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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3章 第 53 章(第2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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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春风拂过千顷大湖,心弦微微拨动,他抬手揭下她发间&30340;红枫叶,又温存地替她捋顺被风吹乱&30340;额发,拨弄正了乌发间&30340;玉簪。

    “这世间本无绝对之事。对错不绝对,好坏也不绝对。筹谋得当,所谓‘坏人’也能引他做下好事。进退失据,所谓‘好人’也能招致灭族大祸。阿般,莫要被简单&30340;对错黑白蒙蔽了双眼。”

    阮朝汐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膝头动也不动&30340;兔儿,思索着。

    时辰耽搁得太久,膝头&30340;兔儿也忍受不了了。小爪子谨慎地移动几下,见抱着它&30340;人毫无反应,大着胆子往地上蹿。

    阮朝汐手一松,兔儿蹦蹦跳跳地穿过沙地庭院,在白沙落下一行欢快&30340;小脚印,不知躲哪处去了。

    “哎呀。”她懊恼地就要起身去追。

    身侧&30340;郎君噙着浅淡笑意抬手一拦,“穷寇莫追。随它去罢。”

    他倒满了自己&30340;空杯,又仔细倒满阮朝汐只喝了两口&30340;玉杯。“你不问我一句,在京城五年,如今为何突然辞官?”

    阮朝汐心里疑虑重重,谨慎地回答,“早就想问了。不知该不该问。”

    “早于你说过,你只管问。只要是你能知道&30340;,我便应答。”

    “为何要辞官呢。五年时日,平步青云,不是件容易&30340;事。杨先生时常说,荀三兄在京城升迁太快,走得是一条险路。时刻谨慎小心,一不留神便会招致灾祸。”

    “走&30340;是孤臣之路,眼里只有天子一人,虽然得了天子信重,却得罪了众多各方势力,而所谓天子信重也并非恒久不变,自然是一条险路。”

    阮朝汐听着,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条陡峭山道。荆棘密布,通往悬崖。

    “好不容易走出一条青云之路,为何又要辞官。”

    荀玄微怡然啜了口酒。“回了一趟豫州,不想回京城了。留恋故土,留恋故人。”

    “……”阮朝汐边喝着苦酒边观察他神色。“当真?听着不像是真话。”

    “牵连甚广,自然不可能对你全盘托出,但也不算是连篇假话。自己想。”

    荀玄微怀念地抬头,仰望头顶星野清辉,“京城灯火繁盛,五年不见如此好月色。”

    阮朝汐不知他话里几分真假,但星夜下感慨伤怀&30340;情绪不会作假。五年京城不归,他确实是怀念故人故土&30340;。

    她默不作声地替他斟了杯酒。

    要给自己斟酒时,荀玄微往前推了推第二把酒壶,“阿般换个壶试试,我从京城带来了四种酒,各有特色。”

    阮朝汐试了第二把壶里&30340;酒。先苦,再酸涩,两种京城酒都不好喝,但勉强能喝。

    她每种酒喝了一杯,喝得不算多。但京城&30340;酒非但难喝,后劲还大,两杯下去,脸上就渐渐起了热意,众多繁杂念头乱糟糟&30340;横亘心头。

    她动了动,倚着隐囊,换了个更舒服&30340;姿势,枕着自己&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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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手臂。

    荀玄微把旁边备用&30340;隐囊推了过来。阮朝汐接来倚靠着。

    蹦蹦跳跳&30340;兔儿并未远去,谨慎地躲在白色石头后面,露出圆滚滚&30340;尾巴。

    “荀三兄以后要把这处小院用作养兔儿么?”她盯着兔儿尾巴,随口问了句。

    荀玄微唇边&30340;笑意深了些,倾身过来,给阮朝汐面前&30340;空杯倒上第三种京城酒。

    “我二十五了,阿般。”他举杯递给她,温和地与她说,“你阮家长兄两年前迎娶了新妇。我已到了男子成家立业&30340;年纪。你当真以为我会在这小院里养一辈子&30340;兔儿?”

    阮朝汐没想到他会说得如此直白。

    她已经不小了,听说了许多高门大户里&30340;后院阴私事。但她还是难以想象面前温雅清逸&30340;郎君,以后会在这处清静小院里蓄养姬妾&30340;场面。

    她有些难堪地避开了对面&30340;视线,轻声说,“是我思虑不周。”

    “不过,阿般说得倒也没错。”荀玄微举杯敬她,若无其事地说,“以后是打算在西边耳房里养兔儿。”

    阮朝汐:“……”

    她一抬头,迎面&30340;视线里带着不明显&30340;笑意,一时竟分不清哪句是真&30340;,哪句是在开玩笑。

    “开个玩笑,莫恼。”面前斟满&30340;酒杯递来。“尝尝看,这杯是京城带回来&30340;宫廷御酒。豫州不常见。”

    阮朝汐尝了口宫廷御酒。滋味辛烈得难以形容。

    她一下转过头去,让夜风吹过热意蒸腾&30340;晕红面颊,“辣。”

    “京城&30340;美酒,确实比豫州本地产酒要辛辣几分。后劲也大。少喝些。”

    荀玄微举杯和她&30340;玉杯轻轻一碰,自己啜饮了整杯。

    “京城鱼龙混杂,为官者既有郡望大族出身&30340;世家子,也有以军功封爵&30340;寒门新贵。更有许多&30340;宗室外戚,草莽豪强,泥沙俱下。就比如宫宴饮酒,各种各样&30340;美酒都会摆上席面,既要能赏鉴清酒,亦要能赏鉴浊酒。一两杯不习惯,多喝几杯总能习惯了。”

    他又拿过最远&30340;酒壶,给两人杯里斟满,“再试试这种。”

    阮朝汐谨慎地放在秀气鼻下闻了闻,饮了一小口。眉心终于舒展开来,“这杯酒好喝。”

    “这是梅酒。以青梅子发酵入酒,清浅芳馥,酒味不重。女眷宴席常用&30340;一种酒,京中男子不常喝。”

    “小心了,梅酒后劲颇足。不常饮酒&30340;女眷,喝梅酒时放松心神,多饮几杯,反倒容易醉。”

    这几句话他慢悠悠说&30340;,阮朝汐听到时已经晚了。

    三四种酒混着喝,又接连喝了两杯后劲颇足&30340;梅酒,阮朝汐原本靠坐在隐囊上,身子渐渐往下滑,泛起粉意&30340;脸颊侧枕着手肘,衣袖逶迤落在白沙地上,露出一截白皙&30340;小臂都未察觉。

    身侧坐&30340;人倾身靠近过来,观察她此刻&30340;神态,是否当真醉了。阮朝汐忘了清醒时&30340;避忌,抬头仰视回望。

    “这么多年,酒量竟未长进多少?”他莞尔,替她把宽大衣袖拢起,遮盖住洁白&30340;手臂。“以后少不了应酬酒宴。酒量须得练起来。”

    阮朝汐忘了避嫌,倒还听得见他说话。

    “不喜欢喝酒。”她嫌弃地呢喃,“刚才喝&30340;几种,除了最后梅酒,其他&30340;都难喝。”

    醉后身子发热,她伏身在隐囊上,翻来覆去,才拢上去&30340;袖口又落下,呢喃呓语。

    荀玄微坐在对面,确定她醉了,自顾自地解开了衣襟,原本就松散&30340;衣袍在风里展开。酒意积攒&30340;热气随风散去,随意地背靠枫树,又继续喝酒。

    阮朝汐未完全醉倒,乌亮&30340;眼半开半阖着,定在他散开&30340;衣襟处,似乎对他在户外敞开衣袍&30340;动作感到茫然不解。

    荀玄微好笑地望了一眼。“果然是沈夫人教养出来&30340;,外头那些乌糟事都不让你听闻,把一个避乱&30340;云间坞活成了世外桃源。”

    他索性连发冠也除了,乌黑长发垂落,玉色&30340;修长手指握杯,在簌簌落叶&30340;枫树下喝酒。

    “阿般可听说过一句话,从容为高妙,放荡为达士[1]?”

    阮朝汐眼前雾蒙蒙&30340;,困惑地眨了下眼。

    耳边&30340;清冽嗓音似远似近地传来。

    “时局动荡,难求善终。天下名士皆放浪形骸,只求今夕欢愉,哪管明日。京城名士之放荡,豫州不能及。”

    阮朝汐已经困倦地闭了眼。浓长睫毛阖拢,睡颜安静恬然,动人心魄&30340;容色毫无掩饰地展露在星光月色下,瓷白肌肤映出一圈朦胧浅光。

    有人俯身过来,替她摘下肩头&30340;红枫叶。

    “阿般,你今年及笄了。”

    他再度替她把宽大衣袖拢起,遮盖住洁白&30340;手臂,指腹替她抹去脸颊沾上&30340;露水。“该长大了。”

    阮朝汐醉倒了。

    京城带来&30340;四色酒,口味最清甜温和&30340;梅酒却是后劲最足&30340;,她多喝了两杯梅酒,竟没能撑起身出去。

    醉倒前&30340;最后一个印象,天边朦胧月色,枫叶簌簌落在白沙上,小院里&30340;夜景确实极美。

    视野里出现模糊&30340;影子。月下郎君解开了衣襟,散开发冠,清雅如松鹤&30340;人在夜色小院里仿佛换了个人,现出罕见&30340;风流浪荡模样。

    她倚在郎君&30340;膝头,喃喃地抱怨着京城&30340;酒难喝,只有梅酒清甜能入口。明明有好酒,偏让她先喝苦酒,涩酒,辣酒,甜酒放在最后才肯给她喝。

    郎君低头看她,清幽眸光里带了笑意。温热&30340;指腹沾了点梅酒,拂过她唇边。

    阮朝汐酣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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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倒不知今昔,酣梦重入轮回。

    她陷入了古怪&30340;梦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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