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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
诺大的皇宫, 三十六殿。
最犄角旮旯的地方,住着圣人?最讨厌的九皇姐宇文流澈。
宇文流澈没到?嫁人?的年纪,宇文善不能凭白将她撵出皇宫。但她身上又常带着些真龙转世的传闻, 虽没几个人?信,说到?底对宇文善也是?种威胁。但宇文善杀不死她,因为她身边常伴着那该杀天刀的宋佰叶。
年前刚粉刷过的新墙, 还伴着些许颜料味道。
宇文流澈从外头快步走进书房,动作利落地抬起案上的水杯, 自顾自喝了后, 才推推案后那穿得一身黑,表情也煞人?的人?。
“小叶姨姨,大梁青虎军回来了!宋将军也回来了。”
宋佰叶提眉,从宇文流澈手里抢过那水杯,皱眉嗔了她一眼,“和殿下?说了多少次了,这是?我的水杯。”
“我又不嫌弃你。”宇文流澈在?她身后偷偷做了个鬼脸,上前去扒着宋佰叶的后肩,笑嘻嘻地问她:“我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回来给姨姨报信了,没想到?,小叶姨姨倒挺能沉得住气。”
宋佰叶快速转身,抬手一个食指就戳了下?宇文流澈的额头,“宇文流澈!你那脑袋不能动弹动弹?宋伯元回来了, 以后你该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宇文流澈耸耸肩,不甚在?意地拉开自己的手, 随意找了个矮柜靠着, 她打?量了下?眼前通体发着黑光的宋佰叶,好笑地问她:“姨姨这是?担心我啊?”
九殿下?身上从小就带着些冷静又松弛的特质, 此时在?宋佰叶眼前做出这番态度,倒让宋佰叶凭空生出几分怒气。
她转了转手腕,意味深长?地道:“反正,外头那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妖女?是?我嫂嫂,刚刚收复国土荣耀归来的少年将军是?我亲兄长?,”她转过身,双臂搭在?小姑娘身后靠着的那矮柜处,将她整个人?圈在?一个特定的范围里,继续道:“那就差一步党上太后之位的太妃是?我二姐姐,她那有望登基的儿?子?是?我亲外甥,这世道不管怎么变,左右我都?能活得好好的。”
宇文流澈听了她的话,朝她狡黠地一笑,将臀部稍稍远离矮柜,整个上身往宋佰叶的方向?迎了迎才道:“我没理解错的话,宋将军凯旋归来,小叶姨姨没有第一时间开心,全?是?因为担心我?”
宋佰叶眉间一皱,她略微松松手上的力道,刚要撤回双臂,手腕却被人?紧紧抓住,小姑娘刚及笄没多久,一举一动都?是?专属于少女?的俏皮感,她指尖发了力,直到?宋佰叶的手腕因不过血而发白才懒洋洋地开口:“我都?不担心呢,小叶姨姨也不用为我担心。宋将军既然回了汴京,你该怎么开心就怎么开心。总之,你知道我死不了就成。”
“你到?底哪来的自信?”宋佰叶站直身体,她比宇文流澈高了整整一头,此时眉头竖得紧紧的看向?宇文流澈的脸,“要不是?我半步不敢离开你身侧,你当真以为宇文善找不出个机会暗杀你?”
宇文流澈双手背在?身后,认真地看向?宋佰叶的脸。
就在?宋佰叶开始觉得不自在?的时候,她突然驴唇不对马嘴地说了句:“见小叶姨姨见得多了,倒突然理解了外头那位景小姐,任谁见到?这样漂亮的一张脸,都?会欢喜的。”
“哪儿?跟哪儿?啊。”宋佰叶留下?这句话,自己羞得退后了两步,走到?门口时,又转回身硬邦邦地问她:“想吃什么?我回来给殿下?带回来。”
“不用。”宇文流澈朝她笑了笑,“宋将军此刻就在?宫里呢,坐景小姐的马车进来的。”
宋佰叶点了点头,一把拉开门,前脚刚迈出去,又转过身看她:“要不,你还是?跟着我吧,殿下?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
宇文流澈“扑哧”一声笑出来,她小跑几步,一把抓了宋佰叶的手臂,笑意盈盈地对她道:“就知道小叶姨姨对我最好了,走吧。”
——
因为此事愁的不止有宇文流澈这一宫。线竹副
郑容融身为后宫之主,此时正焦躁地坐在?厅内给自己暗中打?气。
她身边的贴身侍女?森菊抬了手抚了抚她身上的华裳,小声宽慰她:“娘娘只?当参与一场寻常宴会就是?了,传闻中那位宋将军,温柔又擅妆,与外头那些寻常男子?半分都?不同。”
郑容融缓缓睁眼,也跟着理了理身上的大袖,随着她的动作,她头上那些繁复的钗环跟着叮叮地响,她抬手护在?额头处,微俯身问森菊:“此刻母妃与十二在?哪儿?呢?”
森菊理好她身上的褶皱,满意后才抬手挥去了厅内众人?。
待人?群退离,森菊站在?身侧,对她认真道:“娘娘怎么能叫庄太妃为母妃呢?”
“先皇没有留下?太后,整个后宫也只?剩这么一个未打?入冷宫的太妃,本宫叫庄太妃为母妃有何不妥吗?”
森菊忙走到?她面前,跪得笔直地仰头看向?她:“咱们?圣人?是?如?何得位的,娘娘就算不知其?中缘由也该听过几分传言。”
还没等?森菊说完,郑容融忙慌张地朝她摆摆手,“休要胡言。本宫省得了,不叫就是?了。”
森菊见她真的清楚了事件严重性,也跟着起身回她的话:“早朝刚退,礼部与宫里的各位小黄门儿?正忙活着呢。庄太妃这时辰去见宋将军,该是?去了景小姐所在?的叠琼宫。”
“哦。”郑容融垂头应了一声。
森菊见她怏怏地,立刻建议道:“宋将军寒苦之地蛰伏四年,如?今凯旋归来,娘娘作为后宫之主,在?坤宁宫率后宫众位贵人?为将军提前摆宴,也能说得通。也好给前头礼部的人?宽宽时辰,景小姐那儿?,也能落个人?情。”
郑容融就不是?那个耍心眼的料子?,此时听了菊森的话,自动忽略了最后一句,对菊森道:“好,那就正午过后在?咱们?宫里摆宴。各位贵人?小主的帖子?,本宫亲自来写。”
森菊见她重新变得快活,不禁松了口气。
当年若不是?老爷非要小姐入主后宫,赤诚热烈的小姐又怎么会变成如?今清冷难以近人?的性子?。
这事怨来怨去,还是?最该怨宇文善。
若不是?他床上猴急,又不懂女?娘身体,到?最后也不会落得个夫妻相看两厌的样子?。
后宫之宴,怎么都?该往宇文善书案上过一遭。尤其?是?皇后兴起,突来的开宴请求送到?宇文善手边,宇文善看了眼那贴上拟邀的名单,立刻抬手批了。
若皇后能为她拖住那一大家子?,他就有空与心腹暗中议事了。
景黛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偏偏他还不能动她。
景黛骗他只?要杀了宇文广,就能将打?入冷宫的母妃接出来,可是?等?他登基后祭祖回来,冷宫里就只?剩冷尸一具了。
宇文广在?位时,后宫就不丰盈。如?今到?了他这一代,景黛更是?过分,不许他纳妾,不许他私下?与臣属见面,不许他动宋佰叶,可是?那臭脸女?人?总是?围在?宇文流澈那死丫头身边,导致他处处掣肘,处处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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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他还不能与景黛撕破脸,谁让景黛拢了八成朝臣之心。
就算有那忠臣良将想要为他效力,见到?景黛那锐气手段,也都?歇了那心。
所以他要珍惜还在?暗处为他四处走动的朝臣。
能不能绊倒景黛,也就全?靠这几年了。
若宋伯元也在?汴京站稳了脚跟儿?,那时候这不到?三十岁的两口子?,一个手握军权,一个在?朝堂上说一不二,那大梁最后姓景姓宋就不一定了,反正和姓宇文的是?无关了。
早先,他还是?最上不得台面的皇子?。如?今在?那驱使人?利欲熏心的位置坐了几年,那脑瓜子?倒也变得灵巧了不少。
他抬手批了那帖子?后,立刻遣人?将帖子?速速送回坤宁宫。还托人?给一向?与他不太对付的皇后留了句话,告诉她宴上不用在?乎时间,让久未归家的宋将军在?皇后殿里享享亲人?相伴的快乐,最重要的是?别忘了镇国公府的一众家眷皆要邀请入宫。
郑容融不明所以地接了这帖子?,也就按着宇文善的意思去办了。
前脚刚刚往镇国公府送去请帖,后脚宋佰枝就带着宇文明空登了门。
郑容融紧张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先张开嘴,口腔里过了一圈不能叫母妃的警告,才叫人?道:“庄太妃来了。”
宋佰枝拍拍宇文明空的背,“去,屋子?里自己去玩。”
“森菊,快,跟上十二王,可别让王爷磕了碰了。”郑容融急道。
宇文明空像模像样地朝郑容融作揖后,才小短腿扑棱扑棱地往殿内跑。
宋佰枝看了会儿?宇文明空瘦小的背影,这才收回视线笑着看向?对面明显穿的隆重得过分的郑容融,“皇后怎得生分了?”
这很明显是?句打?趣她的话,但郑容融禁不起宋佰枝亲自逗她。
还未回话,脸先红了个透彻。
她支支吾吾地故左而言他,“殿里请。”
宋佰枝扫了眼她已红成妃子?笑外壳般的脸,不禁起了些逗弄之意。
她没动身,只?双眼紧盯着郑容融的脸,一字一顿地对她道:“皇后这是?不想叫本宫母妃了?”
“你,您,想听我这么叫的话,我是?愿意的。”郑容融不太好意思,刚说完话,连耳朵尖都?跟着红了。
宋佰枝好奇地摸了摸她的耳朵,郑容融却如?临大敌,强忍着那要往后退的双腿,面红耳赤地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儿?。
“母,母妃,家里的人?,也请了。”
那话在?宋佰枝耳朵里进去,脑子?转了好几圈才拼接明白。
“哦,镇国公府会来人?是?吧?”
“是?。”
话都?说完好几轮,郑容融那红得快要滴血的头还是?没抬起来。
宋佰枝担忧宇文明空在?里头破坏别人?东西,也就歇了逗她的意思,率先拔腿往殿内走。
郑容融忙跟上她的脚步,嘴上也不忘了着急搭话:“我,本宫,本宫未入宫之前,在?圣人?的登基大典上遥遥见过一次庄太妃,庄太妃天人?之姿,仿若观世音娘娘。”
宋佰枝越听越不对劲儿?,说她天人?之姿她勉强也能接受,说她像观音大士,她可是?半分都?不敢应的。此时见宇文明空正老实地坐在?殿内,这才笑着转身看向?郑容融,“皇后可别这么说,这等?夸奖之语,实在?是?令我抬不起头来。”
“本宫说的都?是?真的,不信的话,”她顿了一下?,抬手就指向?正拿着磨喝乐哄宇文明空的森菊,“不信母妃问森菊,本宫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就日日对她念叨此话了。”
被猝不及防扔到?目光聚焦点的森菊双眼一黑,这小姐怎么教也教不会宫里那些圆滑处事之道,所幸率真诚实不算什么缺点,也就顺着应了这话,“是?,娘娘在?鲁国公府时,就常在?奴婢耳边念叨太妃娘娘的天人?之姿。常说什么要是?得见太妃,必要当面问一声,”话还未说完,被那一向?老实持重,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的郑容融一掌捂住,“太妃来得这么早,我这儿?却还没弄利索,呵呵,不若母妃与我一起进寝殿聊聊天吧。”她尴尬地看向?宋佰枝。
在?一旁老实玩磨喝乐佣人?的宇文明空听了,抬起那纯洁的眼,扫了眼郑容融,将双手朝向?她:“皇后抱。”
郑容融看了一眼肉球般的十二王,先是?扫了眼自己柔弱无力的双臂,在?心里权衡了几分后,抿嘴将手伸向?宇文明空。
本以为事情就该继续顺利地进展下?去的郑容融却没想到?,她刚把小肉球抱起来,庄太妃就在?一边笑呵呵地问她:“若是?见了我,皇后要说什么呀?”
郑容融被她狠狠一噎,怀里的小肉球又重得要死。
她换了个姿势将宇文明空架在?手臂上,心虚地看向?宋佰枝:“问问母妃,是?怎么保养皮肤的。”
宋佰枝笑了笑,又看向?身边明显愣了一瞬的森菊,了然地点点头,选择不戳破她那异常明显的谎言,“我倒是?今日才知,皇后的性子?也和寻常女?娘一样跳脱,三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见皇后说这么多的话呢。”
郑容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声对她道:“那是?因为,我有点儿?怕景小姐。”
宋佰枝眉毛一挑,转身看了眼身后的小黄门儿?,再转过身时,对郑容融道:“不若,就像皇后说的,咱们?娘儿?俩,找个清静地方聊聊闲天儿?。”
郑容融忙应好。
那头从宇文流澈如?冷宫般的殿内出来的宋佰叶,正抓着宇文流澈的手,奋力往叠琼宫而去。
马车到?达了许久,就连车上的马车夫都?识趣地早已离开。
宋佰叶看着那停在?寒风里却明显正轻微摇动的马车不禁心里一紧,那双生子?的默契令她不禁耳红心热,她松开宇文流澈的手,红着脸挡在?她面前对她小声道:“要不,咱们?先去皇后那儿?帮帮忙?”
“为什么?”宇文流澈不满,她往外绕了一步对挡在?她面前的宋佰叶道:“咱们?都?走到?这儿?了,我正好想瞧瞧宋将军与小叶姨姨到?底有多像。”
“我觉得,还是?去帮帮忙吧。”宋佰叶也跟着娜了一小步,“皇后自打?入了宫,还是?第一次主动设宴招待人?呢,宇文善那儿?肯定在?忙着晚宴,坤宁宫那儿?缺人?手,殿下?不是?最喜欢帮忙了吗?”
“你不对劲儿?。”宇文流澈使了力推了下?宋佰叶,却没有推动。她只?好抬手,指着宋佰叶的下?巴,怀疑道:“你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肯定有事在?瞒我。”
直到?马车里突然响起一声再难自抑的呻吟声。
宇文流澈整个人?以双脚为圆心,直接转身,边走边面无表情帝回头招呼宋佰叶:“小叶姨姨快来,你还小呢,听多了容易积压火气,对身体不好。”
第 82 章
无聊抵在叠琼宫门口的安乐, 一眼就发现了几里外正互相推搡着的两人,她一把扔了手里的小石头,几步飞奔到宋佰叶面前。
“宋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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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你们去哪儿?带我一个呗。”
宋佰叶觑她一眼,初见时那面脸小雀斑一身胡族习性的安乐,到了如今穿起大梁人衣裳, 竟难得有几分稳重意思。她将宇文流澈挡在身?后,笑着打趣她:“这时候舍得离开你们家小姐了?”
安乐撇撇嘴, “小姐身边不是有愿意不离开的贱皮子了嘛?正?好?我落得个悠闲自在。”
宇文流澈在宋佰叶身?后探过头来问道:“肖将军以后, 还回来吗?”
安乐本能地支楞起防备心,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儿宇文流澈的脸后,视线定格在那倔强不服输的眼睛上,“不知道呢,应该是,不回了吧。”
宋佰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掌拽了一人的肩膀,打起圆场来,“一会儿坤宁宫那场就当?是家宴,大好?的日子就别提政事了,一家人热热闹闹给宋伯元办个接风宴才是正?题。”
安乐耸耸肩,不太在意地对她道:“你说是一家人, 就是一家人咯。”
宇文流澈觉得她可爱,特意绕过宋佰叶的肩膀, 去看安乐的脸。
安乐察觉, 立马挤出个凶凶的表情看回去,“殿下有事儿?”
“没。”宇文流澈笑着摇摇头, “没事儿,就是觉得你可爱罢了。”
安乐那乍起的防备心被那一句玩笑般的夸奖摧枯拉朽地搭落回去,她推了下宋佰叶的肩膀,狗腿子似的凑到宇文流澈身?边,“你真这么觉得?”
宇文流澈弯起的眼睛直接就没了缝儿,她伸出手臂去,安乐立刻将手腕搭进?去。
“小姐私下里和我说了,九殿下是好?人。”
宇文流澈低下头对身?边的安乐小声笑道:“你们小姐说得对。”
宋佰叶有些发懵,她眨眨眼,看着两个小少?女走在一起赏心悦目的画面,分完不解。
“你俩刚还一副王不见王的鬼样子,这时候怎么好?得像一个人了?”
宇文流澈压下嘴角,朝她打了个哈哈:“快走吧,估计太妃娘娘和小十二都到了。”
宋佰叶这才一拍脑门,“诶哟,我得给小明空带个好?玩儿的物件儿,”刚说完话,蹲下身?捡了块平平无奇的半分透明状石头递向两个人,“你们看,这石头漂亮吗?我说宋伯元能从这石头里变出来,小明空能不能信?”
安乐的脑回路一搭,忙兴奋地朝她点点头,“肯定能信!一会儿你就这么和他讲。”
宇文流澈嗔了她一眼,又一把拿过宋佰叶手里的石头低下头用自己的帕子狠狠擦了擦,才重新?递还到她手里,“要不说小十二最喜欢你们两个呢,一个两个幼稚得紧。”
宋佰叶不服,“你说安乐幼稚也就算了,我这几年在你身?边儿守着,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陷逐赋
安乐偷偷朝天翻了个白眼,“你不乐意,我还不乐意呢。就宋伯元那幼稚性子,你和她龙凤子,你又能强到哪里去?”
正?抱着全?身?泛粉的景黛窝在马车里腻歪的宋伯元,凭空打了两个喷嚏。
景黛在她胸前扶着,待她打完喷嚏后,才不冷不热地说了句:“让你皮,入京就着凉,我可不会在你床边侍病。”
宋伯元抬起手指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笑嘻嘻地对景黛道:“也有可能是姐姐偷偷在心里骂我呢。”
“我骂你干什?么?”景黛瞪她一眼,自己转了身?子,整张脸挤进?宋伯元的颈窝方向。
景黛呼出的气体一波波地打在那刚刚做过坏事人的肌肤上,一冷一热的交替,直把她痒得不行,她朝后躲了躲,认真表忠心道:“太久不与?人这么近距离接触,痒得受不了。”
景黛直接看破她的意思,自己拢了衣裳,边垂头系里衣带子,边不咸不淡地对宋伯元说:“我又没说你什?么,你解释什?么?”
“可你那意思,不就是等我解释的意思吗?”
“我没意思。”景黛系好?了里衣带子,从宋伯元的腿上起身?,抬手蹭蹭宋伯元脖颈上密密麻麻的红痕后,又不满地扯了扯她的衣裳,“你没有能护住脖子的衣裳了吗?”
宋伯元了然,从马车上带过来的包裹里翻出一件儿毛皮围颈乖顺地递到景黛手里。递完了东西,没事人似的眨了眨眼。
景黛攥紧手里扎人的物件儿,边倾身?过去替她围上,边继续数落她:“回了京,就什?么事都不会做了是不是?长那双漂亮的手做何用?”
“当?然是,”宋伯元抬起手认真看了看,才暧昧地仰起头对认真帮她系围颈的景黛道:“用来让姐姐快乐的。”
景黛被狠狠一噎,也跟着宋伯元的视线扫了眼那漂亮的指头,待手上的活弄完后,她冷冷道:“你别以为我还像那十几岁未经人事的小丫头那样,听了几句孟浪话,就表现得羞愤难当?地。”
宋伯元刚笑着摇完头,景黛伸长手狠狠扽了下刚被她亲手围好?的围颈:“我不光不羞愤难当?,”她抬了手,冰凉的指头轻揪了揪宋伯元的耳垂儿,“我甚至比你还热衷这事。”她抬抬眉,眼底那些杀伐气早换成了绕指柔。
“你是‘外?男’,夜间不能留宿。等你随祖母回了镇国公?府后,我再偷偷派人去接你,”
宋伯元疑惑地打断她的话:“你与?我一同回府不行吗?”
“不行!”景黛鲜少?有这种表情鲜活的时候,她斩钉截铁,带着几分算计和期待,“在宫里,你就得任我摆布了。”
宋伯元松了松脖子上的东西,不发一言地弯腰下了马车,等景黛的手搭上她的手时,她才对景黛说道:“那我晚上可不敢来了。”
“你敢!”
掌心相接,景黛这么多年第?一次不需要轿凳,而是用自己的双腿蹦下来。
她新?鲜地垂头看了眼自己的金线祥云纹软毛靴,才继续绷着脸推了下宋伯元的后肩:“你要是不来,我就当?众招面首,保准比你封官进?爵的圣旨更快传扬开。”
本还有些陌生的两人,因着熟悉的对话越发放得开。
宋伯元笑了笑,只好?装作妥协的模样对景黛道:“那姐姐晚上可要好?好?疼我,人家怕疼。”
景黛站在原地愣神,宋伯元见她没跟上,回过头去瞧她,那冷着脸的漂亮‘妖女’看着好?像是比在车厢里更加红了,她眼神闪断,好?一会儿后,才慌慌张张地快步掠过宋伯元的身?侧,“快点儿进?来,洗完澡换身?衣裳去见祖母。”说完这句话,又小声嘀咕了句:“我看你在军营里也没学到什?么好?儿,竟说些不着听的。”
“怎么不着听了?”宋伯元两步就跟上,“姐姐这不是很?喜欢听吗?全?身?都红了。”
景黛羞愤难当?地推推她的肩,“真是催命鬼。那嘴啊,一刻也不能闲着。”她跨过圆月拱门,连拉带拽地将宋伯元推进?她的专属浴房里。
浴房早准备好?了热水,虽是按着规划时辰晚了一些,但那水依然热着。
宋伯元想都不想地开始脱衣解带,景黛眼疾手快地抽走被宋伯元扔在地上的护颈,推开门就要走。
“你跑什?么啊?”宋伯元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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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黛,你别是只纸老虎吧?”
景黛想都不想就推开了门,回身?关门时瞥到了宋伯元背上的伤疤,心口上一滞,还是缓缓合上了浴房的门。
她拽着那个扎人肌肤的护颈,直接进?了自己的卧房。将自己放在卧房里的水桶过了遍水后,忙衣柜里搜寻了一圈儿,最后将主意打在了她身?上的软毛比甲上。
宫里不是没有好?的料子,只是景黛觉得,她身?上的那件是最好?的。
她叫王姑扯了针线给她。
王姑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景黛拿着把剪刀剪自己的衣裳尾部。
“小姐,您这是要干嘛啊?”又看到桌边堆着的野兔毛做成的一团不明物件,瞬间领悟,“给姑爷做东西是吧?让奴婢来吧。”
景黛摇摇头,提着那段裁好?的料子,认真铺平桌上的护颈,像算账那样,认真地比对着大小。
王姑适时递上来一条软尺,“小姐的女红,”她叹了口气,最后只能心惊胆战地看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景黛在她眼前拿着那针像模像样地做活计。
景黛做事严谨,女红也严谨。
虽然许多年没碰过针线了,但甫一接触,倒还有些肌肉记忆。
想着自己是黛阳的替身?,也就明白她从小应该是学过女红的。
有了自信,那剩下的活就是手到擒来。
护颈不复杂,按着原来的裁好?料子,再把料子圈成个圈儿,最后缝合借口就齐活。
王姑一眼都不敢挪地盯着她的手。
景黛还有心与?她搭话,“没事儿的,王姑,我好?像是从前做过,对针线不陌生。”
王姑双臂搭在景黛身?边的桌上,困惑地问她:“姑爷不是大将军吗?怎么护颈还用这种破料子?”
手上的针一下子扎进?她的肉里,景黛自责地叹口气,她不动声色地将用指腹蹭了下伤口,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我也这么想,就没特意留信过她的生活用度。后来一寻思,那大梁军军纪严明,最困难的时候都没占过边境百姓的物件儿,青虎军与?之合并后,肯定也要跟着人的规矩,尤其是,宋伯元那人,看着怪聪明机灵的,其实?最是憨厚真诚,就算有了好?的料子,想必也是优先供给伤员和上岁数的老人了。”
王姑对絮絮叨叨话家常的景黛有些新?奇,边盯着她在料子上上下翻飞的手,边继续与?她闲聊:“那小姐觉得,姑爷这么久没回来,可变了几分性子?”
景黛顿了手,歪了头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后,才继续手上的活计:“说不上来,熟悉又陌生的。”
王姑继续问道:“几分熟悉?几分陌生?”
“嗯。”景黛无意义地谓叹了声,“我也说不好?。”缝合好?最后一针后,她自顾自咬断了手里的线,又甩了甩手里的新?护颈,满意了后才仰起头对王姑道:“
就像亲手养大的孩子几年不见似的。害怕她与?我生分,又担心太过热情吓坏了她,反正?,王姑你能理解的。”
王姑砸嘛几下嘴,想说她不理解。但毕竟那话是景黛嘴里说出来的话,话里的深意想必也是需要回去好?生理解的。她从桌上起身?,接过景黛撂在桌上的针线,好?生收拾齐整后才对景黛道:“也不知道姑爷的新?衣裳尺寸对不对。”
景黛攥着手里的护颈回她:“我看着是有些短了,但能穿。”
“怎么会呢?”王姑皱了眉,“新?衣裳是按照宋四娘子的尺寸做的,还特意做长了些,”想起什?么后,又恍然大悟道:“姑爷毕竟是男子,可能是这几年才窜起来的。”
景黛也好?奇这事,她明知道宋伯元和小叶都是女娘,当?然不敢苟同王姑的话。
等宋伯元穿好?了早摆在一旁的新?衣裳,容光焕发地推开门时,景黛的目光迎上去,瞳孔微缩了缩。
她有些不满意,不满意什?么呢?宋伯元太“俊俏”了,就是世?俗意义上的俊俏。
像初升的太阳,朝气蓬勃地迎面扑过来,满身?脏污的人类面对这耀眼得光辉,止不住地心生些盲目与?自卑也是正?常的。
世?上人都说等宋伯元回来,就一定会为民行道,休了自己这妖女。
景黛本来无谓这谣言,突然看见眼前焕然一新?的少?女不禁有些动摇。
宋伯元在军中练得身?形漂亮,青裳白底的衣裳,玄色的祥云纹皂靴衬得她更加挺拔了几分。脸上一些细小的疤痕,错落在显眼或不显眼的位置,配上那略微发红的皮肤,俨然一副世?家子弟最喜欢的小倌儿样。太女气了不行,太粗犷了也不行,必须是那阴柔但又有力量的,才敢称京城里最贵的“男色”。
景黛朝她招了招手,宋伯元立刻像只大型猎豹那样蹲下身?靠过去。
将手里的护颈不由分说地从头顶套到宋伯元的颈间后,景黛双手捧着她的脸,低声问她:“你和周令真的没什?么,是吧?”
宋伯元腕间的血管儿都跟着跳了跳,她无语地仰起头看景黛:“你信我和周令有什?么不如信我喜欢宋佰叶。”
景黛这才笑出声来。
她拨弄了下宋伯元颈间的护颈,放软了声线问她:“还扎吗?”
“啊?”宋伯元北境待了几年,皮肤早变得皮糙肉厚,她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软毛护颈,自己嘀咕了一句:“从前那个也不扎啊。”
景黛笑着抬手点了点她的下颌,“怪我,”
“什?么?”
“人家成了亲的大娘子是不是都往军营里捎带衣料了?就我,”她自责地垂下头去,“我,”
“害。”宋伯元站起身?,自己美?滋滋地找了个铜镜看了看颈上的护颈后,才回过神对景黛道:“要不是我家大娘子专心帮我筹措军资,我哪能那么顺利地回来。要说谁家大娘子最贴心,那肯定是我夫人啊。”
宋伯元单手拄在一边的桌上,较以往壮实?了不少?的肩颈撑起那文人气的衣裳,被窗外?的自然光一打,像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贵族小公?子。
“在军营里那么久,就学些哄女娘用的不入流之语了。”景黛偏偏脸,她想看宋伯元的脸,看了又突突地心生不宁。不看吧,又记挂着,导致她有些左右为难。
宋伯元继续她的话,“真的,营里不服我的那可海了去了,但要说起你景黛的名?号来,随意抓十个来问,九个半要说佩服的。”
“那剩下那半个呢?”
不管年纪再大的女娘,心思再玲珑,听到心爱之人拐弯抹角地哄自己,是一定会心生愉悦的。她期待宋伯元的甜言蜜语,又要压着那突来的慌张情绪。
心怀宝藏,就会恐惧别有用心之人惦记着。
她知道自己有些感性,不利于做判断,但她还是任由着那未发生的醋意肆意生长,就像主心骨回来,就不用太费力做得完美?一样。知道有人为自己兜底,可以放心做一晚天真的女娘。
“剩下那半个他是睁眼说瞎话,那就不能算一个人,只能算半个。”
景黛笑着哼了一声,站起身?,宋伯元才发现,她身?上所穿的衣料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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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同种料子,就连暗纹都是一样的。
这暗戳戳的小心思不新?鲜,新?鲜的是,这小心思来自于景黛。
宋伯元横出手臂,将手掌揽在景黛的后腰上。
“今晚群臣来贺,我要给夫人准备一份大礼。”
景黛指指刚搬进?屋子里的宋伯元的包裹,“那瓶药?”
“不是,夫人且期待一下。”
景黛终于找到了心慌心悸的来源,她忙握住宋伯元的手腕,“我最近心脏不大好?,你可别当?众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出来。”
这话点到这儿了,宋伯元也当?听到了。
景黛又拉拉她的手,“听到没?宇文善现在不能死。得等朝臣里有不少?女官后,小九才能上位,顺序一旦颠倒,大梁会大乱的。”
宋伯元撇撇嘴,“好?,就听姐姐的。”
景黛半信半疑地松开抓着宋伯元手腕的手,又抬起食指警告意味颇浓地指了指她:“你要是敢乱来,我就让你三?个月下不来床。听到没?”
宋伯元眼神儿上下扫了眼景黛,“姐姐莫要说大话了,你要是能坚持住一轮,也当?我烧高香了。”
景黛讪讪地收回手,心虚地狠瞪了她眼,“我就让你嘴上讨个便宜,谁让我年岁稍长呢。”
第 83 章
这三人打打闹闹的进了坤宁宫, 郑容融赶忙亲自来接。
宋佰叶见了宋佰枝,立刻扑过去,小声叫了句:“二姐姐。”
宋佰枝抬手抚了抚宋佰叶的手臂, 掠过她的身体看了眼外头的宇文流澈,低下头小声问她:“你见过阿元了?”
宋佰叶刚要说话,一个软兮兮的小手握住了她的食指, 她立刻蹲下身,两只手握拳并排放到宇文明空面前, “选。”
宇文明空挠挠头, 又?仰起头看了眼自己的母妃,见母妃正与九皇姐寒暄,立刻转回头指指宋佰叶的右手,“这?个。”
安乐大笑着,站在宋佰叶身后给她偷偷指宋佰叶的左手。
宇文明空懊恼地抿起唇,即使知道了结果但?依然没有?改变他的选择。
宋佰叶收起右手,用最快的速度将左手里的石头瞬移到右手。
最后,掌心在宇文明空的面前摊开。
是一块半晶莹的石头,泛着淡淡的粉色,像难得?一见的琉璃,又?像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
宇文明空冲她摇摇头,“这?不是我选的。”
宋佰叶意外地仰起头看了眼安乐,安乐也跟着蹲到宋佰叶身边, 她边拉宇文明空肉乎乎像藕节的手臂,边低声问他:“这?个石头能变成舅舅, 你真的不要吗?”
一个所有?大人都日夜期盼着的“舅舅”, 随之出现的往往都是褒义的正面的词汇,这?样一个形象对于一个孩童的吸引力无疑是巨大的。
宇文明空委屈地咬唇, 心里不知打了几?架后,他颤声问宋佰叶:“那小姑姑能不能再?给我母妃猜一遍?我保证不偷偷告诉母妃舅舅在哪个手里。”
这?样毫无掩饰的童言童语反倒让两个成年人有?些心虚,恐自己才是那往干净纯洁纸张信笔涂鸦的坏大人。
宋佰叶抬起手揉了揉小孩子还软着的毛发,将手里的石子递到宇文明空的手掌心,对他笑道:“小姑姑骗你的,这?就是个普通的石子,变不出来舅舅,小姑姑向你道歉。”
“那,舅舅今晚还会回来吗?”宇文明空手里紧握着那块不甚圆润的石子,鼓起勇气后抬起脸,“母妃期盼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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