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轻的关门声,以及熟悉的脚步声。
紧接着,房门被打开,走廊上微弱的灯光探了进来。
空气中浮动着馄饨的香味,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他们经常光顾的巷子口那家馄饨店的味道。
“真的还没醒呀。”耳畔响起少女略显沮丧的嘀咕声。
随后,额头传来微凉的温度,伴着一声低叹:“好像还是有点热。”
“好吧,那你再睡会儿。”身上的被子被掖了掖。
过了一会儿,耳际再次传来窸窸窣窣的塑料摩擦声。
昏暗的光线中,在曲珞没注意到的角落里,叶书扬的嘴唇紧抿着,脸颊也涨红了一些。
房门被轻轻合上,室内微弱的光线也一并散去,走廊上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与此同时,他终于睁开眼,蒙上被子,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看来咳嗽,真的藏不住。
凌晨三点,叶书扬倏忽从梦中惊醒。
他微微喘着气,额间泛着汗珠,后背也冒出一层薄汗,浑身滚烫。
手背抚上额头,视线滞然地落在灭了的白炽灯上。
明明那里一片黑暗,可他仿佛看见了梦中的画面。
凌晨三点的梦,是晚上九点那场被遗忘的梦境的延续。
他旁观着曲珞转身离开他,大步跑向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那人拢住她的腰身,眼皮轻轻撩起,狭长的眼眸朝他望过来。
眉骨上的疤痕清晰可见。
叶书扬伸手摁亮台灯,慢慢坐起身,在床头静坐了一会儿。
他发现,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最先涌上心头的情绪,不是嫉妒,也不是酸涩。
而是害怕,如堕入黑暗的害怕-
第二天早晨,曲珞发现餐桌边不仅坐着看报的曲延亭和听广播的廖景芝,还有看上去并不像痊愈的叶书扬。
自上次吵架之后,几乎每天早晨,她都能看见她父母坐在一块吃饭,他俩平常的聊天也和以往没什么不同,至此她以前的担忧也就随之消失了。
只不过叶书扬这家伙是怎么回事,他的感冒已经好了吗。
明明还在咳嗽,怎么这么着急去上学。
和父母打过招呼后,曲珞在叶书扬的身边落座:“你已经退烧了吗?”
“退了。”他把花生酱往她面前移了移。
曲珞蹙着眉,目光仍落在他脸上,花生酱抹得乱七八糟:“你要不再请一天吧,也不用这么着急的啦,这两天——”
叶书扬平静地看向她:“不行,我很着急。”
很着急,也很心急。
不能再晚一点了。
行吧,他这犟脾气也许真没人能劝得了。
曲珞无奈地摇摇头,安静地吃起早餐。
不过说来也是,落下一天的课对他来说都急得不得了,再请一天的假,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了。
而关于叶书扬刚退完烧,就立刻埋头苦读这件事,不只曲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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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震惊,就连夏弥似乎都很诧异。
早读刚一结束,夏弥拿着教案,路过叶书扬的座位时,停下来问了句:“你感冒好了?”
“好得差不多了。”尽管讲话时,他仍旧咳了几声。
“最近换季,流感比较严重,你们还是要多注意些。”她顿了下,视线和话锋一起转了个方向,“不过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平时看上去体质也不差,结果你这边刚好,你同桌就立刻请假了。”
“现在是怎样,你俩是不能一起出现吗?”她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难得调侃了一句。
叶书扬握着的笔尖烦躁地点了点稿纸,白色的纸张瞬间染上墨点。
确实不能一起出现。
话一说完,夏弥抬眼看见曲珞转过身,若有所思地望向柯烬的座位,于是提醒道:“我的课代表也是,最近降温还穿得这么少,只要风度不要温度可不行,下周我可不想再收到谁的病假单了啊。”
曲珞调皮地回嘴:“谢谢老师关心,我会争取既要风度也要温度的。”
话落,她缓缓收回视线,眸光渐暗。
柯烬也感冒了吗,可他昨天是撑着她的伞回去的,又没有淋雨,怎么也请病假了。
想到这,她思绪一转。
该不会,他昨晚去平丰街的事被家长知道了吧。
那也太大事不妙了。
这样想着,她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新建短信,选中柯烬的号码。
可刚打下两个字,头顶便压下一片黑影。
她被吓到不自觉地将手机锁屏,缩进衣袖里,随后抬眸看去。
叶书扬轻拧着眉,不悦地盯着她:“你在干嘛?”
“你吓死我了。”惊魂未定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拍了拍胸口,“我还以为是老师呢。”
叶书扬拖着音调懒洋洋地哦了声:“干亏心事呢。”
“才没有!”曲珞习惯性地反驳,但冷静一秒后,心虚的感觉便渐渐浮上心头。
等等,她干嘛要心虚?
这算哪门子的亏心事?
可不知怎么的,撞上叶书扬那坦荡的目光后,谎言被戳破的心虚感以及愧疚感便盈满心口。
虽然她还没来得及对他撒谎……
一时无措之际,她后仰着与他拉开距离,胡诌道:“我还有作业要写。”
话落,她便转了回去。
叶书扬嘴角挂着的浅笑渐渐掉了下去,他坐回座位,撇开视线,深吸了一口气,烦躁地揉了揉后脑勺。
好烦。
他对她向来都游刃有余。
所以尽管极力隐藏,他还是察觉到了她的心虚与慌乱。
同时他也看见了,那条尚未打完字的短信的收件人,是柯烬。
她为什么要心虚,有什么值得她心虚的吗?
他好想找她问个清楚。
只是,只是。
他以什么身份?
如果只是单纯的青梅竹马,那么他压根就没干涉她交朋友的权利。
名不正,言不顺。
更何况这一刻,他还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勇气。
心门口那名为胆怯的气球正慢慢地膨胀起来,严实且密不透风地堵住了他的喉口。
连发声都极为困难。
万一她的回答,是他不愿意听且害怕的答案该怎么办。
万一这短短几个月的相处,就是超过了他和她这十几年的感情,那又该怎么办。
操。
该死的万一-
给柯烬发完短信后,过了一天,曲珞都没收到回信。
恰巧第二天就是周末,她还要去乔老师家上课,于是她想着,直接当面问他情况好了。
只可惜,柯烬并不在家。
他去平丰街的事也并没有被发现。
曲珞旁敲侧击地问了乔霁宁后,才听见她说:“小烬父亲有事找他,所以就让我帮他请了几天假,至于请假理由,可能是我当时没有说清楚,让夏老师误会了。”
曲珞笑着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没生病就好。”
没生病就好……
反之,生了病就难受喽。
这样想着,曲珞扭头看了眼又打了个喷嚏的叶书扬,努努嘴道:“要不然你明天别来接我了吧,明天的下课时间也挺早的。”
从乔霁宁家到公交站的这段距离,他已经咳嗽了不止两三次。
最近降温,室外的风很大,叶书扬还这样一次不落地来接送她,搞得她都有些愧疚了,他那还没痊愈的感冒可别因此又严重起来了。
叶书扬勾着唇:“你放心,咳嗽而已,死不了。”
曲珞:“……”
神经病。
看着她紧蹙的眉头,他开玩笑似的问了句:“干嘛,这么心疼我喔?”
她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那当然啊,你在说什么废话!”
竟然没有一丝犹豫。
曲珞,你还挺会哄人的啊。
那……
“只心疼我一个吗?”
毫无预兆般,他将内心所想问了出来。
在他自己都没预料到的情况下。
话落的那一刻,两人默契地停下了脚步。
叶书扬转过身,低头凝视着她。
光从他背后透过来,仔细却模糊地描摹着他的身形轮廓线。
自然垂下的那只手无意识地揪了下裤腿。
曲珞仰头看他,视线却飘忽不定。
她一时没明白过来,他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是什么。
只心疼他一个……说明他在不自觉地和谁作比较。
可是,他为什么要和别人比较,而他又在比较什么呢?
这是一个特别让人莫名其妙的问题。
她不知道答案。
或者说,她不知道他想要什么答案。
两人一时缄默无言。
空气也在此刻沉寂了下来,曾在耳畔残留的阵阵车流声、呼呼作响的风声、枝桠晃动时的摩挲声仿佛都在同一时间隐匿了。
叶书扬率先撇开视线,指腹在鼻尖轻蹭着,他敛起眉,喉结轻滚了下:“车来了。”
什么垃圾车,干嘛非得这么准时。
曲珞眨眨眼,在她彻底回神之前,叶书扬就拉着她的手腕跑了起来,语气还欠了吧唧的:“谁说自己是女侠来着,女侠的速度不应该很快才对?”
曲珞:“……”
什么嘛,嫌弃她跑得慢是吧。
待会儿上车了,别让她听见他咳嗽一下!
结果他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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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咳嗽过一下。
从上了车开始,一直到曲珞跟他回家,蹭他卧室的电视为止。
今天下午的课程结束得早,两人到家了也没到饭点,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躺在叶书扬床上,用他的电视重播昨晚错过的台偶剧,毕竟这个时间点就算回家了,她也抢不过廖女士手中的遥控器。
而叶书扬卧室的电视机就不同了,他从来都不看,那玩意儿在他房间里完全就是个摆设。
因此她总是过来用他的电视机,美其名曰回本,帮他赚回这台机器的本钱。
这样看来,她多好心呀,简直就是人美心善。
叶书扬做完一套卷子,才发现曲珞躺在床上睡着了,而原本盖在她身上的被子被她踢到一边。
他叹了口气,起身上前,帮她盖好被子。
正要直起身时,他听见了电视音箱中传来的一道男声。
大概是为了不打扰他,曲珞每次都把电视的声音调得很低,低到只能通过看字幕来辨别剧情,这次也不例外。
只不过这位男演员也许生气到了极点,所以声音也拔高了许多。
叶书扬拿起遥控器,指尖移向关闭按键后,却蓦地顿住了。
剧中那位他不知道是男一号还是男二号的角色,正对着他面前的女生表达自己的不满:“为什么,他究竟哪里比我好,我和你这七八年的感情,还比不过你们那五个月的相处吗?”
紧接着是女演员带着歉意的解释,可叶书扬一句也听不进去。
尖锐的耳鸣声充斥着他所有的感官,大脑像是彻底宕机的零件,再也指挥不了接下去的动作。
他僵在那好一会儿,直到剧情中途插播广告,他才猛然回神,关了聒噪不堪的电视。
垃圾偶像剧,演得什么破剧情。
荼毒青少年的心灵健康。
电视被关闭后,卧室彻底安静了下来。
寂静的空间里,只听得见曲珞轻缓且平稳的呼吸声。
床铺另一侧的被褥凹陷了一块,叶书扬直接侧躺在被褥上方,凝视着她的侧脸。
两人靠得极近。
他能看得清她人中上轻微浮动的绒毛,也闻到了她呼吸里散发出的水果糖的甜味,似乎是哈密瓜味的。
指尖往前探了探,散开的发丝落在指腹上。
长指不自觉地蜷了蜷,发梢掉入了掌心。
他握住了。
所以。
是他的。
那只蜻蜓再次飞入了他的视野,在枝叶上留下了震颤的痕迹。
轻柔的,如气息拂过一般,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他的呼吸起伏明显地顿了下。
若有似无的一声低语缓缓传出:“曲珞……”
“嗯……”她翻了个身,面朝向他,轻轻哼出一声鼻音,许是梦中的呢喃。
动作间,发梢倏地后退。
与此同时,她的手取而代之,掉入了他的掌心。
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动作的指尖条件反射地动了下,而后僵住。
她的手好小,就那样静静地躺在他宽厚的掌心中。
微凉的温度渐渐地传了过来,少女轻柔的气息拂上拇指。
似有羽毛轻柔地撩拨着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骨节分明的手指逐渐收拢。
他握住了她。
拇指的指腹在她手背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
像是询问,又像是不确定的等候。
他听见了自己怦怦的心跳声,也听见了自己有些低的声线:“叶书扬属于曲珞,那么,曲珞能不能也属于叶书扬呢?”-
周末放晴了两天后,周一下午又下起了雨。
天色漆黑似浓墨,灰蒙蒙的乌云笼罩着头顶,狂风刮起颤巍巍的枝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曲珞扭头看向窗外,轻叹了一声。
今天柯烬仍然请假,前几天借给他的那把一直被她放在书包最底层的伞还没还回来。
而她误信了天气预报,早上出门时没带伞。
现在看来,她只能祈祷这场雨能在放学前结束了。
只不过天不遂人愿。
晚自修结束后,雨一直没有停,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
收拾完书包,她转身看向仍在写题,但实际上早就收拾好的叶书扬:“我收拾完了,我们走吧。”
“行。”他撂下笔,背起书包,跟着她往外走。
曲珞瞄了一眼他的侧脸,尽量用自然的口吻:“我忘带伞了,待会儿我们一起撑你的伞吧。”
叶书扬脚步微顿,神色却没什么变化:“好。”
不知怎么的,曲珞有些心虚地撇开了眼。
她害怕自己被他识破了。
因为他一直都知道,不管晴雨天,她书包里永远都放着一把伞。
只是现在,那把伞好像成了一个无法言明的秘密,以及一个注定在雨中诞生的谎言。
两人走至一楼的走廊时,叶书扬睨了眼走廊外的雨势,语调随意地问:“我生病请假那天,你是怎么回去的?”
“当然是坐车回去的呀,还能怎么回去。”
“你自己一个人回去的吗?”
啪嗒——
步伐蓦然停顿了一下。
心跳也空了一拍。
坠落在地面上的雨滴四溢飞溅,和当时滴落在伞面上的雨珠一样。
在一片滴答作响的雨声中,她听见柯烬问她:“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不要告诉别人我来过平丰街。”
“任何人都不行吗?”
“嗯。”他重复着她的话,“任何人都不行。”
顿了顿,他才想起似的补上一句解释:“因为我是瞒着你的乔老师过来的。”
随即,他抛出了一个“你应该懂”的眼神。
曲珞慢半拍地意会到了他的想法。
他们这个年纪总会有瞒着家长的秘密,也总有迟来的叛逆期。
所以她懵懵地点点头:“好,我答应你,不过你是去网吧打游戏吗?”
对他们未成年人而言,去网吧通宵打游戏还挺有诱惑力的。
闻言,柯烬怔了怔,视线停滞了一秒。
“是的。”他握着伞直起身,“谢谢。”
连成线的雨水被风裹挟着斜飘进走廊,沁湿了曲珞的手背,也唤回了她飘忽的思绪。
“当然呀!”她笑了笑,“你不在,我就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去,你可不能再生病了。”
叶书扬撑开伞,与她一起走进雨幕中。
他的低语如雨滴一般往下坠,轻声地坠入清透的浅水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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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了。”
作者有话说:
#小狗日记
「」
——《卷毛小狗日记簿》
第24章 水瓶抉择
◎她就是要和叶书扬绝交!◎
这几天, 叶书扬不知道又怎么了,脾气看上去不太好。
而且曲珞觉得,他在她面前,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这让她隐隐有种冷战的征兆。
尽管他们仍旧一起上学、放学, 但有些东西似乎就在冥冥之中变得不一样了。
她能觉察得出来, 却不知道具体的原因。
就譬如这天上午, 物理老师布置了一道课后习题。
第一节 晚自修结束,课代表来催交作业时,曲珞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动笔。
于是,她想也没想地便捧着笔和作业本转过身,伸手就去拿叶书扬摆在书堆最上面的那本本子:“快借我抄下。”
但是他眼疾手快地先她一步抽走了作业本,语调有些冷:“自己写。”
“我不会, 而且课代表都来催了……”她放软了语气,“我就看下解题步骤。”
闻言, 叶书扬弯颈低眉,睨了一眼她空白的作业本, 而后, 一言不发地将自己的作业本递给刚收完另一组作业的物理课代表。
“不是……”曲珞瞪大眼睛,视线跟随他的作业本移动,最后又看回叶书扬, “你怎么这么不够朋友啊,见死不救。”
知道她没写作业, 还故意当着她的面,把作业本交给课代表。
一点余地都不给她留。
这混蛋是在故意气她吗!
叶书扬不语,轻敛着眉, 漫不经心地看了她片刻, 随即又把注意力放回那张没写完的卷子上。
仿佛没听见她的控诉一般。
曲珞的视线游移在他一刻不停的笔尖上, 嘴唇紧抿着,她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小气鬼!”
话落,她还捎带着踩了他一脚,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与不耐。
可即便如此,叶书扬还是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他既没收回脚,又没停下笔,也没将视线挪回她脸上。
回应她的就只有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
曲珞气不过,撇撇嘴,正要转回去时,一抬眼,便瞧见了柯烬递到她面前的作业本:“虽然不知道正确率,但是——”
“谢了!”她飞速地接过,拿回自己的座位,抓紧写了几笔。
写着潦草字迹的笔端渐渐慢了下来。
叶书扬这才有了些微的反应。
他轻嗤一声,勾唇笑了下,用气音说了句只有自己听得见的话:“真牛逼。”
谁想跟你做朋友。
谁想跟你,只做朋友。
再比如那天下午和十二班的篮球友谊赛。
比赛前,曲珞拉着陈飒和谢涵蓁直奔小卖部。
也许是因为下午各年级段都在进行篮球赛,所以小卖部里的纯净水都被搬空了,就连货架上零散的水都寥寥无几。
曲珞的目光在货架之间流连穿梭着,最后,她好不容易才在一个小角落里找到一瓶矿泉水。
陈飒见她面露欣喜,打算只拿着一瓶矿泉水去收银台结账时,疑惑地拦住了她:“你拉我们过来,就只为了买这一瓶水?咱们班的休息区不是有统一买的水吗?”
太荒谬了。
篮球赛这种消遣的时光,她竟然没有买一包零食。
“那不一样。”曲珞的视线落在水瓶上,语气恶狠狠的,“这是待会儿给叶书扬送的水,这一定是我最后一次给他递台阶了,他要是再摆出一副不理人的死样子,我就跟他绝交!”
“你俩……真没吵架?”
“没有,我发誓,前几天还好好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曲珞摇摇头,晃走脑海里奇怪的想法。
他不可能知道,自己对他撒了谎。
所以脑海中的想法压根就不成立。
“开学前他不也是这样,莫名其妙地跟我冷战。”她越说,声音越低喃,“但我跟他要是再这么下去,吃亏的好像是我。我现在问他题目,他都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可也只有他,能把难题的每一个解题步骤都揉碎了讲给她听。
比任何人都讲得详细,也讲得更易懂。
所以吃亏的是她,没骨气的也是她。
和叶书扬划清界限的日子,可真难受。
她也不能接受。
这样想来,她后悔刚才放出那句狠话了。
她不可能和他绝交的。
“行吧。”陈飒只轻声应了一下。
她这个没发小的人,实在搞不明白他们青梅竹马之间的感情。
所以她连个提建议的参谋长都做不了。
这样想着,她的目光和注意力不自觉地从曲珞身上转移了出去,她也由此瞥见了谢涵蓁拎着一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翻找出来的纯净水:“欸?你怎么也买水,是打算给谁送水吗?”
谢涵蓁笑了笑,否认道:“啊?不是,这是我自己喝的。”
篮球赛中场休息时,场上的男生们纷纷下场,走到场外各自的班级休息区休息、调整。
“欸,欸,他们休息了,别睡了。”陈飒拍了拍靠在她肩头的曲珞的脑袋。
这小妮子是真行,看个篮球赛也能睡着。
曲珞迷茫地睁开眼,醒了醒神,拿上搁在怀里的水,起身穿过她们这排座位区,但她没走两步,便在谢涵蓁跟前停了下来。
谢涵蓁右侧坐着的人正翘着二郎腿,挡住了她的路。
她抬眸望去,那人也感应到似的抬头撞上了她的目光。
喻漾枝抿抿唇,放下二郎腿,往后坐了坐,给她让了条路。
“谢了。”曲珞语调轻快地越过她,往第一排的休息区走。
喻漾枝没应声,视线游移着,从曲珞握着的那瓶水,到身旁谢涵蓁捏着的同个牌子的矿泉水,再到顺着谢涵蓁的目光,她瞧见了刚下场的叶书扬。
曲珞走下阶梯,来到篮球场的场边时,有几个高一学妹忽然自她身后跑向球员的场外休息区,三三两两的女生边小跑,边小声议论着。
她从她们的谈话声中听见了熟悉的三个字,也看见了她们手中握着的矿泉水。
叶书扬这小子,凭什么还是这么受女生的欢迎。
没天理。
但是可爱的小学妹们估计要失望了。
不知道他今天还会编出什么又烂又扯的理由来拒绝她们。
诸如——
不好意思,我看了今天的星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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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势,如果我收了别人送的东西,可能会倒霉一年,甚至连成绩都会大幅度下降,实在抱歉,我很迷信的。
再例如——
他之前打球只要下了场,手里总会握着一瓶水。
不管是坐着还是站着,水瓶都没离过身,最后愣是没给别人一个见缝送水的机会。
思及此,曲珞的脚步缓了下来,她直棱棱的眸光与叶书扬飘过来的若有似无的眼神在空中蓦然交汇。
可他投过来的目光很短暂,也许只停留了一秒,便错开了。
紧接着,叶书扬弯颈垂眸,目光落在低着头、为他送水的学妹身上,嘴唇开开合合。
他边说着,边从学妹手中接过矿泉水。
曲珞从他张合的嘴唇中读出两个字——谢了。
而那两个学妹递完水,便手挽着手转身,窃窃私语着往观众席跑,脸上飞起一抹云霞。
“他收了我的水欸!”
“对呀,谁说他不收女生送的水,这是不是就能说明,你对他而言,其实是不一样的?”
对呀,谁说的,谣言果然不可信。
男人心海底针,鬼知道他的心思一会儿一个变化又是怎么回事。
他是不是就没对她敞开过心怀。
什么发小,什么青梅竹马,亏她还这么信任他。
结果他倒好,只把她当隔壁领居家的小孩是吧。
塑料瓶被捏得咯吱作响。
送水的女生羞赧地笑了笑,没好意思接下话茬。
“不过言言就没你这么好命了,另一个学长拒绝她拒绝得好果断。”
“啊——我没注意,我们现在去安慰她一下吧。”
叶书扬在场外的休息区找了条凳子坐下,带着灰色护腕的那只手正拎着刚收下的那瓶矿泉水,小幅度地上下甩着。
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没过两秒,身侧落下一道影子。
“江凡,给你的。”曲珞将自己手中那瓶水抛给站在一边,盯着路过的学妹发呆的江凡。
“给我的?”江凡稳稳接住,眼底闪过惊诧的神色,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那多不好意思啊,只给我一个人送水。”
说话间,他抬手就要拧开矿泉水瓶,却在低眸的瞬间,撞上了叶书扬蹙着眉丢过来的一个冷冷的眼神。
他嘴角的笑意僵了僵,而后把拧开了一半的瓶盖又重新拧紧,将水瓶放在离曲珞最近的凳子上,笑了笑说:“我不渴。”
曲珞:“……”
忘了他俩是穿一条裤子的狐朋狗友了。
她的目光在叶书扬的侧脸上停留了两秒,随后毫不犹豫地收回。
叶书扬除了最开始的那一眼,之后便再没分过半分眼神给她。
真是好样的!
他这是要和她冷战到底了么。
去他大爷的台阶,她就是要和叶书扬绝交!
这样想着,曲珞不耐地转身,却撞上了一个人。
“抱歉,我——”她后退一步,抬头看向对方。
柯烬正低头调整着护腕,闻声,微眯起眼,紧盯着她。
“怎么?”视线下移,落在她握着水瓶的指节上,“跑这儿来送水?”
“对呀,给你送水,你收吗?”她仰着脸看他,眉眼弯出一个无辜又狡黠的弧度。
她想也没想地便顺着他的话,随意地接了一句。
可说完就后悔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刚才那两个学妹口中,拒绝得很果断的学长应该就是柯烬。
所以,他估计也不会收她的水。
但是……
曲珞转念又一想。
被一个人拒绝,还是被两个人拒绝,好像也没差别。
“行啊。”柯烬用下巴点了点她拿着的那瓶水,视线悄无声息地越过她,短暂地在她身后停留了一瞬,“但我不要这瓶。”
他不想要成为,她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他想要成为她的首选。
首要且必要的抉择,而不是模棱两可、可有可无的存在。
曲珞面上闪过一抹诧异。
他竟然没有拒绝……
“那你想要什——”
“什么都可以?”柯烬散漫地勾起唇角,“我要冰红茶。”
“啊——原来你喜欢喝冰红茶呀,我还以为你不喜欢,上次你给全班买冰红茶的时候,我就没见你拿。”
他拖着音调懒洋洋地哦了声:“记得这么清楚呢。”
什,什么?
砰——
思绪还没转过弯来时,身后蓦地传来重物砸地的声音。
一瓶未开封、灌满水的矿泉水瓶顺着地势,轱辘轱辘地滚至某条凳子下方。
曲珞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可脑袋刚转了一半,手中紧握着的水瓶就被柯烬夺走了:“说好了,你给我送冰红茶,这个……”
他扬了扬那瓶纯净水:“先压我这儿,不然你反悔了怎么办。”
“想什么呢,一瓶水而已,我又不会跑了,等着啊,我现在就去小卖部。”
她没再回头,也没去寻找那道声音的来源,而是径直与柯烬擦身而过,往篮球场馆的门口跑去。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柯烬收回视线,就近找了条凳子坐下,和叶书扬隔了三个空位。
带着黑色护腕的腕骨不停翻转着,水瓶在空中上下翻腾,透明塑料瓶里的水来回撞着瓶身,头破血流似的。
紧接着,瓶子再一次被抛甩至空中。
水瓶脱离手指,向上翻腾。
纯净水在瓶中来回晃荡。
下落时,瓶子蓦然摆脱了控制,未及掌心,反而擦着指背,滑落在地。
水瓶轱辘轱辘地往另一侧滚去。
柯烬的视线也跟随着瓶身移过去。
最后,两者皆在一双球鞋边停下。
目光缓缓上移,两道视线在空中轻然相接。
他的唇角噙起一抹笑意,下巴朝着球鞋边的水瓶扬了扬,声线懒散:“抱歉,我的东西,跑你那儿去了。”
那个眼神莫名真诚。
就好似,这句话的言下之意,的确只是让他帮忙捡个水瓶而已。
作者有话说:
#小狗日记
「谁要当你的朋友。
谁稀罕!
……
想打架。」
——《卷毛小狗日记簿》
第25章 酸涩拥抱
◎他怎么,哭了。◎
晚上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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