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他的每一分愤怒都像是被戳中痛脚后?的抓狂反扑。
然而他再如何已经人近中年,温长青稍稍用力,便钳制住他挥动的拳头。
温长青冷冷盯他,“让初云将话说完。”
“反了,你们今日当真是反了!”
连惯是脾气好的温长青都忍不住发?怒,“这?都是父亲逼的!难道我们就该一世糊涂下去?这?么多年,我一直误会?母亲,难道就是你想看到的?”
“父亲,你是欺负母亲她再无力辩驳么!”
说着,他用力一甩,温相狼狈地连连后退数步。
温初云从温相手下解脱,她惨笑着抹去唇角的血迹,脸颊发?肿令她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囫囵,“父亲可不就在欺负路夫人有口不能言?你们以为当初我兄长为何会?险些被大火烧死,若仅仅是因为路夫人容不下我们兄妹俩,父亲有无数机会除掉我们”
“究竟是为何!你说清楚!”温长青怒吼道。
“是因我哥哥发现了父亲的秘密啊!”
“什么?”
“住嘴!”
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齐齐响起。
温初云孑然一笑,她今日既选择开口,就没想过要?停下。
只听?她惨笑一声,一字一句说道:“是因为哥哥发?现了父亲为母亲下毒啊。”
温雪杳一惊,她一直以为母亲是了无生念,这?才给自己下毒让自己病死。
原来这毒竟是父亲所下么?
那母亲又是否知晓。
温雪杳脚下一晃,连她都知晓的事情,母亲又如何不知?想必是她知晓那养身的药中有?毒,而下毒的还是她曾经挚爱的夫君
刹那间,温雪杳仿佛听到万里高空外的云层轰隆作响,等她失神看向门外,就见瓢泼大雨淋落满地。
像是要用尽所有力气冲刷尽这?世间的脏污般。
温雪杳忽然觉得一阵反胃,再也忍不住俯身作呕。
他为了阻止路母与他合离,竟接连做出这些伤天害理的事。
事到如今,他竟然才问要?如何能获得温雪杳与长青的谅解。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内心皆是荒芜。
他是当真想求得原谅么?
温雪杳扯唇,她听?到自己?说:“好啊,若父亲真心想悔改,便先去天牢中同温远山忏悔吧。”
温雪杳不知自己这一言是对是错。
只是隔日,上京城内便有?消息传出,堂堂温相在天?牢内惨死于庶子手下。
温雪杳听?到消息时正在城外的寺庙中,那里供着路母的牌位。
她跪坐在母亲牌位前,哭得像个孩子般。
旁边温长青静静给路母上了一炷香,凝视着她的牌位也渐渐流下泪来。
回京的马车上,温雪杳紧紧抱着宁珩的腰。
宁珩一手摸着她的头,一手缓缓掀开马车的窗帘,他看向外面乌云散去后晴朗的天?,低声道:“阿杳,你看,天晴了。”
温雪杳含泪点头。
宁珩久久凝视着场外的流云与飞鸟,许久后?,做出一个决定,“我想要?辞去皇城司指挥使一职。”
“为什么?”温雪杳抬头看着青年玉雕似的下颌,安静地等待他的回答。
沉默许久,只听?青年缓声道:“你知道我不愿袭爵,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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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权势。”
他捏了捏少女的耳垂,“我想去阿杳久住的江南看看。”
第84章 表妹
江南。
听到这两个字, 温雪杳心中一阵恍然,在她的记忆中江南早已不是两年前的光景。
而是膈世的旧梦。
但是她心中不免为宁珩感?到惋惜,连温长青方才都说, 当初宁珩为让官家赐婚搭上了自己的仕途。
以宁珩的才华,他本能顺遂入仕,却为了不被官家忌惮而选择放弃权柄, 甘愿做官家手下的一柄利刃。
如今好?不容易不受掣肘,可他竟又说想辞官远离上京城下往江南。
她心中难免为宁珩感?到怅惋,“阿珩哥哥,可你不觉得可惜么?哥哥说你从前?也想走仕途。”
宁珩此人虽瞧着?除温雪杳外, 对事事都冷淡寡然, 然而从先前?他与季子焉舍身犯险以救万民于水火的决心中,就不难看出他心中有沟壑有抱负, 有大好?河山。
如今新帝继位, 本是他能够大展拳脚的好?时机,温雪杳实在怕他一时冲动会令来?日后悔。
宁珩猜出她心中的担忧, 紧紧与她相拥解释道:“阿杳, 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伟大,更何况只要有心有力,何处何时不能施展抱负?走仕途是为何,总不是为了图那一道官声。”
随着?宁珩与她吐露心声,温雪杳逐渐释然,也对, 宁珩若是在乎那些虚名便不会拒绝袭爵,更不会当初为了迎娶她同官家做下约定, 甘愿当皇城司指挥使,独为皇族效力。
两人对视一眼, 心领神会地露出一抹浅笑,随着?马车的颠簸靠向彼此。
温雪杳从宁珩口中得知元烨被贬为庶民流放至蛮荒之地时,此事已经过?去?三日。
三日前?,七皇子被贬为庶民,同时流放至蛮荒之地。
宁珩负责将元烨押送出京,旁人还?以为他早已前?往蛮荒之地,或许只有宁珩知晓,在对方离京后早就奄奄一息,堪堪吊着?最后一口气。
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元烨同他说了一句话,便像是遭到一股莫名力量的反噬,对方当即口吐鲜血不省人事。
他说——“你相信前?世今生么?宁珩,我记得我的今生,也记得前?世。可我为何仍是一败涂地?”
宁珩听后第一反应是觉得荒唐无比,什么叫做“记得今生与前?世”,可不过?须臾的怀疑,他脑海中又不免想起往日令他所不解的桩桩件件。
那些未解的谜团,似乎都能因此得到解释。
此时宁珩静静看着?坐在窗边摆弄绣活的温雪杳,心中一切未知都变得清明。
为何阿杳身上像是藏有秘密,为何有些话她唯独要同元烨去?求证。
一个人如何会在一夕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又如何能知晓旁人无从得知的事。
宁珩心中有了答案,但他决心将这个秘密永远埋在心底,原因无他,只因那日看到元烨道破天机后的惨状。
他不愿以温雪杳的性命去?赌一个令他好?奇的答案,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少?女察觉他的目光,金色的夕阳余晖下,她弯眸浅笑的侧脸宁静又美好?。
这一刻,答案如何对于宁珩而言已经不重要。
唯一令他难过?无法释怀的是,若真有前?世今生,想必他的阿杳上一世一定吃了许多苦。
“在绣什么?”宁珩哑声问,用脸上的温和笑意遮挡内心的怅然落寞。
温雪杳将手中的绣活提起来?,展示给对方看,“绣着?玩儿的,一个小荷包。”
宁珩弯眸,“给我的?”
温雪杳嗔怒地瞪他一眼,“为何不能是我绣给自己玩儿的?”
宁珩走近,笑着?从她手中接过?绣了一半的荷包,靛蓝色锦缎上面银丝走线,是一片祥云。
“这料子颜色不像是你平日戴的。”宁珩打趣看她一眼。
他凑过?去?在窗边的长榻上坐下,将人抱到腿上,正?要俯身亲吻温雪杳的唇,却被人抵着?胸膛推开。
“别闹,好?热。”边说着?,温雪杳边从宁珩的腿上跳下去?,坐到了床榻的另一边。
宁珩怀抱一空,愕然的视线追寻着?温雪杳的身影,好?半晌才回过?神小声嘟囔道:“成?婚还?不到一年?,阿杳便嫌弃我,连与我亲近些都不愿了?”
温雪杳先是一怔,见屋内没有旁人,便肆无忌惮地瞪他一眼,“惯是会胡说,我哪里是嫌弃你的意思?,你莫要曲解我方才的话。”
“怎么不是?”黑眸中露出一丝明晃晃的委屈,宁珩抿唇,“那你过?来?抱我一下。”
“都说了我是嫌与你在一处太热。”
“那不还?是嫌我。”宁珩长叹一声,“前?些日子还?说我身上凉的似玉一般,夜里待我是又搂又抱,不过?才小半月,我就连靠近你都不能了。”
温雪杳无语凝噎,到底有些心软。
她主动走回去?,坐上青年?肩头,凑过?去?亲吻他的唇。
宁珩先是一愣,随即唇边勾起一抹笑,霎时便反客为主。
他一边吻着?她,一边将手伸向她的腰间去?解她的衣袋,压着?人的唇含糊不清道:“既然害热,可以散开些。”
窗外夕阳还?迟迟未落下,温雪杳面上一臊,连忙抓住他作乱的手。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道通传声。
待听清对方所说的内容后,温雪杳眼中的迷乱瞬间荡然无存,用力推开宁珩,“公爹来?了,你快停下。”
宁珩不仅将她弄得衣襟散乱,更是将自己的弄得衣衫不整。
素色的里衣在肩头摇摇欲坠,随处一瞥便能看到青年?深邃的锁骨。
温雪杳顾不得指责宁珩,连忙将自己拾掇好?,还?不忘在起身前?将青年?按回榻上,低声警告道:“你快些穿戴整齐,切莫耽搁。”
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不许衣衫不整就出来?!”
没给宁珩说话的机会,对方就丢下他跑了出去?,留他一人坐在榻前?。
他屈膝一脚撑在榻边,侧身顺着?窗户的缝隙向外看去?。
院中温雪杳小媳妇似的羞着?脸乖巧静站,对面宁国?公不知正?与她说什么,时不时往屋内瞥去?一眼。
宁珩失笑,心中忍不住嘀咕,分明是正?头夫妻,这般躲藏遮掩,不过?是在自己院中闭门亲密了些,怎得倒像是做贼一般?
他无奈扯唇,不紧不慢地整理?好?身上的衣衫。
等宁珩出去?,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就见温雪杳不动声色回眸,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宁珩眉头一紧,看向宁国?公道:“父亲怎么忽然来?了?”
他以为温雪杳仍是在生方才的气,此刻丝毫没有意识到风雨欲来?。
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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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就听对面宁国?公开口道:“爹爹也是实在招架不住,这才想寻你来?。”
宁珩眉头皱得更深,想牵温雪杳的手却被对方躲开。
“什么招架不住?”
“秦家小女,你表妹秦画来?了。”
秦画?
宁珩先是一怔,半晌才遍寻记忆想起宁国?公口中的‘秦画’乃是何许人也。
他有些头痛的扶了扶额,就见一旁的温雪杳一改往日柔顺的模样,此刻毫不遮掩怒目瞪着?他。
宁珩都无需多问,便能猜到方才在他出来?前?,宁国?公究竟对温雪杳说了什么话。
这事还?要追溯到宁珩六七岁时,彼时秦画不过?也才五岁,只因宁国?公酒过?三巡后的一句胡话,说要让宁珩与秦画定娃娃亲。
自此,秦画便时时都想缠着?宁珩。
直到三年?前?秦画母亲过?世,秦画三年?不得议亲,这才姑且消停,与宁国?公府断了往来?。
如今三年?期满,她竟是第一时间就找上门来?。
说起来?这也是宁国?公曾经办下的糊涂事,如今却要宁珩来?收拾这桩烂摊子。
他知晓那秦画有多难缠,是以逼得宁国?公直接找到宁珩的院子来?,他也丝毫不觉得奇怪。
温雪杳一瞧,就知方才宁国?公说的话不是作假,她避开宁珩想要牵她的手,低声问道:“你当真与旁人定过?亲?”
“没有!”宁珩咬牙沉声回。
况且那人还?是秦画!这表妹今日又整的哪一出,怎么好?端端竟说要嫁他?
温雪杳哼了声,没再看宁珩,也没说信还?是不信。
宁国?公:“那秦家丫头如今已经来?了,如今宝珠在厅中稳着?她,只怕也是拖不了多久。”
不管因何而起,总归是对方已经找上门,又谈何能避之不见?
就算能躲得了一时,可也躲不了一世,总要与对方说清楚。
温雪杳尚且还?算维持着?冷静,同宁国?公商量道:“父亲莫急,我与夫君说两句话便去?。”
宁国?公一听,这才放下心。
那秦家丫头要死?要活,动辄便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他也是实在没了法子,况且两家沾亲带故,说到底这也是他曾惹出的事,又如何好?意思?将人家一个女娃娃轰出府去?。
可任他抛下老脸解释当初不过?是一句玩笑话,那秦家女娃都不肯应,执意要见宁珩一面,他这才不得不前?来?搬救兵。
等宁国?公的身影消失在院中,温雪杳才一把拽起宁珩的袖口将人拉进?屋内。
屋门“嘭”地一关,少?女叉腰怒目圆睁抬头看向被自己逼靠在门板上的青年?。
平素软糯乖巧的少?女,破天荒竟露出一副吃人的爪牙。
宁珩瞧着?新奇,竟不知不觉扯唇笑了下。
这一笑,更是点燃了温雪杳心中的怒火。
她抬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对方腰间的软肉上狠狠掐了一把,然后又用方才掐过?人的手握住对方下颌,寒声道:“宁珩,你还?笑!”
宁珩知道她是真的恼了,可这般从未有过?的待遇竟宁珩心里莫名燥起来?,他收敛笑意,心跳的厉害。
“你说,待会儿你要如何回应你那千里迢迢的秦家表妹?”
宁珩定定望她,喉结一滚,便下意识伸手想捏她此时气鼓鼓的粉嫩脸颊。
未曾想手背遭来?“啪”的一声脆响,对方毫不留情将他的手打开。
这一打,也将宁珩心中旖旎的心思?打碎不少?。
他藏起不合时机的心思?,正?色道:“自然是同她解释清楚,让她从何处来?,便往何处去?。”
温雪杳得到保证心情稍稍缓和,两人携手来?到厅堂外。
只见那坐在厅中的少?女似一块望夫石般不住地往门外望,视线在对上并肩而来?的两人后一顿,紧接着?便起身相迎。
来?之前?温雪杳还?以为对方会是有些蛮不讲理?的泼辣女子,可走近一瞧,却看见一个温婉娴静的女子。
对方起身后,睁大的美眸逐渐氤氲出一层水汽。
抬起的手腕纤细,白皙的皮肤几乎能透出淡淡的青色脉络。
美人仰首红唇轻启,一股清浅的栀子花香随风自来?,“珩表哥”话音落下,她顿了许久,才略显迷蒙无措的唤出一句“表嫂”。
温雪杳站定在宁珩身前?,隔绝了对方几欲贴上来?的身子,问声提醒道:“秦表妹,我与夫君耳力还?算好?,你委实不必凑得这般近。”
说完,她掩唇轻咳两声,似是有些受不了对方身上的熏香。
宁珩勾唇,亦步亦趋学着?温雪杳的动作掩了掩唇。
他其实早就想好?了千百种法子,只消几句便能轻易打消对面女子的心思?,或勉强保有一丝体面将人好?言劝走,或直接令人下不来?台。
但他忽然就想躲在少?女身后,看她护着?自己的模样。
这么近的距离,宁珩的鼻息间其实只有温雪杳发间的皂荚香气,她从不爱涂脂抹粉,也很少?熏香,是以身上只有衣裳洗净晾干后天然的和暖味道。
从他的角度,只需垂眸,就能看到少?女颈后细小的绒毛。
宁珩不禁笑了下,没忍住,伸手勾着?她鬓角的发丝带到耳后。
情不自禁的一个举动,落在旁人眼中却像是精心谋划。
秦画潋滟的眸子里水雾更甚,那张漂亮的脸蛋连温雪杳见了都心生爱怜。
宁珩在温雪杳的暗示下先一步越过?对面的秦画,径直走进?厅内坐在宁宝珠身边。
秦画见宁珩这般听温雪杳的话,脸上楚楚可怜的表情终于在他走后露出一丝裂缝,“表嫂不必如此防备我,我只不过?是想与表哥叙叙旧。”
“只是叙旧?”温雪杳偏头,装作茫然道。
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秦画咬了下牙,“自然不是,我长途跋涉而来?,自是要表哥履行昔日的承诺娶我。”
“什么娶你?”温雪杳更是不解:“夫君何时承诺过?,亦或是官家也为你们二人赐过?婚?还?是你手中有家中长辈所写的婚书?”
“再者说,我又为何要防你,公爹说你与夫君是幼时便玩在一起的表亲,过?往将近二十年?你都不曾让夫君动心思?娶你,我又何需防什么?”
秦画一噎,面色几经变化,终是无奈看向一旁的宁国?公,委屈道:“虽当初没有写下婚书,可这门亲事是宁国?公亲口定下的。”
一旁的宁宝珠闻言忍不住开口道:“既是我父亲当初说要迎你入宁国?公府,如今你也执意要嫁那是谁应下的你便找谁啊,缠着?我兄长作甚?”
宁宝珠显然也是被秦画折腾疯了,这才不顾宁国?公就坐在一旁,口无遮拦。
谁料,宁国?公竟也为老不尊起来?,垂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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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索一阵,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发怒训斥宁宝珠时,只听他沉声道:“当初的确是应下让你进?我宁家门,却也未说非得是阿珩娶你”
秦画表情彻底裂开。
宁珩没忍住,轻笑出声。
秦画不可置信地张唇:“姑父你怎可如此戏弄画画?”
宁国?公老脸一红,摸了摸下颌,似是灵光一闪又想出一个主意,“我年?龄的确大了些,可珩儿他已经娶妻了啊,且我宁家有家规,宁家儿郎不能纳妾画画啊,你总不能指望姑父这老骨头再娶个续弦生个男娃娶你吧!”
越说越离谱,此刻不光是秦画满脸震惊,就连一旁的三个小辈都愣住了。
温雪杳甚至开始怀疑,若方才宁国?公端出这架势,如何还?能劝不住秦画?
而对面秦画再也强撑不住,她一摆手,提裙快步走回厅堂就往那椅子上大喇喇一靠,明明还?是那张温婉淑静的脸,可此时浑身上下的气质却像是猛地变了味道。
她一摆手,颇有些嫌恶地用余光瞥过?从进?门时就没说过?一句话的宁珩,在她看来?,如今的宁珩不仅是小时候那朵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黑心莲,更是沦落为要家中夫人与老父亲保护的地步。
秦画状作西子捧心,“我心心念念想嫁表兄,无奈妾有意郎君无情,我也只能回家禀明父母亲,此后削发去?那庙里,后半生便做那姑子去?。”
若非秦画痛哭流涕得太过?急迫,或许温雪杳一时还?难以察觉。
她抿了下唇,走近厅内在气定神闲的宁珩身旁坐下,侧身小声问他:“阿珩哥哥,你这表妹是不是拿你做幌子,其实根本没想过?要嫁人?”
宁珩一挑眉,温雪杳还?哪有不明白的。
温雪杳正?欲偷偷睬他一脚,就被人用脚腕别住腿。
宁珩一脸委屈,“若非我亲眼瞧见,又怎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阿杳可莫要再冤枉了为夫。”
第85章 绣鞋
温雪杳不由打量起宁珩的神色, 青年眉眼?平静浅淡,像是对这位突然造访的秦家表妹早有预料。
宁珩无?奈扯唇,在桌下用脚腕蹭了蹭对方, 压低声音解释道:“来之前我真不清楚,你也听父亲说了,她前几年都在家中为母亲守孝。细算起来, 我与她只是幼时见过几面。”
温雪杳收回眼?,撇了下嘴,小声道:“那如今怎么办?”
“你听听她想要如何。”
如今温雪杳也算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倒不会被人轻易唬住。
等一旁的秦画絮叨一阵, 温雪杳听得七七八八, 总算明白?对方来由。
原是这位秦家表妹不满家中为?她挑选的夫婿,且又无?心嫁人, 而是想一心从商, 万般无?奈之下才想去宁国公曾说过的玩笑话。
只想着能?避一时就避一时,借来回数月的时间躲个?清净。她知晓宁珩已经娶妻, 也知晓宁国公府有男儿不得纳妾的规矩, 这才故意跋山涉水跑来撞南墙。
为?的就是他日能?“伤心欲绝”归家,最好再从此?一蹶不振,令秦家人看?了都心疼。只要她咬定了非宁珩不嫁,宁珩这边也咬死不会娶她,那她便能?堂而皇之为?情神伤。
如此?一来,秦家人也不会再勉强她, 这样恰好顺了秦画的意,不过就是宁家在秦家人口中可能?要落得一个?苛刻的名声。
不过秦画就是算准了宁珩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更不在意旁人对他的评价。
但是温雪杳却不甘任秦画这般欺负宁珩,且她每每想到日后?会有人将宁珩与别的女?子一并提起。
说有人待他情深不悔, 苦等多年,温雪杳这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这是她以前从不会有的情绪,可现在却真实从心底冒出?头。
对面的少女?年轻美丽,虽宁珩说他们只是幼时见过几面的玩伴,可温雪杳心里就是忍不住浮想联翩。
不成,绝对不成。
温雪杳越想越气不顺,忽地?站起身,朝着对面的秦画直言道:“秦家表妹,我不管你打得什么算盘,可这算盘不能?敲在我夫君身上。”
秦画一愣,依旧嘴硬,“什么算盘?表嫂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她眼?珠子提溜一转,又道:“若表嫂不认我方才那番话,莫不是同?意表哥娶我?而且从表嫂与表哥方才进们起,就只是表嫂在同?我说话,反倒是表哥一言不发?,难道如今这宁家,已是表嫂能?做表哥的主了?”
说完,她目光灼灼看?向对面的宁珩。
来之前的路上秦画就打听过,据说她如今这位表嫂乃是极其温软的性子,就连家中与她处处不对付的庶妹都懒得与其计较,怎么如今瞧来倒不像是传闻中所说的那般?
她怕温雪杳坏了她的事,于是将主意打在宁珩身上。
青年眉目懒散浅淡的模样,一看?就是对她的来访心中毫无?波澜,这样的男子想必多是不拘小节者。
于是他美眸一转,眼?波含情看?向宁珩,再一次道:“莫不是表哥其实愿意娶我?”
谁知宁珩依旧八分不动,缓慢勾唇一笑,却不是对着对面的秦画,而是对着一旁的温雪杳,“我?秦家表妹,虽然你方才许多话在我听来都是胡言乱语,不过有一句话倒是说得不假。”
“什么?”秦画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接上青年的话。
“就是那句“如今已是表嫂能?做表哥的主了”。”他脸上神色坦然,“如今后?院之事,我的确都听你表嫂的。”
秦画一噎,宁国公与宁宝珠憋笑看?向温雪杳。
温雪杳心中虽甜,可无?奈大庭广众之下,宁珩这样的话除了让她心生甜蜜外,更多的则是令她觉得无?地?自容。
她的耳朵霎时一烫,连思绪都有些被宁珩这一番话打乱。
不仅耳朵烫、脸烫,就连嘴皮子都像是变得烫人般合不起来。
对面的秦家表妹嘴硬,温雪杳不愿被她牵着走,干脆试探的戳破对方的心声。
“秦表妹若是自己不想随便嫁人,又何必害我夫君惹上一个?耽误了你的名声。”
秦画来之前想过无?数个?场景,就像旁的人家中女?子夫君纳妾,女?子或会心不甘情不愿,或会表面恭顺内心拒绝,或会嫉妒撒泼。
却没想到会有像温雪杳这样的。
饶是宁家有家规说男子不能?纳妾,可左右不过是家中男子一句话便能?左右的事。
可她面上却无?丝毫忧虑之色,像是笃定她的夫君绝对会信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少女?的眼?波平静,平静地?甚至流露出?一股羡煞旁人的信心。
她心中或许有对一个?突然造访家中,扬言要嫁给她夫君女?子的不喜,也有对其夫君时朦胧的吃味,可她那些情愫更多只是小女?儿家的娇羞与嗔怒,并不是真的恼了宁珩,也没有对他产生丝毫怀疑。
这样的淡然处之令秦画都有些迷茫,她甚至怀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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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计划会出?现差错,这样的感觉在对方轻易说出?她内心所想时达到顶峰,像是心底的防线被对面的女?子轻易击溃。
先前的铺垫终是在此?溃败,一切谋算戛然而止。
但秦画也没有在第一时间自乱阵脚,她瞧着对面的女?子,她的身上没有寻常女?子拘泥于后?院的勾心斗角谋算之气,相反,她眼?眸纯洁,一身素衣大方又美丽,这或许是她夫君给她的自信与底气,也更是她自己内心澄净通透,油然散发?出?的气息。
秦画不觉中便被这样的温雪杳吸引,然而没等她细细端详对面少女?,忽而挺身站起的一道高大身影拦住了她的视线。
“秦表妹若有难处不妨直说,这样遮遮掩掩兜圈子才是真的浪费大家的时间。”宁珩站在温雪杳身前,朝着秦画道:“我们不是秦家人,也不关心你究竟想不想嫁人,但表妹既然寻来,若有所求可直言相告。”
秦画被对面夫妻两人接连戳破心思,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也还?是露出?几分真情实意的羞愧。
她立在原地?沉默许久,挣扎过后?像是做出?决定,这才小声道:“方才的确是我鲁莽了,我本意并不是想破坏表哥表嫂的感情,实在是家中逼得紧,我只能?想出?拿表哥当幌子这一招。若今日表哥言辞拒绝我,我也可伤心欲绝回到家中,家中父母见我如此?,自然不忍心再逼我嫁人。”
果然一切都如温雪杳方才猜测的那样。
但她听后?并没有因?为?秦画的坦白?而心软,一码事归一码事,就算帮秦画解围,也并不是只有损害她夫君名声、令他落得个?薄情寡性不顾表妹生死的恶名这一个?法子。
在场小辈尚且还?能?理解秦画的苦衷,宁国公就无?法认同?秦画的做法,他思想老旧,只觉得就算一时不嫁人也是想岔了,多见见多看?看?总能?遇到心仪合适的。
所幸他虽然不赞同?秦画的想法,却也不想干涉,轻松撇开众人,便独自逍遥自在了去。
反正他算是瞧明白?,如今有儿媳护着,准不会出?错!
他乐呵呵去当自己的甩手掌柜,在众人不察时偷偷溜走躲清净。
温雪杳开口:“表妹如此?谋算,怎就未曾想过,若你家中父母心疼你回去后?郁郁寡欢甚至要不惜出?家做姑子,他们二老或要舍去老脸再求到宁家门前。届时你又当如何?”
秦画一愣,似是全然没有考虑过这一茬。
“他们二老既然能?纵容你追到上京城来,你为?何就没有想过与他们坦白?试试看??你连出?家做姑子的决心都有,难道还?怕不能?说服他们么?只要将你今日使在这里的脑子多用些心放在别处,又有何事不能?成?”
秦画一听,觉出?几分道理,可又不免犹豫,“表嫂怎知去我来之前未曾与他们说过自己的心意,我也是无?奈才被逼上这条路的。”
温雪杳无?奈,这事儿本就与她们宁国公府不相干,宁国公也解释清楚了秦画想当然的承诺只是他醉酒后?的糊涂话,再者说秦画本人其实是也并未对此?当真,她只是不想自己承担不嫁人一事背后?的责任,而想将一切推到宁珩身上去。
思及此?,温雪杳勉强维持着最后?的耐心道:“既你舟车劳顿跑这一趟,来就来了,若一时想不通便在这京中多待几日好生想想清楚。”
秦画见状也不好再撒泼打诨,默默点头,认下温雪杳的说法。
温雪杳人前从容,人后?如何,或许只有她自己心里门清。
总之尽管宁珩今日说了两句讨她欢心的话,也不妨碍她此?时看?他第一次觉出?几分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感觉。
这样的情绪是毫无?道理的,连她自己都清楚,可就是止不住。
她心里别扭,却期待着宁珩像往常一样哄哄他。
可谁知这人今日竟一反常态,回屋后?不仅同?她一句话不说,还?饶有兴味地?盯着她看?。
这一来二去,直将温雪杳的好脾气都看?得炸了毛。
她哼了一声从床榻上溜下床,裹了一件披风就往门外走去。
宁珩霎时坐不住,急急从屏风上拽下外衫披在身上便追出?去。
“阿杳,这么晚你去哪里?”宁珩追在后?头问。
温雪杳回眸扫他一眼?,脚步未停,“还?以为?你今夜不会同?我说话了。”
原来是在气这个?。
宁珩扯唇一笑,还?不是他头一次见温雪杳因?自己吃醋生气,他心里稀罕,莫名竟有些享受这片刻难得的时光。
宁珩忍俊不禁去拽温雪杳纤细的手腕,“阿杳,你慢些,我脚疼。”
温雪杳刚想拿话刺他,余光就见一路追她出?来的人竟是赤着脚。
好在此?时夜深,周围也没有什么人,不至于被下人看?去堂堂宁世?子的狼狈模样。
她觉得又气又好笑,宁珩天生一副玉雕似的精致眉眼?,只要他想,便能?撩人于无?形。
而他十分擅长在她面前利用自己的优势,更是知道温雪杳吃软不吃硬,于是便摆出?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
只瞧得人当即便心生怜惜,无?论如何都对着这张脸说不出?苛责的话来。
不过这样迷恋的情绪也只存在了一瞬,温雪杳很快就清醒的意识到这一切一定又是青年刻意使出?的苦肉计。
再如何着急,趿拉上鞋子也耽误不了功夫。
这条路每天都有下人洒扫,夏日炎热,就算赤脚走一遭也不痛不痒,顶多是脚底踩得脏了些。
于是她甩掉先前的情绪,专门在分岔口拐上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踏上鹅卵石小路,她挑眉回身望了青年一眼?,“屋里太热,我要去冰窖里凉快凉快再回去,阿珩哥哥也要同?我一道去么?”
这话说得就有几分故意了。
宁珩嘴角一牵,不疾不徐走上前,“我当然要陪夫人一道去。”
温雪杳将手伸向他,后?者顺势牵上握进手心。
宁珩捧起她的手吻了吻手心,又在少女?娇羞发?痒往后?缩脖子时扣住她的脖颈亲向她的耳垂,“区区一条石子路,夫人可是小瞧了我。”
话虽如此?说。
可真等宁珩默不作声牵着她的手走了半程,温雪杳又忍不住心软。
看?她停下脚步,宁珩也停下,“怎么不走了?”
温雪杳目光低垂落在青年冷白?色的脚背上,他的脚骨清瘦,即使是男子也不会令人觉得粗矿丑陋。
宁珩顺着她的视线将目光下移,唇角不动声色上扬,青年的话慵懒惑人,“阿杳可是心疼我了?”
温雪杳咬了下唇,低声问:“疼不疼?”
宁珩头一偏,诚实道:“有一点,不过尚且可以忍耐。”
见少女?眉梢染上愁色,宁珩弯唇提议道:“我有一个?法子,能?让你我都不遭罪。”
温雪杳眨了下眼?,没等她反应,就感觉身子猛地?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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