多美女。

    光电所的两个女孩儿被他逗得直乐,几个人站在门口的那片空地有说有笑的,不像第一天认识。

    不大的包间充斥着说话和笑声,挺吵的,但闻声一句都没听见,愣愣地和站在门口的那人对视着,忘了收回视线。

    她顶着那一瞬间的心悸看的太专注,以至于不仅没注意到周围的声音,甚至没看到那年轻的男人目光在她手腕垂了下,紧接着微怔之后,眸色暗了暗,他不着痕迹地把右手背在身后,左手移过去,像是摘掉了一个什么东西。

    实在是巨大的震惊之下让闻声太不敏锐,不然她其实应该能看到,李延时眸光暗下去的时候,眼睛不太明显地痛了一下。

    赵记伟回头时,看李延时楞在门口没动,以为是骗他过来他生气了。

    赵记伟勾过李延时的脖子把他往里面带,压着声音在他耳边道:“也不能怪哥哥骗你,主要你对这东西太排斥,真跟你说是来联谊,你肯定不来。”

    “你这清心寡欲的,再不谈个女朋友我都要以为你喜欢男的了。”赵记伟敲着李延时的肩打趣。

    李延时被赵记伟搂着往前走,他看着前面,但像是眼神没聚焦又像是在晃神,总之没注意到脚下的路似的,小腿前侧撞了下茶几的桌角。

    “来这儿的都是”李延时咽了下嗓子,看向身侧的赵记伟,“都是来联谊的?”

    “不然呢?”赵记伟笑了,仿佛觉得他这话问得有毛病,“全都目的明确,来找对象的。”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沙发边,身前几人在寒暄着交谈,身后的半扇屏风之隔是吃饭的圆桌。

    赵记伟看到自己说完这话李延时偏了视线。

    男人肩膀抵着墙面,靠在上面,他眼睛貌似订在茶几的桌角,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延时倚着墙,没说话也没动,他想他不知道是该庆幸闻声没有男朋友,还是该问问她为什么要来这联谊。

    “我出去接一下电话。”

    斜后方突然传来声音。

    李延时跟众人一样,转头看过去,只见闻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餐桌那侧走了过来,握着手机冲站在这边的一堆人示意。

    “去吧,”朱婷答了句,又交代着,“别走太远。”

    女人点了头,转身朝门口走去。

    她穿了淡蓝色的衬衣和纯白色的阔腿裤。

    和八年前在机场送他,转身离开时的背影一样单薄。

    李延时目光落在那侧,直到闻声带上门,身影彻底消失在包房门口,他的视线仍旧没有收回来。

    李延时指尖探进裤兜,摸了摸,嗓子发干,想从哪里找支烟。

    时间过去太久,他不知道自己在闻声的心里还有没有位置,甚至是,在闻声的记忆里算不算模糊。

    李延时靠着墙,听着身前的那堆人说话,努力在脑子里理着思绪——等下应不应该坐在闻声身边,第一句话要怎么跟她讲,该开口和她聊点什么,要既不显得唐突,又能跟她熟络。

    李延时在一瞬间想到很多很多,但独独没有想到……

    “刚出去那美女是你女朋友?”

    这话是赵记伟问的。

    师弟笑得爽朗,把闻声交代的话谨记在心,帮她挡桃花挡了个实在。

    “对啊,”他点头,开玩笑似的点这一圈人,“我俩就是来陪吃饭的,你们谁都不能肖想她啊。”

    李延时手顿住,他不顾周围人的惊愕,伸手拽住那学弟的胳膊:“你说什么?谁是你女朋友??”

    学弟被扯得一愣,但还是答道:“闻声啊,刚出去那个。”

    周围人说话的声音停下,往李延时这侧望过来。

    赵记伟压着李延时胳膊把他的手拉下来,笑着打圆场:“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怎么,你看上这帅哥了?”

    周围人都被赵记伟这话逗笑,玩笑着说开飞机的都这么幽默吗,那学弟甚至冲大家抱了个拳,打趣自己名草有主了。

    有人转了话题聊别的,或者就着这话问这学弟俩人在一起多久了,他是怎么追到那样的大美女的……

    所有人都在笑。

    只有李延时,耸拉着眼皮,望着脚下的地砖。

    他抬手抹了把脸,想转头看什么,却突然想起来那人半分钟前刚刚出去了。

    几分钟前摘下的珠串还被李延时握在手里,他倚着墙,手有点抖,试着把那手串往口袋里塞了两次都没有塞进去。

    第95章 6.09日的更新

    包间东西两侧是墙, 南面则用花坛做了隔断,开了个口子,通往一个具有东南亚风情的后花园。

    先不说菜的味道怎么样, 这格调已经做到位了, 不然也不能选在这地方联谊。

    墙面有不太明显的浮雕暗纹,李延时靠在上面久了,肩膀被顶得有些疼。

    他撑着墙站直, 拍了下身旁的赵记伟,问他要烟。

    赵记伟一愣:“屋子里都是人。”

    李延时打断他:“我出去抽。”

    在北航的时候两人就是同学, 李延时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

    “你不是平常都不抽烟?”赵记伟摸了烟给他, 另一只手又去掏火机。

    两个口袋都翻遍了, 突然想起来,火机刚下车之前扔中控台上,忘拿了。

    赵记伟正想劝李延时要不别抽了,右侧伸过来一只手,摊开的掌心上放了个荧光绿的塑料打火机。

    “是要这个吗?”学弟指了下身前的茶几, “店里提供的。”

    李延时看过去。

    男生穿着纯黑色的连帽卫衣,头发剪的是现在最流行的碎盖,年纪看起来不大, 说是大学生也有人信。

    学弟被盯得头皮有点麻, 他手往后缩了缩:“我以为你们是找这个”

    李延时从他手上摸了火机,垂头点烟。

    “你们感情好吗?”他突然问。

    “什么?”一时忘了自己有‘女朋友’的这个事实, 学弟的反应慢了半拍, 半秒后扬了唇笑得特别阳光, “好啊, 挺好的。”

    李延时点头:“谈多久了?”

    “一年多。”学弟随口胡诌了一个时间。

    “有分手的打算吗?”李延时垂眸,把烟叼在嘴上。

    李延时这话问得太直白, 不仅是这学弟愣住,就连赵记伟都反应了两秒才抽了他的烟把他往后拉了半步。

    赵记伟压着声音:“你今天怎么回事??”

    “挖墙脚也没有往人家脸上挖的吧?”赵记伟像看傻逼一样看着李延时。

    李延时没反驳,只是把赵记伟手里的烟拿回来,用拇指和食指捻着烟嘴的位置,看自己脚前顶到的一个纸团。

    “随便问问。”李延时说。

    “你到底怎么回事?”赵记伟奇了怪了,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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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瞥了眼紧闭的房门,“你是看上刚刚出去的那个了?”

    李延时没回答,捏了捏软烟的烟嘴,拨开赵记伟的手,道了句:“我出去抽。”

    他下午四点到北京的航班,刚交完班就被赵记伟拉上了车,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李延时衔了烟往门口走,然而没走两步,几步远外的门被推开,是去而复返的闻声。

    电话那边的事情好像有点急,貌似还在催她,她低着声音跟听筒那边的人解释,说今晚实在有重要的事情,明天再过去。

    人都到齐了,一共十几个,在李延时身后几米的地方边磕瓜子边聊天。

    大家聊得高兴,忽略了门口站着的两人。

    两人隔了三四米,望着对方,谁也没先开口说话。

    紧接着,闻声就发现,李延时的两个手腕都很空。

    听筒那端的人还在试图说服她今晚过去交材料,但闻声实在不愿意走,毕竟阴差阳错,好不容易才见到他。

    闻声说了几句抱歉,挂断电话,再抬眼时眼神不由得再次落向李延时的手腕。

    话本里那些久别重逢的恋人,很少有在初遇的第一面就互诉爱意,和好如初。

    他们大多小心试探,抱着那份惴惴不安的心意一点,再一点缓慢地靠近对方。

    怕自己在对方的记忆里只是一个模糊的名字,怕对方已经有了新的生活,自己不便打扰,怕提起曾经,走不出来也忘不掉的只有自己。

    人太爱,就会变成胆小鬼。

    闻声握在门把的手紧了一下,她想,他为什么回来参加联谊呢,是想来找女朋友吗?

    她突然有点懂加菲猫的最后一集,乔恩在宠物店找到加菲。

    加菲永远也不会问乔恩那天为什么会到宠物店,是不是想再买一只新的猫咪。

    闻声晃了晃头,一时觉得自己有些矫情。

    能见到已经很好了。

    她不是说过,不希望李延时是那个爱人很久很久的人。

    无论是出于何种理由想要寻找新的生活,她都该高兴的。

    如果他愿意,她也可以是他的那个新生活。

    闻声轻吐了一口气,松开门把,往前走了两步,努力思考着能聊的事情,想跟眼前的人开启个话题。

    然没走两步,被一侧过来的朱婷推着往餐桌的方向走。

    “楞什么呢?”朱婷揽着闻声的肩,“叫了你好几声。”

    李延时一直沉默地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闻声像是朝自己的方向走了两步,再被另一个卷发的女孩儿推走。

    他左手还夹着那支燃着的烟,尾部几乎燃尽,烫到了他的手。

    椅子呼啦啦响,大家都找了位子坐下来。

    闻声右手边坐着刚那个师弟,左手边的位置还空着。

    李延时目光在那个空椅子上落了落。

    烟头被他捻灭,从指尖掸下了一点烟灰。

    像是挣扎了一下,他终还是朝着那个椅子走去。

    临到那位置前,被插过来的赵记伟捞住。

    “你干什么?”赵记伟看他,“还真想当三儿。”

    李延时往那侧走的步子顿了下,片刻后,把赵记伟的手拨开,低笑了声:“嗯,不行吗?”

    李延时明明是笑着的,赵记伟却觉得他心情不太好。

    眼看着他又想往那侧走,赵记伟下意识再次伸手勾住他。

    几个服务员进出着上菜,从两人身边擦过去。

    李延时回头看向赵记伟,在两人无声的对视里,他突然轻声问了句:“哥,我能不能不讲道德了?”

    赵记伟勾李延时肩膀的手停在半空。

    他比李延时大了半岁,但记忆里李延时却很少这么叫他。

    很偶尔的,求他什么事的时候会恶心着叫这么一声。

    “干嘛啊,”赵记伟被吓住,干笑着拍了李延时一下,“突然这么叫怪吓人的。”

    还有几个没坐下的也陆续找到了位置,扬声喊李延时他们过去。

    李延时推了赵记伟的手:“我就过去坐一下,不干什么。”

    闻声被朱婷按坐下来,注意力却无可避免地停在赵记伟和李延时那处,她看到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紧接着李延时推开赵记伟的手走过来,拉开了自己身边的椅子。

    闻声下意识拖着椅子往另一侧坐了坐,给李延时让位置。

    然而男人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抽椅子的手顿了下,力度转了个方向,不着痕迹的把椅子拉离了闻声一点,坐下来。

    菜是昨天打电话订好的。

    上的很快,味道也正宗。

    其中几道菜根据国人的口味做了改良,咖喱味没那么重,加了一些薄荷。

    饭局以聊天为主,目的其实就那一个,让大家有机会跟有好感的对象增进交流。

    一桌五个女生,除了朱婷和闻声,剩下三个都对李延时感兴趣,翻过来倒过去抛出去的问题都是针对他的。

    李延时以嗓子疼不想说话为由,把所有问题扔给了赵记伟,搞得赵记伟像他的职业发言人。

    他一直很沉默,东西也没吃两口,心思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赵记伟以为李延时一直在神游,才没听到桌子上那些人问他的话,直到他看到李延时勾手捡了桌上的餐巾纸扔到闻声手边。

    女人手背被溅了淡色的茶,但大家都顾着说话,除了坐在她身侧的李延时,倒是没其它人看到。

    李延时说不清自己想干什么,他以为他可以毫无公德地插足别人的感情,但发现为了闻声的幸福他好像做不到。

    但当他以为他可以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看闻声开心时,看到她对别人笑,他满脑子又是去他妈的道德伦理,谈恋爱怎么了,就是结婚了也得给他离。

    就,快被折磨疯了。

    李延时转着手里的刀叉,拇指磨在那光滑的金属表面,嗓子发干。

    又想抽烟了。

    饭吃到一半,服务员推门进来,端了一道甜品,说是店家这几天上的新菜,送每桌一道试吃。

    盘子转到闻声这侧时,师弟把那盘子往闻声的方向推了推,小声问了句“师姐,你要不要”。

    闻声没比李延时好多少,出神出的整顿饭几乎都在状况外。

    她大多时候都在听赵记伟帮李延时回答的那些问题,其它人的话一概都没有落进她的耳朵里。

    见师弟推盘子,她下意识并了筷子去夹。

    “有花生。”盘子突然被右侧的人拨开。

    闻声一愣,再落眼时确实看到了上面的花生碎。

    李延时本来就是个不会收敛的人,这会儿他忍着气,一举一动更不会避着谁。

    他动作幅度不小,就连隔了两个位置的朱婷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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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声声,你别吃,你花生过敏。”朱婷放了筷子叫道。

    然而这声出了之后,不仅是赵记伟,就连那师弟也看了李延时一眼。

    甚至还有坐的近的几个。

    毕竟大家都刚认识,还没聊到对什么过敏这种很“偏”的话题。

    李延时怎么会知道?

    赵记伟放下手里的杯子,挑了眉,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问李延时:“认识?”

    李延时没答这话,只是看着闻声又说了句“你别吃”,紧接着摸了赵记伟的烟盒,起身往外走。

    李延时这几个动作衔接的太快,等桌上的人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走出包房带上了门。

    留下一桌面面相觑的人。

    闻声跟大家一样,目光在那合上的房门停了好几秒都没有收回来。

    尽管闻声并不知道李延时误会了自己和师弟的关系,但她直觉哪里不太对劲。

    八年,人会变很多,放在闻声身上是她在很多事情上都变得更加主动,不犹豫。

    或许,这么变化的原因,就是为了和谁重逢时不再错过。

    闻声推开面前的碗筷,对一桌看出端倪或者还在错愕中的人道了声“我出去一趟”,随即像刚刚的李延时一样,转身往包房门口走去。

    这家餐厅本就是约会圣地,他们这包间又在最里面,私密性和隔音效果都很好。

    包房出门往右,几步的通道,连着后方的小花园,用了半人高的栅栏做隔断,中间是一个搭着勾环的小木门。

    极具东南亚格调的小院,茂密的植物里夹着铜象,只开了几盏地灯,光线昏沉。

    闻声在走廊上没看到李延时的身影,想了想,往右几米,勾开了花园的门,摸索着往里探了两步。

    光实在太昏,闻声把头发挂在耳后,低头辨别着脚下的石砖。

    正当闻声想打开手电,照一下,看看这院儿里有没有人时,毫无防备的,腰被人从后勾住,直接按在了墙上。

    棕榈的枝叶罩在两人头顶。

    闻声只穿了薄薄的衬衣,背脊贴在石砖垒成的墙上,微有些硌。

    李延时手里还夹着烟,怕烫到她,垂在身体的斜后方。

    闻声被压得不舒服,刚挣扎着动了下,就听到身前人问她:“出来干什么?”

    不知道是抽烟还是别的缘故,男人的声线听起来比刚刚在里面时哑一点。

    闻声在这声音里抬头,瞳孔微张,慢慢适应了光线后,终于看清李延时的轮廓。

    闻声的目光扫过他的脸。

    他好像瘦了,又好像只是少年长成男人,线条更硬朗一点。

    闻声顶着李延时看自己的眼神再次动了下:“我出来找你”

    月色下,她的眼睛一如当年那样亮,让李延时很轻易地就想到高三那场停电的晚自习。

    李延时忽然就理解了那些狗血电视剧里,甘愿给对方当情人,相信自己才是真爱的傻子。

    只这一句,他就全线崩溃。

    李延时掐了烟,上前半步,扣住闻声的肩。

    他声音不高,但带点颤意。

    他说他连你对什么过敏都不知道,为什么不选我,选我吧,闻声。

    第96章 6.10日的更新

    云淡风轻的夜晚, 没什么人的小花园,安静地仿佛只有两个人的呼吸。

    李延时握着闻声的肩,垂眸很认真地看着她, 似乎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

    “他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又不喜欢什么, ”李延时语速很慢,“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呢,闻声?”

    他薄薄的眼皮半垂着, 眼睫上染了一层莹白色的月光。

    月色很冷,让染了它的人看起来也并不怎么暖和, 有一种碰一碰就要碎了的颓唐。

    闻声眼睛兀得一疼。

    她摇头, 迷茫地想回答:“我没有跟谁在一起, 我今天来是为了陪朱婷”

    话说到一半,闻声突然想起那个早被她遗忘到犄角旮旯的学弟——

    学弟说两人关系的时候闻声并不在场,但现在李延时这么问,闻声大约也意识到了什么。

    她仰头看李延时,斟酌了一下道:“你是说林亦飞吗?就是坐我旁边的那个学弟。”

    李延时盯着闻声的眼睛, 他看得很认真,像是在辨别她究竟是在敷衍自己,还是说的是真的。

    “不是在一起了?”片刻后, 他这么问。

    “没有, ”闻声往前半步,身体向前压了些, 着急想解释, “我今天是来陪朱婷相亲的, 她是我在研究院的朋友, 我不想谈恋爱,才跟学弟商量好让他说是我男朋友, 我刚回国三个月,跟他不熟,只吃过几顿饭”

    闻声颠三倒四地说了很多,李延时却在她这堆话里抓到另一条信息。

    “回来三个月了吗?”他眸光半垂。

    闻声被他看得止住了声音,紧接着她听到李延时问:“为什么不来找我?”

    男人声线压得很低,和他半垂的眼睫一样低。

    闻声下意识抚了下左侧肋骨的位置,她实在是不擅长撒谎或者隐瞒什么,面对李延时这样的问题,饶是已经预演了很多遍的答案,说出来却仍旧有点磕巴。

    “我刚到北京,很多东西还不熟悉,我想,”闻声动了下脚,把脚边的一片叶子从隆起踩到平整,“我想都安定好了,再试着找找你。”

    闻声碾着脚下的那片树叶,声音回荡在夜色里,像自言自语:“我不清楚你生活得怎样,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恋爱,或者结婚。”

    二十六,结婚早的话,可能孩子都有了,闻声想。

    话音落,两人一时都没再讲话。

    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声,盖住此时的寂静。

    闻声的手机震了下,是朱婷打电话过来,问她有没有事,什么时候回去。

    李延时把火机塞进烟盒,侧过身,静静地等闻声接电话。

    闻声挂了电话,垂着头,鞋底在脚下的石砖上搓了搓,把刚那片叶子彻底碾平。

    随后,她抬了头,看向眼前的人。

    “要回去吗?”她问。

    话落,男人没说话也没动,在一片月色里仍旧站得笔直,垂眼看她。

    闻声回头,望了眼身后的走廊,再转过来时跟李延时商量:“我们先回去?等下结束之后可以再”

    “再单独聊聊,”闻声说完自己的想法又抬头,问李延时,“行吗?”

    李延时眼神落在面前的女人身上。

    闻声的头发不长,刚过肩而已,脸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上身淡蓝色的衬衣没有任何繁琐的花纹。

    这副样子如果去大学教书,应该会被学生拍照发在网上,然后被网友评“哪里来的神仙老师”。

    李延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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