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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晚间树洞
◎嗯,你摸摸我。◎
夜幕四合, 明月高悬。
月光透过窗玻璃,洒满一地清辉。
晚风从缝隙中溜了进来,形状明晰的光影在飘动的窗纱下浮浮沉沉。
曲珞屈膝盘腿,坐在飘窗台上, 手指缠绕着传声筒的连接线, 目光怔然地落在窗外的夜色上, 思绪却不受控地四处流窜。
她想到廖景芝解释吵架仅仅是因为生活摩擦,想到曲延亭对疏于陪伴而向她表示歉意,想到叶书扬扣住她肩膀状似安抚的动作,还想到难解的物理题。
明明事情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可她不知道自己在纠结、矫情什么。
这种感觉好似在解一道复杂的题目,她连解题的思路都找不到, 就更别说求得其中的答案了。
越思考,越混乱。
思绪飘到无解之时, 窗户滚轮在轨道上移动而发出的轻微摩擦声,打断了她的神思。
曲珞抬头望去, 叶书扬正低着头拿起垂在窗台边的传声筒。
他刚洗完澡, 整个人都泛着层水汽,发梢还湿漉漉地渗着水,水珠顺着鬓角渐渐没入黑T的领口深处, 单薄宽松的T恤松垮地套在身上,看上去更多了些颓散的懒意。
两人的卧室窗户正好面对面, 房间的距离也不远,基本上拉开窗帘往外瞧一眼,就能看到对方卧室的格局。
“这玩意儿还能用吗?”叶书扬边说着, 边将传声筒的纸杯贴在耳边, 动作间, 牵扯着曲珞挂在纸杯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学时期,传声筒游戏特别流行,曲珞也跟着做了这款特别的、带有铃铛的传声筒。
兴致高涨时,她几乎每晚都会扯一扯自己这边的纸杯,用铃铛声将他唤出来,接着再用传声筒和他聊天。
即使聊的话题都没什么营养,但两人总能聊很久很久。
后来,那股热潮过去了之后,这款传声筒也被闲置了。
可即便如此,他俩依然默契地将各自的传声筒垂挂在窗台边,任由中间那根棉线牵连着。
曲珞拿起纸杯,贴在唇边,小声地说:“叶书扬,大蠢货。”
他轻哼一声:“看来还没坏。”
曲珞撇撇嘴,没什么兴致似的低垂下眼眸,没再接他的话。
下一秒,手中握着的铃铛传来清脆的响声。
她抬眸看去,叶书扬扯住中间那根棉线,指着手中的纸杯对她说:“它刚才告诉我,它想知道某人在担忧什么?”
停顿两秒,他补充道:“你说过的,传声筒就是你的树洞。”
所以,你愿意告诉他,你的困扰与担忧吗?
刚才在餐桌上,她明明笑得一如常往。
但他看得出来,此刻的曲珞最需要的是倾诉。
低缓的嗓音透过传声筒直达鼓膜:“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们吵架。虽然他俩在我面前还是表现得很恩爱,但我总觉得和以前相比,他们的关系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我说不出来哪里变了,也许是我爸经常加班,以致于我很少见到他,也或许是别的什么……”
说到这,她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我其实有些害怕,我怕他们的感情出现了裂缝,我也害怕未来可能会发生的变化,我不喜欢改变,也不喜欢分别。”
尽管她清楚地知道,人和人的关系、感情不可能会一成不变的。
可她仍旧本能地抗拒着改变。
她第一次体会到离别的痛苦,还是在童年时期。
那时,曲珞在路边捡到一只被丢弃的可怜小猫,因为怕被父母责骂,所以她没敢带回家,只能和叶书扬一起偷偷商量着给它搭窝、帮它找食物。
本以为小猫会健康长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时候,它却突然走丢了。
他俩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也是在那天,叶书扬第一次看见她哭得这么伤心。
明明之前和小男生对骂时没有哭,被别人推搡在地时也没有哭,可丢了一只小猫后,她却哭得狼狈且凄惨,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般。
再后来,她小学时期最好的朋友在升初中的前夕,悄无声息地转学了,对方甚至都没和她好好地告别。
诸如此类的分别,十几年间她经历过许多次。
每每相遇过后,总会迎来猝不及防的离别。
就好像,这才是生活的常态。
这样想来,也许这世上,确实没有人能够一直陪着她,就连父母也是如此。
但是,叶书扬呢?
从在同一家医院先后出生开始到现在,他们一直都没分开过,他陪在她身边的时长完全超过了所有人。
所以她曾理所当然地认为,曲珞和叶书扬是不会分开的。
她也早就习惯了有他陪在身边的日子。
可如果变化才是常态的话,那么她和他之间的关系,也会在某一天发生改变吗?
“叶小新,也许是我杞人忧天吧,但我——”传声筒传过来的声音有些迟疑。
叶书扬仿佛猜到了她想说什么,贴在耳边的纸杯仍然那么放着,声音在空气中微微震荡:“不管你有什么担忧,我都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不论时光如何流转,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我们之间,除非你不再需要我了,否则我永远都不会松开你的手-
翌日,期中考所有科目的成绩和排名都出来了。
叶书扬依旧是超过第二名许多的年级第一,五班大部分同学的成绩和上学期期末的成绩都差不多,只除了谢涵蓁。
她就像一匹黑马,在所有人都未预料到的情况下,考出了班级第九名,年级第五十四名的成绩。
就连夏弥大概都被她惊喜到了,下午换座位之前,她就多次夸奖起谢涵蓁认真学习的态度。
说完这些之后,她才引出另一个重磅消息。
从明天开始,无论住不住校都要上晚自习,九点之后才能放学。
前半个学期算是他们的晚自习适应期,年级组一直以来都是让学生自由选择,但期中考后,上晚自修便成了一种硬性规定。
紧接着,全班在这样一种沮丧、怨声载道的氛围中换了座位。
也许是受周志恒严查早恋的影响,所有人按成绩选了座位后,夏弥又按照性别重新调整了部分人的座位。
曲珞的前后桌倒没什么变化,但她的同桌换了个女生——喻漾枝。
之前在KTV内抽烟的其中一个。
猜出是她,倒不是通过长相,而是通过气味。
她身上有一股薄荷口香糖味混杂着柑橘调的香水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烟味,就好像在抽完烟后,为了遮掩烟味而特意嚼了糖、喷了香水。
曲珞扭头打了声招呼。
不管对方目前和温斯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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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关系,也不管对方是怎么看她的,以她俩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关系,还是打声招呼比较好。
喻漾枝整理书的动作没停,在听见她的声音之后,只微微偏过头,点了点下巴,当做回应。
曲珞收回手,从桌面上堆叠的书中抽出错题本,正打算记错题的时候,身后蓦然传来了几声咳嗽,声音有些闷,像是在刻意地压制着什么。
“你不会真的感冒了吧?”她转过身,一脸担忧地看着叶书扬。
昨晚他穿着短袖,站在窗边陪她聊了这么久,如果他感冒了,她真的会愧疚死的。
“没有,就是嗓子有点痒。”说完,他又咳了一声。
身体机能就像在和他作对一般。
曲珞轻笑了下,伸出手去探他的额头:“我看看发热了没。”
他却后仰着身体躲开了:“真没有,我心里有数。”
“好吧。”她再次打量了他一眼,确认他看上去没什么异样后,才放下心来。
但这样的结果就是,第二天上午,叶书扬咳得更严重了。
不仅如此,他的脸上还布起红晕,眼角泛红,情绪也特别低迷。
曲珞用手背贴了贴他的手背。
肌肤的温度烫到吓人,就连呼吸都是滚烫的。
她把视线移向叶书扬的身边,柯烬的座位空空如也。
说起来,他似乎一上午都没来上课。
“给我摸一下。”她拧着眉坐到柯烬的座位上。
不知道是不是烧得有些迷糊了,叶书扬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茫然,可那只有短短的一刹,下一瞬,他便乖乖地俯身靠近。
嗯,你摸摸我。
小狗喜欢被主人摸头,也该被主人摸头的。
鼻息近在咫尺,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
掌心贴上额头,停留许久,过高的体温透过相贴的肌肤传了过来。
果然发热了……
看着他怔愣的目光,以及烧得愈发红的脸颊。
曲珞轻叹一声,这家伙不会烧糊涂了吧。
“我们先去趟医务室,量个体温,有了体温就——”
未说完的话被他低喃的喟叹所打断:“好舒服。”
“什么?”她缓缓缩回手,困惑地望着他。
“那,那个什么……”叶书扬直起身,摸了摸鼻尖,嗓音有些哑,“量了体温之后要干什么?”
“量了体温之后就请假回去,你不喜欢去医院,那就只能回家吃退烧药,然后再好好睡一觉……”
叶书扬心猿意马地撇开视线,手依旧搭在鼻尖。
除了温度急剧上升的气息之外,好像浑身都热得厉害。
头晕脑热的,就连敏感的神经仿佛都变得更为脆弱了。
刚刚,真的好近。
还有,她身上的味道好好闻。
好想再近一点。
他难耐地闭了闭眼。
这一次,他能不能借着感冒之由,短暂地忠于自己,臣服于她。
毕竟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一切的情况并不仅仅是感冒单一的影响,发热只是百分之十的诱因,还有别的、占比更大的、企图吞噬掉所有思绪的欲念……
因为刚才,在迷糊之际时,潮热的梦境几乎要冲出体内,妄想让一切都变为现实。
而在这场梦境中,他只是一个乘坐着木筏且逆流的入侵者,汹涌的浪潮侵袭而来,几乎要掀翻他平静的小舟。
没有丝毫准备的他,终究没能抵抗得了心底那翻涌而上的浪潮。
最终,他被自己卷入最深层的海底。
说话间,曲珞倏然感觉肩头一重。
叶书扬埋在她的颈侧,嗓音嘟囔低沉:“头好晕,我要靠一下。”
“哼,现在知道头晕啦,昨天还这么犟。”
“嗯。”他轻声应着,往她的颈窝移了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
他这样活像一只受了委屈,急需主人呼噜毛的小狗。
曲珞好笑地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我们现在去医务室测体温,我记得你家里有退烧药的,对吧?”
“嗯,有。”他跟着她起身,“你陪我回家吗?”
闻言,曲珞惊诧了一瞬,随后无奈地说:“我也想翘课,但是夏弥肯定不准啊,我又没有发热,也请不了假。”
话落的那一瞬间,叶书扬沮丧地低垂下脑袋。
曲珞滞愣了一下。
他现在是怎么了?生个病就开始撒娇了吗?
“你干嘛呀,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回家还要人陪的。”她再次摸了摸他的额头,似乎烧得更厉害了,“待会儿你打车回去。”
言毕,她不再跟他多嘴,直接拽着他去了医务室。
看来他真的烧得不低,温度计显示:38.2℃。
瞧着叶书扬一踏进医务室就紧皱的眉头,曲珞婉拒了校医让他在医务室打点滴的提议,并向对方要了张写满原因的请假条。
从医务室出来后,两人直接出了校门,在校门口等车。
“一起回去吧,反正你都出校门了。”叶书扬斜倚着一盏路灯,低头看她,“今天还有晚自习,到时候天黑了,你一个人找得着路吗。”
“什么话!我还不至于路痴到那种地步!”要不是看他生病了,曲珞是真的想打他,干嘛一直诱惑她逃课啊,“我待会儿还得回去把假条交给夏弥,而且你没看咱们学校那保安在盯着我们呢,我刚刚只跟他说了把你送上车,要是我跟你一块走了,他肯定会追上来抓我的。”
闻言,叶书扬沉默下来,眼眸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上车前,他忽然问她:“晚自习是九点下课?”
“嗯。”曲珞猜得出他这个好学生想的是什么,于是宽慰道,“我帮你请了一天的假,你就算晚上退烧了,也不用再过来了,好不容易能休息半天,就好好睡一觉,成吗?”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呀。
都发热到三十八度了,还是只惦记着学习。
有这心思,多担心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好吗?
不过这样看来,他又不像是烧糊涂了。
毕竟他就算不生病,肯定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唉,真让人困惑。
叶书扬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轻叹一声:“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小狗日记
「去浏览器上检索了一下:小狗发热会有什么后遗症?
哦,没有后遗症。
那我再去浇桶水。」
——《卷毛小狗日记簿》
嗯,这家伙很喜欢用百度查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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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学。
第22章 自由逃亡
◎他想要独占这份可爱。◎
午休过后, 天空一直阴沉沉的,乌云在头顶翻滚,空气带着湿漉漉的潮意,像是随时都会降下倾盆大雨。
可这场雨直到晚自修前才落下。
窗外的枝桠被风吹得剧烈摇动, 空气渐渐泛起了雾, 雨滴敲打在玻璃窗上, 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曲珞扭头看了眼窗外的雨势,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转身,正要替叶书扬收拾今天的作业时,一抬眼,瞥见了坐在座位上的柯烬。
“咦?你刚来吗?”她绕到叶书扬的座位,说话间, 眉眼透着一丝狡黠,声音刻意放低, 语气调侃,“你上午是不是翘课了?”
柯烬微微顿了下, 像是有些愣神:“嗯, 翘了。”
唉,羡慕。
他来去总似一阵风。
好像天生就是自由的,不受约束的, 也不必在乎别人的目光。
但他这么翘课,以及上课睡觉真的没影响吗。
似乎所有老师对他, 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真奇怪。
曲珞刚想把内心所想问出口时,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这么问似乎不太礼貌。
反复纠结之时, 恰好有另一个新的困惑出现了, 于是这个问题便理所当然地被她抛置脑后。
她看着自己帮叶书扬理出来的那一叠卷子, 突然犯了难。
以他今天的身体状况来看,不写作业可能会比较好,而且老师也不会因此责罚他。
但按照叶书扬的性格,他肯定不想落下一天的课程与作业。
这该怎么办。
她最烦恼的就是做选择了。
柯烬看她低着头,时而苦恼,时而碎碎念的样子,忍不住微不可察地扯了扯嘴角:“怎么了?”
“我在纠结要不要帮他把作业带回去。”曲珞将叶书扬的情况,以及自己的困扰和盘托出。
话落后,空气忽然安静了一瞬,耳畔唯有雨滴的敲击声。
劈啪作响,就像踩在谁的心上,却无节奏与规律。
柯烬好半晌都没再说话,眼睫低垂着,眸光微动,好似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的解法。
曲珞瞧了他一眼,眉眼耷拉下来:“你能帮我做个选择吗?”
她真的有选择困难症。
相较于她而言,柯烬和叶书扬虽然性格、作风完全不同,但男生之间应该总会有想法上的共通性的吧?
“别带。”柯烬看着她,懒散地笑了下,“既然生病了,你就让他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再拿给他也不迟,哪有病人还非得写作业的道理。”
这句话说得很在理,曲珞默默地点了点头。
柯烬垂眸睨了眼靠在书堆前的智能手机,又忽地提醒道:“最近流感比较严重,你记得和他保持些距离,不然你俩要是都感冒了,就更没人给他带作业了。你要是实在担心他,我手机借你,你可以给他打个电话。”
嗯!男生果然懂男生的想法。
要是自己也跟着叶书扬一起生病了,没人给他带作业,而他又落下太多课程的话,他肯定会炸毛的。
曲珞暗自肯定了他前一句的想法,又拒绝了他后一句的好意:“谢谢,不过不用啦,刚才课间的时候,我已经用我的小灵通给他打过电话了,但他没接,估计是在睡觉吧。”
说起手机,她这才注意到柯烬的智能机好像在放一部电影,是前些日子,她和陈飒赶在下映前看的那部《逃》。
电影画面晦涩压抑,整个故事的节奏也很慢,但因为视角新颖,题材热门,叙述流畅,这部电影上映至今,在网上掀起了讨论的热潮。
柯烬看了一眼曲珞认真盯着电影的神情,随意地问了句:“你对这部电影感兴趣?”
“我看过,很喜欢。”曲珞没有移开视线,不假思索地回答。
这是一部校园霸凌题材的电影,与同题材影视剧不同的是,它的主角既不是霸凌者,也不是被霸凌者,而是被霸凌者的朋友。
女主角因为看见朋友被人霸凌至跳楼自杀,而自己又错失了帮助对方的机会,所以她往后的一生都活在愧疚之中。
尽管霸凌者最后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尽管身边的朋友都在安慰劝解她,但女主角依然陷入了自责的困境中,最后抑郁,自杀身亡。
或许是受主视角的影响,又或许是导演的表现手法太过直白与压抑,以致于大部分网友都很同情主角的遭遇,但理解不了她的做法。
“这女主也太拧巴了,真的有这种性格的人吗?”曲珞轻声重复着脑海中的记忆,“这是我最近在网上看到的一条热评。”
她也许看得太过认真,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很喜欢这部电影,所以旁若无人地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不过,我其实能理解女主的想法欸。”曲珞看着灰沉又阴郁的电影色调,情绪不明地轻声说着。
眼睫轻颤了下,柯烬倏然抬眸望向她。
他的眼底仿佛被灌入了窗外密布的乌云,晦暗、阴霾、透不进光。
而她的侧脸有浅淡、沉郁的光影在流转,似静谧的月光,也似昏暗的灯光。
柯烬静默地凝视着她,片刻后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小心翼翼却迫不及待:“为什么?”
曲珞一时理不清头绪,只说了个模糊的开头:“因为我觉得……在她朋友去世之后,她不是不憎恨始作俑者,只不过,相较于憎恨,自我责备也许能让她更——”
话语戛然而止,晚自修的上课铃响了。
她收回落在屏幕上的视线:“欸?上课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几分钟后,曲珞蓦地转身,将叶书扬课桌上整理好的卷子放进书包里。
她还是决定帮他把卷子带回去,至于要不要交给他,等看了他的情况之后再做定夺。
刚要转回去时,一抬头,她撞上了柯烬直白的目光。
他眼底的情绪很浓烈,宛若多种颜色交织、重叠着。
曲珞愣了下,以为自己的小动作被他抓包了,所以只好冲他抱歉地笑了笑。
毕竟刚才她还拜托他帮自己做选择,结果她转头就选了个不同的选项。
这样看来,确实挺不好意思的-
晚自修下课铃响起的瞬间,曲珞拎起提前五分钟就收拾好的书包,毫不犹豫地往外冲。
傍晚开始下的雨仍旧没有停歇的迹象。
马路上的车流拥挤不堪,公车总是行一段路停一段路,车厢不可避免地摇晃着。
曲珞坐在车后排的单人位,透过挂满水珠与水痕的窗玻璃,瞄了眼窗外染上水汽的模糊闪烁着的灯光。
看着看着,困意渐渐袭来,眼皮也愈发沉重,她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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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住地阖上眼,脑袋抵着窗户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曲珞猛然被一阵歌声吵醒。
后排有人在外放歌曲,虽然声音不大,但她听得很清楚。
她强撑着眼皮,意识朦胧地往外瞧了一眼。
这一眼让她倏地清醒了许多。
窗外的雨变小了些,公车目前经过的十字路口离她要下的站,只有一两百米的距离。
好险,差点就要坐过站了。
公车在站台边停下,曲珞撑开伞下车,正要走,就看见了从公车上下来的柯烬。
他戴了顶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半截挺直的鼻骨和流畅的下颌线。但因为高度差的关系,从曲珞的角度望过去,还能瞧见他那双狭长漆黑的眼睛。
“好巧呀。”看着他在自己身边站定,曲珞笑着跟他打趣道,“但是乔老师家不是在另一个方向吗,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不会是坐错车了吧?”
柯烬一手贴着裤缝自然垂下,一手拽住单肩背着的书包带子,身段高瘦挺拔,神色散漫又恣意,丝毫没有往日的颓丧感。
闻言,他轻巧地勾了勾嘴角:“不是,我要去趟平丰街。”
原来是这样,平丰街就在他们小巷的后方,所以他在这站下车确实没错。
握着伞柄的骨节轻微动了动,伞沿边的雨滴飞速下坠,砸在地上,碎裂飞溅,裤腿被洇湿了一小块。
曲珞将伞后仰了一些之后,才注意到柯烬微湿的校服外套,以及空空如也的双手,她眨了眨眼问:“你没带伞吗?”
柯烬攥着背带的指尖紧了紧,今天的书包比往常要重一些。
早上出门时,家政阿姨提醒他带的伞,此时正无声地躺在书包的最底层。
下一秒,他几乎没有犹豫,懒散地应了声:“嗯,忘带了。”
“那我们拼个伞,一起走吧,平丰街离我家很近。”说话时,她踮起脚,试图将他也框进伞下,可奈何他俩的身高差太大,坚持两秒后,她败下阵来,“你撑伞可以吗,你太高了,我够不着……”
最后几个字的声音很轻,像是委屈的抱怨。
不知怎么的,柯烬蓦地想起了十七在他面前撒娇要罐头的模样。
所以,他能把她这种神态理解为撒娇吗?
不远处的路灯模糊地勾勒出他下半张脸的轮廓线。
描摹着唇角的光线骤然由平直转而上扬。
他忽然也有点烦。
烦恼自己和她的身高差太大了。
他应该矮两公分的。
“等我下。”柯烬的眼眸转向他自然垂下的那只手,眸色渐软,嘴角噙着笑意,“我的手麻了,那个劲儿还没过。”
曲珞咦了声:“是压着了吗?你是不是手枕着脑袋,在车上睡觉了呀?”
“算是吧。”柯烬又看回她,见她低下头望向自己的手。
“其实有时候,我在车上睡觉也会这样,再等会儿就没事了。”语气有点安慰以及哄的意思。
虽然他没明白过来这有什么好安慰的,但他莫名地想到了一个词——可爱。
曲珞她,好可爱。
她能只对他展露这种可爱吗。
他想要独占。
这样想着,他攥着背带的那只手伸进兜里,抓握了一把,而后在她面前展开:“谢礼,拼伞的谢礼,我也不能让你吃亏。”
看着他掌心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几根哈密瓜味的棒棒糖,曲珞的瞳光亮了亮:“哇,没想到你也喜欢吃这个棒棒糖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边说着,边抽走两根。
“嗯,走吧,我的手没事了。”他从她的手中接过伞,伞面往她那边偏了偏,“这把伞有点小,我们得靠近些,不然——”
“好!”她应得很快,贴近他的那只手还攥紧了他手肘处的袖子,“我们走吧。”
可话落的那一瞬,柯烬并没有抬脚往前走。
他依然站在那,街对面的光线透过朦胧的雨雾照过来,恍惚中,他的轮廓线变得模糊了些。
曲珞侧仰着头看他:“柯烬?不走吗?”
“走吧。”他恍然回过神,与她一同离开。
手中的这把伞想要容下两个人实在有些为难。
随着步伐的变化,沿着伞边掉落的雨滴轻易地滑入他的颈窝。
湿润的凉意钻进肌肤,敏感的神经末梢如触电般窜过一阵电流。
那一刹,柯烬忽觉脊柱微麻。
心口也是。
微风轻拂而过,撩起她的发梢。
他闻到了空气中散发着的青柠味。
和他掌心中残留的气味一模一样-
也许是下雨天加上天色已晚的原因,街道上的行人很少。
两人沿着湿漉漉的街边走着,耳际余留着雨滴砸在伞面上,发出的沉闷的敲击声。
曲珞一直在想叶书扬的情况,因此一时无话。
刚刚她又拨了个电话过去,结果因为对方长时间未接听而自动挂断了。
看来他平常真的太缺乏睡眠了。
好吧,难得生病休息,就让他好好地睡一觉吧。
想到此,曲珞无声地叹了口气。
柯烬偏头睨了她一眼,语气自然地提起傍晚没来得及讲完的话题:“你下午为什么说,自责会让那部电影的主角更心安?”
他猜测着补上了她未说完的字眼。
“咦?”曲珞扭头看向他,脑海快速地衔接上下午的思绪,沉默半晌,她缓缓道,“因为在发生了那种事之后,人或多或少都会有只差一点点的懊悔的情绪吧。”
“以上帝视角来看,朋友自杀确实不能怪她,毕竟始作俑者一直都是别人,但从她的视角来看,她怎么能不自责呢。她们的关系一直都那么好,而且明明有好多次,她差一点就能看出朋友的痛苦了,只可惜她并没有,最后也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最好的朋友死在自己的面前。”
当所有人都在安慰他,都在笑着对他说,这不是他的问题时,他反倒会陷入一种更拧巴、更纠结的境地。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更不能放过自己。
因为再多的安慰,也不能让他逃离自我的审判。
也因为,他说过要照顾好她的。
曲珞忽然觉得这个话题好沉重。
说完这些,她便沉默了下来。
“所以,你并不同情女主角的遭遇?”四周的灯光很暗,他的脸庞陷在阴影里,神情晦暗不明。
曲珞摇摇头:“也不是,只是我更难过她朋友的遭遇。”
“被霸凌以及最后的跳楼都很痛吧,她的朋友还是一个这么怕疼的女孩。”声音越来越低,还夹带着一丝沮丧。
话落之后,伞柄微不可察地抖了抖,雨珠从伞面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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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落,最后掉至地面,飞溅出透明的烟花。
“我想去买碗馄饨,可以吗?”少女清透的嗓音再次传入耳中。
柯烬恍惚地嗯了声。
在巷子口买完馄饨后,两人一直沉默着。
直到走至曲珞家门口,他才听见她低声嘟囔了一句:“啊——怎么还没醒呀。”
柯烬抬眸,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她家隔壁的那栋房子黑漆漆的,所有的房间都没亮着灯。
曲珞的目光落在二楼的某扇窗户上。
而他的眼神下移,落在了院门口,视线停滞好一会儿后才收回。
“这把伞你先撑走吧,明天见。”她站在屋檐下,与他挥手告别。
握着伞柄的指节紧了紧,柯烬凝视着她:“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作者有话说:
#小狗日记
「摘抄一下刘德华的《冰雨》。
……
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
暖暖的眼泪跟寒雨混成一块
……
你就像一个刽子手把我出卖
我的心彷佛被刺刀狠狠地宰」
——《卷毛小狗日记簿》
好,耍心机时间开始。
第23章 她的谎言
◎他握住了她。◎
下午吃完退烧药后, 体内的困倦劲儿被引了出来。
叶书扬难得沾上枕头就能睡着,他还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即便醒来就忘了内容。
醒过来的时候,头疼的症状好了些。
他睁开眼, 茫然地望着漆黑的天花板, 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
叶书扬侧转过身, 瞥了眼放在床头柜上的闹钟。
九点四十分。
他记得自己定的闹钟是七点,而现在这个时间点,曲珞已经放学了。
想到此,他飞速地从床上弹跳起来,胡乱地抹了把脸,边撑开伞往外走, 边打开手机。
动作晃动间,雨滴猝不及防地砸在手机屏幕上, 几个小时前以及十几分钟前,来自同一个人的未接来电此刻才被他捕捉到。
下雨天, 空气是湿漉漉的闷, 堵得人喘不过气。
叶书扬走到院门口,才想起来要回拨电话过去。
选中那串号码,他刚要摁下通话键时, 仿若心灵感应般,一抬眼, 便看见了从巷口走近的那两人。
明明视野中的人影模糊又渺小,可他还是第一时间就辨认出来了。
他看着他们走近;看见曲珞从伞下出来,与柯烬挥手告别;还看见他弯下腰, 视线与她齐平, 轻声地说了一句什么。
她听得很认真, 只给叶书扬留下一个侧脸。
这是他从中唯一得出的结论。
他听不见他们聊的是什么。
不过没关系,他对此并不怎么感兴趣。
只要她平安到家就行。
雨珠砸进地势低洼的小水坑中,溅起透明的水花,荡起层层的涟漪。
球鞋随之倾覆而上,尚未回流的水花再次跃起,攀附于鞋面或裤脚。
徒留下飞溅的泥渍。
感冒带来的头晕脑热似乎加重了,连呼吸都烫了不少。
胸口也闷得厉害。
叶书扬扔掉伞,淋着雨走回房檐下。
带着水汽与青草味的空气被吸引肺中后,逃避的胸腔顿时舒畅了许多。
拖着沉重的步伐再次躺回床上,困意也随之轻拢过来时,他听见了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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