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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6.04日的更新
闻声急了, 她努力忽视掉像针扎在指尖的钝痛。
她说:“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说不想在一起了,不想在一起了, 李延时。”
她声音很轻, 但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的落在李延时的耳朵里。
话音落,闻声在心里挣扎着想要说对不起。
他是那个压哨三分,在全校人的注目里会回头冲她点手腕的骄傲少年。
他那根傲骨那么硬, 她怎么能说“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想分手, 李延时。”
可是, 不这么说, 又能怎么办呢。
慌乱中闻声碰到手边的杯子。
那个她绕了好大一圈,辗转了几个地方才买到,却跟李延时说路过楼下超市时随便买的玻璃杯。
杯子砰一下掉在地上,里面的水溅起来,泼在闻声的脚背, 很凉。
闻声颤着手去摸那水渍。
她想自己真可恶,怎么能对这么喜欢自己的人说出这样的话。
然而李延时像没听到一样,他瞥眼看到窗外的景色, 仍然是很温和的语气, 像是无论闻声怎么对他,他都会哄回去。
他说怎么了, 怎么就非要分手, 我再对你好一点?
那种惯常说话时带了轻笑的语调, 仿佛真的只当闻声是在闹脾气。
“你是觉得我脾气不够好?”他往一侧的窗台上靠了靠, “还是因为你说你喜欢喝香蕉牛奶,我却总给你买草莓的, 闻声,我没有那么难伺候,脾气也会改,也不会因为不想坐公交就总是打车我没有经常生气了,闻声。”
他絮絮叨叨,想到什么说什么,只是说到最后,又重复前面的那句。
“都可以改,别说分手,嗯?”
闻声一个字都不想听,她觉得自己呼吸不大顺畅,心里闷闷的疼。
她不想看那个骄傲的少年,一点再一点的往后退。
他明明不用退,他有什么可退的。
分明,就是她错了。
闻声慌乱中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挂断了电话。
李延时手还捏在手机边框上,听着里面“嘟嘟”的忙音。
他想说先前明明挺好的,但大概是人喜欢了谁,就总会带点卑微,所以他又很没自信的想,可能闻声真的没那么喜欢自己。
李延时往后,靠坐在窗台上,他眼睫低垂,转着自己的手机。
因为低头的动作,后脊椎的地方突出了一小块骨头,被阳光晒得发烫。
但他却一点都不感觉不到热。
李延时拨了文童的电话,问最近闻声身边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文童说好像也没有,不过前两周闻声有一次给她打电话,说了很多胡话。
李延时切了手机软件,把票改到了最近的一班,跟李军说了一声,收拾东西直接去了机场。
那天晚上,挂电话后,李延时又接连打过去三个,但闻声一个都没有接。
她定定地望着屏幕上的那三个字,从它们亮起,直到时间到了再消失。
闻声既没有接,却也没有挂断。
好像隔着屏幕,不见面也不用说话,她就能蹲在这个对方看不见的角落,继续肆无忌惮地喜欢着他。
不用故意说很难听的话,也不用明明听到了对方难过,却还是不管不顾地往他的心上戳。
闻声没有睡,抱膝在自己的书桌前从深夜坐到天明。
她想了整整一夜,仍旧没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闻清鸿的身体等不了了,手术他一定要做,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死。
还有李延时,他那么那么想上的航校,不能因为跟她在一起就去不了。
出国之后再联系李延时?
好像也不行,闻清鸿的身体一天不恢复,袁娅就总能拿这个牵制她。
至于说服袁娅,这条路好像更行不通。
早上六点,天空泛起了鱼肚白,第一缕朝阳从身后的阳台翻进来,挤进这间小卧室。
可是无论闻声怎么眨着眼睛看,都看不到光。
闻声把头埋在膝盖里,突然想起一个多月前,和文童蹲在马路边那次。
文童说,总那种人,会喜欢一个人很久很久。
闻声沉默着想,她希望文童这话是错的。
至少这个人不能是李延时。
那样,太苦了。
第二天中午一点多到的机场,赶下午三点的飞机去北京。
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闻声去了躺洗手间出来,在外间洗手,抬头,看到镜子里的人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和送李延时走的那天一样。
没有任何印花的纯白色T恤和浅蓝色的牛仔裤。
她穿了一样的衣服,一次是松李延时走,一次是自己离开。
闻声拧眉,忙乱地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泼了些水,紧接着扶上洗手台干呕了两声。
她呕得很厉害,以至于身旁有姐姐过来问她有没有什么事。
闻声摆手,手伸到水龙头下,再次捧了水拍在脸上。
人心情不好时胃口也会不好,这在医学上有科学的解释。
而再严重一点,难过的值突破身体不能承受的范围时,肠胃起反应,是真的会呕吐。
机场的洗手间很干净,白色的流利台被擦得一尘不染,连水渍都很少。
闻声靠在台子上,看镜子里的自己。
其实她不太明白,明明并没有和李延时在一起太久,为什么她会这么难过。
闻声恍惚中抬头,看到机场外兜头泼下的雨,突然意识到她喜欢的少年或许要被永远封存在那场热烈的夏天。
大概往后很多年,她都不会再看到那样的天气,初春早自习时的清风晨露,三月樱花四月栀子的教学楼天井、盛夏酷暑里的西瓜棒冰,水珠勾连在车站牌下的雨天,十月秋日的银杏,初冬深夜在她那个小卧室两个人手里的热茶,以及跨年那场不知道是在纪念谁的大雪
闻声一时分不清,她是更怀念那分明的四季,还是站在那四季里的人。
闻声想,这是她风声鹤唳的十八岁。
往后,都不会再有了-
李延时下飞机,从过海关开始,一共给闻声打了十几个电话。
但无一例外,都没有人接。
他没再接着打,想着从机场出去,先去医院看看。
无论发生了什么,总要见了再说。
好不容易从机场出来,下了停车场,打到车,出租刚开出告诉,文童打来电话。
“闻声”她声音有点磕巴。
李延时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皱着眉:“她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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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童看了眼面前空着的床铺,把目光投向身侧的周佳恒,对李延时道:“闻声好像带着她爸爸走了,但没有跟我们任何一个人说。”
“走?”李延时直起身体,“要去哪儿?”
文童摇头:“不知道,只是听隔壁床的说,昨天听到了闻声打电话,说定了今天下午的机票”
文童话没说完,李延时已经拍了前面的驾驶座:“麻烦掉头回一下机场。”
机场高速,十分钟的路程,李延时看了无数次表。
他无论怎么拨闻声的电话,听筒里永远是毫无变化的嘟声。
李延时找了所有能打的电话打过去,可是没有人,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闻声去了哪里。
车停到航站楼前时,李延时推门出去,连行李都没有来得及拿。
他一路狂奔,找遍所有取票口,甚至随便买了张机票,从安检处进去找人。
他疯了似的,从二楼开始,一个登机口一个登机口找过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李延时撑着膝盖喘气时,忽然意识到他并不知道闻声坐的是哪趟航班,甚至于,他都不知道闻声的飞机是不是在这个航站楼。
世界那么小,小到你和任何陌生人之间都仅隔着六个人的关系网,世界又那么大,大到如果一个人不想跟你有联系,那么你会发现,无论怎样,你都找不到她。
李延时的手机震了震,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接起来。
在听到并不是自己期待的那个声音时,他的眼睛再次垂下去。
“您好,您租的那个房子前一个用户已经搬出来了,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签一下合同。”中介的语气很客气。
李延时眸光抬起,落在窗外起落的飞机上:“我现在有点忙,再说吧。”
大概是觉察到了李延时情绪不好,中介连说了两声等您的消息,挂断了电话。
然而就像约好了一样,这电话刚断,紧接着又是一个。
“今天是您的生日,您先前求的那个符可以来取了。”电话那端道,“因为是给另一个人求的,最好带上那个人一起来,因为有开光……”
“我找不到她。”
“什么?”那边人声音微诧。
因为李延时这话回答的很奇怪。
不是“她有事不能来”,也不是“她来不了,而是——
李延时站在机场大厅的最中央,周围人来人往,和他擦肩而过。
“我找不到她。”他声音很低。
第92章 6.06日的更新
手机还在不停地响。
李延时垂眼, 看了下亮着的屏幕,对面人还在向他确定着时间,问今天不行的话明天能不能来取, 喋喋不休的很聒噪, 让李延时觉得很烦。
一个两个电话,仿佛在不知疲倦地提醒他——就差一点点,真的只差一点就是大团圆。
李延时轻晃了一下身子, 往后退了半步,心里突然被挖空了一大块。
其实他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甚至思想上也没有接受闻声就这么走了的这个事实, 但身体好像反应更快一步, 心脏猛烈地皱缩了一下,团成了一个皱巴巴的团,就像是在跟他说,你可能很久都不会再见到这个人了,或者运气再不好一点, 这辈子,到死,都不再能见到。
什么事情一旦和死这个字掺杂在一起, 都会变得很可怕。
到死, 都再也见不到了。
蓦地,李延时有一丝茫然。
没过多久, 文越和颜可赶到, 他们穿过机场大厅, 在安检口前看到失魂落魄的李延时。
说失魂落魄其实也不太准确, 男生只是静静站着,握了手机的手垂在身体一侧,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甚至他的背脊较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挺得更直。
但就是让人觉得他哪里好像不一样。
文越拉住想往前走的颜可,微微皱了眉。
他认识李延时三年,在他记忆里,李延时一直是那个眼角带风,会在梅奇兰扣他奥赛名额时说下次四科拿第一,不然另一个名额也不要了的人。
他任意妄为,什么都不怕,也没什么能难倒他,所以即使在事情到了最后一秒,你也永远愿意相信他会翻盘他应该是这样的。
而不是像现在,垂眸看了眼手机,抬头,眼神再次在安检的几个队伍里搜索,试图找到什么,接着在发现真的找不到后,眸色暗了暗,不着痕迹地更空了一点。
颜可没有再执着地上前,而是跟文越一起,站在离李延时七八米的地方,安静地陪着他。
陪着这个在自己十九岁生日这天痛失所爱的男孩儿。
网上总会问,男生的最爱究竟是谁,有人说是初恋,有人说是爱而不得的白月光,还有人说你在他最爱你的时候离开,你就是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人。
颜可望着李延时的背影
十九岁的生日,初恋,白月光,最爱的时候离开,只差一点点的圆满你看,上帝对他们一点都不仁慈,还真就所有buff叠满。
有一瞬间,颜可突然想,如果真的再也找不到闻声,那李延时这辈子,估计都走不出来。
亲近的人陆陆续续得到闻声离开的消息,想跟李延时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不该提。
王启胜提前在二高门口的烧烤店订了位子,喊了他们那搓人晚上过来,总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商量一下往后怎么办,那些青春悸动是即使没发生在他们身上他们都能感觉到心动的程度,当事人怎么会说散就散了呢
文童他们到的时候李延时已经到了。
男生坐在店前的一个空桌子旁,低头划着手机,从他们的角度能看到手机屏幕的界面在不停切换,但看不清切屏幕的人具体都点了什么。
文童小姑娘性格,心软爱哭,连闻声在电话里哭都会跟着哭的人怎么可能能看得了李延时这样。
她走过去,试图说点什么,把沉默的男生从沉到谷底的情绪里拉出来。
文童拉开李延时一旁的凳子,按了下桌子上的牛皮纸袋,故作轻松地问:“这是什么,吃个饭你带个这东西干什么?”
跟在后面的几个人依次落座,连平时到哪儿都咋咋呼呼的王启胜也安静不少,没多说一个字。
几秒后,李延时抬头,目光从亮着的手机移上来,落到那牛皮纸袋上。
他盯着那袋子蹙了下眉,像是一时也忘了这是什么东西。
片刻后,他眼睛再次低下去,道:“闻声让我给吴封的材料。”
听到闻声的名字,桌子上的几个人互相看了眼,比刚刚更加沉默。
天还没黑彻底,烧烤店刚营业,人并不算多,但仅有的两桌欢声笑语地聊着天,衬得他们这处更静了点儿。
文童抿了抿唇,侧眼看了下身边的周佳恒。
觉得自己说错话的同时,又有点说不上是诧异还是别的什么都这个时候了李延时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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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闻声交代给他的事情。
“吴封,这边!”王启胜扬了扬手,招呼吴封。
吴封听到声音,收回在几个店门口找人的视线,抬脚往几个人坐着的方向走过来。
文越给几个人倒上水:“我晚上回去问一下我爸,他有几个当医生的朋友,让帮忙问一下有没有哪个医院接收了闻声父亲的消息。”
周佳恒迟疑了一下,也说:“我再联系一下别班的班委,看有没有认识闻声,或者知道闻声去了哪里的。”
“可是我们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走,”颜可手搭在桌面上,“她没有理由”
王启胜喝了口水,一拍大腿:“要让我知道中间有人捣鬼,你看我不把他往死里揍!”
李延时一直低着头,沉默地划手机。
他像是很认真地听着这些人说话,又像是一句都没听见,在想事情。
说话间,从后方又走过来几个人。
老板在斜前方重新铺了张桌子,五六个穿了校服的男生围着桌子坐下,举手要了几瓶大窑。
王启胜纳闷:“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吴封突然道。
桌子上的人齐刷刷抬了眼过去,包括一直低着头试图给各种人打电话的李延时。
“你说什么?”李延时直勾勾地看着吴封,声音里有长久未开口的哑。
这么热的天,吴封却穿了长袖的卫衣。
他没回避李延时的直视,亦没有回避其他人看他的目光。
夏季的傍晚,沾了雨水的天气,蝉叫的好像更肆意妄为一点。
隔壁几桌还在聊天,笑着打趣,但无论周遭生意再大,吴封这淡淡的几个字还是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干的。”吴封说。
几个人都楞了一下,在还没反应过来吴封这话什么意思时,只听他又开口。
他低头给自己倒水:“我给你妈说了你俩谈恋爱,还有闻声父亲要换肾,那个公益项目是你家公司的你知道”
吴封话没说完,手上的一次性杯子被人捏着扔了出去,李延时踹翻他的椅子,直接拎着人往旁边的巷子拖。
“砰”一声巨响,吴封被甩到巷口的垃圾桶上,三个并在一起的金属垃圾箱哗啦一下倒成一片。
当然不只是垃圾桶,还有捂着胸口摔倒在上面的吴封。
最先反应过来的文越几步跟上去,想要拉李延时,但不知道是不是出于私心,觉得吴封这顿打确实该挨,总之迟疑了一下,伸的手收了回去。
李延时揪着吴封的领子把他再次扔到墙上,紧接着一脚踢在了他的膝盖上。
身量差太多,吴封根本就没有还手的能力,又或者他根本就没想过还手。
事情是他做的,他也没想过隐瞒。
吴封往脚边啐了一口血,断断续续地接着说:“我跟你妈说,她爸和你,她一定会选她爸,还有你的学校,你妈跟她说,只要她走,手术和你的学校都可以继续,你妈答应给我钱,让我姐姐治病”
除了文越,剩下的几个人也追过来。
吴封接连挨了几拳,说话早已不囫囵,但饶是如此,所有在场的也都听明白了前因后果。
李延时沉默着,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再度抬脚往吴封肚子上踹。
文越眼疾手快地拉住他:“别打出人命,找到闻声,还是能在一起”
“不是分不分手的事儿,”李延时甩开文越,右手扬起对着吴封的下颚骨又是一拳,他点着歪到在墙角的吴封,怒声道,“是你凭什么让她选?”
天已经完全暗了,王启胜选的烧烤店是毕业时聚餐的那家。
巷口前的灯柱和那天的一样亮,橘黄色的光线却并没有把李延时周身的温度染得高一点。
李延时折回去,几步到烧烤摊的桌子上捡了那个牛皮纸袋,再回来时把袋子直接摔到了吴封身上。
袋子本来就没封,订好的资料从里面散出来,同时掉出来的还有一个信封。
长方形的信封被塞得鼓鼓囊囊,应该有好几万块钱。
李延时把那叠白色的资料扔到吴封脸上:“你知道闻声把援助名额让给你了吗?”
吴封猛地抬头,被长刘海遮住的眼睛里有一丝惶然。
李延时扣住他的下巴,哑声道:“而老子他妈的把剩下的钱也给你补上了。”
这一刻,不仅是吴封,就连身侧的一圈人也在震惊中止住了声。
冥冥中阴差阳错,要帮的人却正是悲剧的源头。
文童眼睛都红了,她冲吴封叫嚷着:“闻声她一直想帮你,你怎么能这样?”
吴封沉默着低头,他目光在那摞资料上落了落,纯白色的纸面,每一个字都印得无比清晰。
几秒后,他偏头,仍旧是倔强的嗓音:“找到她,你们还能在一起的,而我姐姐”
“说了不是分不分手的事儿!”李延时站起来,半退着往后,“是你吴封算什么东西,你为什么让她选???”
“那是她唯一的亲人,”李延时冲吴封吼道,“你凭什么让她在她爸爸的命里面和我做选择?!”
巷子不宽,两个月前施工改建,地面上还留了很多碎石。
李延时后退着踩到半块转,踉跄了一下。
他垂在身侧的右手刚撞到墙面上,手背被砾石划了一道长痕,血顺着那口子滴下来。
像绷了太久的情绪终于得到释放,李延时一面后退一面低着声重复:“你为什么要让她选,为什么”
李延时低着头想,他的女孩儿在选的时候会有多难过。
走投无路,却没有人能帮帮她。
第93章 6.07日的更新
李延时跌坐在巷口的石砖上, 橘黄色的光线笼在他的头顶,形成一个暖色的三角。
而他就坐在这个三角里,低头看从自己手背流下的血。
“李延时。”文越上前两步想要去扶他, 被李延时抬手隔开。
他仰头, 顶着文越的视线看过去,讷讷道:“她能去哪儿呢?”
“文越,”李延时低头去抹自己手背的血, 因为低头的动作后颈微弯,“你说她一个人能去哪儿?”
带着一个生病的父亲, 没有家人, 也没有朋友, 甚至于社交经验也极其匮乏。
如果遇到了什么事,会有人帮她吗?
李延时甚至想,是不是自己不追地那么紧,不和她在一起就好了,至少她现在还能好好地留在临安, 上她想上的学校。
他张开五指,漫无目的地一个指节一个指节摸过去,恍然间发现, 自己手腕的珠串也被染上了血。
李延时撑着地站起来。
颜可最先反应过来, 放了抱胸的手,两步上前:“你去哪儿?”
王启胜几个也追上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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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还想找, 我再叫几个弟兄”
李延时背对着他们道了句:“我回家一趟。”
袁娅难得的没有飞来飞去, 最近两天都住在临安的家里。
李延时输了密码, 推门进去时, 看到袁娅正坐在沙发上,听助理汇报着什么。
女人换了家居服, 藕粉色的真丝睡衣,没化妆,头发大概是刚洗过,披在身后。
饶是这副居家的打扮,却因为紧锁的眉,让她看起来并不平易近人。
听到门响,袁娅把视线投过来,在看到李延时的时候表情没怎么变,仍旧是皱着眉:“你最近去哪儿鬼混了,一天到晚不着家,我在家住了三天连你人影都没看到。”
李延时正扶着鞋柜换鞋,手背的血早就干了,只是使力的时候还是会有些疼。
他轻笑一声,嘴角勾得弧度十分不屑:“在国外陪我爸,你的老公。”
“我真的很想采访你一下,”李延时转过来,玄关处的灯不太亮,让他微微笑的表情看起来有些阴森,“你还记得你有一个长了胰腺瘤,一直在化疗,病得快死了的丈夫吗?”
袁娅像是没想到李延时一进门就是一句这样的质问,她盯着玄关那处,没说话,然而两秒后,正当她想张嘴,李延时已经先她一步又开了口。
“你不知道,”李延时还是笑,但任谁看都觉得他眼里没什么温度,“你心里只有你那堆破文件。”
李延时斜靠在鞋柜上,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动作,只是一句一句地问不远处端坐在沙发上的女人:“你知道你儿子在二高上的是几班,哪科最好哪科又需要补吗?什么时候出分又什么时候报志愿吗?你都不知道,你甚至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
袁娅有一点和闻声很像,她脸上惯常表情不多,除了皱眉很少有别的神情,李延时很多时候都觉得相比于人,她更像个身体里根本就没有流任何血的机器。
所以刚刚李延时说的那一大段话,袁娅其实都没什么反应。
直到最后一句,李延时说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今天是”袁娅迟疑了一下。
“七月二十八,”李延时把手机放在鞋柜上,“所以你让闻声今天走是什么意思?”
话落,李延时抬头,再次径直望过去。
从进门到现在,两人之间的交流其实并不算平和,但气氛也不算绝对的剑拔弩张,直到此刻,李延时这句话落,房间的温度才算真的降下来。
袁娅把笔合上,交给一边的助理:“是那个小丫头告诉你”
李延时打断他,笑得极为不耻:“你都拿她爸的手术威胁她了,你觉得她还会跟我有联系吗?”
李延时说完,偏头看向墙角的地灯。
直上直下的柱形地灯,散着淡金色的光线,灯柱上有月亮和星星的团,底座缺了一个角,看起来年限已经不少。
这灯是他小学二年级期末考试结束那天,拉着袁娅和李军一起去买的。
那时候家里生意还没有做这么大,他们两个感情很好,李军也没有生病。
李延时盯着那地灯散出的光线,一时有些恍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目光转回来,落向远处,看着袁娅,声音有些痛地问道:“你知道那是条人命吗?”
“说不让人做手术就不做了,”李延时不理解,“你到底有没有一点作为人的感情?”
空气静了两秒,袁娅抬手去端水:“跟我又没有什么关系,而且她一定会选”
袁娅说到一半看到手边的档案袋,她放下杯子,把袋子往李延时的方向扔了扔,低头吹杯子里的茶:“这个先不说了,我给你办了宾大的手续,航校那边你不用去了,体检单被打回来了。”
李延时怔了一瞬,随后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再接着便是浓浓的失望。
也就是说——
“你跟闻声说只要她走,我就能上航校是骗她的?”李延时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袁娅。
袁娅些微地皱了下眉,像是觉得这个“骗”字用得很不好。
“你们年纪太小,还不懂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那个兵真没什么好当,是能做官还是能赚钱?还有你恋爱结婚,那是要对公司有用”
李延时把那一袋子资料摔到桌子上。
力气太大,资料被拍在茶几上时碰到一侧的茶壶,很小的陶瓷茶壶,从茶几沿边滑掉,啪叽一下掉在地上,摔成碎片。
“我问你是不是骗她了?!”
“你吼什么?”袁娅把翘着的腿放下来,眼神不悦地看着李延时,“你们什么都不懂,我只是想把你们掰过来,帮你们做正确的选择。”
李延时哼笑一声,望着袁娅的眼神越来越淡。
他已经对袁娅没有任何失望了,只是觉得周身发冷。
到现在,袁娅还是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
“究竟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李延时说,“你从小学就给我列计划表,把每天每个时间段要做的事情都安排好,初中不让我参加竞赛说没有用,高中不让我上附中,临到开学了给我转校。”
李延时一字一顿,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客厅:“我为什么一定要周一弹吉他,周三学游泳,我要是周三就想学画画呢??为什么你觉得好的事就一定是好的,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意愿???我想干什么不想干什么,喜欢谁,想跟谁待呆在一起你关注过吗?”
李延时点着自己:“我是人,一个有思想有喜好的人,跟你那些利益最大化的合同不一样,不可能在每个方面都活成你想要的样子!”
“世界上不是所有事儿都只分对错!”李延时怒道。
一楼左侧的窗户开了两扇,风从外灌进来,裹着细小的雨珠。
袁娅的依旧没什么表情,但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茶几对面红着眼睛冲自己疯狂吼的儿子。
朦胧中,她想,她好像很久没听到李延时跟自己说这么多话了。
几秒后,李延时冷静下来。
他弯腰,把掉在地上的那叠资料捡起来:“航校的录取结果是不是不可能改了。”
“录取工作前两天就结束了。”袁娅手搭在腿上轻敲了敲,做出妥协,“你可以不上宾大,除了航校,其它你想上什么学校都可以”
“嗯,我去哪儿你不用管了,”李延时看着袁娅,声音很平静,“我会搬出去,也不会再用的你资源和钱,北航的招生还没结束,我不去当兵了,开民航也没什么。”
男生说这话时语调没什么起伏,和刚刚情绪激动的那几句不同,像只是在通知她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
袁娅搭在膝盖的手,蜷了下手指。
忽然想起,自己只知道李延时想当兵,却从来没想过他也是真的喜欢飞机。
半个小时前,李延时刚坐上车,颜可几个人反应过来,也打了车跟过来,此时就站在李延时家的院里面。
李延时刚进来时,没把门关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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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敞着一半,足以让外面的人听到里面在吵什么。
文童眼里噙着泪,几次三番想冲进去,都被文越拦住了。
她拨开文越的手,抬头看他,颤着声音:“为什么要这样,他们明明考上了,我们声声”
文童硬咽着:“声声她那么难,错过了那么多机会,却还是考上了,他们考上了的呀,为什么就上不了了。”
袁娅在学校的事情上松了口,在闻声的事情上却没有。
李延时收拾东西离开家之前,最后问了袁娅一次,闻声究竟去了哪儿,袁娅说不知道。
李延时也没抱希望她会告诉自己。
从记事到现在,他还没见过袁娅在自己认准了的事情上妥协的。
他想尽了各种办法,想从袁娅身边的人入手,但大概是知道这事的人很少,又守口如瓶,李延时花了两周的时间,却还是没得到任何消息。
体检没通过,航校果然没有录取他。
李延时参加了北航的补录,好在他的成绩实在够高,唯一一个补录名额要了他。
不过就算不录也没什么,他做了几手准备,这么高的分数拿到哪里都有学校上。
没想到最后一刻,是他这三年的努力给了他自己最后的机会。
李延时从家里搬出来住在了曹林那儿,后来问温九儒要了他一个公寓的钥匙,收拾东西直接住了进去。
从小连往洗衣机里放衣服这种事都没做过的人,竟然真的打定主意,要真的开始自己生活。
不过李延时说是脱离家里,其实也就是脱离袁娅而已,李军手里的各种房产债券,还是能保他做原来的那个大少爷。
八月初的时候李延时再一次飞到国外,陪李军渡过了生命中的最后半个月。
胰腺癌晚期,发展的很快,无论是多贵的药都再也吊不住他的命。
袁娅中间来过一次,李延时借口出去买东西,直到袁娅走了才回来。
李延时陪李军在花园里晒太阳的时候问他,说他在医院里这个样子,袁娅仍旧在外面忙,他真的一点埋怨她的想法都没有吗。
李军说刚开始有,后来发现怎么都改变不了她,就算了。
因为癌细胞的扩散,李军说这话的时候气都有些喘不匀,但他眯着眼睛,顶着午后的阳光笑呵呵的,聊起袁娅时无奈地笑了两声,倒是没怪她的意思,仿佛袁娅还是那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师妹,那个需要自己为她遮风挡雨的小姑娘。
一周后的凌晨,李军病危,李延时在抢救室门口给袁娅打了最后一个电话。
没有任何寒暄和别的套话,李延时在电话里很简短地说李军不行了,让她来看看。
袁娅貌似在机场,从听筒还能听到机场的语音播报。
袁娅解释说有一个很重要的合作要谈,很大的生意,谈成了关乎到公司在整个日本市场的占有率。
她话没说完就被李延时打断。
李延时问她到底来不来。
袁娅静了一瞬,说自己不是医生,去了对李军的抢救也没有什么帮助,自己还不如
李延时直接把电话挂了。
依据李军的遗言,没有葬礼,骨灰葬海。
八月中旬,录取通知书被陆陆续续寄到学校。
二高让各班班主任通知自己班的学生,统一在二十号这天来拿。
李延时因为是补录的,录取通知比其它人要再晚几天,大概要到八月底。
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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