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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胡诌
卫姌和罗焕等人说了半天的话, 一看正厅角落位置几个寒门士子有的练字,有的读书,专心致志, 似乎对他们的谈论不感兴趣。
卫姌已经从众人口中知道赵师定下的各种规矩, 比如半年一次小考,一年一次大考, 是由赵师针对每人学业进度设下的三问,只要能答出,就能留下继续学习,若是答错两问, 便要离开赵府,以后也不得以赵师弟子自称。
像赵霖这般的国学博士,最要紧的就是声名,若弟子中出了无德无才之辈,对他的声望也是打击,卫姌对这条规矩倒是不意外。
几人聊了许久,渐渐话题就偏了, 开始说豫章城内何处好玩, 他们所说的好玩可不是寻常玩乐。这几个大多是十六七岁的士族子弟,刚好是对男女之事极好奇的时候,哪家的女郎貌美, 或是哪个伎子有风情,简直说的津津有唾沫横飞。
卫姌赶紧打断拦住他们的话头,拿了一卷庄子出来, 道:“我初来乍到, 总该给赵师留点好印象, 各位兄长见谅。”
说完她就找了张靠窗的书案, 坐下看书。
罗焕等人见她走了,闲聊骤然变得索然无味了。
“都怪你,突发奇想聊什么伎子,我看卫小郎君年纪尚小,还不懂女子柔情,等日后一起玩再慢慢说与他听。”罗焕责怪刚起话头的人。
几人嘀哩咕噜轻声细语地说了几句,又朝卫姌看了几眼。刚才还有人觉得卫姌性格冷僻,不太合群,可此时见她微微垂着头看书卷,窗外的光透进来,在她身上洒了淡淡一层,肌肤白皙,面薄腰纤,不满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
卫姌看大半时辰的书,刚开始因为厅堂内人多有些看不进去,后来习惯之后就变得专心起来。她刚放下书卷,揉了揉肩,罗焕就过来问她要不要一起走。
卫姌没多想就答应了。今日赵师不会再来授课,她留在这里不如回家,再者她生来就是士族,与豫章本地士族交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一行年轻士子朝院外走去,罗焕正提议过两日晚上在揽月阁举宴,正好让他们这群豫章士族中年纪相仿的一群人聚一聚。众人都道好,轮到卫姌时,她也只能笑着答应。
刚走到门口,只见赵霖站在门前,他的面前站着个华服郎君,样貌生得极俊美。两人听见动静转头看来。
卫姌罗焕等人脚步放缓。
赵霖和司马邳说了句什么,对众士子道:“还不快过来拜见殿下。”
卫姌等上去行礼。
司马邳扫了一眼众人,道:“我看豫章此地人杰地丰,是难得的好地方,下月初我要在章山举办雅集,你们都是名门之后,又是赵博士门下,到时一同来吧。”
罗焕等人大喜,虽然这样的雅集,他们身为本地士族一定会去,但由琅琊王亲口邀请,分量又是不同。
司马邳随后登上马车离去。
赵霖目送他离去之后,转身对众人道:“琅琊王重才,雅集上定会出题考校,你们这些日子切莫贪玩好乐,回去好好用功,不要失了江右子弟的颜面。”
卫姌等人齐齐应了一声。
此时已经是二月底,离下个月初也没几天了。一群年轻子弟也没了举宴的兴致,简单商量了下,都打算回家做些准备,好在雅集上露脸。
卫姌与众人别过之后回家,此后三天她接连去了赵博士府中,在他指点下开始学习《庄子》。
这日她读书返回家中,换了一身衣裳,惠娘道:“小郎君这几日忙,不知家中事,令元今日已经可以起床下地了。”
卫姌一直没忘记令元说过的话,只是前几日令元病体虚弱,她只好将这件事暂时压下。
关于卫家的秘事她不能掉以轻心,略想了想,卫姌朝屋外走去,“我去看看她。”
惠娘陪着她来到后院,路上只见到几个打扫的仆从,当初从江夏带来的人不多,黄芷音又谨慎,最近陆续往家添了些人,但此处宅院与其他士族比起来显得冷清的多。
卫姌穿过一小片修竹,来到最靠北的屋子,比起府中其他地方,这里要阴冷一些。她打量环境,就知道当日令元诉苦说的并非随口编排。此时屋前的地上摆着个炖药的炉子,火已经熄了,里面仍冒着一缕缕热气。
卫姌走过去,听见屋里传出说话的声音,明显不止令元一个人在。
“令元妹妹脸都瘦了一圈,我看着都有些心疼。”
这个声音卫姌认出来,是子雎。
她又道:“我有一句劝妹妹你,虽说郎君膝下犹虚,但如今尚未娶妻,你怎能擅作主张避开汤药想怀孩子呢,你啊,就是心太大,才遭了这么一次罪。”
令元面色煞白,双眼幽幽,漆黑暗沉。
肖蕴子声音冷清地说道:“行了,少说一句吧。”
佩兰跟着道:“等养好身体,日后郎君娶妻了,以郎君对你的宠爱,总还有机会。”
只听这几句,卫姌脑中几乎都描绘出几位美婢说话时脾气各异的模样。
惠娘上前,先敲了门进去,然后说小郎君来了。
子雎肖蕴子佩兰等站起来,出来时一一向卫姌行礼,然后离开。
卫姌走进屋内,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令元半躺在床上,身后依着软垫。
“你身子可还好”卫姌问道。
令元突然抬起头,笔直朝卫姌看来。
卫姌脑中打了个激灵,令元满脸憔悴病容,眼底却藏着一抹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小郎君来,是想问当日妾随口胡诌的那几句话吧”令元开口道。
卫姌道:“胡诌”
令元缓缓挺直身体,在床上行了个礼,“妾身体不适,请小郎君见谅。等身子全养好了一定再来请罪,当日妾实在害怕,头晕目涨,为了叫小郎君怜惜妾,也不知怎么的,随口就编出胡话来了,如今想来,不过逞了口舌之利。”
她说的谦卑,可卫姌不知怎么的,心底却漫起一股隐隐的寒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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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第42章 上山
屋中陷入寂静。
卫姌蹙着眉头, 一时间没有说话。
令元红着眼,小声啜泣道:“妾自知小郎君不会轻信,妾自幼进桓家, 太夫人喜乐, 偶尔招妾弹琵琶,若真有什么机密事, 也不会让妾这般寻常婢子知晓,跟了郎君之后,也不曾与外人有过接触。那夜妾胡言乱语骗了小郎君,心中甚是不安, 如今已知错了。”
说着捂着脸哭泣起来,好不可怜。
卫姌若是再问什么,倒显得苛刻,她轻叹一声道:“算了,此事就此揭过,以后不用再提,你且好好养身体。”
走到门前, 她又转过身来, 看着令元一张哭花的脸道:“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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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江夏我在院外听你弹的琵琶曲,音色精准,技艺高超, 足可堪称国手。”
令元微怔,抬着泪眼朦胧的眼,不解地看着卫姌。
“音声抒情, 往往乐者不自知, 旷达者曲声豪迈, 自怜者曲声幽怨, 你弹的曲音婉转多绕,喜欢在音转之处使技巧,可见心思极细腻,却又有位低逢迎之感。”
令元身体一僵,手指不由自主抓在被褥上,“妾自幼学琵琶就是这么教的。”
卫姌摇头道:“你还是未懂,我知你出身低微,任是如何貌美多才,很多事也不由自主。无论如何,为自己打算都不是错,但凡事皆有度,若是处处斤斤计较,万般都算得失,损他人而利自己,旁人也不是傻瓜,叫人如何以诚待你”
令元脸色越发难看,眼泪掉个不停,“小郎君莫非还在怪我”
卫姌道:“我不怪你,只是可怜你。你若对我二哥有真心,行事理应为他考虑一些,如此才能以心换心,长久相处。”
令元垂头,眼中闪过一丝愤恨,身子抖如筛糠道:“小郎君说得妾真是要无地自容了。”
卫姌等了片刻,见她说了那一句后只是啜泣不停,再没有说其他什么,推门离开。
令元深深呼吸了几下,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心犹自跳的飞快,刚才听卫姌那几句以曲观人,仿佛每一个字都刺进她的身体,叫她整颗心都拧了起来,她难受的想吼叫,硬生生咬着牙根才忍了下去。
你懂什么
你一个出生士族的小郎君,懂的什么叫曲意逢迎。
令元胸口仿佛烈酒浇于火上,让她分外焦灼。想在桓家见过那么多士族女郎,她私下也曾悄悄比较过,无论是外貌还是才情,她自认不输那些女郎,唯一差的,就是在这出身上,偏偏她还在四姓之一的桓家,见识过太多富贵和权势。她又怎再甘心为奴为婢卑微一生。
令元大口喘息着,伸手轻抚了一下肚子,眼中骤然变得阴狠。
她知晓一个天大的秘密,本来凭着这个秘密,若能顺利生下孩子,就能将后半辈子的富贵彻底掌握在手里。是卫小郎君袖手旁观,是黄芷音心狠手辣……
连这个希望都破灭了。
想到此处,令元心中恨意越发浓烈,直到门外传来婢女的脚步声,她的脸色才逐渐恢复过来,依旧苍白荏弱的样子。
婢女拿了汤药进来,喂令元喝下,最后又拿出一块软丝糖。
令元朝她温柔地笑了笑,把糖含在嘴里道:“我才想起来,原在豫章有个亲戚,在城东开了个铺子,你找人给我送样东西去可好”
婢女为难道:“黄氏娘子管家甚严,这事该先叫她知晓。”
令元拉住婢女的手,从枕下摸出一个荷包来,打开里面让她瞧个清楚,是一副精美刺绣的帕子,“就是病了才知亲人的好,你也知道黄氏与我不合,若是叫她知道,肯定要为难我,只是一块帕子而已,你看看可有问题,若你帮我做成这件事,第一层那颗珍珠就归你了。”
令元朝桌上妆奁示意。婢女心动不已,知道那里有一颗拇指大的南珠,圆润光泽,是少见的珍品。婢女将帕子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的确是没发现什么问题,将荷包收了起来,说道:“不算难事,我认得前几日刚进府的一个婢女,就是豫章本地人,保管做的妥帖。”
令元又让她一定要把亲戚的话带回来,婢女见她瘦了一圈,心中着实可怜她,又为了那一颗珍珠,答应的很爽快。
卫姌离开令元屋子,轻轻吐了口气,朝外走去,来到院子里,看见站在树下的肖蕴子,她身姿娉婷,文静娴雅,微微行了一礼,朝卫姌走近,“妾听说小郎君好书法,这里有一支笔,想赠予小郎君。”
说着她伸手将一个细长的盒子递上前。
卫姌没有接,道:“何需如此客气,听说你出自诗书之家,笔墨之物还是留着自用吧。”
肖蕴子双手奉盒,道:“小郎君不知,我爱看书,却不爱习字,当时离家急,带出来的东西不多,这只笔算是上品,空放着不用却是浪费了,还望小郎君别嫌弃。”
惠娘接了过来。
卫姌随口问她在这个新宅住得惯不惯之类的闲话。
肖蕴子道这几天已经习惯了,生活也自在。然后又道:“年前那次去罗浮山,原是小郎君选了我,可也不知道怎么回去,当夜就发了急症,脸上身上发红发肿,没能伺候郎君和小郎君,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今天碰到小郎君,送笔也是表达我的心意,幸好小郎君不嫌弃。”
卫姌听到这话,脚步顿了一顿,“发红发肿”
肖蕴子微微笑道:“说来奇怪,这急症便是医师也说不出缘由,只说可能是碰着了什么毒草虫花。”
卫姌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什么。肖蕴子陪着她走到院子门口有礼地道了声别。
卫姌回到自己屋中,坐下就先揉了揉太阳穴。
惠娘将盒子打开,看里头的笔,是上好牛角打磨的笔身,兼毛笔头整齐柔润,上品材料做工也精良。她收了起来,看卫姌一脸愁恼的样子,说道:“小郎君还在为令元烦扰”
卫姌道:“她身体如今这样,说的是真也好假也好,都不能拿她如何,这事我是管不了了,等二哥回来再说吧。”
别人不知道这场北伐打过久,但卫姌知道,从整军出发到回撤,一共只有大半年时间。算算日子,殷浩的大军马上就会遭受重挫,以卫钊的能耐,按理说不会和殷浩一起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会尽早从北伐大军中脱身出来。
惠娘不知她在想什么,叹了一声道:“肖蕴子借着送笔,话里话外都在提醒小郎君莫要轻信令元,先前我看她颇有林下之风,还以为她不通俗务,会吃暗亏呢。”
卫姌轻轻摇头,不再继续说这些,几个美婢之间的是非曲折,只怕要找个断案高手来才能理清。她因为那日令元上门哭诉才牵扯到一点,想到就觉得头疼。这些美人恩情,还是等二哥回来自己消受吧。
想到卫钊,她如今只剩一个念头,希望他不要被殷浩派到前军,平安归来就好。
打仗的事局势多变,实在难以预测,就算她知道最后结果,也不知道行军中到底发生什么,因此一想起卫钊,一时觉得他有本事,一时又觉得战场诡谲,极为矛盾。
想了许久,卫姌才压下烦恼,耐心地等待消息。
很快就到了三月初,赵氏门下士子应琅琊王之邀追陪雅集,整个豫章城都热闹起来。
这日清早,出城的牛车和仆从浩浩荡荡,长龙般穿过城门,往章山而去。琅琊王在队伍最前面的一辆马车上,紧跟着的是刺史庾治,随后还有博士赵霖和一众豫章本地士族,到了中间就是卫姌等士族子弟,末尾是寒门士子,这些人大多三四人一辆牛车,车饰简朴,与前面的差别明显。
卫姌起了个大早,在行车声中打着盹,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直到马车停住,有人在外面敲车门,她才醒了过来。
“玉度,快出来。”
卫姌打开厢门,看见罗焕等几人的脸。
“到章山了,快下来,我们先去找个好位置,”罗焕道,“今日连庾刺史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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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会儿要是能在刺史面前留下好印象,可谓前程无忧。”
其余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卫姌笑了笑,爽快跳下车来。她知道无论江左江右子弟都有个习惯,喜欢固守家乡,不愿远离,即使定品之后,也大多愿意留在本地为官。就因为这个特性,即使当年王谢桓庾四姓承诺让三吴之地的士族更多的参与朝政,但最终三吴四姓的势力多年来并无扩展,依旧只守着原来的地域。
今日庾刺史出现,对本地士族而言是件露脸的大好事,比起琅琊王更重要。毕竟琅琊王终要回建康,而刺史却是江州首官,日后中正查访各州人才,也要听取刺史意见。
沿着山道一路都停着牛车,仆从穿梭往来,人数比贵人士子等多了好几倍,整个章山都显得格外热闹。
罗焕等人都知道章山半山有个亭子,届时琅琊王与刺史都会去亭中休憩,想着提前去占个离得近些的位置。
“玉度,你可准备好了文章”有个士子问,那是邓家子弟,名叫邓甲,嘴里有一对显眼的虎牙。
卫姌摇头道:“没有准备。”
“哎呀,都这许多日,你怎么没有准备文章,岂不浪费了今日的良机”
卫姌道:“如我们这般岁数,便是刺史要考学问,也不会让我们当场作文,今日雅集的机会,主要是考你们兄长的。”
罗焕惊讶道:“你与我大哥昨日说的一样。”
卫姌前世在谢氏所知雅集更多,虽然地方不同,但大致过程都了解。如今豫章士族尽出,他们这些十四到十六岁左右的士子都还未成年,在雅集中只做个陪衬,真正准备要露脸扬名的,是罗弘熊谦等成年的郎君。
几人走到山腰位置,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在,看来有意在刺史面前展示才华的人不少。
这种显露还不能太过刻意,越是钻营越是要显得潇洒脱俗,这便是本朝风俗。卫姌见果然有好些士子脸涂得比往日还要白,然后脱了大氅披风,大袖飘飘,在亭子视线所及的范围内,让仆从摆上书案,奋笔疾书。也有士子仰天吟诗,使用的是洛阳正调。
卫姌罗焕几个人绕了一圈,发现他们竟然找不到亭子外还有什么空地。
“玉度。”身后突然听到有人喊。
卫姌转过身,看见谢宣站在亭外,身姿挺拔,丰神俊朗。他所在的地方最接近亭子,又是山麓,仆从收拾的十分干净,其他士子只是羡慕地看着他,却无人与他相争。
“你们可是要找地方休息”谢宣客气道。
罗弘拉了卫姌一下,问道:“这是谁”
谢宣与本地三姓走得并不近,也甚少赴宴,因此罗弘等人并不认识他。
卫姌道:“陈郡谢氏,谢宣郎君。”
罗弘怔了一下,随即立刻笑道:“谢郎君客气,如此我等几人就叨扰了。”
卫姌并未随几人一起过去,而是道:“我是第一次来章山,先看看景色如何。”
说着转身继续顺山道往前走。
山上大片树林,以香樟最多,时值初春,蓊郁葱葱,过了山麓,沿途还有石楠。
仆从等守着车架,还有一部分将上面郎君所在位置打扫干净后,就要远远避着,等主家召唤才能上前。卫姌今日带的仆从就留着看守牛车。她一个人走了一段,山路曲折,已来到亭子后上方,从这里可以看到亭子背面。
她停下来歇了会儿,忽听到一旁有脚步声,转头一看,又遇上个熟人。
桓歆。
他穿一身玄色,身躯高大,看到她时面色冷然,从她身边擦身而过时更是目不斜视,眼风都没给她一个。
卫姌见他如此表现,就知道酒宴那次的话他听进去了,这样正好,两人都自在。
她在后山坡上走了一小圈,看了看日头,算时间应该差不多要开始了,这才往回走。本来想另外找个僻静角落待着,但罗焕眼尖看到了她,拼命摆手让她过去。
卫姌也不能装瞎,只好过去,谢宣与众人言谈甚欢,他出身门阀,是士族中地位最高品的,气质儒雅高华,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感,便是这群士族子弟平日见过众多人物,也很快被他折服。
卫姌走到罗焕等人身边,罗焕道:“原来谢卫竟是故交,你怎从未跟我们提过”
卫姌嘴唇微微一动,正要说什么,此时有仆从喊道:“殿下与庾刺史来了。”
山道上,司马邳与庾治两人缓步走来。
作者有话说:
各位小天使,我只是写个小言情而已,不拔高主题,也不上升到价值 只是狗血与俗而已哦
提示:仿东晋,男女大防比你们想象的要宽松的多,不是宋朝理学的那种严苛 感谢在2022-12-02 23:32:33~2022-12-03 22:04: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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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清谈
时人喜以貌观人, 众多士子都围绕在亭子周围,听见仆役提醒后,齐齐朝司马邳和此时庾治望去。庾治年五十, 容貌平常, 嘴角常年下撇多了分严苛之相。司马邳年过弱冠,相貌俊美贵气, 更引人注目。
章上的亭并未有名,被人唤做“无名”,叫的多的,便无名胜过有名。
仆从在亭中煮了茶, 庾治进亭之前,停住脚,微微侧身示意司马邳先行。
两人进入亭中,眺望章山风景,然后环视周围,发现士子分散在周围,大多都在吟诗作画, 诵咏文章。率性而为, 不拘于常态,正是雅集常见之态。
司马邳微微挑了下眉,掩了眼底一丝不耐, 道:“江右子弟气象清华,倒是名不虚传。”
庾治掌江州,对治下士子当然是赞赏有佳, “世人都道吴郡四姓诗礼传家, 未知江右士族也并不差, 只是好高蹈之风, 声名不传于外。”
他对着厅外人招手,很快就有仆从通知了罗、熊、邓三姓还有本地一些士族子弟过来。
二十多个弱冠之年的郎君站在亭下行礼。卫姌看见,罗弘熊谦熊茂等人全在其中,站在士子前面位置。
司马邳嘴角噙着一丝笑,道:“一方水土一方人,丰仪果真不凡。”
庾治为显教化之功,当场就问了几人读什么书又考校了题目,士族子弟一一作答,场面十分热闹。便是一群寒门子弟看了都觉得眼热,到了这种雅集上,才知道身份差别如此明显,庾治出身颍川庾氏,脑子里根深蒂固的士庶之别,对寒门弟子连眼角都不夹一下。
司马邳听众人答了题,微微点头道:“前些日子我去过赵博士府上,见他弟子都是德才兼备,今日不知是否来了”
赵霖位置离亭子颇近,听到这句立刻站起来行礼道:“幸得殿下之邀,已全来了。”
司马邳便叫让他们也过来。
仆从听命而去,不一会儿就将赵霖门下士子全叫来了。卫姌罗焕几个也一样,不过他们年纪尚小,只站在队伍最后面。到了亭前,齐齐对琅琊王和刺史行礼。
庾治一扫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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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先皱了下眉头,他从衣着上就分辨出来,赵霖门下士子,士族与寒门各半,他心下立刻就有些不满,脸拉长着,将茗碗放下,指了指其中几个华服少年,像刚才那样考校,一看就知是给士族机会,却半点不给寒门。
寒门士子许多人都涨红了脸,既有愤懑,却又对着刺史这样的高官无可奈何。
庾治点了几个之后,忽然看见人群后还有几个未成年的郎君,一看就是士族出身,再仔细瞧,一眼就看见了卫姌,顿时眼睛闪过道亮光。
“好个丰仪出众的小郎君,郡望何处”
亭前众士子全转过头来,齐刷刷看向她。
卫姌突然被点到名,上前一步作揖道:“回使君,安邑卫氏。”
庾治也问了她最近在读什么书,然后夸了句,“尔有先祖之风。”
卫姌未考一题就得了他的夸奖,让那群寒门士子更是郁闷。
卫姌注意到亭内两道目光,庾治面色和蔼,司马邳面含笑意,却好像透着淡淡一丝讥讽,叫卫姌心中不由凛然。
司马邳道:“今日既来了这么多江右士子,一一考校岂不费力,不如清谈一场,让他们各展才华。”
清谈之风始于“正始之音”,如今已经是风靡全国,全国各地士子,若是得个擅清言的评语,那就是上佳的褒奖。
庾治这种四姓出身的,对于清谈当然也不陌生,他稍稍坐直身体,来了点兴趣。
罗焕忽然轻轻碰了一下卫姌的袖子,用极轻的声音道:“玉度。”
卫姌听他声音有些不对劲,眼角瞥了他一下。
站在他们前面还有一群士子,罗焕把脸凑到她耳边,也不知为何,脸有些微红,道:“传言使君有男风之好。”
卫姌一哆嗦,差点没控制住表情。她瞪圆了眼睛看向罗焕。
罗焕轻轻点头。
本地士族的消息,多半不会有假。卫姌哭笑不得,心想难怪一句功课没考就得了夸奖,身上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往后又退了半步,恨不得躲到人群最后面去。
罗焕见她极不舒服,想了一想,赶紧补充道:“都找的一些寒门庶族中长得好的。”
卫姌心下恶心,刚才看庾治对待士庶态度差异如此之大,只当他是固执守旧,没想到私下居然品行如此卑劣。
这时听到司马邳和庾治正在安排众人分座。此时清谈分“清”“浊”两派,对立辩证。庾治让司马邳选,司马邳推辞,道江州之地,让使君决定。庾治当然是选了刚才问答最有才的几个士族子弟,差不多有七八个,他目光一转,又点了点卫姌,“卫氏小郎君。”
卫姌心抖了抖,对刚才罗焕说的更信了几分。
大概是觉得只选卫姌一个年纪小的太显眼,庾治又点了旁边的罗焕。
仆从拿来褥垫,放置在亭前,卫姌等被选中的士子坐到亭下靠近庾治的方向。
罗弘回头时飞快扫了卫姌一眼,低声道:“玉度年幼,坐最后面去。”
卫姌和罗焕坐到众士族子弟身后,身影很快被挡去。
司马邳从剩下士子里选,点了十人,和罗弘等人面对而坐,呈两个方阵。
庾治问道:“殿下提议清谈,可有题”
司马邳姿态闲适,似随意道:“题为:梦,何也”
士子们面面相觑,清谈历来不重实务,喜辩玄理。众人都以为今日之题要从老庄两本书中出,没想到琅琊王并未从书中取题,而是直接另立。
梦,何也,这题不易。
士族和寒门两方士子如今都是低头窃窃私语。普通清谈当然是各抒己见,看谁思辨清晰,见解高深。但今天的形势明摆着让士族与寒门相较。于是极少见的,两方各成一团,先定论点。
很快,罗弘开头道:“形神所不接而梦。”
寒门士子为首一人道:“吾固不知蝶之梦周抑周之梦蝶”
卫姌前世也曾听过几场清谈,但今日出题新颖,解题巧妙,都令人耳目一新。于是由罗弘引头,先辩梦是心有所想,夜才有所梦。寒门士子用的是庄子的话,却是道浮生若梦。
两方引经据典,各抒己见。士族子弟侃侃而谈,极为善辩,寒门子弟先前还有些拘束,后来也洋洋洒洒,尽显才华。
卫姌开始还在膈应刚才听说庾治的事,后来渐渐听清谈入了神。她与罗焕比其他士子年纪都小,无需参与到清谈之中,可以视作一个学习机会。
这场清谈持续两个时辰,两方互有往来,却难分高下。
庾治原本觉得士族必赢,没想到赵霖门下士子着实不差,儒学功底深厚,谈经论玄完全不输人。有几处关键,甚至看出所学比士族子弟更扎实。他沉着脸,打量众士子,在士族几人说完之后,他忽然道:“好了,今日清谈先到此为止。”
寒门子弟无奈,原本还欲辩的几人只好偃旗息鼓。
这一停士子这才感觉到疲惫,庾治摆摆手让众士子散去,可在章山野宴游玩。
各家仆役此时都将食盒拿了过来。谢宣这时走了过来,依旧邀请卫姌罗焕过去,罗焕当然满口答应。卫姌本想拒绝,眼角忽然注意到,庾治招手对身边仆役说了什么,目光若有似无地瞟向她。
卫姌心下咯噔一下,催促谢宣:“走走走,你说去哪用食”
谢宣见她转变态度,倒有些高兴,指着不远处的山麓,地上铺着席毡,上面摆放着好几个食盒。
卫姌和罗焕等几个小郎君跟着过去了,和谢宣一处围坐用食。
谢宣刚才旁观清谈,庾治有意让他去亭内说话,他倒是婉拒了。本地士族对他印象极好,谢宣已经颇有名气,有芝兰玉树谢家郎之称,今日他若是想出风头是极容易的事,但他行事低调,本地士族当然领他这个情。
罗焕几个和他相谈甚欢。
谢宣将一碟金丝小枣放到卫姌面前。卫姌不想破坏席间气氛,捡了一颗来吃。谢宣见她态度软和,又将食盒中好几样小吃都放到她面前。
用过食,晡时已过,太阳西沉,章山上遥遥可见原处夕阳坠入山峦之间。
树枝摇曳,春风寒瑟,众士子雅兴大起,历来雅集总要留些诗画文章,于是一群人分散在山麓之间,登高望远,观摩美景。
罗焕等人也要去凑个热闹,谢宣问卫姌如何打算,卫姌道:“回牛车休息。”
罗焕都道她不解风雅,卫姌却是潇洒一摆手道,“你们快去吧,做了什么诗文回头告诉我。”
谢宣问道:“可是刚才吹了风身体不适你脸色有些差。”
自从上次卫姌和他直言见面就厌烦,谢宣面上尴尬,心里更是堵的慌,心冷下来的时候只觉得卫姌着实无礼。谢宣自认并未做错任何事,却几次都被卫姌冷脸相待,可他越是私下气愤越是在意这件事。今天见了卫姌,也忍不住关注她。
卫姌摇头,语气淡淡道了声无事,不再和他多说什么,顺着山路往下要去找自家牛车。
她才走了一小段路,就有个仆役满脸含笑地迎了上来,“可是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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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郎君”
作者有话说:
44
第44章 搏斗
卫姌一眼就认出他是刺史庾治刚才召入亭中的仆从, 此时脸上堆着笑,眼睛嘴巴全成了一道缝,谄媚至极。
卫姌自听罗焕提醒了那么一句后, 心中就绷着根紧弦, 刚才不和众人一起去游山也是抱着躲避的想法,想着先去在牛车上休息, 等到了日落之后和士子们一起离去。
仆从见卫姌蹙着眉头,脸蛋白净,玉人似的,便是那些涂了粉的士子都不如她, 而且就仆从刚才凑近看的一眼,知道这卫小郎君并未敷粉,质出天然。也难怪刺史心痒,想把人叫去看一看。
“卫小郎君,使君爱惜小郎君才华,请过去一叙。”
卫姌头皮发麻,脑子飞快转动着, 据罗焕所说, 庾治以前找的都是寒门庶族,应是不想因好男风而招惹祸端,从这一点来说, 她应是安全的。但事有万一,她真实的身份才是最大的隐患,经不起冒险。
卫姌拿定主意, 微微抬了下巴道:“使君有唤自然遵从, 但是我要先去如厕。”
侍从一愣, 没想到卫姌居然说了这么一句, 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指着山麓背后一片树林,仆从早就在那搭了帐子布帘,道:“小郎君走错方向了,是在那儿。”
卫姌转身往回走去,突然脚步一定,回头瞪着仆从,“你跟着我做什么”
仆从也是习惯使然,以往为刺史盯紧那些小郎君,但眼前这个卫小郎君是士族出身,他陪着笑道:“小人怕小郎君不认路。”
卫姌微微抬了下巴道:语气冷淡道:“且在这等着。”
仆从自是知道这些士族子弟一向眼高于顶,行事倨傲,连忙答应一声,盯着卫姌背影看了片刻,束手站在原地等候。
卫姌来到树林帐子处,外面点了熏香,有仆从在账外守着,见卫姌来了,正要掀开帐子,忽见卫姌一个转身,绕到后面去了。
仆从纳闷,有心提醒后面没有路,又见卫姌已经直接走进树林深处。
卫姌往林里走了一阵,周围并无其他人。士子游玩也不会往这些僻静角落走,一般都在山道边观景。卫姌想着从山麓后绕过去,回去的时候差不多就该下山了,如此以迷路借口糊弄过去,庾治总不能一直盯着她。没想到进入林中绕了一圈却没有找到山路,她不由有些着急。
此时天色渐渐晦暗,幸好日落西山,余晖映照云霞,抬头可辨西方。
卫姌来到一个石坡,足有一丈高,她攀着石头往上爬,用尽力气,好不容易爬到了坡上,低头一看,却是抽了口气,原来她来到山背斜峭处,下方不远处有个朝外凸出的平坡,是章山上一处绝佳观景处,只是坡下却是万丈悬崖,十分凶险。
卫姌看着距离,正思索着如何爬下去,忽然看到平坡后面转出两个人来,想是有条山道在平坡后面,只是从她的角度看不太清楚。
卫姌大喜,正要招手呼喊,突然觉得眼熟,声音憋在喉中。
来的居然是司马邳和庾治。
两人走到平坡旁,远山之间的夕阳仍留最后一丝余晖,庾治站定了,背过身,似说了句什么,司马邳面露寒色,目光冷冽地注视着他。
山间风大,卫姌所在地势又处在上方,并没有听到他们的交谈,耳朵里只有风声如泣如诉。
只看两人面色形态,就知道谈话并不愉快。
卫姌攀爬上来的坡面狭窄,她不得不蹲着身体往后缩,希望两人不要抬头朝后看,不然一眼就能看到她。
司马邳的脸色越来越沉,庾治突然一甩袖,转身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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