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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供的《表姑娘她不想高攀》40-50

    第41章

    雪青色衣袖间, 她那皙白的小手微微握紧,虽飞快地藏到身后?,但卢辰钊早已看到那抹漆色痕迹, 何况冰天雪地那抹突兀的异香,随她的动作倏忽钻进?鼻间。

    他不用香料,但也知道其他女娘在用什么。入京半年来因着公府走?动,他也见了不少勋爵官眷,女娘们时常为着名贵香料互通有无, 谁的好些便都赶紧采购,谁的稀少便也托人去抢, 生怕落了下?风。在她们眼里, 拥有好的香料面脂在圈里都是极有面子的。

    而这盒东西的味道,不是本?朝所有,那便是外头来的,既是外头来的, 不单单讲究名贵了, 更重要的难得。

    卢辰钊不动声色想了这么多?, 心里五味杂陈, 尤其想到自己好容易送出去的袄子和斗篷,不仅引得两人动气, 后?来即便收下?, 李幼白也从未穿过?, 如?此回味, 他那心肝脾肺肾都觉得泡在酸水里, 委实不舒服。

    李幼白抬头看他, 他却没看自己,只是与闵裕文互相作揖, 随即寒暄了几句,便要走?。

    闵裕文见李幼白的眼睛跟着他,开?口道:“卢世子要不要一起用饭?”

    卢辰钊装模作样思?量了少顷,“此番回来虽待不了多?久,但饭还是要吃的,若闵大人不觉得打扰,那我便跟着一道去吧。”扭头又郑重其事询问李幼白:“李娘子可觉得为难?”

    李幼白一愣,他又自顾自说:“若你觉得为难,我便不去了。”

    李幼白还能说什么,忽略他言语间的阴阳怪气,点头道:“不为难,卢世子也一起吧。”

    饭桌上?,闵裕文问起今日课上?讲的内容可否晦涩,李幼白摇头,道很好,通俗易懂,且引人回味。

    闵裕文松了口气,他是初次讲解《庄子》,从前读书时跟着先生学,为里面丰富的想象力而感到震撼。但时日久远,如?今他站在堂中?,以师者的身份与学生传教?,既想另辟蹊径,又怕损毁其中?精华,课前尽管再三准备,但仍不确定效果如?何,此时听到李幼白真

    挚的回应,不禁感到欣慰。

    “庄子的作品总是耐人寻味,我怕是以己之?偏见领你们入歧途,虽课上?笃定,但授课后?辗转难安,现下?听你如?此认可,这才觉得落定心神。”

    李幼白笑:“古来大儒总要受学问认知的煎熬。”

    闵裕文轻轻弯唇,道:“如?此打趣竟也叫人放松。”

    卢辰钊咬了口肚丝,余光瞥见两人窃窃私语的样子,登时便觉得没甚胃口,吃了少顷便将箸筷搁下?。

    李幼白看过?来,问:“你只吃这么点吗?”

    闵裕文也转头,两人都是文静的长?相,此时一并朝他看来,饶是卢辰钊不愿承认,也不得承认,此二人竟有种莫名的相配。

    “今日胃口不好,吃不下?。”

    李幼白也搁下?箸筷,坐直身体朝他挪了挪,“你是不是病了,我看你脸色不大好看,脸都白了。”

    她是真觉得他不对劲儿,说话间还往后?逡巡,“莲池呢,他没跟着你吗?”

    卢辰钊怏怏:“我没病,他也不是时时都在我身边的。”

    闵裕文将两人举动收入眼中?,他放缓了咀嚼米粒的速度,不着痕迹地打量起来。

    卢世子的确没病,他那脸之?所以白戚戚的没有血色,应当是吃味的缘故。眼睛骗不了人,即便矜贵沉稳如?他,在喜欢的人面前,仍是免不了幼稚。比如?他一面说着意气用事的话,一面又用余光偷偷去瞄李幼白,所有心思?全摆在脸上?。

    只可惜,他在那儿矫情置气,李娘子却是个单纯疑惑的,她仿佛没有弄清卢世子为何这般,只以为他病了,故而眼里全是担忧,并无?半点多?余情绪。

    正是因为她想的少,所以才不会有事情令她分神,在学业上?也更专注踏实。

    即便她是知好色而慕少艾的年纪,也没有对任何异性表露出该有的喜爱和仰慕,她的脑中?所思?所想极为简单,那便是学习。

    闵裕文知道此时该走?开?,给他们单独相处的空间和时间,他能看出李幼白对卢辰钊还是有些不同的,尽管微妙,但比起对待他人,已经算是亲近了。但闵裕文没有起身,他又咬了口青菜,静静地端坐在卢辰钊身边,又抬头看向对面的李幼白。

    他不是不识趣的人,也不愿卷进?纷繁的琐事中?,依着理智他该走?的,但他仿佛有些不一样的心情,在没有理清之?前,他想他该待在这儿。

    既如?此,便不能干巴巴待着,他忽然抬手,在李幼白错愕间,将她唇角的米粒拿掉,而后?极为自然地掏出巾帕,仿若没有注意到卢辰钊的凝视,慢条斯理擦拭着手指,又低头,喝了口稀粥。

    莲池却是没想到,世子爷回来的这般早,原都打算小憩一会儿,所以给马喂了草料,自行躺在小榻上?。

    他翻身下?来,问:“世子爷,你没见着李娘子?”

    卢辰钊没好气:“少打听主子的事。”

    莲池:那就是见着了。

    “你和李娘子又吵了?”

    卢辰钊狠狠瞪他,莲池倒也习惯了,故而没有避开?,反而仔细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如?此得出结论,这回恐怕比吵架严重,吵架至少会有情绪剧烈起伏,而眼前人没有起伏,相反是抑郁低沉,冷淡憋闷。

    那便是有火发不得了。

    “李娘子来了!”莲池忽然惊呼,像是看到救星一般,欢快地迎进?来,随后?倒了茶水,很是赶眼力劲儿地出了门,又轻轻掩上?。

    卢辰钊没看她,背着手站在桌案前,盯着那幅雪山倚翠图看。

    李幼白走?过?去,跟着看了眼,歪头说道:“你再看下?去,这图怕是要被盯出两个洞来。”

    “你跟那位闵大人说完话了?”冷声冷气。

    “嗯,说完了。”

    卢辰钊瞥了眼,笑:“但瞧方才的情形,我以为你们能从庄子说到孟子,再从孟子说到孔子,最后?许是连老子孙子都得提上?几嘴,少不得要说到夜里。”

    李幼白嗯了声,驳他:“你这话说错了。”

    “哪儿错了?”

    “要说完你说的这些,到夜里怎么够,怕是要几天几夜才行。”

    卢辰钊盯着她,一双眼睛凝着愠怒,半晌哼了声,转头走?向楹窗处,语气更加不耐:“那你还过?来做什么,赶紧去找你的闵大人说话去!”

    李幼白不解:“闵大人不是我的,是国子监所有监生的。”

    她歪着脑袋,不明白卢辰钊怎么就生气了,于?是伸手在他面前摇了摇:“你真的病了,得吃药。”

    他那脸白一阵青一阵,像是有怨气内结,无?法纾解。

    “我让莲池帮你找大夫,好不好?”

    “不好。”

    “卢世子,你不能任性,若不敢好起来,带病过?年可不吉利。”李幼白笑着与他安慰,劝道,“何况你是镇国公府世子爷,还要与国公和几位叔叔带着卢家小郎君们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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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祈福。”

    卢辰钊闭了闭眼,转头面朝她问道:“闵裕文是你先生,除此之?外呢?”

    李幼白茫然地愣了瞬,然后?答他:“朋友,他也是我朋友。”

    “跟我一样?”

    李幼白不知道该怎么答,于?是僵住。虽说是朋友,但朋友也有区别,有亲近和疏远之?分。她在公府读了一年多?的书,跟卢辰钊从陌生互相排斥到如?今熟悉相互信任,经历良多?,积累起来的情谊自然也更多?些。

    闵裕文不同,两人有着相似的性情爱好,在读书上?见地一致,他又是温和好相与的脾气,就事论事,不管是谁,都能跟闵裕文成为朋友。

    他斯文但也重义气,否则那夜她不会得到贵妃帮助。

    卢辰钊见她沉默,心中?猜测愈发混乱。李幼白是不是喜欢闵裕文,但又碍着身份差距不敢表露,若不然她怎会收他东西,任由他动手为自己擦拭唇角,还有之?前在齐州大佛寺,李幼白便是为了他同自己撒谎,要了马车赶去同他私会!

    他脑子里的想法天马行空,惊骇至极。

    但李幼白不知短短一瞬他会想这么多?,只以为他在意朋友的亲疏,遂很是认真地想完,解释道:“你们不一样。”

    卢辰钊竖起耳朵,心也跟着慢慢上?扬。

    “但都是我的朋友。”

    “咚”的一声,坠落回位,卢辰钊闭眼,有种无?计可施的感觉。

    尽管他不想跟李幼白做朋友,但不可否认,时至今日,所有情绪仍是他一厢情愿。她没给过?回应,便也不用为他承诺负责,她更可以与旁人做与他做过?的所有事。

    无?可指摘。

    但,卢辰钊的心就是平复不下?来,像有团火在熊熊燃烧,却又没水将其浇灭。

    李幼白也觉得别扭,她低头从袖间取出那盒胭脂,托在掌心柔声说道:“我今日收的礼物?。”

    卢辰钊瞥了眼,肺腑更酸,甚至还有点苦味。

    “好看吗?”她打开?盒子,里面是嫣红细腻的胭脂。卢辰钊虽不想看,还是看了眼,再把?目光移到她干净的腮颊,脑子里不受控制的臆想起来,她皮肤白皙,但向来面容干净不施粉黛,若涂上?这胭脂,想来是极好看的。

    卢辰钊哼:“俗气。”

    李幼白缩回手:“我觉得好看。”

    卢辰钊:

    更气了。

    她又收起来,装进?荷包里,卢辰钊忽然开?口:“你是何意思??将旁人给你的东西拿给我看,只是为了炫耀?”

    “不是。”李幼白打量他的神色,又道:“就是想给你说一声。”

    毕竟方才在廊下?,她拿着胭脂盒正思?量,卢辰钊忽然出现,几乎是下?意识,她便慌忙藏起来。现下?回想,着实有些匪夷所思?,那情景竟有些像做了亏心事,被抓到把?柄一般。故而便大大方方拿出来给他看看,看完觉得心跳平复下?来,再不是小鹿乱撞的忐忑。

    卢辰钊耷拉着脸,李幼白叹了口气,问:“你到底怎么了?无?端端不理人,这样不好。”

    世子爷脾气古怪,又难哄,李幼白此时很是同情莲池,心道他整日跟随左右,也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往外看了眼,莲池仿佛也在往屋里看,像是怕她和他吵架,的确是操碎了心。

    “你为什么不高兴?”

    “你为什么收他的东西,却不收我的?”

    李幼白忽地一笑:“不是闵大人送的,是崔贵妃给我的,他只是转交而已。”

    “崔贵妃?”卢辰钊敛了怒色,疑惑起来,“崔贵妃为何要送你?”

    “我也不知道,照理说上?回她救了我,我该给她献礼的,但她托闵大人给我这盒胭脂,或许是安抚?”

    卢辰钊心情好些,但还是沉着脸:“你喜欢胭脂?”

    “我没用过?,谈不上?喜不喜欢,但毕竟是贵妃娘娘送的,便不好推拒,我会收起来,好生保管。”

    “嗯,你想的很妥帖。”她在国子监上?课,总不好打扮的太过?显眼。

    卢辰钊近日来都不会得空,崇文馆距离此处便是快马加鞭也得半个时辰,他不在,便也无?法赶走?趋之?若鹜打她主意的人。

    “你方才到底怎么了?”见他脸色稍微好些,李幼白又问。

    卢辰钊道:“无?事。”

    莲池叩门,得了回应伸进?来脑袋:“世子爷,我去牵马?”

    “你要走?,这么快吗?”李幼白惊讶。

    卢辰钊瞪了眼莲池,淡声道:“今夜宿在国子监,明儿一早再走?。”

    翌日清晨,屋檐下?的冰锥被风刮断,咔哒掉在地上?。

    薄薄的一层霜黏在窗纸上?,李幼白揉了揉眼睛,匆忙翻了几页书后?,趿鞋下?床。走?到柜前,找出一个缠枝纹宝蓝色包袱,打开?来。

    是那件绯色貂鼠皮斗篷和袄子。

    她想了想,拿出来换上?。

    半青甫一进?门,瞪大眼睛惊呼:“姑娘穿这身衣裳更好看了,像仙女似的。”

    她上?前绕着李幼白转了圈,最后?拉着她的手满是高兴,小袄领口绣着雪白卧兔,姑娘脖颈纤细,衬的小脸愈发莹润通透,袄子做了收腰,边缘用金丝银线勾勒,暗纹也是若隐若现的芙蓉花样,配着那条如?意裙,显得婀娜多?姿,好看极了。

    半青又接过?斗篷,从后?小心给她披上?,系了带子后?左看右看,看不够。

    “卢世子眼光好,也准,连姑娘的尺寸都把?握的如?此周到。”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此言一出,李幼白竟觉得腮颊微微发烫。

    她去送他,特意起的更早些,如?此便不耽误读书。出门后?,风雪迷眼,雪粒子被卷成一道细风,不住地往廊下?拍打,她抬手挡了下?,随即拢着兜帽往前走?去。

    “世子爷,快看,是李娘子!”莲池眼睛一亮,忙跑到马厩前叫唤。

    卢辰钊走?出来,手里还拿着草料,在看见李幼白的一瞬,有种细细密密的欢喜从心口漾开?,窜遍周身后?溢出唇角,他忍不住笑,眉眼间是少有的轻快神色。

    莲池见状,忙接了他手里的草料,解开?缰绳把?马牵走?,马打着响鼻,不时回头咆哮几声,热气凝成一团团的白雾。

    李幼白也跟着笑起来,茫茫雪色中?,她如?一道鲜亮的光,就这般毫无?征兆的出现,令卢辰钊恍惚而又高兴,难以名状的喜悦,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他走?到她面前,略微低头看着她的小脸,“暖和吗?”

    李幼白点头:“很暖和,是我有生以来穿的最暖和的衣裳。”

    “你若喜欢,往后?我都给你买。”

    李幼白摇头:“不用,这两件已然叫我负担不起了。”

    卢辰钊收起笑,抬手想摸她发顶,又停在半空,随后?收到身后?背起手来,“李幼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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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过?年回济州吗?”

    “不回去了,来回时间仓促,赶不及的。”之?前她便写了信寄给家里,母亲也回了她,叫她和半青注意安全,除夕夜别忘了吃饺子,守岁。

    卢辰钊嗯了声,道:“那上?元节,我回来陪你一起过?,可好?”

    话音刚落,一抹积雪从枝头掉落,打在两人中?间,溅起的雪沫砸到李幼白脚尖,她动了下?,心里头有种特别的热意。她没说话,只咬着唇站在那儿,然后?那只手抬起来,贴着她的额头将几绺青丝抿到她耳后?,眼皮低垂,明朗的眼睛望着自己,像是一泓清凉的明月,又像山涧汩汩溪水,李幼白看见他瞳仁中?的自己。

    他们挨得如?此之?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声。

    谁都没有再说话,但又好像都说了什么。

    国子监放假,半青提前拿着条子去领来炭火,又抱来两床被褥。

    进?门后?小声道:“姑娘,方才我听他们说闲话,道姜皇后?出事了。”

    李幼白抬头,半青凑过?来神秘兮兮道:“姜娘子和薛娘子好容易侍完疾,要回各自家中?歇息等?着过?年,谁知昨日玉堂殿塌了根房梁,正巧砸到姜皇后?。据说砸的不轻,姜娘子和薛娘子便又走?不成,接着又要伺候姜皇后?的伤,也不知何时才能得空。”

    半青感叹,当初她们扒着姜皇后?这座靠山,说是侍疾,实则是给国子监和所有人看,她们读书不过?是为了彰显身份,即便没有考中?,凭着姜皇后?这样的姑母姨母,亦能找到门第高的人家议亲。

    她们并非为了功名,只是为了嫁的更好。

    李幼白也知道,故而怔愣了片刻后?,问:“你还听到什么了,有没有将作监三个字?”

    半青摸着后?脑勺想了会儿,喃喃道:“仿佛是有,但我没听真切。”

    月前将作监便在修葺皇城各处宫殿,姜皇后?被砸,想来将作监难辞其咎。而崔贵妃的父亲乃是将作大监,是统领整个将作监的人,事关皇后?,他又岂能置身其外。

    果然如?李幼白所猜测,年前的朝堂,姜皇后?母家极其亲和一派陆续呈报奏疏,要求严查严审将作监以及大监崔泰,言辞凿凿,道国母身体受损,令天下?百姓动容惊慌。为稳江山安宁,势必要揪其源头,严惩不贷。

    御史台也连番上?书,朝中?气氛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此事不仅仅是姜皇后?受伤这么简单,而是关系到姜家和崔家在朝中?的地位,究竟孰轻孰重。

    姜家和崔家,向来水火不容,如?今局面更是逼得陛下?不得不赶紧拿出态度。

    陛下?虽宠爱贵妃,但姜皇后?手握两子一女,长?子还是当朝储君,几乎大多?数人都会觉得,陛下?会安抚姜家,惩治崔家。

    国子监放假,本?地监生都回到家中?休息,只有像李幼白一样的外地考生留在京城,在房舍内继续苦读。

    难得清静,李幼白在书房挑了几本?典籍,坐在古桐木雕就的大案前翻阅,看了一个多?时辰后?,起身,才发现斜对面坐了个人。

    见她站起来,那人微微抿唇,跟着走?到她身边。

    “闵大人?”

    闵裕文笑,看了眼她怀里的书,问:“这书晦涩难懂,看一日都才翻动几页而已,你能看的下?去?”

    李幼白抚着书页,回道:“所以想赶紧还了,换本?简单些的歇歇。”

    “若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勤勉,何愁所求不成?”闵裕文跟她走?到书架前,见她要垫脚,便接过?她的书,帮其放回原处。

    他身上?有股墨香味,很淡,李幼白道谢,转头又问:“闵大人是特意等?我的?”

    闵裕文嗯了声,其实他早到了半个时辰,但见她在那专心致志看书,又不忍打扰,遂就坐在斜对面等?她。自始至终她都没注意到自己,就坐在一隅默默翻看,偶尔拿笔在纸上?勾画,乌黑色的发间,一对芙蓉簪若隐若现,看累了,便兀自揉揉手指,接着便又继续。

    在旁人眼中?枯燥乏味的生活,她却是甘之?如?饴,每每看到醉心处,面上?的表情总是起伏不断。

    闵裕文问她过?年事宜,得知她就在京城与半青过?时,稍微犹豫了少顷,但还是问出来。

    “李娘子,恕我冒昧。”

    李幼白睫毛颤了下?,抬头望着他。

    “你要不要去我家中?过?年,守岁,看烟火?”

    第42章

    李幼白怀疑自己听错了, 表情逐渐变得疑惑。

    闵裕文低头,袖中双手微微捏成拳头,又松开, 再度询问:“我是想说,你应当是头一遭孤身在外过年,到时?万家灯火,处处欢声笑语,热闹喜庆, 你怕是看了会难受。”

    “所以,要不要随我回家, 感受一下京里的年味?”

    他看着李幼白的眼睛睁大, 清水一样的澄澈后,似染上一些雾气?,随后缓缓地启唇:“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闵裕文暗自松了口气?,道:“不会。爹娘只我一个?儿?子, 素日里便总说单薄, 更何况是除夕夜, 若你去了, 我母亲一定会很高?兴。”

    李幼白福了一礼:“如?此,多谢闵大人了。”

    她实在是别有居心, 在听到闵裕文要带她回家过年的时?候, 她首先想到的不是感激, 而是隐约的窃喜, 像小偷拿到了主家的钥匙, 忐忑中带着激动和雀跃。

    越是如?此, 她对闵裕文越是歉疚,尤其面对他那张斯文正派的脸, 她便觉得自己愧对朋友二?字。

    但,这个?机会实在难得且诱人,她却是没想到会来的如?此猝不及防。

    回房后,李幼白将此事与半青说了下,半青惊得半晌没回过神来。

    “姑娘,闵大人喜欢你?”

    “不是,只是觉得我独自在京过年,会想家,才叫我去的。”

    半青不信,不仅不信还格外认真的分析起来:“我见过闵大人几回,大约知道他是个?什么人。闵大人长得俊,深受小娘子们喜欢,他对谁都很客气?,但那种客气?是真的客气?,就是面上带笑,但一看便知很疏远排斥。

    我随姑娘在国子监这样久了,从没见过闵大人对旁人像对姑娘你一样,他跟你说话时?,语气?神态都像换了个?人,看着你也格外耐心温和。我无?意?中看见几回,他望着你,两?只眼睛含情脉脉。”

    李幼白扶额:“他那双眼睛便是看着石头也是含情脉脉。”

    半青反驳:“不一样,反正我觉得我没看错。”她认准了自己的想法,李幼白也不愿与她因此事争执,便坐下临帖,半青又凑过去,歪着脑袋小声道:“姑娘呢,你选哪个??”

    李幼白:

    “什么哪个??”

    “卢世子和闵大人啊!”

    李幼白被她逗笑:“好了半青,你赶紧去收拾冬衣吧。”

    半青兴致盎然,哪里肯走,赖在桌前?自言自语:“卢世子刀子嘴豆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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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帮了姑娘多次,但也气?着姑娘好多次。闵大人文质彬彬,儒雅端庄,跟姑娘站在一起便觉得甚是养眼,且你们都是读书人,也有说不完的话。

    这么一比较,仿佛闵大人更适合做夫郎,至少他不像世子爷那般反复无?常,也从没叫姑娘红着眼睛回屋。嗯,找郎君,还是得找稳定些的。”

    她自己个?儿?倒把?事情做了决定,李幼白终究没忍住,抬头反问:“卢世子好像没你说的那么糟糕吧?”

    半青忽然嘿嘿笑起来:“原来姑娘中意?世子爷啊。”

    李幼白:

    她的心跳骤然加快,反手捂住,扑通扑通,脑海里,瞬时?浮起两?人告别时?的场景。

    身为公府世子有太多事要做,但他说上元节会赶回来,跟她一起过,她没点头,但心里是答应了。

    闵裕文的母亲秦文漪是个?柔婉清丽的女?子,看到李幼白时?便上前?握住她的手,细细端详,眉眼间尽是周到的笑,不会叫人觉得任何不适。

    “明旭为人寡淡,几乎不往家中领人,我与他父亲都觉得他大约是不好相与的性子,这么多年竟也没几个?真心朋友。”

    知她自谦,李幼白就着她的手福礼道:“闵大人待人处事极好,每回他的课没有学生打盹。”

    秦氏笑:“他只学问做的通罢了,这点与他父亲一样,但平素里为人很是无?趣。喜欢他的都是些叔叔伯伯年纪的老人,同龄中甚少能与他谈的来的。”

    闵裕文轻咳一声,道:“娘,我爹可回府了?”

    今日除夕,官员休沐,身为礼部尚书的闵弘致自然要像往年那般,同诸位尚书与陛下回禀完今年大概事宜,然后对于明年的初步规划。尤其转过年来的春闱,因比去年多了一成考生,故而在接待巡考上又提了不少建议。

    秦氏往堂外南侧扫了眼,道:“照例去观里烧香打蘸了。”

    李幼白才知,闵弘致竟在家中修建了一座道观,闵裕文本想叫她回去休息,自己去往南侧寻找父亲,但李幼白以焚香祝祷的理由跟着同来,他也没有推辞,两?人走了盏茶光景,李幼白便看见了烟火缭绕处。

    道观修建的庄重肃穆,也并不显得格格不入,相仿与周遭景致融为一体,倒像是原先就该有的。

    观中栽植着银杏石榴等植物,因在冬日,故而全都光秃秃的,偶尔几丛绿竹,随风曳动起舞。

    殿前?有座四足鎏金香炉,大部分烟便是从此处来的,走近些,能看到里面插着香,风吹动,露出斑驳光火。殿门关?着,内里静谧无?声。

    李幼白很是好奇,低声问闵裕文:“闵尚书为何要修座道观在家中,是因为崇尚尊道吗?”

    闵裕文点头:“我记得是在很小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花园,每年春日母亲都会抱我到此处散步赏花。后来有一日父亲回来,忽然提出铲了花园,修筑道观。母亲虽不解,但也知道父亲并非意?气?用事之人,便没做他问,同意?了他的决定。

    道观修了半年,建成后父亲便经常到此处小住。起初只他一人,后来母亲也跟他一起,总归是耳濡目染,我便也养成烧香打蘸的习惯。”

    “道观是哪一年修的,瞧着很是用心。”李幼白状若无?意?询问,目光已然从各处逡巡完毕。

    闵裕文认真回忆,随即道:“贞武十年春建好的,好些地?方是父亲盯着工匠亲自参与建议的,那段时?间他很忙,却还是亲力?亲为。”

    李幼白没说话,少顷缓缓说道:“好多年了。”

    “是,十五年了。”

    闵裕文轻叩殿门,得到回应后才推开。

    殿中燃着香烛,供奉着三清神像,下面则是一条长供案,摆着瓜果糕点,还有手抄经书。闵弘致便跪在当中那青布蒲团上,背朝她们,不知跪了多久,此时?能看出肩背在打颤。

    “父亲。”

    闵裕文颔首作?揖,李幼白跟着见礼。

    闵弘致嗯了声,却没回头。

    两?人各自取来香烛,点燃后朝着佛像祭拜,继而分别跪在闵弘致左右,虔诚行礼。

    约莫一个?时?辰后,闵弘致才睁开眼来。余光瞥了眼李幼白,淡声问道:“可与你爹娘通过书信,告知他们你到闵家过年?”

    李幼白一愣,下意?识回:“尚未。”

    闵弘致起身,闵裕文眼疾手快搀住他手臂,他屈膝缓缓直起身子,走路略显踉跄,膝盖都打不了弯,好一会儿?才恢复如?常。

    “我与你父亲虽是同科,但已经多年没有往来,若你写信回去,他不一定允你登门。”

    “父亲!”闵裕文颇为不解,“父亲此话为何意??”

    闵弘致觑了眼他,又看向李幼白,见她神色如?常,便猜出李沛定与她提过自己,遂也没有隐瞒,径直说了当年的事。

    一字一句,很是坦然。

    这让李幼白极为诧异:“您跟我父亲曾是好友?”

    “他有才,但也太过耿直,因那件事后便与我断了联系。”

    闵裕文低头,一言不发。关?于父亲揭发状元郎言文宣的事,他不是没听说过,在翰林院,在礼部,他们都会私底下议论那件事,道是父亲嫉妒言文宣,与之竞争礼部侍郎位置时?,因无?胜券,故而设计栽赃嫁祸。

    自然,还有别的说法,诸如?言文宣的确有谋逆之心,但还未行动便被父亲秘密上报。身为同僚,他大可事先提醒,以示警告,如?此也能免除言文宣死罪。但他没有,他选择直面圣上,将自己与此谋逆行径彻底撇清。此举无?错,但也让旁人觉得父亲自私冷酷,不值深交。

    流言很多,且都是背着他传的。

    闵裕文信任父亲,故而对流言很是不屑,但这么多年,父亲按时?烧香祭奠,仿佛又有不得以的缘由,连母亲都不知晓,想来或多或少与言文宣有关?。他不说,身为人子便也不能过问。

    今日他当着李幼白的面主动提起,让闵裕文很是意?外,意?外之余更是好奇。

    “所以,那件事是真的?”李幼白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一分一毫。

    闵弘致忽然朝她看来,像是在看她的长相,少顷笑道:“哪件事?”

    老狐狸!

    李幼白静下心,深知不应唐突,便借口说在国子监听了些谣言,又将那谣言简单说给他听。

    闵弘致听完,点头:“嗯,是真的。”

    “但您方才说,您和状元郎还有我父亲是好友。”

    “曾经是。”

    “何时?不是的?”

    闵弘致看着她,忽然问:“你跟你母亲有多像?”他从她脸上看不出李沛的影子,一点都没有,但他仿佛看到另外一个?人,从她偶尔的神情中。

    李幼白面不改色:“见过的人都说像。”

    闵弘致笑,转身走出殿门。

    他没有回答何时?决裂的,但李幼白猜想,应当是在他背叛父亲的那一日起,三人的情谊便彻底断了,而这道观,修来不是因为他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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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是为了弥补当年的亏欠,更或者是为了让自己心安。

    “你没用胭脂?”两?人沿着甬道往回走,闵家位于京城偏东的位置,京城地?贵,但也不妨碍闵家宅院辽阔,以至于走了半晌,还未能窥见全貌。

    李幼白嗯了声,道:“我不习惯用这些东西。”

    闵裕文侧眼看过去,此时?她面颊皙白,浓密的睫毛遮住情绪,瞧着应当还在想与父亲交谈时?的对话,他沉默起来,两?人一直互不作?声,直到走进光影内。

    李幼白抬头,看见几盏明晃晃的灯笼随风摇晃,灯笼纸上写着“闵”字。

    她的确有些失神,在她听到闵弘致坦白的那一刹,她没有感到愤怒和憎恨,即便这是身为女?儿?该有的情绪,但她没有。而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或者可以称得上是错觉,她竟觉得闵弘致似有隐情。

    “李娘子?”闵裕文一连叫了几声,李幼白才恍惚地?看过去。

    他面朝自己,手里提着一盏六角宫灯,每一张灯笼纸上都画着不同景象,等灯笼转起来,那图案又像动起来似的,活灵活现。

    “是母亲叫人做的小玩意?儿?,说是小姑娘都喜欢。”他递过去,又问:“你可喜欢?”

    李幼白低头看了眼,温声道:“喜欢。”

    闵裕文弯了弯唇,随后负手与她继续往前?,不多时?,半空升起烟花,陆续炸开流光溢彩,砰砰的响声不绝于耳。

    光影错落,忽明忽暗于两?人面上,周遭除了风声,便是烟火声。

    闵裕文扭头看向专心望着烟火的人,她仰着头,眼里盛着细碎的光,侧脸像是一道剪影,温柔可人。她忽然转过脸来,唇边一片雾气?。

    “闵大人,这是我第?一次在别人家里过年,谢谢你!”

    闵裕文心间一动,上前?低头,李幼白望着他,浅浅的笑着,他突然有种想要抱她入怀的冲动,但也只是冲动,最终理智战胜了情感,他微微一笑,道:“不必客气?。”

    “还有,你叫我明旭便好。”

    齐州镇国公府

    卢辰钊与镇国公卢俊元等着各房叔叔到齐,又见卢家郎君皆以抵达,便一同去往寿喜堂给祖父拜年。祖父年岁大了,不似年轻人那般能熬得住,往年每每吃过晚膳,给小辈们发红包后,便歪在榻上迷糊过去。

    今年怕他睡得更早,故而他们在饭前?过去,饶是如?此,走到楹窗外时?,呼噜声还是传了出来。

    几人面面相觑,继而哈哈笑起来,他们走进堂中,冲着屋内跪下拜年,之后便蹑手蹑脚离开,祖父翻了个?身,鼾声更响。

    族里事多,卢辰钊又是世子,从早忙到晚都不得空闲,偶尔坐下喝口茶,没多会儿?便又被叫去主理打点。内宅的事有母亲,外面的事父亲却是逐渐放手,叫他去担当。

    空隙里父子二?人还说起京中大事,因着姜皇后在玉堂殿被砸,陛下迫于压力?叫崔大人暂时?休沐在府,年后也没说何时?复职,但从吏部听来的消息,却是正在着手选拔将作?监的新任管理者。

    卢俊元叩了叩桌案,问:“你对此事怎么看?”

    “姜家和崔家争斗多年,此番不论结果如?何,必有一伤。而经过此事之后,两?家局势便会分明,儿?以为,或许陛下另有深意?。”卢辰钊瞥了眼门外,压低声音,“姜家联合老臣施压,不惜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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