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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穷途末路。

    昌王到城门口的时候秦昉就已经知道了,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位三叔父会胡闹成这样。

    他怀疑昌王是不是喝多了酒,但此刻并没有闻到酒味。

    昌王跪下来行了一个大礼。

    秦昉沉声道:“你如今有造反之嫌,还如此招摇?”

    昌王大咧咧道:“只是有嫌疑, 为何臣不能招摇?又没有定罪, 再说,圣上真信臣要造反?”

    “朕为何不信?有的是人证!就差物证了,不过朕相信应该也不难查出。”

    秦瑀这兔崽子真够毒的!

    怎么, 还要把铁偷偷弄到他的济州吗?昌王怒道:“要造反也是秦瑀那小子在造反, 关臣何事?他跟他爹一个德性, 满肚子坏水!”

    秦昉当然听说昌王怀疑秦瑀了,淡淡问:“你有证据吗?就这样诬陷瑞王?”

    “臣没证据, 但臣有经验。”

    秦昉:“……”

    昌王道:“圣上您年纪小,没见过我那二皇兄啊, 我二皇兄最工于心计,把母后哄得团团转,要不是父皇英明没被他骗住, 这皇位早就是二皇兄的了。现在我二皇兄死了, 他那儿子也继承了他的德性,装出一副君子好人的模样,圣上您可不能被他蒙骗了!”

    “这番话你为何之前不跟我说?”

    昌王道:“之前说了圣上会信吗?那时候臣不想离京就是为盯着秦瑀,谁让您逼着臣走,再说, 臣走之前也提醒过圣上……是了,母后是被您囚禁了吗?”

    秦昉没回答他。

    昌王道:“她也是活该,当初就不该偏爱我二皇兄, 是非不分!”

    皇祖母是有错, 可如果张嬷嬷真是秦瑀的人, 也不难理解她说什么主意都是张嬷嬷出的。

    连他都被秦瑀骗了,何况是祖母?稍后还是传旨,允许她可以离开宜寿宫,去御花园赏赏景吧,一把年纪的人,又有多少时日?秦昉暗叹口气道:“不管如何,牢狱你是待定了,后面好好配合魏大人。”

    昌王已经听出些端倪,嘿嘿笑了两声:“臣遵旨,不过要是一直关着臣,臣就要砸牢房了啊!”

    秦昉:“……也不会很久。”

    “哦,请圣上先赐饭。”

    秦昉:“……”

    等昌王被押入大牢后,次日秦昉命指挥使祁涣带领锦衣卫前往津州:“此事必须由你来办,寻找孙罗绍的事自有别的人来替你。”

    祁涣道:“臣明白。”

    “你知道该如何做?”

    “臣知道。”天子是想用昌王一事做借口,趁机在津州调查秦瑀,牵制住他,分他的神,一来好让霍云顺利除掉西州的兵马,在津州与他汇合。二来,等一有实证,立即拿下秦瑀。

    “你马上出发。”

    “是。”

    ……………………

    乐善这阵子忙得脚不沾地,这日下衙后决定轻松轻松,约了两个朋友准备去四季楼喝酒。

    这两个都做过他的傧相,一个是武阳侯的嫡长子金越,一个是平乡伯程锡良,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志向与乐善差不多,总是喜好玩乐,但又有分寸的公子哥儿。

    金越一来就打趣他:“那日霍都督在,没能灌醉你,让你逃了。今儿正好,你喝不完十坛别走。”

    “行啊,你十坛我十坛,谁跑谁是孙子。”

    程锡良却道:“成家的人斗什么酒?怀仁,你可跟我们不一样了啊。”

    “有什么不一样?喝个酒还分成家不成家?”

    话音刚落,有个小厮跑来,行一礼问道:“侯爷,您今儿可回去?夫人差小的来问。”

    乐善还没答,那两个人哈哈笑起来。

    “不回。”乐善眉头微拧,“你让她自个儿吃吧,我约了朋友。”

    “是。”小厮回去传话。

    金越瞧一眼程锡良,夸赞道:“还是你厉害,知道他跟我们不一样,确实,我们家里可没有夫人惦记,我们想去哪儿吃饭就去哪儿吃饭。”

    乐善挑眉:“不就问一句吗,有什么?她又没有不让我喝酒,她那是出于关心,你懂什么?”

    金越“啧啧”两声:“这般维护,难怪当初会英雄救美,我就说嘛,你这性子怎会成亲,看来真是遇到意中人。”

    乐善:“……”

    程锡良催道:“行了,别多说了,赶紧吃完饭让怀仁早些回家。”

    十坛子酒是没法喝了,乐善在酒楼被他们调侃了好一阵,很快便散了。

    还不到亥时,正房灯火通明,时不时有笑声传来。

    他站在门口,看到宋春菲正跟两个丫环玩蒙州棋。

    他之前教过一些,不过没教完全,她大约只明白个大概。

    “侯爷。”桃儿跟梅儿看到他回了,上前行一礼忙告退去了跨院。

    因两个丫环每日到点就走,所以会提前伺候宋春菲洗浴,她此时穿着中衣,乌黑的头发直直的落在肩头,衬得一张脸又白又小。

    她嫣然一笑:“你今儿跟朋友吃饭啊?”

    他原想着叫她不要再派小厮来问了,可对上她的笑脸,一时竟没说出口,在她对面坐下道:“嗯,忙里偷闲想着聚一聚,喝点酒。”

    衣袍上有淡淡的酒味,宋春菲闻见了:“你可需要吃醒酒茶?要不我晚上都让厨子备一点吧?”

    “不用,我一般不会醉。”乐善拿起一颗棋子在手里把玩,斟酌言辞道,“我们做指挥使的常不能准时归家,习惯在外面吃饭,你要是觉得麻烦的话,不要让小厮过来了。”

    “不麻烦啊,一点都不麻烦。”她道。

    小姑娘性子纯良,乐善猜到她是出于礼貌才派人来问回不回,但还是觉得讲清楚更好些:“不是会耽误你吃饭嘛,你以后不用等我……春菲,我们不是真夫妻,你不必这样的。”

    宋春菲一愣。

    难不成自己派人去是打搅他了?她点点头:“好,”又补了一句,“我知道我们是怎么回事,可我占了你的床,让你天天睡东厢房呢。”

    竟是觉得欠着他。

    乐善十分好笑:“我厢房的床与这张没什么区别,睡着一样的。”

    “可这张你睡了好些年。”

    “好些年所以旧了嘛,旧不如新。”

    可宋春菲不信,他定是为了让她安心才这么说。

    乐善见状道:“走,我带你去看看。”

    “啊?”

    “别‘啊’了,走吧,省得你总惦记这事。”

    宋春菲只好跟他去东厢房。

    里头的摆设确实也不差,案几屏风木柜,样样不少,床跟乐善描述的一样,除了木料有区别外,大小差不多,她上前仔细打量。

    “你躺上去试试,别肚子里仍不信,一会回去还觉着欠着我。”乐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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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真建议。

    宋春菲没有躺,只是坐了会:“既然一样,那不如让我睡这儿,你去睡正房吧?”

    她占了床不说还占了他的房间。

    乐善笑道:“我让你睡正房也有别的理由,我平日一早便去衙门了,你不一样,万一娘家人来探望,发现你睡厢房,岂不是要露馅?”

    宋春菲恍然大悟:“您想得好细致,不愧是指挥使呢!”

    “心里舒服了吧?”他问。

    宋春菲点点头。

    他送她回去。

    次日傍晚,宋春菲没再派小厮来了。

    乐善心想,果真是通情达理,一说就明白了,这样的小姑娘相处起来一点不累。

    ………………………

    霍云要的火器终于完成。

    听说他明日就要去西州,宋春汐担心不已:“这东西可曾试过?会不会到时候遇到下雨天,忽然就没用了?”之前的信心荡然无存。

    “遇到下雨等一下便是,也不可能连下数日。”

    那等待的时候万一被发现了呢?宋春汐急道:“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他扬眉:“你去有何用?”

    “我是神灵选中之人啊,于你来说一定是福星,有我在,你必定无事!”

    梦是梦,打仗是打仗,刀剑无眼。

    可她竟毫不犹豫,愿意陪他前去,霍云笑容绽开:“你我都离开京城了,母亲怎么办?得留你安抚她。”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带她去,让她涉险,“你在家中等着好消息吧。”

    梦里,她是跟他一起离开京城的,不过那时候秦瑀登基了,他定是迫不得已。

    而今他怎么肯呢?

    宋春汐环住他脖颈,认真道:“我不去也行,但你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好不好?”

    他低头轻触她的唇:“可是因为你太喜欢为夫?”

    “是。”她这时候也不跟他斗嘴皮了,“只要你平平安安到家,我天天对你说喜欢你。”

    他笑容更深,重重吻住她:“好,我答应你。”

    等到次日清晨他便出发去西州了。

    兵马粮草已经提早三日悄悄先行,预计两日后一同到达。

    在听说昌王主动投奔京城的事之后,秦瑀已经头疼了一阵子。

    他以为自己了解昌王。

    那不过是个没有脑子的莽夫,他身边的属下也不怎么聪明,只要激起他们的愤怒,激起他们被冤枉的不甘,随时都会起兵造反。

    而昌王一造反,他之前做的事情就可以全部扣在昌王头上,消无声息抹去所有痕迹。

    主要也是因为太皇太后失败了,不然他也不至于要动用兵马,非得走到流血的那一步。

    他毕竟不擅长打仗,只能靠别的取胜,比如强大的武器,所以他需要再拖延下时间,另行制定计划。

    结果昌王根本没有造反,还不带一兵一卒,一个人离开了济州,表明自己的忠心,不止如此,到达京城之后竟还到处嚷嚷说他才是主谋!

    此事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他一时之间真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他到底还有没有能力完成父亲的遗志?

    不,这只是一些小小的挫折罢了,他同父亲准备了这么多年,怎可能就此被打败?

    昌王说他是主谋又如何?凡事都讲证据,他可不怕秦昉来查他!

    秦瑀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如他所料,没过两日,祁涣便敲开了瑞王府的大门。

    他穿着素衣前去迎接。

    看起来面容憔悴,一副在为亡妻守制的悲伤模样,祁涣向他说明来意。

    他轻叹口气道:“虽然不知二叔父为何要诬陷本王,但圣上既令你前来此地,本王定当配合……祁指挥使有何需要,尽管说吧。”

    祁涣第一件事自然是查津州的账目。

    秦瑀二话不说吩咐下去。

    不到一会,上百本账本高高堆在了祁涣面前的案上。

    祁涣摸摸鼻子,面无表情开始查账。

    霍云到达西州后,第一时间将西州知府衙门以及辖下县衙全部控制住,而后便立刻前往密林。

    军器局新造的火器是一种类似鸟状的飞弹,鸟的肚中填充了火药与染料,点燃后发射,能行三里路。

    卯时天未亮,兵士们爬到山顶,往下方兵马聚集之处发射火器。

    那火器一路呼啸,落到地面时发出“轰”的声响,随即便点燃了附近的树木,树木一旦着火,马上往周围蔓延,敌军原就藏着火器,没来得及用,在自家的地方先炸了开来,只听“轰轰轰”声响不绝,夹杂着惨叫声,此地瞬间沦落成了人间地狱。加之飞弹中还有蓝色颜料,弥漫在空气中,十分骇人,没死的兵士只当是毒烟,吓得魂飞魄散,大声叫喊道:“烟雾有毒,速速躲开!”

    可那烟被风一处,飘到了各处,如何躲?

    除了从山洞里那条密道逃出去外,别无他法。

    五万兵马突遭袭击,混乱不堪,被霍云的军队不费吹灰之力各个击破。

    剩余的兵士们纷纷投降。

    卯时,宋仁章正从家中出来准备去衙门,却见护卫抓了个人,他发现是魏立民的长随,忙让护卫松手。那长随一句话都不说,交给他一张纸条立刻便离开了。

    宋仁章将那字条打开一看,发现是魏立民请求他办一桩事。

    堂堂三品官,竟用这种方式与他说话,宋仁章感觉魏立民一定是陷入了极大的危险之中。

    等到中午,他依照字条上所说的办法,寻到一家名为长思的茶馆,走入二楼最东侧的雅间。

    过得一会,魏立民推开门进来。

    见他脸色青白,眼皮浮肿,宋仁章关切询问:“彦文兄,你可是何处不适?”

    不料魏立民却突然朝他跪了下来。

    宋仁章瞠目结舌。

    “彦文兄,你这是做什么?”他急忙去扶魏立民。

    魏立民长叹口气:“我是罪人,别说是跪你,便得千刀万剐也是应当。”

    宋仁章极为震惊:“你怎么会是罪人?彦文兄,你到底在说什么?”

    魏立民从袖中拿出一份供状:“你看了便会明白。”

    宋仁章皱一皱眉,仔细看起供状。

    起先他是眉头紧锁,后来脸色越来越难看,看到最后,指尖都颤抖了起来。

    在他心里与自己志同道合的魏立民竟然犯下了如此重罪,宋仁章简直难以置信。

    他在椅子上慢慢坐了下去,而后又把已经按了指印的供状看了一遍,再面对魏立民时,他的心情已经全然不同:“你实在不该啊,彦文兄!”

    魏立民无意为自己辩解,这些年他受够了,他不再找任何借口:“是我贪生怕死,授人以柄,我罪大恶极,但我的妻儿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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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辜的,宋大人,我之所以求助于你,是希望你能审理此案,罪不及家人,他们不该被我牵连啊!宋大人,你也有妻儿,你应当能理解我吧?”

    他眼睛已然发红。

    饶是魏立民犯了错,可他依然为百姓做了不少事,这些年定然也是有愧于家人的,宋仁章道:“如果有证据证明与他们无关,圣上定不会怪罪。”

    “可这该如何证明?就怕我为妻儿开脱,别人饶不过他们。”他得罪太多官员了,只怕那些人会落井下石,“唯有你可以救他们,天下人都信你大公无私,你绝不会为我,偏袒他们啊。”

    宋仁章沉默不语,他想起了魏立民曾写过的那些想革除积弊的奏疏,他不畏强权招来的那些骂名,他那逼仄的官宅,他那案上便宜的墨锭,快洗得烂掉的旧衣……

    宋仁章长叹一声,承诺道:“如若此事属实,我定会尽我所能给予你家人清白。”

    “多谢!”魏立民朝他深深一拜。

    从茶馆出来,宋仁章乘轿去往宫中求见天子。

    秦昉刚用完饭,请他入延和殿。

    宋仁章将魏立民的供状呈上:“请圣上允许臣彻查此事。”

    听到魏立民的名字,秦昉就已猜到是为何事。

    魏立民到底还是听从了自己的良心,供出了主谋。

    可这主谋真是秦瑀吗?秦昉飞快地看完,而后差些将供状揉成一团。

    果然就是秦瑀,他那个阴险狡诈的堂兄!

    如今可算找到证据。

    秦昉扬声道:“宋仁章,朕命你暂代大理寺卿一职,即刻重查广丰矿山崩塌案一案,给那些矿工家属一个交代!”

    “臣遵旨。”

    宋仁章做事也是雷厉风行的,来到大理寺后便让衙役将魏立民一家关押于诏狱。

    那个钱昊自然也没能跑掉。

    只是魏立民有准备,他的妻儿却不亚于五雷轰顶。

    魏夫人大声喊冤,魏婷跟弟弟不知所措,感觉是在做一场噩梦,直到魏立民一句“都是我的错,连累你们”,他们才知自己心中的丈夫与父亲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样子。

    魏夫人一时呆若木鸡。

    魏立民安慰道:“你们别怕,此案有宋大人调查,不会冤枉你们,一切都是我的错,全部都该由我承担……下辈子我做牛做马补偿你们……”

    魏夫人抱着两个孩子啕嚎大哭。

    生怕宋春汐担心,霍云自然也往家中捎了信,宋春汐听说一切顺利,心情十分愉悦,倒是霍夫人不知儿子去替天子办什么事了,一直没有回来,始终有些不安。

    宋春汐见状便将此事告诉婆母。

    霍夫人眼眸瞪圆,惊呼道:“天那,瑞王竟要造反?还藏了兵马?”

    “他的兵马已经投降,夫君应该过几日便到京城了。”

    霍夫人皱眉道:“阿云也真是的,这都瞒着我。”

    “夫君怕您知道他要去打仗,您寝食难安。”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这孩子,等他回来我非得训他一顿不可!”

    婆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宋春汐心想,等见到霍云平安归家,不知多高兴呢。

    从正房出来,她瞧见吕钦在等她,忙问何事。

    吕钦将宋仁章走马上任的事禀告宋春汐。

    她猜到与魏立民有关,只是猜不到具体发生了什么,再一听父亲竟把魏家人关在诏狱,立刻便回了娘家。

    徐凤娘从她口中得知此事,惊呼道:“这怎么可能呢,魏大人这样的清官怎么会参加矿山案?是不是何处弄错了?不应该啊!”

    “圣上下令调查的,绝不会有错……人不可貌相,所以您以后更得谨慎些。”

    “是是是。”徐凤娘连连点头。

    宋仁章很晚才到家,宋春汐迎上去问道:“爹爹,我知道您不会严刑逼供,可怎得会让他们待在诏狱?是谁的意思?难不成您不是单独审理此案?”

    “我这是保护他们,瑞王将细作都安插到大理寺衙门了,谁知看守大牢的有没有他的人。”诏狱不一样,那是锦衣卫管制下的牢狱。

    宋春汐松了口气:“原是如此……那是魏立民央求爹爹你调查的?”不然父亲不会如此了解瑞王。

    这都猜得到?宋仁章极为吃惊:“是,你怎么知道的?”

    说来话长了,宋春汐道:“您不是跟魏大人颇为相投嘛,他有事自然会找您。”

    就这么简单?宋仁章扫了女儿一眼,他想起来,他跟魏立民相识也是因为这大女儿:“春汐,你是不是一直有什么事瞒着为父?”是不是她早就知道了,所以派来那么多护卫。

    宋春汐轻咳一声:“我瞒着您有什么好处?您这么厉害,我告诉您才能解决事情嘛!我今儿是担心魏夫人跟魏姑娘才过来的,我与她们有过来往,她们根本不知他背地里做的事情,您一定要想办法还她们清白。”

    宋仁章道:“一切都有待查证,如若是真,我自会禀告圣上。”

    总是一件不简单的事,不然也不会有株连九族这样残酷的刑罚,只不过,再难,于天子来说却只是一句话,只是他一念之间的想法。

    就不知天子会不会赞同父亲了。

    魏立民被抓捕的消息还未传到津州时,秦瑀先得知了霍云领兵前来的事。

    他一时极为惊讶。

    难不成秦昉要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强行抓捕他吗?

    可秦昉并不是这样一个人啊!

    “带了多少兵马?”

    “不多,一万左右。”顾苹说话的时候声音抑制不住有些发颤。

    秦瑀立刻察觉到了,盯着他问:“还有什么消息?”

    “……没有,消息,但是……但是……”

    “说!”他有一种极其不详的预感。

    “这些人可能才打过仗,有挂彩的,盔甲也有破损的。”

    秦瑀的心沉入了谷底。

    打过仗?

    霍云领他们去何处打仗了?

    西州吗?

    不不,这不可能。

    霍云怎么可能找得到他在西州的兵马!

    绝无可能。

    再说,就算找到了,霍云又怎能安然无恙地离开西州?那些火器是还没有达到一个更强的杀伤力,但也不可能让霍云这么轻松吧?

    当然是轻松,如果要交战数日,他怎会收不到消息!

    消息?

    是了,消息。

    最近他一直在关心祁涣查他津州的事,并未想到别处,实则祁涣来到津州,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调查吗?他的那些锦衣卫定是封锁了周边的消息,所以他现在才知道霍云打仗的事。

    他轻敌了!

    秦瑀浑身发冷。

    他轻敌了……

    他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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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没有意识到他轻敌了呢?

    在太皇太后失败之后他就该意识到了,后来他看错了徐钝,看错了昌王,甚至在昌王点出他的名字的时候,他竟然还觉得自己可以应付过去。

    现在呢,他的兵马没了,霍云领兵到了津州。

    他还有退路可走吗?

    第72章 大骗子。

    屋内一片死寂。

    在这片寂静中, 顾苹的牙齿不由“咯咯”响了两声。

    “你怕了?”秦瑀问,声音极为干涩。

    顾苹道:“小的不怕,只是可惜……”

    主子筹谋多年, 最终竟似冰雪一般, 动静都没有便要消融了。

    确实可惜。

    秦瑀看着窗外渐渐凋零的百花,心想,他还慨叹过李瑶只是一朵寻常的花, 没能熬过寒冬, 可他自己呢?计划了那么久, 花费了那么多的精力,以为自己终将成为那个胜者时, 他败了。

    败得彻彻底底。

    败得糊里糊涂。

    他完全猜不到霍云是怎么发现他在西州的兵马的!

    他也猜不到霍云为何会去查矿山案。

    因为这个人,自己跟父亲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殿下, 是不是该准备……”顾苹提醒,“霍都督应该快到城内了。”

    秦瑀轻轻闭上眼睛,心想, 就算逃出去又能如何呢?附近的城池必定会严加防范, 他根本不可能逃出燕国,还不如……是,还不如!

    “是该准备下。”秦瑀缓缓道,“顾苹,你帮本王做最后一件事吧。”

    顾苹听完吩咐后, 脸色顿变:“这怎么行?殿下,小的不能……小的不能啊!”

    有什么不能的,秦瑀心想, 顾苹可想过他被抓到的后果?

    犯下那么多的重罪, 必定是凌迟。

    凌迟!

    顾苹知道吗?

    秦瑀淡淡笑了笑:“顾苹, 你听话,人总要有始有终的。”

    顾苹双腿一软,跪了下来,满眼泪水。

    祁涣这些日就住在瑞王府的客房。

    他每日除了看账本就是看账本,但现在他不用看了。

    祁涣到城门口迎接霍云:“下官恭贺霍都督又打了胜仗。”

    霍云一笑,朝身后的兵士们看一眼:“全是他们跟军器局的功劳,”这场仗真是没费多少力气,“你怎么样,看账本看出什么名堂了吗?”

    祁涣摸摸鼻子:“您别取笑我了,我这不是在等着您过来嘛……对了,孙罗绍那老狐狸总算露面了,在雷州,不过他没什么用了,抓到了也是被砍头。”

    确实,魏立民已经交代,西州投降的兵士也有指证秦瑀的,霍云道:“瑞王仍在王府?”

    “是。”

    “可有什么动静?”

    祁涣道:“还真没有,不管是他还是他的护卫。”

    这般老实?有点奇怪。

    不过那一千护卫就算动手也不可能打赢他。

    霍云道:“即刻抓捕秦瑀!”

    祁涣正要吩咐锦衣卫前去,忽然有一名护卫从王府过来,上前行礼道:“霍都督,殿下说,想单独见一见您。”

    霍云挑眉:“我没这闲工夫。”

    那护卫恳求道:“霍都督,殿下并非想违抗圣命,只是有些话想问您,您何不去见一见殿下呢?只是几句话而已,没必要刀剑相向。”

    若是旁人他兴许会见,可秦瑀什么东西?这么下作,他为何要答应?而且没猜错的话,秦瑀应该是想知道失败的原因,可他怎可能把宋春汐的事告之?

    这种人,就应该让他死不瞑目才好。

    霍云看向身后的兵士:“凡阻拦者,杀无赦!”

    那些兵士立刻便要动手。

    护卫咬一咬牙:“霍都督,我们殿下说了,如果您是收服了西州的兵马,那么您一定对火器极感兴趣,您就不想知道,这些火器是怎么造出来的?倘若在外敌手中……”

    霍云心头一震,厉声道:“这狗贼竟跟外敌勾结吗?”

    千算万算,没算到秦瑀的无耻是没有下限的。

    他将火器送与外敌,是打算在他死之后,让外敌替他报仇,进犯大燕?

    他为了一己私利,竟要出卖燕国?

    霍云怒不可遏,恨不得走到秦瑀面前,一刀砍下他的脑袋。

    可他并没有立刻前去。

    倒是祁涣忍受不得,斥道:“真是猪狗不如,死到临头了还想威胁我们!下官这就抓住他,就地审讯,不信他不招火器一事。”手一挥,命锦衣卫随他去瑞王府。

    听到脚步声,秦瑀的声音传了出来:“事关燕国,我知道霍都督一定会来,只要你如实回答,我自会告诉你其余火器现落于何处……请进来喝杯茶吧。”

    祁涣喝道:“谁他娘的要喝你茶?给我上!”

    门口的护卫们“呛”的一声拔出了刀。

    秦瑀不可置信:“霍云……没来?”

    不可能,他听到火器落入外敌之手,一定会前来质问!

    他怎会没来?

    不可能!

    若不知将来的事,他定会前去,可霍云此时想到了宋春汐说过的那场西州决战。

    秦瑀的兵为何一直在西州,就是引他去打,不惜用那几万兵士的生命做诱饵,就为了杀死他,这回他因为宋春汐有了预知,才能一举赢得胜利。

    可秦瑀做事的方式一直都是阴暗的,见不得光的,不然这个时候,他哪怕拼一拼,也该让护卫动手,与他们大打一场,或许他还有一线生机。

    但现在秦瑀没有反抗,只用燕国的安危引他们入瑞王府。

    他到底想做什么?

    念头一闪,霍云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隐隐听到外面霍云喊“撤出王府”的声音,秦瑀手中的茶盅落在了桌上。

    终究还是……

    自己到底何处出了错?不仅没能完成父亲的遗志,甚至是想一命换一命,竟也杀不了霍云,他轻轻笑了起来,好似鬼哭,极其渗人。

    这瞬间,地下传来“轰轰”的声响。

    院中的假山花木,水缸石椅,楼台亭榭,陆续崩裂开来。

    整座瑞王府在一片火光烟尘中倾塌殆尽。

    ……………………

    秦昉收到消息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

    他以为秦瑀会想办法逃走,可谁想到竟会用火药炸了瑞王府。

    真是个疯子!

    “霍都督现在大概到何处了?”他问。

    幸好霍云那个时候感觉到危险追过去提醒,不然定会有更大的伤亡,可霍云自己却被四处飞溅的石头砸到头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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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迷前,他要求祁涣将他马上送回京城。

    “许是要明日傍晚,圣上不必担心,随行有大夫照看,已经包扎好伤口。”

    秦昉长叹一声。

    次日,他派马太医去霍家。

    “一定要治好霍都督,不然你别回来见朕!”

    马太医领命。

    秦昉无心批阅奏疏,在殿内踱步。

    但愿不要有事吧。

    燕国可不能少了这么一位善战的将军,他也不能少了这样的能臣!

    早知道,他应该派别的将军前去,都有了火器了,也知道地点,派谁不行呢?想着,他脑中忽然浮现出宋春汐的脸,如果霍云出事,她会如何?

    上回在马球场,见她与霍云的感情好似不错,她会不会伤心?

    秦昉越发后悔。

    此时的宋春汐还一无所知,她以为霍云很快便回京的,谁想到最后没有等到霍云,先看到了马太医。

    她当初装病,天子便是派了马太医来给她医治,这回是为何?

    霍夫人与她一样,也很惊讶。

    马太医向二人行一礼,轻声道:“夫人,少夫人,霍都督在津州受了伤,快要到京城了,圣上命下官提早来此等候,替都督医治。”

    “你说什么?”霍夫人撑着椅柄站起来,“阿云他受伤了?他怎么受伤的?你快,你快给我说个清楚!”

    听着婆母颤抖的声音,宋春汐感觉脑袋“嗡嗡”的,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霍云怎么可能会受伤?他不是已经除掉秦瑀在西州的兵马了吗?津州又能有多少护卫,顶多就上千人吧,他不可能在津州受伤!

    她喃喃道:“不可能啊。”

    直到听马太医说起秦瑀用了火药,她才明白,原来秦瑀想跟霍云同归于尽。

    原来不止西州有火器,津州也有。

    她为什么没有想到呢?

    指尖一阵发凉,宋春汐问:“太医,他伤得重不重?”

    马太医不敢冒然回答,斟酌言辞道:“得看过才知。”

    一时时间变得极为难熬,从未时到酉时,仿佛是走了一整年,宋春汐想起他去西州的那日,她当时与他说的那些话,不由十分后悔没有再多叮嘱几句。

    她应该要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保证,一定会平安回来,也许就不会出事了。

    门外忽然传来管事的声音:“夫人,少夫人,马车到了……”

    宋春汐忙扶着霍夫人往外走。

    四名护卫抬着步舆迎面而来,霍云就躺在上面。

    霍夫人瞧见他的身影,泪眼仿佛决堤般流出,她扑上去叫道:“阿云!”

    撕心裂肺的声音叫宋春汐浑身一颤,她那瞬间几乎不敢看向霍云,生怕瞧见自己不能承受的景象,幸好他看起来跟临走时没什么两样,只是头部围着一层棉布。

    她柔声安慰霍夫人:“母亲您别着急,让马太医先给夫君看看,也许没有事呢。”

    “对对对。”霍夫人抹去眼泪,吩咐护卫把霍云搬去床上。

    马太医坐在床头仔细查看。

    宋春汐屏气凝神,呼吸都不敢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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