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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二哥, 我想去那儿看看。”
“哦?那儿现在住着一位姑娘,年纪小没见过什么世面,宝爱你过去怕是要吓到人家。”瑞王端着酒杯似笑非笑:“不过这位姑娘善音律, 颇有才情, 哥哥怕唐突了佳人一直小心翼翼待她, 要不然你和驸马先听一听木姑娘谱的曲儿?”
“恭敬不如从命。”
瑞王抬了抬手自有人送上古琴,古琴之前摆着屏风,屏风看不清楚后面的人脸,只见一位模样纤巧的姑娘坐下来拨动琴弦, 乐声一般,柔瑾看向贺固,他微微颔首。
演奏之人就是贺月珠。
柔瑾不解, 且不说此事传出去整个贺家都会沦为笑柄, 贺月珠好歹也是金尊玉贵养大的官家千金, 无名无分屈居瑞王后院岂不是一种侮辱,怎么就肯私奔?
瑞王余光一直盯着, 见她愣神伸手来逗,只是还未到柔瑾面前便被贺固挡住, 目光冷厉。
“二哥,这姑娘技艺不错,你从哪里请来的?”柔瑾作势要往屏风后去, 屏风后的人察觉到也要起身离开,可看柔瑾没有真的过来又迟疑地坐下来。
屏风内外可以看清彼此动作,贺月珠握紧丝帕咬了咬下唇打算听听这二人想说些什么。
瑞王当然对她的来历轻描淡写:“是我心悦之人。”
贺月珠脸上浮现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意以及隐隐约约的野心与妄念,早晚有一日她可以光明正大坐在瑞王身边。
柔瑾抿了一口茶水:“说来也巧, 我认识一位夫人,她有一位善音律的女儿前不久出府不见踪影, 那位夫人心焦难耐到处找寻还托到我这儿……”
到这个地步耍再多花招也不如和盘托出,若是贺月珠还有良心孝心也该为母亲考虑。
屏风后的人影一动不动。
瑞王轻笑:“居然有这样的事?不过贺驸马权倾朝野找个人应该不是难事,此等小事就不必让你烦忧了吧?否则本王这当哥哥的可要不依了。”
他看向贺固时带着若有似无的嘲讽。
朝中百官皆知惠帝倚重贺驸马,京中兵权大半在他一人之手不说就连雍州直隶西平几处要塞的兵力也尽数为他掌握,惠帝多疑,贺固能爬到如此地步确是惠帝心腹无疑,惠帝得意一个人能把人宠到天上去,即便贺固为了找人在京城翻个底朝天也不会有任何不悦。
贺固眉峰微动,拱手道:“既然瑞王殿下这样说那微臣就知道就怎么做了,若是臣找人时不小心得罪了人还请瑞王多多包涵。”
瑞王一滞,暗暗咬牙,还真上赶着了。
屏风后的贺月珠一阵担心,她根本不想回府,刚刚因为梅夫人担忧那一点点的动容瞬间灰飞烟灭,母亲疼她,一定会明白她到底想要什么,母亲说过会保证她这辈子快快乐乐,可梅家再怎么也不可能比得上皇家,嫁给表哥的日子和在家里有什么区别?一眼就能看到头嘛!
这才是她想要的快乐,母亲和……表哥都会理解的,将来她大功告成自然会好好补偿他们,那时候他们就知道她的选择有多正确了。
贺月珠抿抿唇,径直起身。
屏风后一空。
柔瑾今日之行竹篮打水,不由带着怒意瞪向瑞王,他满脸无辜,在柔瑾起身离开时试图阻拦但又一次被贺固拦下,瑞王站在原地看二人相携离去的背影无端阴沉起来。
但等到府门外瑞王又跟上来送别,言语间分外可惜他们没有留下用膳浪费了他一片待客诚意。
贺固小心翼翼扶着柔瑾上了马车,车内梅夫人上前搭了把手,堪堪坐定后贺固便放下车帘转身朝瑞王拱手道别。
瑞王扯了扯唇角并不回礼,心下那抹疑惑也挥之脑后,传闻贺固与嫡母不和在府中备受排挤没想到竟然为了同父异母的妹妹说动柔瑾,思及此,他心底隐隐有暴虐难以按捺。
柔瑾倒真是个好说话的!
……
尽管梅夫人承受着巨大冲击仍旧礼数周到,深深福身谢过柔瑾与贺固在丫环搀扶下进了贺家府门,贺乘晖候在门外本要安抚一二却没得到梅夫人一个眼神,很是无奈。
贺乘晖还想同贺固说些什么,但是马车里柔瑾揉了揉额头,贺固拱手失陪。
回了公主府的下午贺家下人递过来一个消息,月珠小姐身染重病梅夫人要送她到京城的清水庵住上一阵子,官宦人家的千金送去庵里要么是真有重病要么是做了不可说之事,送到庵里难有回转。
贺家上下还在劝,梅夫人心意已决。
贺固对她的性情知晓一二:“夫人做下的决断无人能更改,她也不爱强求于人。”
当年梅夫人嫌恶贺乘晖欺瞒便挥剑斩情丝,独生女儿糊涂至此,她能做的努力都做了,此举只为保全她、梅家与贺月珠最后的体面,之后梅夫人强撑病体到娘家请罪在兄嫂面前长跪不起。
近在眼前的婚事不了了之。
宫里惠帝也曾问起此事。
柔瑾浑不在意的答:“强扭的瓜不甜,只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儿臣只是担忧父皇您的外孙将来也这般不听话,那儿臣可有的头疼了。”
她是真不知内情的样子。
惠帝笑意浓重起来:“这有何惧?父皇会替你教好这孩子,你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父皇?”
柔瑾欢欢喜喜应了,心道只看惠帝膝下这几个儿子的下场便知啊,孩子还是自己亲自教导的好,她十月怀胎怎舍得将孩子教到别人手里,更别说二十年都未能知晓真相了。
那抹不甘愈发强烈。
只是心里怎么想面上还是笑靥如花,听着惠帝数落朝臣不忠、地方官贪腐,自从徐家落败惠帝现一派政通人和,他筹谋二十年的雄心壮志正是大展身手的时候,哪知朝臣一个劲儿催着惠帝立太子,丝毫不管他近日来的疲累烦恼。
柔瑾瞥见惠帝额角攀爬的灰白发丝与日渐浑浊的眼珠轻声劝慰:“父皇是天下之主,谁不听您的您收拾他就是。”
即便是人间帝王无法与时光作对,到了青丝白头的时刻也难免嫉恨儿子们正值壮年。
但是女儿无条件站在自己这边还是让惠帝好受不少,待到贺固来接柔瑾回府时又以催生礼的名义赏下四大车东西,还有四名擅长妇科的太医以及八名宫中御用稳婆随同回府伺候,什么时候公主平安生产什么时候再回宫。
后宫育有子女的嫔妃不由咬碎银牙,旁的公主生产前多是太后宫妃操心这些琐事,惠帝从未亲自过问,在皇宫内外每每以为惠帝对太宁公主如斯宠爱之时陛下总会打破常规之举,她们也只能含酸忍恨跟着给了赏赐,瑞王齐王三公主五公主等也派人送了催生礼。
公主府严阵以待,柔瑾紧张过后反而镇定起来,日常起居依照太医嘱咐勤走动少食多餐,太医和稳婆都说她腹中胎儿胖瘦正好,胎儿已经入盆胎位正,生起来会非常顺利。
婆家也有表示,梅夫人与贺二夫人相携到公主府探望,送的均是锦上添花,梅夫人心性坚韧,从瑞王府回来后病了一段时日便振作起来主持中馈,只是手段比从前冷厉不少,传闻一向自恃生子有功的苏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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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渐消瘦,每日晨昏定省待梅夫人无比的尊重,对此,贺乘晖未置一词。
柔瑾忍不住找二人相似之处,换成她也不能颓丧下去亲者痛仇者快。
“如果到时候我有什么不测,你要做好准备。”
这些日子贺固甚少出府,惠帝准了他的假名义上是专心陪伴公主,实际是表示对未出世的孙儿的重视,贺固心底焦躁难安但面上却没有流露半分,此时听了这话简直就像是被人紧紧掐住一颗心般窒息绝望,他定了定神。
“不会的,你会好好的。”孩子还没出世,再怎么也不如柔瑾的命贵重。
柔瑾笑笑:“你别怕,哥哥,我想活着的,再说我也不放心把孩子交给别人。”
贺固眼神一亮,抓着她的手低声道:“我另外请了人候在府中,还有咱们从西平带来的人,宝爱,你别怕。”
他是怕她想不开,一力要保孩子。
二人心意相通孩子也很识趣,八月十五团圆节这日清晨柔瑾察觉腹部发紧阵阵抽痛,到了傍晚皓月当空稳稳当当生下一个男孩儿,孩子洗干净裹上襁褓时送到柔瑾与贺固面前,小小婴儿恰好睁开双眸,黑葡萄似的一双眼睛转来转去不哭不闹,脸蛋红扑扑有些秀气。
贺固抱着孩子送到柔瑾脸颊旁贴了贴,小孩儿竟隐隐露出一边酒窝,他低低笑起来。
“像你。”
柔瑾乏累顿消;“抱去给梁公公看一眼吧,他还要回宫复命。”
今日中秋大宴惠帝离不得,他早早叮嘱过一有动静就报到宫里,梁明雨在公主府守了一整日,大宴当然也没有他露脸的份儿,但见了小公子第一面便喜滋滋回宫报喜。
惠帝喜不自胜,为太宁公主第一子赐下姓名。
刘信。
第92章
洗三礼时柔瑾已经能下床走动, 大体上已经恢复如常,只是遵照太医吩咐慢慢进补固本培元,她虽听进去了但也没时刻遵循, 贺固盯得紧, 平日里基本不让她小信儿, 走动片刻便要继续回床上躺着,想看小信儿也要等他吃饱喝足送回身边才能贴近看两眼解解馋。
不过看了一会儿又被抱走,冬藏嫁人生子后留在柔瑾身边做管事嬷嬷,伺候小信儿的奶娘也由她管束, 今日惠帝驾临公主府亲自观看外孙的洗三礼,抱着小信儿面圣的重任也交到了冬藏手上。
冬藏竭力镇定抱着小公子到前面时贺固正陪惠帝闲谈,惠帝瞧见那红色襁褓便不自觉直起身子, 贺固上前接过孩子送到惠帝面前。
“陛下, 这就是信儿。”
惠帝睁大眼睛, 三日前梁明雨细细描述了小信儿的长相,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他一时愣神儿喃喃:“这孩子,长得真像你……”
二十多年前他抱着刚出生就不得不送走的爱子肝肠寸断。
贺固恍若未闻:“殿下说他刚出生时就是只小红猴子, 这两日变白小模样更好看了,只是性子懒散不大爱睁眼。”
说时迟那时快,小信儿伸个懒腰睁眼了, 不哭不闹还一个劲儿朝惠帝的方向看。
惠帝龙心大悦亲自接过抱在怀中,小心翼翼调整姿势唯恐宝贝外孙在自个儿怀里不舒坦了,下头候着观礼的人大气不敢喘,难掩艳羡, 且不说惠帝为外孙赐国姓一事在京城引起的轩然大波,陛下亲临洗三礼那是多大的荣耀啊!
冬藏悄悄观察几位皇子皇女的脸色, 瑞王仍是阴晴不定,齐王心性简单且与殿下要好此时倒是真心高兴,大公主三公主已有子女但惠帝待他们均是平平,其中最早生下儿子的大公主满是不平不甘,五公主尚未产育,只紧紧攥着手帕。
但惠帝高兴,他们都得陪着笑脸。
等到洗三礼结束将小公子抱回瑶华苑冬藏将前头的动静说给柔瑾,不过重点还是惠帝给予的荣宠赏赐,但冬藏有些不解,惠帝既然如此宠爱小公子怎么没给封个爵位恩荫,按照本朝惯例,受宠公主所出的子女多会加封侯爵、县主,她们殿下周岁便有封号,食邑比肩皇子,陛下亲临洗三礼再给一道封侯圣旨锦上添花再正常不过了,难道是怕孩子太小站不住?
冬藏心里的计较不敢说给柔瑾,殿下还在月子里,好生调养才是正经。
到了午后,柔瑾正睡着忽然被些微嘈杂声吵醒,春樱冬藏皆是一脸喜滋滋外加不解,惠帝给贺固升了官,实权,掌管京城十万禁军且并未交出先前的兵权,这是何等的信任?
可她们怎么觉着陛下对驸马太好了,冷落了公主。
柔瑾淡笑着还没从梦中回过神来,二人心下惴惴,等了一会儿,柔瑾只下床洗漱再用些茶点吩咐奶娘将小公子抱来,小孩儿一天一个样,柔瑾看不够似的这碰碰那戳戳,小信儿脾气不太好,碰的多了皱着眉头要哭,他哭起来脸色通红嗓门惊天动地。
贺固正朝瑶华苑来,脚步都快了三分:“孩子怎么了?”
“没怎么,可能喜欢被人哄吧。”柔瑾收回手满脸无辜。
“你别用力我来。”
贺固已能熟练抱起小人儿哄睡,踱步走了两三圈小信儿重归平静再度入睡,眼角泪痕都没干。
柔瑾怔怔看着,却见贺固将小信儿交给奶娘后坐到床边来探她额头,微凉的手指触感舒适,柔瑾顺势靠在他肩上,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个,颇觉静谧安心。
“外头的事你都知道了?”
“嗯。”
惠帝自认一番慈父心肠,力排众议为外孙赐国姓,京中流言四起称公主不满贺家苛待庶子贺固,也有人说皇家不讲人情硬是夺走贺家子孙,更有甚者攻讦驸马爷贺固攀附公主、皇家,枉顾礼法,旁人越是说惠帝越是要标榜自个儿的决心,一个信字,无不在表示他牢记当年对亲生儿子的诺言以及弥补贺固的诚意。
下一步,就该是认祖归宗了。
贺固自嘲道:“我是不是该感恩戴德?”
柔瑾抬手抚了抚他一双丹凤眼,他渐渐僵直身子,如今他眼眸明亮,不似失明后黯淡无光,前世惊才绝艳的仁心太子最后落得个中毒被贬客死他乡的下场,也消去她往昔对惠帝的最后一份孺慕之情。
“我们有信儿了。”柔瑾抱着他轻拍,有些像哄孩子,眼下他应当比小信儿还要脆弱。
这一句话犹如明灯刻到了贺固心中,趁早终结前尘往事也好让孩子无忧无惧的长大。
是以,大权在握的贺驸马不急着走马上任反而专心留在府中照料公主与幼子,还曾推举贤良之才效忠惠帝完全没有揽权之心,惠帝虽然疼爱孙子,但朝中大事百废待兴,贺固是他最重要的助力,待到小信儿满月之后贺固不得不重新忙碌起来。
柔瑾坐了双月子养得脸颊和小信儿一样红扑扑才被贺固允许出房门,贞静三公主闻讯便带着儿子上门做客,先前那点别扭烟消云散之后只剩下对惠帝的膈应与对贺家的好奇。
“外头那些人都为贺大人摇旗助威,还有骂他老人家忘了祖宗香火……反正都不太好听,我听说连贺大人都不怎么出门了,你们这一家可得被议论好一阵子了。”三公主不解:“父皇缺孙子缺成这样怎么不把大哥放出来?”
前些日子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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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又生下一女,现下皇子之中只有谦王育有两子,可他阖府被圈禁仍不能出府门,给外孙赐国姓是荣宠也是一种危机。
储君未定,瑞王似乎是一枝独秀,惠帝捧出来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驸马是何用意呢?
时至今日就连三公主也难以分辨惠帝对柔瑾这份宠爱到底是好还是坏了。
柔瑾温柔一笑:“看来三姐比往日稳重多了,我还以为你是来同我生气的。”
三公主恨恨白她。
“你最好是没事,我也能蹭一蹭你的荣光。”横竖父皇是会死的,没有兄弟的公主将来只能看新君的脸色生活,三公主不愿讨好别的兄弟,莫名觉得柔瑾一定聪明、窥得天机,跟着她走稳妥些,就算将来败了,她们姐妹总在一处。
三公主喜怒不定,但却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她这般做也应当有定国公世子的授意,柔瑾心知肚明的点了点头。
送走了三公主门房禀报贺家梅夫人的贴身嬷嬷求见,柔瑾忙令人请进来,嬷嬷呈上来两件梅夫人亲手做的小衣服,嬷嬷道夫人无从报答公主的恩情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从小信儿降生梅夫人总共来过两趟却还是头一次送她亲手做的衣物,当着外人的面,柔瑾只粗略打量一眼冲嬷嬷道谢。
“待会儿再给小信儿换上,嬷嬷替本宫谢过夫人。”
嬷嬷退下。
冬藏本要收起衣物却见柔瑾仍旧摩挲着小衣裳不肯放开:“殿下?”
虽说梅夫人一片好意但她从前不待见贺固,嫡房庶房俨然势不两立,小公子的吃穿住行都是她们春夏秋冬四个一手操办,万万不敢将来路不明的衣物上身了。
柔瑾交代她们小心收好,冬藏特特放到衣柜单独一摞。
小信儿满百天才头一次进宫,他的百日宴摆在宫里,惠帝命梁明雨操办处处体面,文武百官恭贺,无人再敢说小信儿应该姓贺。
宫中归来公主府办了一场家宴小贺信儿百日,贺家两房齐聚公主府,柔瑾装着不知命人将小信儿抱到贺乘晖面前,这是他名义上第一个孙辈也是实打实的外孙。
大约是许多年没抱过新生儿,贺乘晖无措颤抖着接过小信儿,仔细端详片刻怔住了。
二十多年前他从惠帝手中接过那个刚出生的婴儿几经周折安排在庄子里住下,回府之后日夜不安,过了百日才寻个机会到庄子上一探究竟,这孩子的面容和当年如出一辙,叫他好不感慨,须臾之后眉眼间还有些得意。
未来的太子长子有他贺家血脉。
贺帆坐在远处瞧着贺乘晖的激动撇了撇嘴,再如何,也不是姓贺的,占不到贺家长孙名头,贺固还真不如入赘到公主府了。
他心里如何想但面上不敢流露半分嘲讽,因贺月珠逃府私奔一事,贺乘晖与梅夫人都生着气,现如今苏姨娘还被禁足,他回府后悄悄到苏姨娘的院子探望并说了公主府宴上之事。
苏姨娘心下安慰:“真是天助我也,等你父亲气过了他就该明白你是贺家唯一的根儿,夫人记恨咱们,你的婚事必定要我出面操办,再过不久我就能出去了。”
贺帆点点头略有踌躇。
知子莫若母,苏姨娘低声问:“你和那边算是搭上了吧?趁着年节多走动,瑞王殿下想必提防着贺固,他想知道什么你说就是了。”
一个姓刘的孙子算什么?挣一份从龙之功,将来贺家就是他们母子说了算。
“娘你说的是。”
贺帆信心倍增,当日便趁着夜色出府,浑然不知跟在身后的两方人马。
第93章
瑞王府前后院灯火通明, 瑞王听着太医回禀面沉如水,瑞王妃郑巧候在一旁俏脸煞白,侧妃有孕的喜信才传出来这就有落胎之相, 她满腹的委屈跟谁说去?
可来了数名太医到底没能保住侧妃腹中还未成型的胎, 太医们请罪。
瑞王面色和气, 等人走之后还是摔了茶盏。
郑巧忙跪下剖白自个儿绝无残害他子嗣之意:“殿下若是不信妾身愿意一死以证清白——”
恰在这时门房来报,只畏畏缩缩站在门口不敢上前,瑞王挥了挥手,听完禀报大步离开并不会理会郑巧字字泣血的表白, 她在原地跪着直到侍女来扶并知晓了来人是谁。
贺帆文不成却有几分武学天赋,他放着当大将军的兄长不投靠反而求到瑞王门下,送来一个妹妹还不够, 还和瑞王有什么勾当?
“殿下还是不曾在那里留宿?”
“是。”
外头人不知贺家因病休养的嫡女私奔到了瑞王府上, 可是这么个大活人摆在眼前瑞王连啃一口的意思都没有, 平日里多数宿在前院书房,到后院去一趟正房再见见陛下赐的侧妃在就是那个从公主府带回的凤姨娘, 贺家嫡女来到府中为情为权总得有个缘由吧,她越发弄不明白瑞王的心思了。
郑巧擦了残泪, 目露幽光:“着人盯紧。”
她历经千难才当上瑞王妃,内院被她管的铁桶一般,外院也不该耳聋眼瞎, 任由瑞王胡来,他早晚当明白她这个贤内助是一心为他好。
心腹迟疑片刻才敢应下。
但是到前院盯着瑞王谈何容易,他花大价钱买通前院扫洒小厮才知瑞王同贺家公子谈了不一会儿就找了个借口把人赶出去了,想来贺帆没能带来有用的消息, 瑞王还愿意应付证明这人尚有价值。
除此之外瑞王还见了太医,后院王妃侧妃接连两次小产, 他疑心是妇人之争可太医态度微妙,也不曾提及小产是药物所致。
“本王要听个明白话,到底为何?”
寒冬腊月天里太医额头冒虚汗,幸好被官帽挡着看不真切,他颤颤巍巍道:“许是娘娘们年岁尚小身子孱弱,有孕后思虑过度以至胎相不和……”
虽女子生产艰难多有不测,但瑞王妃与侧妃均已及笄正是妙龄之年,若是种子坏事……太医将心底的猜测死死卡在喉咙。
瑞王最终没能问出什么,挥退太医后望着月亮出神,隐隐作痛的脑袋令他愈加烦躁,听到小厮禀报小产的侧妃哭泣不止时神情更冷,及至月上中天才到了后院见那侧妃。
侧妃拽着瑞王的袖子哭求他给个交代。
后院灯火通明,最后从一不受宠的妾侍房中搜出麝香等虎狼之药,瑞王震怒,令人将妾侍关到柴房等禀明宫里再行发落。
郑德妃心心念念的孙儿落空自是对这心怀不轨的妾侍怒意滔天,命心腹到瑞王府赐了一杯毒酒。
听闻此事之人无不惋惜瑞王的子嗣缘,一连两回落胎,下一次有孕还不定什么时候呢,瞧瞧太宁公主的小公子,今年新年大宴与陛下同座呢,现如今谦王、齐王均有子嗣,但陛下偏偏宠爱太宁公主诞下的幼子,瑞王如此怕也是心急。
刘信小小年纪却已能看出几分灵动聪慧,他性子不错,不急不躁只有饿了脏了尿布时才会哼唧,三翻六坐八爬均是稳稳当当,夏日里衣衫单薄方便活动时也愿意被大人掐着腋下走两步,惠帝盼着他开口说话,亲自教了几次祖父、爷爷都没成功。
梁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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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和称:“小公子贵人语迟。”
惠帝却不忍责怪,垂眸一看刘信拽着他衣摆张开手要抱,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里满是信赖孺慕,惠帝顿时大悦,熟练抱到怀里,小人儿登时笑了。
人都说小儿看见老人笑是好事,他头一次见到这孩子便是一副笑模样,极其讨喜。
一旁柔瑾与太后对视后忍不住笑意,太后这二年显出老态,白发满头,只是望向小信儿的目光尤为和蔼,言称这孩子长开了和惠帝幼年时极其相似,每到此时柔瑾总要柔声辩解小信儿性格霸道仍然懵懂不知事。
惠帝挥挥手很不在意。
瑞王就在此时求见,他与瑞王妃每隔几日都要来松鹤殿跟太后请安,但这还是头一次遇到柔瑾母子,小信儿歪头靠着惠帝肩膀打量陌生的夫妻,继而咧嘴一笑。
刘亢朝他伸手:“信儿到舅舅这儿来?”
小信儿一扭头攀紧惠帝脖子,嘴巴蹦出来两个字:“祖父。”
清晰响亮。
众人一怔。
柔瑾皱眉嗔怪:“父皇,信儿怎么先喊您啊!”
这确实是小信儿头一次开口说话。
惠帝喜不自胜,这时贺固也来松鹤殿接柔瑾母子归家,他献宝一般对贺固描述刚才情形,哄着小信儿再开口喊一声祖父,可是这小儿嘴巴着实金贵,再不肯发一语。
“小信儿刚才真喊朕祖父了!”
梁明雨不住点头:“奴婢们听得真真儿的!”
贺固朝儿子看去,小信儿似是明白什么,挺直小胸脯很是骄傲欢快,见父亲没有伸手也就乖乖呆在惠帝怀里。
松鹤殿着实热闹了一番,瑞王妃自动自觉站到角落,瑞王脸色阴沉,再三打量惠帝与那一家三口谈笑的情形,不时附和两句,惠帝待他越发若即若离也不如从前纵容,他还要耐着性子忍耐一段时日。
最后柔瑾与贺固带小信儿回公主府,说到底他们是外臣,不宜频繁入宫更别说长留宫中,惠帝有心让小信儿留下,可太阳落山之后小信儿可是要见到娘亲,且陌生的地方难以入睡,惠帝怎能令她们母子分离,只得吩咐柔瑾改日再进宫来。
柔瑾抱着小信儿坐在轿子里,小信儿好动,时不时掀开轿帘看一眼走在轿旁的父亲露出四粒小米牙。
宫门外停着各府马车,柔瑾下轿时将小信儿交给贺固,她换上马车,贺固照旧扶她,小信儿也来凑热闹抓着她的披帛似模似样使劲,惹得柔瑾忍俊不禁。
一家三口都坐进马车渐行渐远,落在后头的瑞王妃轻轻喊了声王爷打断瑞王思绪。
自从太宁公主生下麟儿,瑞王每次见她都是此神情,郑巧不由得轻抚小腹若是她再能怀上一儿半女也好解几分王爷的急切,潜意识里郑巧还觉得哪里不对,正要细思时瑞王跨马离去她只得忙忙上了马车一起回府。
公主府
贺固听过回禀后神色如常,留下一句吩咐入内洗手净面,进门前掸了掸衣摆几乎不存在的灰尘才朝柔瑾与小信儿走去,公主有规矩,须得一身干干净净才能抱她的宝贝儿子,以前,也没见她这么嫌他。
对上小信儿肉嘟嘟的白皙小脸,贺固这点牢骚不翼而飞,他与心爱之人前世今生只得这一点血脉如何不疼惜。
“别缠着你娘,爹爹抱。”
小信儿不大情愿但被抱走也没哭没闹,抠着贺固的玉佩跃跃欲试送到嘴里,柔瑾却好奇他能否再度开口一直逗他说话,可惜那声祖父就像是灵光一闪再无多余反应,他还有一个多月才满周岁,不必太过强求。
柔瑾斜靠引枕抓着披帛挡在脸前和小信儿玩躲猫猫,他睁大眼睛似乎很好奇母亲的变化,快乐地站在贺固腿上蹬脚,一下一下虎劲十足。
玩得累了,小信儿渐渐有些睡意,贺固轻拍他很快阖上双眼,长而翘的睫毛在烛光下映出一道阴影,白嫩嫩的脸蛋有一道红痕,那是他前日非要拿贺固挂在墙上的佩剑不小心磕着了,今日进宫时红痕还未消惹来惠帝询问,看那情形若是下人看顾不力便要命人拉去处斩了。
惠帝似乎要将从前对贺固的亏欠全数弥补在这个小东西身上。
这一年来贺固稳固权势,牢牢掌控禁军与各地驻军屯兵,朝野内外皆知贺将军的威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瑞王也不敢明面上与他作对,这是惠帝另一层补偿,可是惠帝却没有兑现昔日诺言的意思。
忽然向天下公布当今还有一位流落在外的儿子,还是二十多年前不得不将周贵妃所生之子调换成女儿才能保住的血脉,朝野震动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还会将惠帝拉回那个仰徐家鼻息存活的时代,如今的天子高高在上,如何不伤颜面的揭开伤疤?他不提,少有人知晓,何况他已给了不输皇子的权势。
可是从出生到现在柔瑾已经厌倦了被人做主的日子。
贺固温柔吻她面颊,哪知她忽然翻身坐到他腰上来,他一动不动大有鼓励怂恿的意思,当了母亲之后的她比从前成熟还多了三分美艳惑人,风情晃眼。
只是耐心不佳,中途还要他使力。
事毕出了汗柔瑾想推开人,贺固抓过折扇她又乖乖凑过来,闭眼假寐时眼尾泛红,娇态十足,察觉他的目光时掀开眼皮斜睨。
贺固轻笑,无声抱住她继续扇风。
柔瑾仍未有睡意,屋内放着冰盆,凉意涌上来贺固也停了折扇,她靠在他怀里东摸摸西蹭蹭,手指滑过他好看的双眼时顿住。
前世他来到她墓碑前时这双眼睛已经看不到了。
第94章
夏日炎炎, 惠帝耐不住京城炎热以太后受不住炎热为由率领近亲大臣前往新建行宫清河园避暑,柔瑾、齐王、瑞王、三公主等皇子皇女都可携带家眷一同前往,最出人意料的是谦王的一双儿女也在其列, 久居深宫礼佛的李贤妃为了他们也随圣驾出行。
柔瑾上次也是谦王被圈禁后第一次见这对侄子侄女是在半年前, 惠帝与她唠叨新年大宴的坐次, 她顺势提了一句想到谦王府一趟,惠帝犹豫之后点了头。
谦王看起来还是老样子含笑招呼柔瑾,谦王妃在她向长兄行礼时微微避开,有些瑟缩, 他们说□□总比流放奔波来得好,如今的长兄已没了早年的意气风发,强撑骨子里的儒雅遮掩愤恨不平, 可当年定下□□罪名的人是君父, 那股愤恨显得无处发泄。
两个孩子在府中长大从没见过外面的人, 瞪大眼睛看了片刻来跟柔瑾行礼,就像此时一般, 他们只认得太宁姑姑,父母交代他们有事去求这位姑姑。
柔瑾派人同李贤妃说了声留这俩孩子陪小信儿玩耍一两日, 谦王到底存着孩子将来能出去的心思,教他们识字礼仪,缺的是实践机会, 兄妹俩在园子里住了几日已能如常应付生人。
“小宝儿,明天我带你们去见皇祖父,你牵着妹妹的手,别怕。”
大名刘安乳名小宝儿的小男孩和妹妹刘沁并排站立乖乖点头。
谦王当年遭圈禁的罪名是觊觎东宫之位, 惠帝愿意见他的儿子已是圣心回转的征兆,否则怎会允准他们跟在太宁公主身侧?
行宫虽是避暑, 可人心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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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瑾顶着贾良妃探究的目光将兄妹俩带到惠帝面前,还鼓动惠帝问一两句功课,恰好把七皇子还未说出口的表功塞了回去。
十四岁的七皇子已明白皇位之重,这些年后宫并无子嗣出生,唯他与八、九皇子能常见圣颜,但八皇子与其母早年投靠如今名存实亡的徐皇后,早就惹惠帝厌弃,九皇子懦弱无名,除去宫外的成年兄长也只有他了。
七皇子暗暗瞪向刘安,在这兄妹俩赢得惠帝嘉奖后更是恼怒,贾良妃不断暗示险些弄花眼妆这才没让他做出当众欺压侄子的事来,
贾良妃伴驾多年,还是头一次如此不顾端庄。
柔瑾淡淡笑着对她的示好视若无睹,不过惠帝也没表现出这对孙子孙女的特别,考校三五句便没了兴致,反而抱起小信儿兴致勃勃教三字经,尽管他一句都听不懂。
这又惹得七皇子按捺着不满改成盯着小信儿。
柔瑾招手让侄子侄女到身边来,二人早就明白知晓皇祖父是这世上最尊贵之人,生杀予夺皆在他一念之间,只是强撑着不暴露出惧怕,父亲告诉他们姑姑是唯一值得信任的人。
贾良妃言不由衷:“公主殿下和这二位感情真好,听说您常派人往谦王府送东西,真是有心了。”
“人都说天家无亲情,我只是不相信罢了,大皇兄是父皇的儿子,他怎会不惦记,我多做一些事只盼他们父子少些嫌隙,父皇心里不那么难受罢了,良妃娘娘何必冷嘲热讽呢。”柔瑾与贾良妃关系冷淡从无交集,但随着七皇子渐渐长大,贾良妃也不再端着与世无争的性情,贾良妃深知不可能得到她的支持,最好办法就是毁了她。
惠帝不悦地瞪了贾良妃一眼,她立刻低眉顺眼的赔罪。
七皇子性情显露,很不喜欢母妃在大庭广众之下流露卑微模样,丝毫不加掩饰的喊了声父皇,想为贾良妃争一句公道。
可惜惠帝充耳不闻,咯咯笑的小信儿吸引了他全部注意。
惠帝见过谦王子女虽没有留膳但却赏了六道菜,还令他们跟随太宁公主出入,这无疑是另一种宠爱,随行避暑的大小官员宗室权贵不约而同琢磨到一夜辗转难眠的多得是。
后宫里,贾良妃使尽浑身解数表示想好好伺候惠帝,但都被天气炎热这个借口打发了还命她好生避暑,明摆着就是不想再见她,贾良妃不由发慌。
好容易徐皇后成了个空架子,有条件争取帝位的人只剩下瑞王、齐王和她的七皇子,齐王不足为惧,惠帝不喜朝中逼立太子的气势,她只要撑到惠帝厌恶瑞王最后胜出的只有七皇子,可是惠帝的心思太难琢磨,明知道他此时对谦王一家示好是为了搅浑水还是忍不住担忧,再加上惠帝此时避而不见更是不好的讯号,万一出什么岔子,她多年隐忍岂不是一场空?
贾良妃有几条用心经营的人脉这一回也跟着来了行宫,一番犹豫之后最终联络上人交代下去。
惠帝生性多疑且因早年徐家强横时常窥伺帝踪而极度防备,后宫有得宠的才人秀女曾托太监打探他到御花园走哪条路,被他看出端倪后直接赐酒,那太监赏板子打成烂泥扔到了乱葬岗,清河园人生地不熟,贾良妃也是过了七八日才知惠帝这些时日常常宠幸一名女子,每日谈天说地好不快活。
“那女子是什么身份?什么位分?貌美吗?”
回禀消息的宫女连连摇头:“只隐约听到陛下喊她阿周,那女子……十分貌美。”
“与我比呢?”贾良妃深知自身特殊才是惠帝多年恩宠的原因。
宫女颤颤巍巍:“她更年轻些,与娘娘有五分相似。”
贾良妃一愣,挺直的脊背顿时失去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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