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的试探。陈郁当时一直注视着纪父的眼睛,没发现任何异样。
“如果这件事牵涉面比较大,性质比较严重,我爸他是不会在餐桌上说的。”纪惜桐道,“但是我妈让他说清楚他就说清楚了,而且没有避讳你,说明这件事确实对他来说没什么危险性。”
陈郁阖眸,眉心有些难受。
“别急。”纪惜桐捧住陈郁的脸颊,声线干净而温柔,“我们还有时间,而且我们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不会有事的。”
敛眸间,陈郁的思绪稍显清明。
“和你爸爸直接谈这件事会不会太突兀。”她问。
纪惜桐摇头:“这样反而是提醒了他。依照他的性格,他肯定会去查。”
“我觉得他现在应该是还不太清楚税务的事情,所以根本没有去了解。”顿了顿,纪惜桐苦笑道,“如果实在不行,我就和他坦白吧。告诉他会发生什么,最后结果又是什么。”
门忽然被敲响了,她们听到了隔着木门传来的闷重声音。
“小陈不是爱吃椒盐虾?刚刚你爸又做了一点,给你们装在盒子里了,你们带回去吃吧。”
调整好情绪,恢复好地板,纪惜桐去开门。
纪母手中托着两个保温盒,身上的围裙还没摘。
“这也太多了。”纪惜桐道。
留心看时会发现,她的笑容其实有些不自然。
“还有一盒给你的糖醋排骨。”纪母道,“晚上给你留着当宵夜。”
“妈,爸那边怎么说。”纪惜桐的语调低沉了许多。
纪母听罢叹了口气,无奈道:“听他说清楚了,应该没什么事情,据说不到一个星期就能回来。”
“你爸这人你知道的——报喜不报忧,要是真有什么危险也不会跟我说的这么清楚了。”纪母拍了拍纪惜桐的肩膀,“你放心,应该没什么事的。”
房间里安静了下去,雨滴敲击窗玻璃的声音就更清晰了。
陈郁思忖了许久,斟酌着开口道:“纪叔叔他年轻时候的几场报道还是很有名的,虽然过去了很多年,但这种事情上还是需要慎重的。”
纪母忧心忡忡:“你说的对。但是他这人就是死犟,倔驴托生的,认准了一件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我今晚回家看看我爸那边的材料,找找有没有跟泉镇那边合作过。”陈郁道,“要是有能派上用场的就给纪叔叔看看,也免得他多跑一趟。”
“好啊,太谢谢你了。”纪母惊喜道。
陈氏实业总部离邺城老城区还是有点远的,陈郁和纪惜桐需要提早回公寓。
依依不舍地告别完纪父纪母,纪惜桐和陈郁并肩行在了人行道上。
天色已经暗了。
细密的雨丝被昏暗的光线掩藏。心里装着事,走出去几十米远,她们才觉察到了空气中的湿漉。
“要不要打车回家?”纪惜桐挽着陈郁的臂弯,微扬着下巴问。
“坐地铁。”陈郁答。
纪惜桐知道她还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忍不住鼻子一酸。
“安心啦,现在应该是没事的。”她空着的那只手牵住了陈郁垂在身侧的围巾,轻轻晃了晃,“我爸还没开始接触那件事,我们一家还是安全的。”
陈郁的脚步顿住了,她转过身挡在了纪惜桐身前,略高于她的肩头遮住了人行道口的车流。
不远处就是红绿灯了,一辆有一辆汽车停下,红色的灯光在暮色中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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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恰巧立在了一处路灯下,暖黄色的光打在身上,柔和了眉眼。
垂眸时,陈郁看到了她们贴得很近的影子,心中稍有慰藉。
她闷闷道:“我还是很不安。心里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惜桐——”陈郁语调微哑,笑容看着很是苦涩,“我赌不起了。”
纪惜桐凝望着她,心不可抑制的轻颤起来。
良久,她低低道:“如果真的已经被什么利益团伙盯上了的话,不管我怎么躲都是有人追踪的。”
纪惜桐语调里透着惆怅:“我爸爸他其实比我更该注意这些。”
她们穿的都很厚实,纪惜桐张开双臂拥抱她时动作很缓慢,像一只笨拙的小白熊依偎到陈郁身边。
“不要担心。”她道,“关关难过关关过——”
“那么多年我们都熬过来了,阴阳两隔都没阻止我们。”纪惜桐倾听着她的心跳,“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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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现在感觉真实了吗?”◎
调取陈氏实业那边的合作记录需要陈郁的父亲点头。
陈父向来忙碌,陈郁还未来得及和他说上几句话,电话便被转接给了秘书。
稍晚些,已经到家的陈郁和纪惜桐又驱车取回了相关材料。
陈郁一路上开车都很小心,颇有种新手上路的谨慎与忐忑。纪惜桐也只是静静看风景,并不打搅她。
返回时,她们经过了主城区的市民广场。
与十年后的不同,现在的市民广场才修建完,虽是冬季的雨夜,但人流量一点都不逊于十年后的夏夜。
等信号灯时,陈郁总是侧眸去望,半张脸浸在昏暗里,看不清神情。
“今天没有烟花。”纪惜桐出声道。
“但是也很热闹。”陈郁回眸,面部轮廓被路旁的灯光映得更深邃了。
纪惜桐的梨涡绽开了:“要下去转转吗?”
“还下雨吗?”陈郁问。
“下雨又怎样呢?”纪惜桐歪了下脑袋,笑盈盈道。
陈郁微垂首,再抬眸时面上终于露出一点笑意。
“我给你撑伞。”她道。
绿灯亮起,陈郁驶向了附近的停车点。车停稳当后,她最先解开安全带,撑起伞绕行到副驾驶等待纪惜桐下车。
飘扬着细密雨丝的夜晚和晚冬昏黄的路灯是最好的天然滤镜。
陈郁微倾身来,用伞罩住她。
纪惜桐挽住陈郁的臂弯,温柔的笑意撞进了陈郁的心中。
她们融进了喧闹的人群中,背影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
快到广场时,纪惜桐忽然松开了陈郁。
她走进了雨里,张开了双臂,像只白色小熊一样摇摇晃晃走了几步。
“阿郁,几乎感觉不到雨的。”纪惜桐拔高了些音量,笑容被雨丝模糊了,多出了几分朦胧感。
在她的身后,有穿着雨靴带着绒线帽的小萝卜头跑过,小声很清脆。
“小心!”
陈郁迅速将她拉回了伞下,和她撞了个满怀抱。
“刚才有小孩跑过去了。”陈郁以保护的姿态圈住她,“你好好躲在伞下。”
下车前,陈郁怕她冷,特意把自己的围巾摘给了她。
裹得厚实的纪惜桐侧脸紧贴着她,能感知到陈郁说话时脖颈间的轻微震动。
绒绒的围巾上沾染了些许湿意,蹭得陈郁颈间痒痒的。
“有阿郁真好。”纪惜桐闷声道。
“是吗。”陈郁扬起了笑,揉了揉她的发。
她方才说话的尾音太温柔了些,纪惜桐的心尖像被羽毛掠过,心跳加速了许多。
“阿郁。”她唤她。
陈郁垂首,猝不及防被她偷吻了下。
得逞了的纪惜桐笑容里藏着些许小得意,眉眼间张扬明媚了许多。
陈郁微怔。
“好了不逛了,我们该回家了。”纪惜桐佯装淡定,牵着陈郁往回走。
从人流密集的地方穿行到停车的道路旁,周遭的一切都显得更空荡了。
陈郁的手腕忽然垂下,伞面斜斜地罩过去,彻底将一切视线挡住。
纪惜桐还未来得及弄清发生了什么,陈郁的吻便落了下来。
她并不像纪惜桐那样浅尝辄止,亲昵的时间虽然很短暂,但纪惜桐是微喘着息和她分开的。
回神时陈郁已经收起了伞,拉开了车门。
“上车,回家了。”陈郁道。
纪惜桐讷讷地坐进车里,耳朵和脸颊都泛着粉。
望着陈郁那侧的后视镜,她也注意到了陈郁泛红的耳尖。
“什么嘛——”纪惜桐拉长了声音轻笑道,“原来阿郁比我还要害羞。”
陈郁敲着方向盘的指尖微滞,没有像往常那样侧眸看着纪惜桐说话。
“一时冲动。”她道。
纪惜桐摸着下巴:“我还以为榆木脑袋开窍了。”
她一说话,陈郁的耳朵更红了。
半晌,陈郁用着很平静的语调道:“我开车的时候不要讲话。”
“那我不说话了。”纪惜桐强忍着笑意,“你好好开车。”
回到公寓已经快九点了,门一打开,一直守在门口的宽宽直接冲了过来。
宽宽已经守了小半天了,它扑着陈郁要摸摸,又扑向纪惜桐要抱抱,尾巴摇得很欢快。
“我们才出去不到两个小时呀。”纪惜桐矮下身揉了揉宽宽的脑瓜。
陈郁从地上拾起了纪惜桐的抱枕放回沙发上,再折回来时,宽宽就差整个扑在纪惜桐怀里了。
“宽宽。”陈郁握住它的两只前爪,提溜起它,“让你妈妈去洗澡。”
纪惜桐这才有机会站起身,解开了围巾,脱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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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羽绒服。
“今天没有遛它,估计晚上要拆家了。”纪惜桐惆怅道。
“你先去洗澡吧,我陪宽宽玩一会。”陈郁回眸道。
她穿着深灰色的毛衣,坐在毛毯上,仰首望着纪惜桐的模样看着宁静又平和。
纪惜桐忽然觉得她这样很乖,忍不住上前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
陈郁对上她的视线,沉溺于她满含爱意的眼眸,缓缓道:“宽宽的毛都蹭到我头发上了。”
“我洗完澡就过来,你乖乖等我。”纪惜桐捧着她的脸颊,轻啄了下她的眉心。
陈郁目送着她去盥洗间,心中涌动着莫名的暖意。
小号玩偶握在她手中,半晌不见抛出。宽宽忍不住用爪子拍了拍陈郁的手,眼巴巴地看着她。
陈郁回神,终于将小玩偶抛出,宽宽迫不及待地衔了回来,吐着舌头等待陈郁夸奖。
陪着宽宽玩了会,陈郁带着材料回了房间。
她坐在床边,指腹捏着文件袋,视线却落在了窗台上。
雨天的夜晚格外漆黑,远处高楼的灯光成了微小的光点,洒在了窗玻璃虚虚印着的身影上。
耳畔有盥洗间传来的细碎声响,陈郁知道那是纪惜桐发出的声音。
空荡荡的心房被填满了,陈郁难得没在这样清冷雨夜感到孤寂。
有纪惜桐陪伴着的时候,陈郁内心深处的不安感会逐渐消散,幸福会变得更真切,可以触摸可以倾听;纪惜桐远离她时,她的不安感便会扩散,幸福会变得模糊而破碎,似乎风一吹便能彻底消散。
陈郁忽然间明白当初陈聆的感受了——她们都很害怕心里的支住轰然倒塌,害怕眼前的一切只是虚幻的泡影。
也不知道另一个世界里,陈聆现在怎么样了。
回过神时,陈郁忽然有些难过了。
手机淡蓝色的光映亮陈郁的侧颜,她的指尖轻触着通讯簿,最终落在了陈聆的名字上。
在她二十七岁时,陈聆刚满十七岁,正是学习最紧张的时候。
她现在拨电话过去,大概率也不会被接通。
陈郁揉了揉眉心,最终翻过了手机,放在了身旁。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打开了。
陈郁没有回头,还维持着那样的姿态。
她背影看着很落寞,像极了上一世将自己关在房间时的模样。
酸楚感泛了上来,纪惜桐靠上了她的肩膀,鼻尖有些发酸。
“老婆。”纪惜桐附在她的耳畔,喃喃道,“是不是又想起来过去的事情了。”
她的发刚吹干,暖意还未散去,馥郁的香气萦绕在陈郁鼻间。
陈郁贴了贴纪惜桐的脸颊,没有说话。
“还是有不真实的感觉吗?”纪惜桐膝行到她侧,去寻她的眼睛,“你这样看着真的很孤单。”
“我是开心的。”陈郁的指腹划过她的肌肤,替她别好散落的发,动作十分温柔,“你还记得之前我路过广场那边吗——”
“七夕前后都会有烟火表演,当时我一个人坐在车里看,那才是真正的孤单。”
陈郁忘不了那晚绚烂的烟花,纪惜桐亦忘不了她孤寂的背影。
深藏已久的思念和爱意一同宣泄。
纪惜桐圈住了她的脖颈,和她对视。
陈郁没有避开她的视线,而是轻轻和她抵额。
“所以是联想起来了那时候,还是有点难过的对不对?”纪惜桐问。
陈郁浅笑:“总归会有点。”
鼻尖被人蜻蜓点水般啄了下,跪着的纪惜桐比坐着的陈郁略高些,陈郁不得不仰首才能看清她的眼睛。
纪惜桐学着她亲吻自己时那样,从眉心开始,轻啄鼻尖,最后才是唇瓣。
陈郁被迫撑身,招架起她的怜惜。
“窗帘没拉好。”她微颤着眼睫,低低道。
纪惜桐借着她护着自己的腰身的力气,探身去拉窗帘。
黑漆的夜和窗外的万家灯火一同被隔绝在了帘外。
再次回眸,纪惜桐看到了陈郁眼底自己缩小的身影。
“还难过吗?”她问。
陈郁只是浅笑。
馥郁的香气重新笼罩住她,纪惜桐柔软的发扫过陈郁的肌肤。
再睁眼时,纪惜桐的眼底已经漾起了温润的水泽。
温热的鼻息拂过陈郁的耳朵,她轻声问道:
“现在感觉真实了吗?”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更,大概在十一点往后。
以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每晚十点更新,不更会挂假条喔=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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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再逢故人◎
细算起来,陈郁已经很久没和纪惜桐这样亲昵过了。
她沉沦在纪惜桐的发香中,体温和鼻息都在交融。
相较于年少,阔别十年的她们更懂得了如何珍惜彼此。
陈郁记起了很多事情。
她记起了毕业她们一起旅行的那个暑假,记起了翻滚着的暗蓝色波浪,记起了涛声中海鸥的鸣叫。
那可能是陈郁人生中最恣意欢愉的一段时光了。
年轻的她们无需为前途担忧,也无需顾虑陌生人的眼神,更无需考量任何意外。
她们吹着凉爽的海风等待日出,赤足走在柔软的沙滩上追逐日落,不停拍照,不停拥抱,不停地用心去感知这个盛大的世界。
海景酒店的夜晚,她们依偎着倾听彼此蓬勃的心跳,倾听彼此压抑着的鼻息和喟叹。
陌生的环境让五感变得更加灵敏。暗夜里,陈郁的幽沉的眼眸里仿佛映着层浮火。
她眼睛能看清纪惜桐眼尾的红晕和鼻尖的薄汗,她的指腹能记得纪惜桐每一寸的曲线,她的肌肤能感知纪惜桐所有的温度。
陈郁被她拥着,听她耳畔诉说缱绻的爱意,感受着她的鼻尖一遍又一遍划过自己的面颊。
那天,纪惜桐哑着嗓子和她说了许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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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她想和陈郁有个可以自己装饰的小家,要有个塞满书的房间,要养一只狗和一只猫。
她要找一份有长假的工作,要陪着陈郁散心旅游,去探索这个世界更多的美好。
她想和心爱的人白头偕老,满头花发时也要送她玫瑰花。
她喜欢鲜花,渴盼自由,期望爱意绵长。
天际快要泛出鱼肚白时,她们才相拥着沉沉睡去。
纪惜桐的闷哼声将陈郁的思绪唤回。
“阿郁不专心。”她轻声道。
陈郁敛眸去吻她的眼睛,没有说话。
“头发扫着太痒了。”纪惜桐的指节湮没在她的发间,在她耳畔呵着热气道,“我帮你扎起来好不好?”
等到纪惜桐再次在她的臂弯里沉沉睡去,陈郁的思绪却依旧清明。
她目光在黑暗里一遍又一遍温柔地描摹着纪惜桐的眉眼,心口沉甸甸的。
熟睡后的纪惜桐看着更乖巧了,陈郁啄了下她光洁的额头,小心翼翼地起身去往小小的书房。
家里暖气开得很足,陈郁的睡袍上只披了件薄外套,并不觉得冷。
台灯下,文件上的字迹看着有些模糊。
陈郁揉了揉眼睛也没见好转,过了片刻才意识到,二十七岁的自己还未做近视矫正手术。
她先前一直有点近视,但度数并不高,只在浏览文件时戴眼镜。纪惜桐去世的那段时间,她的视力变得更差劲了。陈聆非拉着她去检查,顺道把矫正手术做了。
指节循着记忆里的位置沿着抽屉摸索,终于碰到了冰凉的眼镜盒。
戴上眼镜后,陈郁的视野清晰了许多。
她翻阅了陈氏实业和泉镇及其周边企业的合作记录,终于找到了纪父所说的那家慈善罐头加工厂。
陈氏实业一共只在这家罐头厂采购过一次,合作记录最后的总评和批注并不好。
陈郁又翻看了这家企业的介绍,没有找到任何含有外贸出口的信息。
她的眉头越蹙越紧,抵着鼻尖的指节也有些发凉。
或许事情真的就像是纪父所说的那样,他只是去求证这家企业到底有没有虐待残疾人?
陈郁在脑海里梳理着已知信息,思绪变得芜杂。
思忖良久,她最终决定明天亲自去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眼下好有一件要紧事去做——她得尽早带着纪惜桐搬家。
陈郁需要找到一个安全性高的小区,并且劝说纪母也尽快搬离老式小区,以免发生不测。
事在人为,并不由天定。
想通了这些,陈郁稍感困倦。
从小书房回房间时,疲乏的纪惜桐已经醒了。
房间里留了一盏橘黄色的小夜灯。灯光笼罩下的纪惜桐睡眼惺忪,她撑起些身,远远便朝陈郁摊开了掌心。
“你去哪了。”她的嗓子还是沙哑得厉害。
“我去给你接杯温水?”陈郁斜依在床边,牵住了她的手。
纪惜桐颔了颔首。
等到陈郁再折回房间时,纪惜桐已经裹好睡衣了。
她靠着自己的枕头,怀里还抱着陈郁的枕头,小半张脸都被遮住了。
纪惜桐小口啜着温水,还不忘分出些神,勾住陈郁的衣角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睡醒了没见到你人……”纪惜桐抱紧了枕头,“怪吓人的。”
“我睡不着,去书房看文件了。”陈郁的肩膀和她的挨在了一起,温吞水似的说道。
纪惜桐见她靠着床头不太舒服,主动将枕头还给了她。
“不冷吗,穿这么少?”她道。
陈郁摇头。
“怎么傻傻的。”纪惜桐喃喃道。
说着她将身侧的被子全都拽到了陈郁身边,抓着一角盖在了她身上。
床很宽大,但她们两个只挤在了小小的一角。从陈郁的视角望去,纪惜桐那边起码还留了一米多宽。
“我要被挤下去了。”陈郁轻笑道。
“这边暖和,有你的味道。”纪惜桐圈住了她的腰,半张脸都埋在了陈郁的怀抱里,瓮声瓮气道。
陈郁侧过身,彻底将她纳入怀抱。
“这样呢?”她问。
纪惜桐的发顶蹭了蹭她的下颌,鼻音浓重:“这样就更好了。”
陈郁轻拍她的肩膀,清浅的喉音让纪惜桐很是心安:
“睡吧,我一直都在。”
纪惜桐是真的累了。
她的体力一直都不是很好,白天在外奔波了许久,眼下又和陈郁闹腾到了很晚。方才和陈郁说话时,她便被困意重新包裹住了。
陈郁的压低了的尾音实在太温柔了,纪惜桐紧紧挨着她,沉沉睡去。
许是瞌睡可以传染,相爱的人之间这种传染会更加强烈。
陈郁的耳畔是她均匀绵长的鼻息,不多久,也觉得困了。
遥远的车辆鸣笛声和淅淅沥沥的雨声都消失了,今夜难得好眠。
早晨被闹铃吵醒时,陈郁刚探手沿着枕头摸索手机,纪惜桐便不知道从哪摁停了闹铃。
臂弯处有凉意钻了进来,她贴陈郁贴得更近了。
“我要去上班了。”陈郁清了下嗓子,低哑道。
纪惜桐不语,整个人都埋进了她怀里,只有一点发尖露在了被子外。
陈郁彻底清醒了,她的掌心感受着纪惜桐后颈的温热,哑哑地笑了。
“你今天好像也要上班。”她道。
纪惜桐不理。
“惜桐——”陈郁的下颌抵住了她的发旋,声音离她更近了。
纪惜桐一动不动,稳如泰山。
“老婆。”陈郁将被子拨开些,下巴蹭了蹭她的鼻尖,“你再不起床真的要迟到了。”
“不想上班。”纪惜桐出声道,“想请假。”
“也行。”陈郁果断摸出了她的手机,低低道,“我给你们领导发条信息。”
手腕被人握住了,陈郁垂眸,对上了纪惜桐略显幽怨的视线。
“我去上班。”她再次埋首在陈郁脖颈间,唇瓣贴着陈郁的肌肤,“我要给你减轻负担。”
陈郁勾唇,语调里藏着笑意:“虽然说公司发展才有点起色,但是足够养我老婆了。”
“不要。”纪惜桐的眼睛还有些肿,她侧起身,压住了陈郁的肩膀,“阿郁已经够累了。”
“那——”陈郁试探着道,“起床?”
“起床。”纪惜桐坚定道。
陈郁的洗漱整理的速度要比纪惜桐快上许多。
当纪惜桐倚着盥洗台刷牙时,换好正装化完淡妆的陈郁已经立在门边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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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了。
“这么快吗?”口含泡沫的纪惜桐说话含混不清。
陈郁抱着胳膊,语调平淡:“习惯了。”
她这样说话的神色和三十七岁的陈董没有什么差别了。那种冷静淡漠睥睨一切的模样,看得纪惜桐心微颤。
许多年前的陈郁会和她一样抱怨早起,然后掐着时间点和她一道立在盥洗台前强打着精神洗漱。
只是她的动作总会比纪惜桐快上许多——她需要提前将车开出停车场,然后等待纪惜桐下楼。
纪惜桐望着她,觉得陈郁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吐掉泡沫,纪惜桐豁然开朗了。
她的阿郁变得更成熟了,但对她的心意却没有丝毫改变。
今天的她们都比记忆里的过去起得稍晚些。
陈郁烤好了土司用餐纸包上交给了她:“直接送你去单位吗?”
纪惜桐看了眼表,迅速打开了门,惆怅道:“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陈郁注视着她的身影,扬着的嘴角就没压下去过。
驱车平安将纪惜桐送到单位,她又绕行了一段路,朝着一诚的旧址驶去。
早高峰很堵塞。导航播报,前方可能发生了追尾事故,正在等待交警处理。
停车等待时,陈郁的指节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方向盘。
不远处的公交站台前挤着许多青年白领。
陈郁视线掠过她们时,好似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定睛去看,确认了站在角落里焦急等待着公共汽车的那个人是石助理。
她正握着一份纸质材料,低声默诵,眼睛时不时地眺望远方。
封存已久的记忆在复苏。
今天应该是一诚的面试日,石助理应该也是这天进入公司的。
说起来很巧。人事部那边本来录足了人,准备刷掉她。
因为是给自己招助理,陈郁路过时刚好过问了几句。
她翻了翻桌上的简历,随手拿到的就是石助理的。
陈郁向HR询问了情况,HR先是评价了下石助理的实习经历,后来又理所当然地指出了她迟到的问题。
陈郁有听到石助理的自我介绍,觉得这个人挺诚恳的,便给了她一次机会。
石助理就这样误打误撞地进了一诚。
原来当初迟到是这个原因吗,陈郁心道。
车辆缓缓移动,不久便路过了公交站台。
陈郁回眸望了眼,再逢故人的欣喜感在心底漫延。
作者有话说:
这章写到最后困到发癫,刚刚检修了错别字和病句,给友友们带来不好的阅读体验真的很抱歉!
对不起orz
t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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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路上注意安全,我等你回家。”◎
十年前的一诚已初具规模。
陈郁穿过长廊,透过落地玻璃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十年的时间里,他们中间有人升职成为骨干,有人跳槽去了其他单位,也有人追求稳定去了体制内,还有人选择成为家庭主妇。
时间宛若浮云流水,总在人不经意间消逝,尔后又无法追回。
陈郁回到办公室,看了一沓报表和材料,太阳穴跳得厉害。
相较于后来的一诚,现今她拿到手的关于公司的数据着实是有些不堪入目了。
芜杂的思绪大大拉低了她的工作效率,陈郁阖眸休息了会,终于起身拉开了窗帘。
连日的雨天过后,天终于放晴了。晨间的阳光扫清阴霾,重新为生活注入光亮。
陈郁在窗前立了片刻,摊开掌心感受着阳光的温暖。
明亮光线穿过指间的缝隙,镀上了层绒绒的质感,也衬的陈郁的肌肤更显温润。
指节的阴影落在了窗台边的绿植上,陈郁弯下腰,指尖点了点它深绿色的叶。
这盆绿植是君子兰,是先前纪惜桐送给她的。
纪惜桐将盆栽交给陈郁时,再三叮嘱她工作久了一定要抬头看看它,缓解缓解疲劳,放松放松心情。
陈郁忙起来老忘记给这盆君子兰浇水,后来一直是细心的石助理帮忙照料它。
想起石助理,陈郁垂眸看了眼时间,旋即推开门,径直走向了会议室。
不出所料,今天的面试已经快结束了。
透过洁净的玻璃,陈郁看到了涨红了脸的石助理正磕磕巴巴地说着什么。她太紧张了,放在膝头的指节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揪紧了衣料。
陈郁驻足听了两三分钟,她的面试时间也就结束了。
石助理显然是知道结果不会太好,出门时,沮丧的情绪已经写在了脸上。
陈郁侧身,给她让出了一条路,掌心落在了门把手上。
“谢谢。”石助理轻声道谢,步伐依旧匆忙。
陈郁没有说话。
她像十年前那样推门,随手抽出了石助理的简历。
面试官说出的话几乎未变,陈郁敛着眼眸听完,心绪分外宁静。
“给她一次机会吧。”她浅笑道,“我挺看好她的。”
面试官有些错愕:“可是……”
“你们先忙,我不打扰你们了。”陈郁放下简历,没有等他说完话。
上午的时间过去得很快,再从文件堆里抬首时,挂钟的时针已经落在了数字十一上了。
陈郁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终于分出些神来查看手机信息。
粗略浏览了遍,陈郁没发现纪惜桐的信息,略有些失望。
她刚翻扣过手机屏,震动的声响便传了过来。
这回确实是纪惜桐的消息。
陈郁蜷着左手的指节抵上鼻尖,藏住了舒心的笑意,右手指节在屏幕翩跹。
纪惜桐告诉她,自己下午要去看房。
陈郁回复:“多看几套,你爸妈最好也要搬家。”
纪惜桐回复“知道啦”,末了又加了个一个乖巧的颜文字,看得陈郁的唇角忍不住上扬。
陈郁其实一早就规划好了今天的行程。
她利用午休时间处理完了下午的工作,专心研究起了泉镇的企业分布结构。
纸面数据研究得再透彻,终究也会显得有些虚无缥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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