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花一棠的脸色变了。
皮西笑了起来, 现在的他就像个平日里上不得台面的丑角突然变成了戏班子里的红人,满面的志得意满,“连小霜死的那个晚上, 是我送段红凝去的城内区锦西坊, 以前我也送段红凝去过几次,只是每次只让我送到坊门, 再约时间去接她,那天特别奇怪, 段红凝让我将马车也一并留给了她。”
“我假装离开,然后又偷偷溜了回去, 看着段红凝独自驾车入了窄巷,进了一户人家,我记得很清楚, 锦西坊马川街四百五十一号, 之后, 许久都未出来。”
“我便一直守在门外,等了足足两个多时辰,街上没了人,空荡荡的, 差不多到了……应该是丑时左右, 段红凝拖着一个大木箱出来了, 木箱很沉,她满头大汗,脸上全是汗, 不……并不是汗,而是——眼泪!”皮西的表情显出一种诡异的兴奋,“泪水把她脸上的粉都冲掉了, 月光下,她的脸一块一块斑驳着,黑一块、白一块、红一块、青一块……比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段九娘好看多了,嘿嘿嘿嘿嘿嘿——”
皮西猥琐的笑声在审讯室里回荡着,万分渗人。
众人面色都不太好看,按皮西所说的时间推算,段红凝进入连小霜宅院的时间大约在亥时左右,正好在连小霜死后。
“木箱多长、多宽,是什么颜色?”花一棠问。
皮西却好似根本没听到一般,笑了一阵,继续自顾自往下说,仿佛是为了炫耀什么一般,这一次说的更详细,“段红凝将那木箱拖上了马车,她用了好大的力气,她的手臂又白又细又嫩,一直在发抖,我看着甚是心疼,想去帮她,又怕吓到她,唉——所以只能远远看着,看着她驾车驶出锦西坊,入了西市,又出了西市坊门,走了一会儿,停了车,拖出木箱,推下灌木丛,她自己也钻进了灌木丛——我只能在旁边等着,又过了好久,段红凝爬了上来,驾着车离开了。我太好奇了,也钻进了灌木丛,发现那个大木箱被绑在污水渠出水口处,绑木箱的麻绳还割薄了些,我打开了木箱,看到了一具女人的尸体——”
池太守和夏长史倒吸凉气,花一棠闭了闭眼。
“我不认识那个女人,但我认识女人大腿根处的桃花烙,”皮西语气一转,颇有些咬牙切齿,“我真是万万没想到,段红凝竟胆敢假冒我桃花魔杀人,杀人手法还如此粗糙,尸体更是毫无美感!”叹了口气,“不过我转念一想,已经过了五年,竟然还有人记得我桃花杀人魔的名字,也着实不易,想必对我极为崇敬之人,于是,我便帮段红凝整理了一下尸体——”皮西咯咯咯笑出了声,“你们难道不觉得我整理后的尸体更美吗?”
众人这才明白,为何连小霜的尸体被发现时,造型仿若一根扭曲的麻绳,原来竟是此人的手笔。
皮西说完了,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盯着众人,似乎等着众人继续发问。
池太守和夏长史已经懵了,姜文德听到此处,不知为何突然笑了一声,状态比皮西更为诡异。
花一棠直直瞪着皮西,“你可知,杀死连小霜的并非段红凝,而是瞿慧。”
皮西眨眼,“是啊,我可是名震天下的桃花杀人魔,岂是区区一个段红凝能模仿的,她当然是有帮手的。”
花一棠:“你觉得瞿慧是段红凝的帮手?”
“不止瞿慧,弥妮娜也是,”皮西道,“连小霜的案子之后,段红凝去了好几次永昼坊见弥妮娜,后来就出了散花楼的案子,我猜她们本来是想将弥妮娜的死也伪装成我做的,由此做实她们桃花魔的身份,可惜偏偏让王景禄搅了局,功亏一篑。”
皮西的表情甚是唏嘘,“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她们区区几个女子,妄想顶替我桃花魔的名号,着实有些不自量力,想来也真是可怜。”
池太守听得一头雾水,“难道桃花魔的名号还是什么好东西不成?她们要这个晦气的名号作甚?”
皮西挺胸抬头,“自然是为了名垂青史!”
“啖狗屎的名垂青史!”花一棠冷笑道,“只怕是遗臭万年吧!”
“遗臭万年又如何,起码名扬四海,妇孺皆知,比起你们这些碌碌无为的庸官,我才是那个能在史书上留名的人!哈哈哈哈哈哈!”
狂笑声在审讯室内激烈回荡,像墙壁上长出了无数的仙人掌,异常刺耳。
花一棠抿唇一笑,从袖口里掏出了小扇子,没朝自己扇,反倒对着凌芝颜摇了起来。
一直低头研究皮西供词的凌芝颜抬起眼皮,目光如炬,“你根本就不是五年前的桃花杀人魔!”
皮西的笑声戛然而止,“我就是!”
凌芝颜:“你适才说所有死者都是你精挑细选的猎物,你能背出所有人的名字、年龄、喜好和活动路径,那你说说第七名死者江温玉和第九名死者李秀丽的平日里都常去什么地方?”
池太守和夏长史诧异:直到昨日,这两名死者还是身份不明的无名氏,怎的才过了一天,凌司直竟是查出了她们的来历?
皮西笑容滞了一下,眼球转了转,“我当然记得,江温玉和李秀丽都是——红香坊的妓人,平日里就爱搔首弄姿,勾引男人,她们常去的无非就是那些胭脂铺子,绸缎铺子,还有酒肆之类——”
花一棠低低笑出了声,凌芝颜瞳孔漆黑如墨,“你确定?”
皮西仰头,“确定!”
凌芝颜眸光如冰,“这二人的名字是我编的,至始至终,我们都没查出她们的名字!且这二人并非红香坊的妓人!”
“不可能!”皮西大叫,“我桃花魔杀的都是不知检点的□□!她们用她们恶魔一般的身体诱|惑男人,玩|弄男人,玩完了就弃之如敝履,让男人倾家荡产,生不如死!我杀这些贱人就是替天行道,为我们这些苦命的男人堂堂正正出一口恶气!”
审讯室内一片死寂。
花一棠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花瓣般俊丽的面容上出现了骇人的杀意,这一次,连池太守和夏长史的眼中都带了怒气。
姜文德眯了眯眼,没说话。
凌芝颜面色铁青,苍白的手指轻轻抚过第七、第九名死者泛黄的卷宗,良久,轻声道,“她们是两个孩子,一个九岁,一个只有八岁。”
皮西如遭雷击。
花一棠站起身,走到皮西身前,撩袍蹲身,直直盯着皮西的眼睛,皮西眼瞳乱颤,根本不敢和花一棠的目光对上。
花一棠咧开嘴笑了,“你根本不是桃花魔,你只是一个想顶替桃花魔的名字无耻小人,因为如果没有桃花魔这层皮,你,皮西,永远都是一只卑微的蝼蚁,没有人会正眼看你一眼!”
“不对!我是桃花魔!我就是桃花魔!”皮西暴怒,双臂挥舞着铁链要去砸花一棠,伍达大惊失色正要去救,不料花一棠身形异常矫健,偏头帅气避开,旋身飞出一脚踹在了皮西的脸上,皮西鼻腔喷血,倒在地上疯狂抽搐,花一棠直直站在皮西面前,眼神像看一只蟑螂,烛火将他的影子长长拉在石壁上,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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