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宁熙站在柴门前,门楣上挂着“妙手回春”的牌匾。
她上次来这里时,院内的杏花开得正盛,一枝缀满杏花的花枝伸出墙外。现在,杏花却已经掉光了。
宁熙没来由地紧张起来,“仇野在里面么?他变成什么样子了?”
花无叶却很漫不经心,“你自己进去看看咯。”
可当宁熙走进院子,正准备推门而入时,花无叶却按住了她的手。
“五姐姐,怎么了?”
“有点吓人,你做好准备。”花无叶说。
宁熙眨眨眼,“莫非,仇野变成老爷爷了?!”
花无叶:“……那倒没有,不过,比变成老头子还要吓人一点。”
宁熙坚定地摇摇头,“不管他变成什么样,我都不怕!”
“真的?”花无叶有些不可置信地挑挑眉,“小七说,你若是觉得害怕,可以直接离开,我呢就费点力气把你带去大漠。那里他都安排好了。”
“我才不会先走。”宁熙倔强地握紧拳头。
“好好,你不会先走。”花无叶敷衍地回应着,“你先别推门。”
她说完,往后退几步,直到退到小院里的杏树后才冲宁熙摆摆手,“你推吧,不用敲门。”
宁熙发现自己心跳得快起来,她从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慌张,也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坚定。
手心已然浸出汗水,宁熙攥紧裙子,在上面擦了擦,然后将干爽的手按在门上,用力往里一推。
门吱呀一声打开,宁熙看到门里的场景,愣在原地。
季棠和燕青青受了伤,躲在墙角不敢轻举妄动,而仇野胳膊和身体都缠着铁链,一只手掐住柳清风的脖子,另一只手握着刀。
开门的声音惊动了屋里的人,除了柳清风外,三双眼睛齐齐朝宁熙望去。
“仇野……”宁熙小声喊他。
可仇野就像没听见一样。
“你不认识我了么?”宁熙说。
仇野仍旧只是看着她,深如潭水的眸子显得有些茫然。
这绝对不是见到朋友的神情。
季棠和燕青青冲她无声地喊:“快跑!”
可宁熙还是站在那里,只有门外的风吹动她的发丝。
果然很吓人,仇野不认识她了。宁熙感觉心被一只大手捏住,想哭但哭不出来。
宁熙不跑,季棠和燕青青却要跑了,他们像兔子一样窜出去,宁熙被撞得摇摇晃晃。
燕青青拉了拉宁熙的胳膊,似乎想让她离开这里,可宁熙还是没有动。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仇野松开掐住柳清风脖子的手,一步一步朝宁熙走去。
柳清风摔在地上,捂着脖子咳嗽,“靠恁娘,得、得救了……”
他心想,大夫可真是个危险的行业,以后他治病的条件得多加些才行。
少年走动的时候,铁链拖在地上,发出宛若催命的噪声。
宁熙看着少年的眼睛,那里空洞一片。
她听到身后不断传来让她快跑的声音,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还在站在这里。
少年举起长刀,就要朝她砍去。
她却突然冲上前抱住少年的腰身,泪水夺眶而出,抽噎着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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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想你。”
被抱住的一瞬间,少年身体变得僵硬,手里的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而他无措得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就这样被拥抱着,狂躁的少年一点点安静下来。
好机会,柳清风抓紧时机,将三根涂满药水的银针扎进少年脖子上因为暴动而微微凸起的血管中。
药物很快起作用,仇野昏睡过去,身体沉沉地倒在宁熙身上。
宁熙承受不住少年的重量,只好随着他一起缓缓跪倒在地。少年的脸埋在她的脖颈处,她能感受到他沉重的呼吸,狂乱的心跳——
银针起作用的时间变得越来越短,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仇野就醒过来了。
柳清风替他诊过脉,认定他现在较为安全,所以便将他身上的铁链全拆了,只把他的手背在身后,用麻绳捆住手腕。
现在,仇野坐在圈椅上,眼睛很防备地盯着宁熙看。
宁熙则一会儿看看仇野,一会儿看看柳清风,她对现在的状况还不太了解。
柳清风挠挠头,“好像有你在他是要安静很多。”
“可他现在却跟不认识我一样……”宁熙喃喃道。
“不止你,他是所有人都不认识了,现在连话都不会说呢。”
“那我该怎么做?”
“不知道,”柳清风耸耸肩,“不过你可以多跟他待一段时间看看情况。”
“我会的!”宁熙坚定道。
“那你跟他先待一会儿吧,可以教他说说话。”柳清风说着关上了门。
现在,屋里只有宁熙和仇野。
仇野仍盯着宁熙看,从苏醒的那一刻开始,视线就没挪开过。
“仇野?”宁熙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谁料这时,少年忽然冷冷开口,“你是谁?”
宁熙惊讶地眨眨眼,“原来你会说话!”
“你是谁?”少年执着地问。
“我是宁熙呀,宁——熙——”
“宁熙是谁?”
“宁熙是你的朋友。”
“我没有朋友。”少年的眸色越变越暗,声音也越来越冷。
“那、那我是你的妹妹……你信么?”
“我没有亲人。”少年又开始挣扎了,“说,你到底是谁!”
很明显,他不信。
要让他相信,得有充足的证据。
宁熙绞着手指,“好,你想知道我是谁对吧?我告诉你。我、我其实,是你的娘子,我们刚成婚不久,你就撞坏了脑袋。”
但宁熙刚说完就后悔了,哎,人一紧张就会开始乱编故事。
“娘子?”
“嗯,对!”事到如今,宁熙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继续忽悠。
可谁料,仇野现在虽然有些失控,但脑子还是清醒的,他当即就森冷道:“我不信。”
“哼,你果然是撞坏了脑子,现在连我都不信。要知道,你以前最相信的就是我。”宁熙边说边比划,“但凡我说一句月亮是方的,你都会指着天上的圆月亮说那是假的。”
宁熙觉得现在一定不能再编另外的身份了,不然仇野绝对不会有相信她的可能性。
可是,仇野仍旧防备地盯着她,冰冷的眼神好像在说,你当我是傻子吗?
失忆不代表变蠢,道理虽然是这么个道理……
宁熙咬咬牙,不管怎么样,今天必须让他相信不可。
于是,她凑上前,捧住少年的脸,在少年略微苍白的唇上轻轻一啄,“现在你总该相信我是你娘子了吧!”
第64章 咬唇
周围静悄悄的, 只能听见呼吸的声音。
少年的呼吸变得更加沉重了,漆黑的眸子依旧盯着宁熙看。
防备的眼神先是变成懵怔,然后再由懵怔变成进攻。
他死死盯着宁熙, 看上去有些恼羞成怒的模样。
就像是一头刚开始捕猎的狮子, 它潜伏在草丛里,先以为对面的是老虎,结果走近些发现却是只兔子。可正当它要用利齿咬破兔子的喉管时,兔子却忽然跳起来, 在它嘴上咬了一口。
啊!岂有此理!
宁熙仍旧捧着仇野的脸, 满眼期待地等着他说相信。
可是仇野没说话, 看她的眼神也变得奇怪了。而捧着仇野脸的双手,能明显感觉到他轻轻地磨了磨后槽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人欺负了要反击呢。
“怎么都这样了你还不信啊……”宁熙有些失望地喃喃自语。
正当她准备再编点其它理由时,仇野却忽然扑上来, 在她唇上也咬了一口。
不是亲吻, 而是真的在咬。宁熙嘴唇都被咬破了, 不得不将仇野推开。
她将唇上的血用舌尖舔去,腥味扰得她直皱眉,不由红着眼睛委屈地瞪仇野, “你现在还真变成条小狗了,不仅骗人, 还咬人!你说过绝对不会变成我认不出的样子的!”
宁熙是那种被咬了也肯定会咬回去的人,是以,仇野唇上也挂了彩,只不过她的犬齿没仇野的尖。
不知是不是因为少女微微泛红的眼眶看得人太过炙热,仇野舔去唇上的血便将目光挪开, 不再看宁熙。
这样的反应让宁熙更生气了,“跟我说对不起, 我就原谅你。”
可是仇野仍旧别过脸不说话。
气氛就这样僵着。
他有时候会稍稍转头,可当余光瞥到宁熙还在用兔子一样的眼睛瞪他时,他就又把脸别回去了。
最终,还是宁熙先开口。
“哼,你摔坏脑子了,我才不跟你计较!”宁熙说着站起来,推门而出。
她朝门外正在晾药材的柳清风招招手,“他好像又出毛病了,要不给他扎几针?”
“又?”柳清风挠挠头,伸长脖子往里探,“也没砸桌子啊……”
不过,保险起见,柳清风还是决定进去看一看。
得到柳清风的回应,宁熙抱着手,气呼呼地转身准备给仇野比出一个“你就等着瞧吧”的表情。
可是少年漆黑的眼睛幽怨地望向她,好像在说,我们的事情干嘛要第三个人来?
这眼神细细看来还有些委屈。宁熙简直感觉自己被人当头一棒,她颇为心虚地别过脸,决定在柳大夫确诊之前再也不看仇野。
尽管如此,她还是感觉到有一道凉飕飕的视线在一直盯着她看,就像是被一条凉滑的蛇缠上脚踝。
烦死了烦死了,宁熙捧着自己发烫的脸,不由在心里郁闷道,仇野这回脑子摔得还真不轻,他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要是一直不恢复该怎么办?不能摔回脑子,连怎么亲吻都忘记了吧!
“那个……”柳清风拍拍宁熙的肩,“你过去靠近他些。”
“为什么?”宁熙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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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被咬过,她一点都不想挨仇野太近。
柳清风说:“你比镇定药好使,再说了,我那药很贵,虽然他提前付过药钱,但我还是会能省就省。”
宁熙犹豫半晌,她悄悄看了眼仇野,仇野却在正大光明地看她。
少年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动到自己旁边的圈椅,再移回去,最后盯住她的眼睛。
意思很明确,坐。
宁熙才不坐,为了表现出“我还没原谅你”的样子,她走过去站在仇野身边,但却把圈椅踢走了。
结果,少年长腿一伸,又把圈椅勾回来,眼神示意,坐。
宁熙只好把圈椅搬到门外去,再气呼呼地走回来。
这下,你腿再长也勾不到了!
柳清风拿着针愣在原地,他实在有些看不懂这两人在做些什么,只好提醒道:“你们玩归玩,别把我椅子弄坏了,那是请隔壁手艺最好的大娘订做的!”
“对不起。”宁熙说,但她紧接着指向仇野,“但这都怪他。”
“怪他什么?”柳清风问。
仇野偏着头凝望着她,好像也在问,怪我做什么?
“怪他不记得我了。”宁熙说。她红着眼,却很倔强地仰起下巴。
她本来觉得自己该大哭一场,可是却哭不出来。书上说人在悲伤到一定程度时,就是哭不出来的。
看到仇野变成这样,她觉得胃里一阵痉挛,心脏想是被一只手捏住,发闷发紧。可她又觉得不该被坏情绪影响,所以就还是像以前一样,该生气就生气。
她才不要对着仇野郁郁寡欢哭哭啼啼呢。她宁愿揪住仇野的衣领,一边摇晃一边毫不顾形象地质问:你为什么不记得我了!
不记得她的仇野,除了耳朵一样会变红之外,一点都不可爱。
柳清风轻咳几声,“这个不能强求,你也知道他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不过你可以相信我的医术,更重要的是相信你自己。”
“相信自己?”
“对啊,你来之后,他安静多了,之前那躁得跟条狗似的。”柳清风一说起这个就开始滔滔不绝,他边走边指,“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是他弄坏的。最重要的是他弄撒了我的药,那是我爬了好高的山才采到的!总之,等他清醒过后,记得提醒他赔钱。”
宁熙闻言微微皱眉,她记得仇野以前是个安静到过分的人。
“嗯,我会的。”
她瞥少年一眼,“赔双倍,记住了么?”
少年也在看她,敏锐的眼睛暗暗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在看到她微微蹙眉时,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听到她说话后,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宁熙无奈地耸耸肩,喃喃自语道:“比之前还木头。”
柳清风则神清气爽道:“木头总比狗好。”
“都没有以前的仇野好。”宁熙小声说。
仇野仍旧在盯着她看,黑白分明的眼睛就像孩子一样。
宁熙走过去用指尖小心地戳了戳他的脸颊,“快点变回来。”
仇野身体后仰不让她戳,瞪她。
宁熙连忙把手背在身后,瞪回去,“不许咬我。不然我就咬你!”她说着朝仇野磨了磨牙。
少年凝望着她,喉珠上下滚动,便移开目光,不再看她。
但仇野并没有坚持太久不看宁熙,等宁熙把板凳搬回来,坐到他身边时,他又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宁熙看了。
反倒是宁熙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你看我做什么?”
仇野不说话。
得,宁熙也不再问,反正问什么他也不会说。现在他就是一哑巴。
直到宁熙和仇野坐上马车,仇野的目光都还胶在宁熙身上。
这辆马车是去往津门的,柳清风说,周围人太多不利于恢复,还是两个人呆着比较好。津门正好有座空宅,两个人住刚好。
宁熙掀开轿帘,朝众人挥手告别。马车开得飞快,车轱辘吱呀呀地转,不一会儿,马车就只剩下一个很小的点和车后一串飞扬的尘土了。
季棠不由好奇,“老二,你在津门有宅子?什么时候出手这么阔绰了?”
云不归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梁,“那是小七出钱,我帮忙购置的。我顺便在里面赚点辛苦费。”
花无叶:“咦——不仗义。”
燕青青:“不仗义。”
云不归:“那是小七犒劳我这个二哥。”
季棠:“捞了多少?不请喝酒?”
云不归:“得,请请请!”——
马车上。
为了避免仇野忽然狂躁的可能性,他手腕仍旧绑着麻绳背在身后。
宁熙在仇野眼皮子底下剥开一只橘子。马车内瞬间全是橘子的清香。
“吃吗?”宁熙问。毕竟吃独食不是个好习惯。
第65章 橘子
宁熙递橘子的手悬在半空, 然而仇野只是盯着她看,迟迟未伸手接。
直到仇野动了动胳膊宁熙才反应过来,他现在手被捆着, 没办法接。
犹豫半晌, 宁熙还是剥下一瓣橘子,递到仇野唇边,“勉强喂你吃。”
可正当仇野张嘴准备叼走那瓣橘子时,宁熙却把手缩回了, 他咬了个空。
仇野坐直身体偏头看她, 漆黑的眼眸好像在问, 你到底想怎样?
“看什么看?这赖你。”宁熙说,“谁让你之前咬我?我现在看你露牙齿都害怕。”
“你也咬我了。”仇野说。
“那也是你先咬我,我才反咬的。”宁熙义正言辞, “还有, 我最开始那叫亲, 不叫咬!”
语落,两人同时闭上了嘴。周围瞬间变得十分安静,只剩下车轮碾地的声音。
少年凝望着她, 纯黑的眸子藏在额前碎发下的阴影中,看不出情绪。
忽然间, 他别过脸,闷闷地说,“对不起。”
早不道歉晚不道歉,偏偏这个时候道歉。宁熙瞧着他越来越红的耳尖,不禁在心里合理怀疑, 他之所以现在道歉,只是因为想吃橘子。
宁熙自认为她也算个好心的人, 是以便很大度地说,“没关系。”
她将剥下的那瓣橘子重新递到仇野唇边,叮嘱道:“不许咬我。”
离得近了,也能将那双纯黑的眸子看得更清晰了。
黑曜石般的眼睛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她,然后用尖尖的犬齿叼走橘子瓣。温软的嘴唇触碰到指尖,宁熙心中一跳,抿着唇在仇野的衣服上将手指擦干净。
“好吃么?”她问。
仇野没说话,他瞧着少女满脸期待的表情,随即点点头。
虽然仇野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被酸得皱眉,也没被甜得微笑,但宁熙觉得他是不会说谎的人。既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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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那味道定是不错。更何况,这橘子看上去又大又圆又漂亮,怎么可能不汁多味甜?
所以,宁熙也掰下一瓣橘子塞进自己嘴里。
然后……她被酸得浑身一激灵。
大意,被阴了!
仇野依旧盯着她看,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上去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似乎还在期待她的反应。
是以,宁熙只好咬牙切齿地点头说,“好吃。”
她又掰下一瓣递到仇野唇边,笑道:“既然你也觉得好吃,就再来一瓣吧!”
说来奇怪,明知这橘子酸,仇野不仅没拒绝,反而张嘴接受,然后面无表情地将橘子咽下去。
宁熙盯着他看了许久,怀疑道:“你真觉得好吃?”
仇野只是看着她,没说话,黑白分明的眼睛神色有些茫然。
宁熙呆呆地又掰了一瓣橘子放进嘴里,还是酸得她倒牙。
要是换作以前的仇野,肯定不会让她吃酸橘子,现在不仅撞坏了脑袋,连人也学坏了。
“多吃点。”宁熙把剩下的几瓣橘子全喂给仇野。
她又拿出一个橘子剥开,只不过这回喂到仇野嘴边时,仇野的嘴唇却是紧闭的。
哼,这下酸得不敢再吃了吧!宁熙在心里得意地想。
少年凝望着她,忽然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吃这个橘子?”
“很酸。”宁熙将喂到仇野唇边的橘子收回。
“我现在尝不出味道。你之前看上去很期待,我就点头了。”仇野说完很疑惑地看着她,像是在问,你到底喜不喜欢。
宁熙:“……”
她忽然很想拿块豆腐一头撞死。
“不,我喜欢。”宁熙否认道,“我就是喜欢吃酸的,酸的好吃。”
她说着就把刚剥开的橘子放进嘴里嚼,一边皱眉,一边称赞,“哇,比刚才那个还酸!”
“那我帮你剥橘子?就当是道歉。”仇野说完就已经把反手绑在手腕上的麻绳解开了。
他活动活动手腕,从布袋里取出一个圆滚滚的橘子,三下五除二将橘子皮扒干净,递给宁熙,“喏。”
橘子黄澄澄的,散发出诱人的清香。每一瓣果肉都很饱满,好像轻轻一掐就能滋水,极具迷惑性。
少年的手骨节分明,肤色白皙,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被这样好看的手拿着,都显得这个酸橘子都没那么酸了。
宁熙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这个橘子是接还是不接。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视着她,眼里的期待毫不掩饰。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宁熙在心里纠结半晌最终还是选择将橘子接过,然后在少年的注视下将橘子一瓣一瓣掰下,放进嘴里。
谢天谢地,佛祖菩萨,土地公土地婆,终于吃完了!
仇野现在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有种不理解但是很尊重的感觉。
“真的很酸么?”仇野问。
他情不自禁地就伸手去将宁熙蹙起的眉毛抚平。
宁熙感觉自己牙都快酸掉了,酸得快说不出话,酸得快要掉眼泪。是以,当她望向仇野时,一双杏眼水汪汪的。
四目相对,她用力地点点头,“真的很酸!”
仇野替宁熙抚眉的手僵在眉尾,他整个身体都变得僵硬了。
很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宁熙当时捧着他的脸亲他时一样奇怪。
等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只好若无其事地将手收回,背到身后握成拳头。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么喜欢吃酸的人。”仇野感慨道。
宁熙干笑两声,“哈哈。”
“你还吃么?还吃的话,我再帮你剥一个。”说话间,仇野又从布袋里拿出一只橘子剥好了。
宁熙眉心一跳,连忙摇头摆手,“不不不,饱了饱了。”
她现在简直看到橘子就牙酸。
仇野看看手里的橘子,又看看宁熙一脸拒绝的模样,只好自己把橘子吃掉。反正他暂时尝不出味道,就当补水了。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宁熙问。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我要离开了。”仇野丝毫不掩饰。
“离开?!”宁熙猛然站起,咚的一声磕到头,只要眼泪汪汪地抱着头看向仇野,“你要到哪儿去?”
仇野摇摇头,冷冰冰地说:“不知道,但我不认识你,总不能跟你走。”
“我是你娘子!”
仇野半信半疑地瞧着她,最后冷冷吐出几个字,“我不信。”
他说着便将宁熙的手反剪在身后,然后用绳子捆住。
宁熙怎么可能不挣扎?她挣扎得比刚被钓上岸的鱼还厉害,逐渐衣衫不整。
“好,我实话告诉你,我不是你娘子,我是你奶奶!这下该信了吧!”
“抱歉,你年纪太轻,我很难相信你能做我奶奶。”他连道歉的语气也凉飕飕的。
“你负心汉!你没良心!你放开我!”
仇野不放,麻绳捆了五六圈又打上死结,少女的胳膊上被勒出深深浅浅的红印。
车夫将驾马的速度放慢,耳朵贴在车厢上听,心里暗暗唾弃那少年,长得就是一副招惹桃花的皮相,最后果然始乱终弃了!
诶,怎么不骂了呀,继续呀,还没听够呢!那小子怎么不对骂?是不是亏心事做太多没理由开口?哎呀今儿个拉到的这对简直太精彩了!
宁熙气得说不出话,她把脸别向一边,不看仇野。
仇野却在盯着她看。
“别哭了。”仇野将她眼角的泪水拭去。
不知为何,仇野不愿看见她落泪。她一落泪,他心里就很不舒服,闷闷的,赌得慌。
“我才没哭,你不是要走么?怎么还不走?”宁熙包着一眶泪瞪他。
“我是要走的。”仇野清清冷冷地说,他揉了揉宁熙刚被磕着的脑袋,“应该不疼了吧?”
“不关你的事。”
“那我走了。”仇野说。
可他推开车厢,正准备跳出去时,又转回来看宁熙。
宁熙笑他,“你不是要走?要是你能走得像你说话一样爽快就好了!”
闻言,仇野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耳尖也不可察觉地变红了。
他的身体凑过来,指腹朝宁熙脖颈处一点。
宁熙惊奇地发现,她现在不仅不能说话,还不能动!她瞪仇野,水汪汪的眼睛像是在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穴道两个时辰后会解。”仇野说着将捆在宁熙手腕上的麻绳解开,“这条绳子太粗糙,捆太久会痛。”
果不其然,分明才捆了一会儿,少女白皙的胳膊已经被勒出红痕。
仇野解完绳子,又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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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熙放倒,让她平躺着。这样躺着不会累,即使被点穴四肢也不会酸痛,睡一觉就到津门了。
等做完一切,仇野长舒口气,“那我真的走了。”
宁熙瞪他,你要走就赶紧走吧!
反反复复,仇野终于从车厢上跳了下去。他轻轻一跃,一个翻身便轻盈地落在树上。
彼时,西天残阳如血。少年背着手,立于夕阳下,迎面的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吹得乱七八糟。
他又跟着马车跑了一段路,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是要走的,这才停下来,目送马车在视线中越变越小。
嗯……现在该去哪儿呢?
第66章 夕阳
夜, 无星,无月,唯有美酒四坛。
更夫的更鼓已经敲过二更天, 花无叶还在喝酒。
入秋后, 秋老虎的时令还未到,最近夜里的风总是凉爽的。凉风吹到花无叶酡红的面颊上,让她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已经醉了。
但她还在喝,今夜若不醉倒在这家酒肆, 她绝不会收手。季棠和云不归已经醉倒了, 花无叶和燕青青还没有。
现在最清醒的是燕青青。四人中, 她功夫最低,但酒量却是最好的。
她以前是个杀手——之所以说是以前是因为她决定以后都不做杀手了,因为功夫并不高超, 所以她杀人总是喜欢把人灌醉后再杀, 久而久之, 她便有了个好酒量。
仇漫天已死,云不归便将睚眦阁解散了,以后他们会各奔东西。
离别的夜里, 四个人聚在一起说了许多心事。他们追忆往昔,又畅想并不太光明的未来。
季棠喝醉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可惜老大疯了,老四死了,虽然以后不用再刀尖舔血,但我又能何去何从呢?”
云不归笑他,“你一身力气, 去种地多好。种什么吃什么,种多少吃多少。”
燕青青劝道:“别听二哥的, 他不靠谱。你连株花都能养死,种什么地?既然有力气,就该去镖局找活路做。”
季棠醉醺醺地点点头,张嘴正想口齿模糊地说声好,却啪叽一声醉倒在桌上。紧接着倒下的是云不归。
燕青青望向唯一还算清醒的花无叶,“花姐,你以后打算去哪儿?”
花无叶笑道:“我不是提前跟你说过?我要去南海买一座小岛,在那里做我的岛主。”
“那你现在能买了么?”
“能啊,当然能,你都不知道我现在多有钱!跟我一起去呗。”
然而燕青青摇摇头,“我不能去,我娘的坟还在这里,要是去了南海,以后逢年过节……”
“行了行了,”花无叶打断她,“别说那种伤心事,来,满上满上。”
“好,我敬你。”燕青青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若花姐日后再回上京,我定为你接风洗尘。”
花无叶一边喝酒一边笑,“小六子,你就等着看我以后过得有多好吧。”——
翌日,花无叶交给季棠一封信,“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季棠宿醉刚醒,脑子迷迷瞪瞪的。
“三年后帮我把这封信交给燕青青。”
“为什么你自己不去给?”
“因为我是个飞黄腾达就会忘记朋友的小人,到时候我成天对着金山银山,美味珍馐,还有目不暇接的美男子,哪儿还有心思想起她?”
“所以你让我给这封信的目的是……?”
花无叶笑道,“你真笨啊,当然是为了让她后悔。”
“后悔什么?”
“当然是后悔现在没选择跟我走咯,总得让她羡慕嫉妒恨一下。”
季棠挠挠头,烦躁道:“我不送,要送你找老二去。”
“二哥指不定在哪儿浪呢,三年后想让他回到这里,简直难如登天。”
“你的意思是我会在上京碌碌无为一辈子咯?”
“那倒没有,万一哪天就做到镖局总镖了呢。”
季棠从鼻子里嗤出一声嘲讽的笑意,“那借你吉言?”
“你那叫承蒙我吉言。”花无叶取出一枚金元宝在季棠眼前晃了晃,“一句话,送不送?这锭金子,若是你不拿去狂赌滥嫖,够你吃三年!”
季棠冷哼一声将信件塞进怀里,“当我季棠是什么人?你又把我俩之间的交情当什么了?”
花无叶抱手冷冷瞧着他。
只见季棠比出两根手指,“两锭金元宝,少一个你都找别人去。”
“一金一银,你若是再贪得无厌,我封信我宁肯不送!”花无叶说着就要去季棠怀里抢信。
季棠灵巧躲过,“行,看在我俩交情的份上,一金一银就一金一银……不过我有个问题,这信为什么非得是我送?”
花无叶耸耸肩,“你送的她才信啊。对了,送信的时候,别跟她说是我三年前给的。”
“行,我办事,你放心。”
“还有,信件你不准拆开看。”
“我说老娘们,我虽然多坑了你点钱,但也不用这么不信任我吧?”
花无叶冷笑:“老臭虫,你最好值得我信任。”——
花无叶并没有跟他们正式告别,反正总会分开的,走之前告不告别也没什么区别。
她找到陆知弈,“事情我已经办完了,我要的东西呢?”
陆知弈今日没穿道袍,反而穿着锦袍,衣裳边缘用金线绣着精致的花纹。
他像狐狸一样笑起来,“别着急,你要的东西,一样都不会少。”
“不就是钱嘛,买/凶/杀/人给钱,天经地义。”陆知弈招招手,“韩玥,把东西拿上来吧。”
韩玥推着几个大箱子进来了。
陆知弈接着说,“明日卯时,江边有人接应。”
花无叶眼前一亮,她几乎迈着欢呼雀跃的步伐前去开箱,像是一个得到蜜糖的孩子。
她抚摸着金灿灿的珠宝,内心汹涌澎湃。有了这些钱,她就可以过想要的日子,可以不用刀尖舔血,可以无拘无束,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等到明日卯时,一切就都结束了,她要开始新的生活。
可惜,她并没有高兴太久,一根毒针不知从何处飞来,扎进她的脖子间的血管中。
她瞬间吐出一口鲜血,扭头怔怔地看向韩玥。
韩玥咬着唇,眸中眼泪打转,不敢看她。
韩玥紧接着躬身朝陆知弈行礼,“她已中剧毒,时日无多。殿下莫要弄脏手,还是让妾身来处理罢。”
还有机会,韩玥心想,只要陆知弈点头,她就能救花无叶。
可是,陆知弈似乎并不嫌脏,他拔出一柄长剑,直接捅穿花无叶的肚子。
现在,这个女人必死无疑。
“你卑鄙!”花无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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