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太守和夏长史站在花一棠身后, 吓出了一身冷汗,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这位花参军见了堂堂御史中丞大人, 不但不施礼, 反倒摆出了一张万分不爽的臭脸。
花家四郎不是有名的嘴甜有眼色吗,今日怎么比凌司直还木讷?
花一棠当然不是木讷, 他只是在思索姜文德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御史台三院分工明确, 台院监督大理寺审判, 协作审理皇帝交付重大案件;察院执掌纠察州县地方官员官吏违法行为, 比如百姓津津乐道的“巡按使”,最擅长打贪官、翻冤案,有无数可歌可泣的传说流传于世。
相比之下, 殿院在百姓中的声望则低的多, 但却是文武百官最为头疼的存在。
殿院, 执掌纠察百官在宫殿中违法朝仪的失礼行为, 负责巡查京城及其他朝会、祭祀等,主要职责是维护圣人的神圣尊严,说白了,就是有事没事来找茬,比如上朝路上偷吃羊肉蒸饼啦,吃完蒸饼没擦嘴啦,胡子造型不够雅致啦, 帽子不够时尚啦,靴子破洞啦, 官袍没洗干净啦,坐骑随地大小|便等等,只要被察院的御史们发现, 定会在朝堂上好好参你一本。
这位姜文德官居五品,主管殿院,无论从那种角度来讲,都和监察案件毫不沾边,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用一句话形容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当然,堂堂一个御史中丞,千里迢迢从广都赶到益都,断不可能只是为一件“闲事”——看来这案子背后牵涉的远比想象的还要复杂。
想到这,花一棠眸光一动,瞬间挂上完美无缺的职业笑容,“听闻姜中丞是唐国万里挑一的神童,十岁为贡生,十五岁中举人,二十三岁入大理寺,三十三岁入御史台,连跨九级擢升御史中丞,深受圣人器重。今日一见,果然神采斐然,不愧为太原姜氏当朝第一人。”
姜文德捻须笑道,“姜某本以为因为姜东易一事,花四郎对太原姜氏会有些成见,不想能得花四郎如此评价,着实有些惊讶。”
“姜中丞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花一棠的语气万分真诚,“姜东易所作所为堪称人中牲畜,姜氏早已将此人逐出族谱,此人对太原姜氏而言不过是路边蝼蚁,不值一提,花某又怎会将这种人与姜中丞联系在一处呢?”
一人你来我往好一番恭维,表面Love and Peace,实则暗潮汹涌。池太守和夏长史脸白了。
姜东易一案当时在东都闹得沸沸扬扬,最终只判了剥夺姓氏和流刑,明眼人都清楚,是受了太原姜氏高层的施压,这位姜中丞自然出了大力,岂料后来也不知出了什么差错,姜东易竟然莫名死在了大理寺狱。
这件事对于太原姜氏来说就像一根不可触碰的尖刺,花一棠这般明晃晃说出来,分明就是向姜文德挑衅。
池太守急忙拽凌芝颜的袖子,悄声问,“莫非扬都花氏与太原姜氏有过节?”
老实巴交的凌司直大人思考半晌,摇头,“找到姜东易杀人铁证的是花四郎,擒住姜东易的是林娘子,都是秉公办案,算不上过节。”
池太守差点晕过去:的确不算过节,应该算世仇了!
再看姜文德,笑容丝毫未变,看着花一棠的眼神里甚至多出了几分慈爱,“花家四郎所言深得我心。”
太原姜氏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灯。若是再让这俩人继续聊下去,迟早要打起来,夏长史想起上次花一棠和苏氏家主破口大骂的情形,万分心累,忙转移话题道,“姜中丞此来益都有何公干?”
姜文德笑容敛去三分,叹了口气,“实不相瞒,五年前桃花魔连环杀人案乃是姜某在台院做御史时监审的最后一个案子,不想时隔五年,又出了一个桃花杀人魔,姜某在东都听到消息,心中着实不安,所以特意前来协助调查。”
顿了顿,又抱拳道,“此行仅是姜某个人之举,与御史台并无干系,也绝非公务,还望诸位行个方便。”
“原来如此,姜中丞果然勤政爱民,堪为唐国官员楷模!”花一棠笑眯眯道,“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日我们恰好抓到了一名当场行凶的嫌疑人,名为皮西,正要提审此人,姜中丞可愿同往?”
姜文德连连点头,“如此甚好!”
池太守和夏长史心中叫苦不迭,只能硬着头皮陪同。
衙狱审讯室早已收拾妥当,池太守主审,夏长史、花参军陪审,凌芝颜录供,姜文德作为特约嘉宾,也有位置。
皮西跪在地上,头颈高昂,面带微笑,目光灼灼扫望众人,不像个杀人凶手,倒像个慷慨就义的江湖好汉。
池太守一看皮西就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这个搅屎棍,怎会惹来这么一大堆麻烦,拍桌怒喝,“下首所跪何人,所犯何罪,还不速速招来?!”
皮西昂首一笑,“我叫皮西,我就是名震唐国的桃花杀人魔,段红凝是我杀的,五年前的十七个人也是我杀的!”眸光转向花一棠和凌芝颜,“花参军和凌司直就是目击证人。”
池太守简单看了两眼供词,转头问,“真是此人?”
花一棠点头,“杀死段红凝的凶手的确是皮西。”
凌芝颜:“皮西手中的桃花烙与五年前桃花杀人魔的桃花烙大小、形状、花纹都十分相似。”
池太守吞口水,“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五年前桃花杀人魔的案子很可能是冤案。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1页/共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