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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侯爷原是对平国公府寿筵上的闹剧一概不知的, 是以收到顺天府尹吕大人派人送来的书信,侯爷才得知近几日全京城闹得纷纷扬扬的那桩丑闻居然还牵扯到了北定侯府。
云初在平国公府老太太寿筵上名节受损,背后使阴谋诡计的竟然是杜盈盈。
侯爷气得肝疼, 将手中的书信揉成一团扔在了案桌上, 扬声唤来了下人, 命他赶紧去外头打听打听,此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下人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赶忙去外面好生探问了一番。
两个时辰后, 下人来回话。
侯爷的目光扫了过去:“可打听到什么了?”
下人弓着腰,恭敬地回道:“回侯爷的话,小的探听到, 有人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说平国公府丫鬟咬出来的幕后黑手便是咱侯府刚认下不久的义女。”
侯爷眉目一凛:“是谁捅出去的消息?”
下人垂着头, 道:“恕小的无能, 没能查到那人是谁,小的只查问到, 如今一传十、十传百,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盈儿姑娘是咱侯府的义女。”
侯爷微微眯了眯眼:“可还打听到别的消息?”
下人垂头揪着衣角:“全京城都在说, 北定侯府算什么高门大族,嘴上标榜着知恩图报, 将救过世子爷一命的商户之女娶进了门,可转眼府里刚认下的义女便挑唆了侯府的姑娘, 伙同她在外头当着众人的面诬蔑侯府的救命恩人, 说少夫人行为不检点, 害得少夫人差点名誉扫地。”
下人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侯爷的脸色, 又道,“还有人说, 那义女的真实身份是北定侯府老夫人的亲外孙女,侯爷的侄女,如今躲到京城来避祸,北定侯府上上下下竟还容许她这般包藏祸心,这分明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侯爷动了怒,忍不住拍打了一下案桌:“放肆!”
下人有些瑟缩地拢了拢肩,心里委屈却又不敢言说。
是侯爷叫他照直了说,他依言说了,却又惹得侯爷发怒。
侯爷挥了挥手,命下人退下了。
他思忖了片刻,转而去了颐至堂。
太夫人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这会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侯爷心里藏着事,连寒暄也懒得寒暄一番,开门见山道:“儿子有要事要跟母亲说。”
太夫人眉毛蹙起,似是有些不满他的态度,却还是朝站在屋里的丫鬟挥了挥手:“你们几个先退下吧。”
待屋里没了旁人,太夫人冷声道:“说吧,是何事?”
“母亲,叫盈儿收拾收拾东西回她老家去吧。”
太夫人双眸凌厉地盯着侯爷:“你又在我这儿发什么疯?盈儿可是我的亲外孙女,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就别想赶盈儿走!”
“母亲,那日在平国公府寿筵上如此一闹,如今外头是传得沸沸扬扬,把话传得不堪入耳,外头的人该如何打量我们北定侯府,平国公府乃至于其他世家,又该如何思量我们?若是不尽早将她送回去,如何堵得住悠悠之口?”
怕太夫人不信,他遂将吕大人那封书信递给太夫人。
“盈儿暗中收买了平国公府的丫鬟,收买丫鬟的那对簪子如今还在吕大人那儿,这一查就查得出是谁的东西。盈儿还挑唆萱姐儿当众污了云初的名声,那是多大的事儿,若继续任由盈儿留在府里,不但咱们侯府上上下下都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咱们侯府苛待救命恩人,便是连咱们侯府几个姑娘日后的亲事,也要被她给连累了。”
太夫人的眼里闪过一丝阴沉;“你听外头那些人胡说!我看分明是萱姐儿那死丫头在背后挑拨离间,挑唆了盈儿做出此等下作之事!”
侯爷难得在太夫人面前硬气了一回,斩钉截铁道:“母亲,儿子不跟您争论是盈儿的错,还是萱姐儿的错,儿子今日只有一句话,母亲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儿子断不会让她在咱们侯府再多待一日,她不想回去也得回去!”
见太夫人张嘴欲要开口说什么,侯爷忙抬手制止道:“母亲,今日儿子不是来跟您商量此事的,您不答应也得答应!
“有件事儿子也不瞒您了,前两日圣上已拟了旨,定了杜布政史的罪,坐实了他修坝贪污之罪,不日后杜布政史便要下狱,不只是您的好女婿,杜家的所有男丁届时都将会被流放,杜家的女眷等候发落。母亲,这可是圣上的意思,您难道要为了盈儿令整个侯府跟着遭罪吗?”
太夫人顿时脸上青白交错,惊呼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杜家怎会败落?
且不提北定侯府会如何,杜家的背后可是还有太子这座靠山呢。
她喘了口气,道:“太子会帮忙的,对,媛媛可是太子身边最得宠的女人,有太子在,杜家定会度过这一劫,屹立不倒!”
侯爷冷笑一声。
指望太子会为了个玩意儿似的妾室不惜忤逆圣上的意思,母亲可真是天真得厉害!
何况太子自己能不能自保,还未可知呢……
开口时,他的语气里已透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嘲意:“帮忙?太子殿下自己已然是自顾不暇了,哪还有那能耐帮衬着杜家,母亲还是莫要再妄想些不可能的事为好!”
太夫人打了一个寒颤,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自顾不暇?!你这话……这话是何意思?”
“事关朝政,母亲不必知道太多。母亲只须清楚一件事,杜家的败落已成定局,便是杜家背后的靠山太子殿下,如今也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儿子奉劝母亲一句,母亲便是不为北定侯府着想,也该为您自己着想着想,盈儿还是早早送走的好,免得日后连带着母亲也跟着一同遭殃!”
闻言,太夫人顿时眼前发黑,双眼一闭昏厥了过去,守在一旁的冯嬷嬷大惊失色,一连迭地呼喊着“太夫人,太夫人”。
侯爷目光极冷地扫了一眼昏倒在炕上的太夫人,未作任何停留,转身出了屋子。
走到屋门口,脚下一顿,扭头朝守在屋门外的春兰沉声命道:“你家主子这会儿身子不适,去找个大夫过来瞧瞧,若有个好歹,整个颐至堂的人都别想好过!”
春兰吓得忙点头应道:“是,奴婢这就去找大夫。”
侯爷“嗯”了声,抬脚走了两步,冯嬷嬷已惊慌失措地追了出来。
“侯爷,杜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太夫人这会儿又病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侯爷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冯嬷嬷一眼,嘴角擒着森冷的笑意:“还能如何?自然是让母亲静心养病,少再插手那些糟心事,若是再病倒了,华佗再世也救不了她!”
他默了一瞬,忽而又沉声命令道,“另外,差几个下人去帮杜姑娘收拾收拾行李,手脚都给我利索些,务必赶在明日前将她们主仆二人送出侯府!”
冯嬷嬷怔忪了一下,语气间带了些迟疑:“那太夫人那边……”
太夫人可是将盈儿姑娘放在心尖上宠着的,眼下太夫人病倒了,若是醒来发现盈儿姑娘被人送走了,因此大发雷霆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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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罪责太大,她可担当不起。
侯爷只冷眼打量着她,眼底的神色薄凉得没有一丝温度。
“冯嬷嬷,你服侍母亲多年,是母亲身边的老人了,很多事我不说你也该知道怎么做。你好生将杜姑娘送走,紧盯着她些,不许她生事。”
他半眯着眼,继续道,“若是中间出了什么差池危及到北定侯府,冯嬷嬷,你该知道自己的下场!”
他语气里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冯嬷嬷心尖一颤,忙俯首低眉应道:“是,老奴这就吩咐下去。”
听雨居。
青竹掀了帘子进来时,云初刚调好一款香料。
青竹快步走了过来,语气里透着些不安:“少夫人,不好了,三姑娘那边怕是遇到麻烦事了。”
云初心中一凛。
定是那件事了。
她抿了抿唇,面色微沉:“你莫要慌。”
青竹苍白着脸,被云初拉着去软榻前坐下。
青竹深吸了几口气才渐渐缓过神来,不似先前那般惊惶失措了。
“少夫人,今日三姑娘身边的文竹派了人过来,看门的婆子见文竹派来的人神色有些着急,生恐是桩要紧事,便也不敢耽误,赶紧跑来告诉奴婢。
“三姑娘这两日闹起了绝食,文竹劝也劝不进,帮又帮不了忙,急得直落泪,见老爷和太太丝毫不为所动,完全不把三姑娘的性命放在眼里,文竹没了法子,想起少夫人兴许还能劝上三姑娘几句,便赶紧遣了人送了口信过来。”
云初猛然抓住她的手,眼中难掩恐慌之色。
沁儿绝食?事情怎么会演变到如此地步?
“你说清楚点,到底怎么回事?”
“奴婢听那送口信的人说,老爷和太太动了心思,打定了主意要将三姑娘许配给丁家三公子,三姑娘不答应,几番说她不嫁丁家那个纨绔子弟,老爷和太太却依旧不肯改了主意,三姑娘没了法子,无奈之下只好闹起了绝食。
“那送口信的人说了,三姑娘大约只是想吓唬吓唬老爷和太太,他们便是再利欲熏心,也总不能让她的尸身嫁入丁家吧,岂料老爷却发了话了,说是由着三姑娘闹去,三姑娘要绝食,还省下了好些粮食呢,哪怕三姑娘饿死,也只能嫁给丁家,到时他自会将她的棺材抬到丁家去,便是死,她也会是丁家的媳妇!”
云初紧咬着唇,只觉得怒不可遏。
“文竹和三姑娘身边的樊嬷嬷急得没了法子了,只好跑来侯府找您,想着您或许能帮上点忙,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三姑娘丢了性命。”
云初微阖上眼,心中暗劝自己要淡定。
父亲和邢氏的性子她最了解不过,他们明知她绝不会答应沁儿跟丁家三公子的婚事,却铁了心了要沁儿嫁入丁家,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沁儿跟丁家的亲事是假,迫使文竹派人过来送口信给她才是真。
既然目标是她,那么父亲和邢氏的本意,大抵还是要她通过侯府解决云家的那桩麻烦事。
四弟的麻烦事……
前世这个日子,四弟在外头惹了祸,跟旁人大打出手,把另一户人家的公子给打伤了。
打了人后,四弟竟还当众叫嚣着他是北定侯府世子夫人的弟弟,看谁敢跟他叫板。
光是这样倒也罢了,偏生四弟殴打的那位魏公子也是有些来头的,家里把他宠得跟什么似的,何曾在外面受过如此委屈,魏家在顺天府前告了一状,衙役得了令,将四弟扭送进衙门。
前世父亲和邢氏便为着四弟的事儿求到了她的面前,她出门不便,便派了鲍掌柜去外头打听了一番,这才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定是这桩事。
只是今生出嫁前,她便已安排下人盯着点四少爷。不过自己这位四弟闯起祸来又岂是几个下人能盯住的。
云初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
“青竹,我这就回一趟娘家!”
那边颐至堂乱成一团,这边云初回过侯夫人后带着青竹回了云家。
路上,青竹就同她说了大致的情况,和前世她得到的消息基本相同,只是今生四弟是偷偷爬窗出去的,把魏家的小子也打得更惨了。
云初下了马车,连招呼也不跟父亲打一声,径直去了三妹的屋里。
刚进屋,便瞧见云沁的贴身丫鬟文竹正端着一碗粥立在床前,不停地劝着云沁多少喝几口,云沁却阖眼躺在床榻上,只作听不见。
“三姑娘,您这样不吃不喝的,若是有个好歹,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知道了该得多伤心!”
云沁根本不理睬她,双目紧闭着,眼睫却开始止不住的乱颤,一滴滴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云初快步上前,弯腰在床榻边上坐下,拿起帕子替她揩掉脸上的泪痕。
“沁儿!”
云沁倏然睁开眼,见来人是云初,她坐起身,扑进云初的怀里,抱住她的胳膊,心中纵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尽数化为一遍遍的“二姐姐”。
云初的眼眶顿时一红,抬手轻轻拍着怀中人儿的脊背,不停地安抚道:“不哭、不哭了。”
怀里的云沁虽点了点头,却依然哭得泣不成声。
细细密密的酸涩感袭上云初的心头。
距姐妹俩上次相见并未过去多久,可三妹妹好像愈发瘦了。
她轻轻推开云沁,细细打量她。
云沁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苍白如纸,哪还有半点平日里的活泼天真模样。
她勉强笑了笑,伸手接过文竹手中的白粥:“先吃点东西,嗯?”
云沁神色恹恹地看着她:“二姐姐,父亲他……”
云初舀了一勺粥放到嘴边吹凉,朝云沁面前递了递:“我知道父亲在盘算些什么,我既然回来了,自然就有法子救你。”
身后忽而传来一道冷笑声,随即便听到父亲云修开口道:“三请四请地不见你回来,为了你三妹妹的事,你倒是来得快!”
第四十二章
云初喂粥的动作一顿, 缓缓回过头去。
云修漠然无情的脸上露出一丝讥笑:“你倒是姐妹情深,知道你三妹妹身子不适,便急急赶了回来, 你四弟弟关在里头几日了, 也没见你差人回家问一句。”
云初将粥碗递给了一旁的文竹, 看着云修的眼睛面不改色道:“四弟弟有父亲和母亲宠着,女儿自然没什么不放心的。反倒是三妹妹, 也不知哪里碍了父亲和母亲的眼了, 逼着她嫁人,嫁谁不好,找的竟还是丁家那个混账东西!”
云修一噎, 声音梗在了喉间。
他真是造了什么孽, 二女儿从不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三女儿一听要嫁人就闹绝食, 一个个地都给他找不痛快!
他手指点了点云初,欲要开口骂她几句, 却被一旁的邢氏扯了扯衣袖, 他才回过神来, 继而脸色也缓和了几分。
“你也不用拿话堵我,我知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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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总怨着我跟你母亲, 觉着我们只偏疼着你四弟弟,不把你们三姐妹放在心上。你自己也不细想想, 但凡你平日里多帮衬着些娘家, 你三妹妹又何必白白吃这些苦头?”
云初神色冷淡地看着云修不作声。
她知道她父亲想要什么, 她得等着他先张嘴求人, 没道理又想走她的门路办事,一边还指望着她上赶着主动开口。
父女俩僵持不下, 最终还是云修惦记着还在牢里的儿子,清楚这几日硬逼着云沁嫁人无非就是为了把云初引过来,他咬着牙,按捺住心中的怒火道:“你心疼沁儿,不想她嫁给丁家那小子,沁儿不嫁那小子也成,你赶紧回去找我女婿了结你四弟弟的麻烦事!”
云初勾了勾唇,语气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父亲此话差矣,四弟弟的事关我何事?”
三妹妹是她的软肋,四弟弟又何尝不是父亲和邢氏的软肋?
三妹妹的忙她会帮,不过也是时候让父亲和邢氏知道知道,别想着一次次地拿三妹妹要挟她。
她和三妹妹之间的姐妹情分,可不是任凭他们践踏,被他们所利用走门路的!
“你个孽障,是不是觉着你嫁了侯府了,翅膀硬了,便不用顾着娘家了?”
云修喘了口粗气,继续道,“四弟弟不是你亲弟弟?怎么叫他的事不关你的事?”
云修气得怒火攻心,一味地骂着云初兀自觉着不解气,邢氏在一旁急得哭哭啼啼,捏着帕子不停地抹泪。
一时间屋里闹得鸡飞狗跳,云初只冷眼看着这一切无任何反应。
活了两世,这一次次相同的闹剧,她瞧得还不够多吗?
她没再理会云修和邢氏,转身从文竹手中接过粥碗喂云沁喝粥。
云修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里越发堵得慌,嘴里却也不歇着。
他倒不信了,他的女儿,难道他还管教不了了不成?
云初气定神闲地喂云沁喝完了粥,放下空碗,拿起帕子替云沁擦拭了一下嘴角,缓缓起身,不咸不淡道:“父亲若是愿意可以继续骂,母亲也大可以继续哭,只是如此一来,四弟弟怕是要在牢里老死了。”
父亲和邢氏不把她们姐妹三人当亲人看待,那就别怨她不把四弟弟当亲弟弟。何况此事本就是四弟弟不知轻重闹起来的,若照她的意思,四弟弟很该在牢里待些时日,也算是买个教训。
云修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平息下去心中的郁气:“你不愿帮忙我也不勉强你,除了裴世子,我也并非没有别的法子想。”
他狞笑了一声道,“我跟你母亲便把你三妹妹许配给丁家三公子。丁家你也是知道的,家风虽不好,却也是结识几个达官贵人的,待明日商定了丁家跟沁儿的婚事,亲家公便是看在沁儿的面子上,也断不会对你四弟弟袖手旁观。由他出面,还怕不能将你四弟弟从狱中捞出来吗?”
云初怒极反笑道:“好啊,父亲倒是可以放手试试,只是容女儿提醒父亲一句,只怕您的主意打得虽好,赔进去一个女儿也解决不了四弟弟的难题。父亲难道忘了,四弟弟此回打伤的可是户部侍郎魏大人家的公子,魏家的老太爷可是丁家老爷的恩师,父亲真认为丁家老爷会为了自己未过门的儿媳妇得罪了魏家吗?”
云初面色淡定从容,“既是父亲执意要救四弟弟,或许父亲可以将三妹妹许配给顺天府尹吕大人,只是女儿听闻这位吕大人已经有了家室,家里除了正妻之外,尚有两位美妾,父亲总不至于舍得眼睁睁地看着三妹妹嫁过去当他的小妾吧?
“不提咱们云家的姑娘怎好当他人的小妾,说出去父亲脸上也无光,光说那位吕大人,他可是在官…场混过多年的,谅必也不是个蠢的,父亲真觉得吕大人会为了一个小妾得罪魏家?”
云初的声音不疾不徐,将个中的利害逐一道来。
云修本就不是个傻的,马上便想明白了云初话里的意思。
仅凭云家的家世背景,云家的姑娘是嫁不了什么世家弟子的,云婉和云初,不过都是因着旁的缘故,才得以嫁入高门的。
儿子还在狱中等着他去救他出来呢,哪能指望云沁在短短几日里便也跟她的两个姐姐那般有福气,仗着夫君对她一见钟情或是凭借她对夫君有救命之恩嫁入夫家呢?
想要跟高门世家结亲,除非是以小妾的身份进门。
区区一个小妾算什么东西,试问世上有哪个男人会蠢到为了一个小妾得罪权势?
云初这个死丫头有一点倒是点醒了他,即便他舍得舍弃沁儿、为了儿子断送了沁儿的终身幸福,却还是救不了儿子。
他把沁儿养得这般大,可不是拿来白白牺牲了!
现如今,唯一能将儿子从狱中捞出来的便只有北定侯府的世子裴源行了。
云修将利弊之处通盘考虑了一番,向云初投去了若有所思的一瞥。
要想走裴世子的门路,没云初的帮忙可行不通。
云初这个丫头是什么样的他还能不清楚吗,性子倔强又护短,跟她那个短命娘亲同一个德行!
云修掩去眼底的精光,唇边挂着笑道:“你说你跟我横眉怒目的做什么?沁儿是你的亲妹妹,可她也是我的亲生女儿。你心疼沁儿,难道我便不心疼沁儿了吗?”
他扫了眼仍苍白着一张脸的云沁,“说起来也是沁儿太偏激了些,为着一桩八字没一撇的事便闹起了绝食,害得全家人跟着操心。那日我跟你母亲不过就是随口提了一嘴丁家三公子,哪就说要把沁儿许配给那个小子了?”
云初敛了敛眸,道:“那可不知道,女儿可不敢随便胡乱揣测父亲的意思。父亲今日嘴上说着没想让三妹妹嫁给丁家那个纨绔弟子,兴许等不到明日父亲便已食言了。”
一次次地拿沁儿的亲事威胁她,这种破事父亲和邢氏做得还算少吗?
云修心头一跳,只觉得自己的小心思被云初瞧了个透。
今日如此一闹,云初大抵已为了沁儿怨恨上了他,即便他越过云初直接向裴世子开口求他帮忙,云初若是在背后故意使个坏,在裴世子的耳边吹些枕边风,岂不是白搭?
他忙摆了摆手,道:“不会的,不会的,我岂能害了我自己的女儿?”
惯会察言观色的邢氏也赶忙接口道:“你这孩子,你便是不信我,也不该疑心你父亲不是!”
“父亲和母亲倒也不用这么快就表态,这信与不信,原也不用太过在意。
“父亲和母亲只须明白一件事,那便是如今我是北定侯府的世子夫人,裴源行是我的夫君,我可以开口央求他帮你们解决四弟弟留下的烂摊子……”云初停顿了一瞬,视线缓缓从云修和邢氏的脸上掠过,笑道,“亦可以求裴世子出手对付四弟弟。所以女儿奉劝父亲和母亲一句,在做任何决定之前,最好还是先想想清楚想要什么再作定夺!”
云初气定神闲地打量着云修和邢氏。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迟疑着不敢应允下来。
云初哪会不知他们心里在打着什么算盘,也不去催他们,只作没瞧见,转身拿起帕子,替倚在床头迎枕上的云沁擦去鬓角上沾着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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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在狱中受苦的是四弟弟,四弟弟又向来跟她关系疏远得很,他们做父母亲的尚且不着急,那她便更不心急了。
求人办事,就该有求人办事的态度。
身后的帘子被人撩起,云修和邢氏大约是离开了。
云初“哼”了声,扶着云沁半坐起身靠在枕上休息。
她抬手拂开云沁鬓边的碎发将其别在耳后,柔声埋怨道:“傻瓜,为何要绝食,万一病出个好歹来怎么办?若不是文竹警觉捎人带了口信给我,是不是就一直这么饿着自己,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的才好?”
云沁悲从心来,眼眶再度红了红。
“二姐姐,父亲和邢氏早已心意已决,我怕我不出此下策,他们不会有所忌惮。”
嫁给丁家三公子,她宁可不要活了。
闻言,云初的心里就有了些苦涩。
是啊,女人活在这世上本就艰难,诸多事情都身不由己,更何况沁儿还摊上个不把女儿当女儿看待的父亲,但凡沁儿觉得自己有一条活路,就绝不会闹什么绝食。
沁儿素来性子温软,闹绝食,定然是被父亲和继母逼得狠了。
云初不由紧紧握住了三妹妹的手:“即便他们是铁了心地要将你送入丁家,那你也该信我几分,难道在沁儿眼里,我这个二姐姐仅仅是件不中用的摆设吗?”
云沁仰起头,一双圆润灵动的眼睛泛着浅浅水光:“二姐姐虽从未抱怨过半句,可沁儿知道,二姐姐在侯府过得并不容易。沁儿没用,帮不了二姐姐什么忙,哪有再给二姐姐添乱的道理?”
二姐姐鲜少在她面前提到夫家的事,可她知道,二姐姐嫁入侯府,心里其实是不情愿的。
云初微翘的眼睫不受控地颤着。
“傻瓜,你二姐姐既然是世子夫人,有些事料理起来自然比你容易得多,何况我们俩是何关系,我不护着你,难道要我去帮那些不相干的人吗?”
两姐妹正说着话,丫鬟文竹来禀:“二姑奶奶,老爷遣了下人过来,说是要二姑奶奶您去他书房里商议要事呢。”
云初面色不变,仍脊背挺直地端坐着,伸手拿起小几上的茶壶,替自己倒了盏茶。
她拿起茶盏,慢悠悠地抿了口茶。
“二姑奶奶,您这是……”文竹的脸上划过一丝疑惑。
云初抬眸看着文竹,眉眼间依然带着点恬静的笑:“不急,方才说了那么一会儿子话,眼下倒有些渴了,索性让父母亲多等片刻,趁便也好让他们再想想清楚,免得一时冲动又做出什么鲁莽之举。”
文竹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突然就觉着放心了。
云初喝过了茶,才带着青竹去了云修的书房。
见她进了书房,云修面上的冷凝消散了些许,颔首道:“坐下吧。”
云初落了座,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袖,一言不发,俨然一副只是为了来书房略为坐坐的样子。
云修亦保持着沉默。
他在等,等云初先开口。
先开口的那个,便是最沉不住气的,一旦乱了心绪,余下的便好解决了。
云初有多在意她的三妹,而他作为云沁的父亲,在云沁的亲事上又能有多大的掌控权,他知道的比谁都清楚。
他不信云初能对云沁的婚事浑不在意。
等了半晌,却不见云初有半分慌乱。
云修紧抿着嘴,眼底深处隐隐藏着一丝不安。
他瞥了眼邢氏,朝她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张嘴探探云初的口气。
邢氏轻轻笑了一声,佯装热乎道:“初儿一定渴了吧,坐下喝杯热茶吧。”
云初眼角弯了弯:“刚在三妹屋里喝过一杯茶,这会儿倒也不怎么觉着渴。”
邢氏脸上的笑意一僵,云修心里则生出些恼怒来。
这死丫头,他这厢处心急如焚,她倒还有闲心思喝茶!
邢氏素来比云修心浮气躁,虽自讨了个没趣,因惦记着还在吃苦的亲生儿子,只得赔着笑问道:“那初儿何时能将你四弟弟从牢里救出来呢?”
云初掀起眼皮,漫不经心道:“父亲和母亲这是想明白我方才说的话了?”
云修额头上青筋暴起,怒目直视地云初,手指微颤着指了指云初,欲要开口怒骂她几句,却被邢氏扯了扯衣袖,冲他默默摇了摇头。
逞一时之气,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她的宝贝儿子。
她心里虽恨极了云初,脸上却堆着笑:“我跟你父亲自然是想明白了,何况现如今关在里头出不来的,也是初儿你自己的亲弟弟。我们做父母亲的虽心疼他,初儿心里也是真心为他好的,巴不得他能早些从那鬼地方逃出来,又岂会害他呢?”
云初只安安静静地听着,不置可否。
邢氏两眼一错不错地看着云初,恨不能从她那张淡然从容的脸上瞧出些端倪来。
这到底算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她心里打着鼓,好半晌才听见云初回了句:“母亲这话说的不错,四弟弟自然是我的弟弟。”云初笑了笑,不急不缓道,“而三妹妹,更是我的嫡亲妹妹。”
“嫡亲”二字,便清清楚楚地点出关系的亲疏。
邢氏心头一跳。
“父亲和母亲既是真心指望我将四弟弟从牢里捞出来,那便拿出点诚意来。”
第四十三章
云修和邢氏对视了一眼, 心中已然猜测到她话里的意思,却仍存了些侥幸问道:“你这话是何意思?”
云初挑了挑眉:“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我帮忙解决四弟弟的麻烦事,将他从牢里救出来, 父亲和母亲在文书上画个押, 承诺再不插手沁儿的亲事, 由沁儿自行择婿。”
云修眼中聚起怒意,拒绝道:“不行!”
邢氏也跟着道:“初儿, 这事我们不能答应。”
他们若是画了押, 日后他们便再也操控不了云沁的婚事,到时候他们还拿什么拿捏云初!
一旦画了押,他们就此受到牵制, 而云初却没有任何约束, 若她撒手不管, 他们又如何奈何得了她。
他们的神情变化, 被云初尽收眼底。
云初站起身:“父亲和母亲既是信不过我,那便去找别人解决四弟弟的事吧。”
“这几日天越发冷了, 父亲和母亲还是早些备好被褥和棉衣给四弟送去的好, 免得四弟弟哪日冻着了受了风寒便不好了。”她嘴角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淡淡道,“何况四弟弟那急躁脾气我哪有不知道的, 是受了一丁点儿的委屈便要生事的,到时候可别一个不小心得罪了狱卒。”
她目光缓缓从他们脸上扫过, 继续道, “父亲和母亲自然是真心疼四弟弟的, 四弟弟怎么乱来都不要紧, 不过狱卒可不会心疼四弟弟,他若是惹恼了狱卒, 在狱卒手中吃些苦头那便糟了。”
云修和邢氏皆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心下明知云初说这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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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是为了吓吓他们,却也不舍得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冒一丁点儿的风险。
两人爱子心切,被逼得没了法子,只得按着云初的意思,硬着头皮随她一道去了户部画了押……
回了侯府,进了听雨居,云初抬眼望着窗外,心头有股郁气难以纾解。
既然父亲和邢氏已画了押,签了保证书,不管用的是什么法子,她总归得将四弟弟从狱中捞出来。
她长长叹了口气,从窗外收回视线。
青竹轻声试探道:“少夫人,这事要如何向世子爷开这个口?”
云初摇了摇头:“那只是我在父亲面前拿来搪塞他的话罢了,我不会央求世子爷帮忙的。”
青竹迟滞了一瞬,才开口道:“那三姑娘那边……”
云初垂下眸子,自嘲地笑了笑。
前世她何尝没有试过找他帮忙,只是她话还未说出半句,他便已将她赶出书房。
“要不,找晋王妃帮忙吧?”魏家不好对付,青竹实在担心没有有头有脸的人出面帮忙,少夫人要如何解决和魏家的冲突。
“晋王妃她好心帮我,这份情谊不是让我拿来利用的。”云初笑了笑,道,“你放心,我会另外想个法子,断不会让沁儿夹在中间为难。”说完,她拿着本香谱坐在临窗的炕上。
门帘被人一撩,云初循声望去,见裴源行走了进来。
她放下书,下了炕,对他屈膝福了福身子。
裴源行看了她一眼,道:“你坐下吧。”
云初默默坐下,裴源行转身去了净房洗漱。
云初拿起香谱,又看了起来。心里终是搁着事搅乱了她的心神,看了半晌也没能将香谱里的东西记到脑子里。
裴源行走出净房时,她的目光仍停留在同一页书上。
他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所有情绪。
云家四少爷近日闹下的荒唐事他也有所耳闻,四少爷拿着他是北定侯世子夫人亲弟弟的名号在外头招摇过市,岂料被他打得鼻青脸肿的人是户部侍郎魏大人家的公子,跟云家不依不饶,云家四少爷被关在牢里至今还没能出来。
前世云初曾为着她四弟弟的糟心事来居仁斋找过他,那时,她大约是不好意思开口,还特意带了些她亲手做的吃食给他。
那时候他心里还怨着她,觉得她心机满满,是以才听到她提“四弟”二字,便认定她要找他帮忙。
莫说云家的家风他本就不敢苟同,即便错的不是云家四少爷,他也不愿承应下这桩事。
凡事破了例,后头再想要立规矩便难了,所以那夜他连云初送来的食盒都不曾打开来看一眼,便挥手赶她出了书房。
她走了后,他其实是有些许懊悔的。
纵使不愿惯着云家的不良之风,他也不该如此待云初,他该与她说个明白,而不是将她赶出书房。
思及此,他轻咳了一声,越过云初在另一边的炕上坐下。
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着炕桌,想着该如何开口,临窗炕上坐着的人儿仍埋首读着握在手中的书卷,却一页也没翻过去。
他微眯着眼眸,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她分明为了她四弟弟的事烦恼不已,却一点儿也没有要跟他说的意思。
她是以为他会如前世般待她吗?
裴源行揉了揉额头,状似无意地道:“方才听见两个丫鬟在院子里闲聊,说你今日胃口不好,只吃了几口便命下人将饭菜撤下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令你吃不下饭?”
云初抬眸看向他,眉头微微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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