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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陈幻继续问:“你师父和谁去看电影了?什么级别的人物,还得保密?”
时浅在心里嘀咕,师父这两天心情不稳定,不会就是眼前这人惹师父生气吧?
要不是师父生气,时浅也不会两天挨了师父两顿骂——虽然也是她出了小错在先吧。
现在知道着急了,追来了。
师父可是出了名的难哄,时浅倒是非常想看看传说中的林肯车主有什么手段来哄师父,几天能哄好了。
时浅反问:“当然不能泄露身份,不然不就不保密了?”
陈幻一时无言。
也不走,就坐在这儿,抽了根烟在手指里转着。
时浅瞄她:“你不走啊?”
陈幻:“我不走。”
时浅面上微笑说:“那我回去吃饭了。午饭还没吃呢。”
“嗯,你去。”
时浅和白境虞是来给P城的某影视公司制定融资计划的,会议明天才举行,白境虞昨天就带着她过来了。
一下飞机,白境虞接到电话,说了半天最后轻叹,说去地库,有人送车过来给她们开。
一开始时浅以为是她师父提前租好了车,还夸说:
“师父,感觉你生活能自理了哎,都懂得提前租车了。这个季节P城旅游开始进入旺季,估计现场租很难租到好车。”
白境虞说:“不是租的。”
时浅立即懂了,那就是有心人送过来的。
难怪送了辆保时捷,还和师父自己的座驾一个型号。
她之前犯什么傻,一般租车那儿也没有911这配置。
白境虞开车载着时浅到了牧星半岛,在酒店西餐厅吃了饭后,到酒店的会议室工作了一会儿,便来了两位西装革履的男人,送了一堆当地的特产要白境虞尝尝鲜。
这两人时浅都没见过,照例以为是师父做过的项目受益者,来感谢她了。
心里还在想,师父这业务范围可真广,P城都有她的簇拥。
心思刚落,又进来一个女人。
时浅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儿,突然“卧槽”一声,猛地从椅子上蹿起身的时候,差点将手里的笔电给掀到地上。
这不是她家花麓么?
时浅的心跳都快停了。
昨晚她还在微博给花麓反黑,今天人就在眼前了?!
要不是时浅是花麓的铁粉,就她扣着棒球帽又戴着黑框镜的素颜形象,路人还真未必能认得出来。
时浅的脑子一时短路,不知道为什么会和自己粉了五年的人同室共处。
花麓看她的反应,心里有数——我的粉丝。
白境虞微蹙眉,时浅立刻收回了贪婪的目光。
花麓和那两个男人都是来接白境虞的,说欢迎她莅临P城这边的影视基地,多了解了解集团的业务。
时浅越听她们的谈话内容心里越慌。
白境虞是白决的女儿,万亿家产的唯一指定继承人,中新内部早就有传闻,说她来投行这种地方干累活儿只是历练,做出成绩打响了名号后,回头回到集团里,跟着白决打江山的元老们不服也只能憋着。就算有不想憋着的,白境虞练出了一身的本事,也能摁得住。
白境虞离开投行是迟早的事。
最近时浅发现,一直想要往团队里挤的Daniel不折腾了。
无意中听见Daniel跟其他同事在私下说,白境虞最早明年可能就要离开投行。白氏太女要准备登基。这会儿想要往她团队里挤没意义了,就算能在她眼前混个眼熟,回头人家回去当集团掌门人了,还有你什么事?
时浅嫌弃Daniel眼皮子浅的同时,也在暗暗担忧。
师父真的要离开吗?
白境虞临走前将保时捷的车钥匙给了时浅,让她随便开。
时浅:“谢谢师父。”
时浅看她们要走,犹犹豫豫地在花麓身边徘徊。
花麓见多了,很快明白时浅的想法,问她:“合照吗?”
时浅眼眸一亮,“可以吗?你们公司不会有不能和粉丝合照之类的规定?”
花麓看向白境虞,粲然一笑,“白董,可以吗?”
白境虞还没回集团,称不上一个“董”字,不过这些年在外面叫她什么的都有,见怪不怪了。
这花麓挺有意思,顶头上司顾洋就在这儿,不问顾洋却来问她。
而顾洋面上带着笑,看来对花麓的知情识趣相当满意。
白境虞戴上墨镜的时候说:“随你。”
花麓和时浅拍了好几张自拍合影,还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拍立得又拍了一堆,签了TO签送给时浅。
时浅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了。
这是什么仙女行为?
顾洋的助理,西装男其中之一微笑地跟时浅说:
“花麓的行程,请务必保密。”
时浅差点将头点断,“放心!我肯定保密!”
时浅在投行工作,最懂如何闭上嘴巴,明哲保身。
花麓为什么对她这么大方,当然不只因为是她是粉丝,更因为她是粉丝的同时,又和白境虞搭着一层关系,是白境虞带着来的徒弟。
时浅心里感慨万千,师父可真是活菩萨,之前性取向被宣扬出去那件事没记恨她就算了,这些年来一直在尽心尽力栽培她,现在还能沾光和花麓亲密贴贴……
她是攒了几辈子的福,这辈子才能和师父成为师徒啊。
而且花麓这么“懂事”,作为坚定的事业粉,时浅一点都不担心她未来的发展,只会越来越好。
不能将合照发到网上和同担分享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但即便如此,时浅一个人盘着一堆的合照,昨晚也盘到了半夜。
今天一大早,白境虞约她去健身房锻炼身体。
时浅实在不想去,顶着一双黑眼圈,叫唤着就说太累了。
白境虞那捏她松软的胳膊,说:“有阵子没运动了吧,就这松松软软的体格,回头怎么做尽调?没有体力第一个猝死的就是你。走,不跑五公里别想回来。”
时浅鬼哭狼嚎地去了。
她虽然懒,但有个优点就是特别听师父的话。
跑完五公里又做了半个小时的力量训练后,被运动之后的多巴胺填得满当当的,神清气爽。洗了一个澡出来和白境虞去吃早饭。
早餐的时候,白境虞接到了一个电话。
白境虞:“嗯……我知道你是花小姐。”
白境虞一说“花小姐”,时浅往嘴里塞鱼肉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
是花麓。
一大早就给师父打电话?
花麓说:“今天有一部我主演的电影刚刚上映,是奇悦控股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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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能够展现奇悦未来投资的方向。如果境虞有空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花麓已经将称呼从“白董”变成“境虞”了。
餐厅很安静,时浅隐隐约约能听到花麓说的几个字。
白境虞对电影不太感兴趣,不过也应了。
“几点?”
“可以的话,我现在就来接你。你在酒店吗?”
“你一小时后来吧。”
“好!”
白境虞挂了电话,跟时浅说:“我出门一趟,午饭你自己吃吧。”
“好咧。”时浅悄悄问,“师父是要和花麓约会吗?”
“只是见个面而已。”
时浅趁机问了整个中新都在关注的事。
“师父,你真的要离开投行吗?”
落地玻璃窗外的阳光落在白境虞的眼眸里,让她如黑曜石般坚定的眼眸变成了琥珀色,带着时光沉淀的稳重,也藏着难以被解读的复杂。
白境虞说:“人生总会有新的挑战。”
时浅明白了。
白境虞离开后,时浅开着保时捷在外面转悠了一大圈,看看海景拍拍照,顺便思考一下师父离开之后她的职业规划。
中午回来困了,睡了会儿回笼觉。
大概是早上去健身的关系,时浅醒来后饥肠辘辘,叫了外卖。
下楼取外卖这就碰到了陈幻,撇下她回到酒店房间,打开电子榨菜配饭吃,吃完处理了一下邮件,整理了一下明天会议资料后,她收到了白境虞的电话,拿了车钥匙去车库,接白境虞去。
电梯门开,时浅往车的方向去,走着走着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她,回头看,居然是那个林肯车主。
时浅:“你干嘛啊?”
陈幻:“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你管我干嘛呢?”
可真凶,时浅立刻警觉。
这姓陈的不会想跟着我去找师父吧?
时浅坐上车,将车慢慢开出地库的时候,一直在注意身后的动静。
眼睛没瞧见有车跟着,但总觉得有股压迫感如影随形。
陈幻的确跟着她。
每次她都压着保时捷转弯的时候跟上来,时浅看不到她,但她能看到保时捷那风骚的红色车尾。
到了地面上,车流如织,有本地车也有外地车,那就更好跟了。
时浅将车停在一家影视基地的后门,正对着一家影城入口。
陈幻停在椰树之后。
看这影城周围挺热闹,就这儿四下清冷,只能偶尔见几个一看就知道是工作人员的人走动着,将靠近的其他人劝离,估计这被包了场。
那就没找错地方。
陈幻抽了根烟夹在指尖,架在车窗外点着,没抽,专心等待。
十分钟后,从影城里走出来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白境虞无疑,即便戴了帽子又架着一副墨镜,陈幻还是能从体态上分辨出这是和她同床共枕多日的白女士。
另一个女人半长的黑发,也戴着帽子和黑框眼镜,甚至加了口罩,的确是保密人物才会有的做派。那双唯一没有被遮盖的双眼正对专注地看着白境虞,溢满了笑意。
两人站在门口说了一会儿话,白境虞向时浅开来的车瞥了一眼,花麓知道她要离开了。
花麓很不舍。
顾洋之所以让花麓来约白境虞,想让她提前在白境虞身边安插一个位置,就是因为他知道花麓喜欢女人,女人们也都喜欢花麓。
她交过很多女朋友,以前的同学,后来的同事,甚至是文娱圈里那些见个面粉丝就狠掐一顿的“死对头”,都心甘情愿上过她的床。
让同.性.爱上她,是她天生就擅长的事。
白境虞身上一直都有同性恋传闻,花麓要是能和她谈恋爱,受益无穷。
但她第一次见白境虞的时候就失利,今天有备而来,花招在白境虞这里依旧失了效。
白境虞是她很久没有遇到过的那类女人,矜贵又疏冷,万事难进她心中,所有花花肠子全部没用。
白境虞见识过太多献媚的手段,再进退有度的殷勤她也能一眼拆穿,不感兴趣,看都懒得看。
这部电影从拍摄开始,花麓就被圈内权威人士盛赞,说导演懂得花麓的美,用镜头语言将她的魅力剖析得淋漓尽致,更不用说她真的很会演,感染力在同一年龄段无人能出其右。各路人马都在说双金影后说不定很快就要将第三金收入囊中。
电影里的自己坚韧又易碎,像火山般热烈,又像烟花绚烂。
这无疑打在了最要命的审美点上。
花麓自己万分的满意,带白境虞来看这部电影也是存了小心思。
从戏中感染到戏外,这份移情的力量如果能打动白境虞,今晚她订好的海景别墅就有用武之地了。
结果白境虞睡着了。
花麓:“……”
即便她睡得悄声无息,醒来时表现得像是完全没睡着一般天衣无缝,可还是没能逃过花麓的眼睛。
她睡着了。
就在花麓在大荧幕上雪胸半露,展示她傲然身材的那一刻,酣然入睡。
花麓前所未有地挫败。
就要分别时,花麓还想最后挣扎一下,张开双臂,向白境虞讨一个礼节性的告别拥抱。
她的香水是私人定制的,名为“诱惑法则”。
浓郁又富有层次的麝香和蜜桃香味,在闻到的瞬间,一定会让人展开赤露的联想。
全球只有她拥有这款香水。
这是非常独特,能撩动欲念的气息。
她的女友们都非常为之着迷,无论过多久,对“诱惑法则”都难以忘怀。
在社交场合下,白境虞一贯都是熨帖自如的,就算看电影睡着了,她也会在清醒时分立即调整好仪态,尽量避免被发现。
礼节性的拥抱,她一般都不会拒绝。
花麓抱住白境虞,很结实的拥抱,依依不舍。
她的“诱惑法则”肆意弥漫的时候,却被一股水仙的香味刺破了别有意图的迷阵,清冷的孤傲感很快将肉身的渴望化解。
花麓神色懵怔。
白境虞用的是“布兰奇夫人的复仇”,市售香水,但因为另一种极度隐蔽的甘草味,让“布兰奇夫人的复仇”甜雅的香气里混入了一种不破不立的力量感。
居然和白境虞的气质这么贴切。
花麓嗅着那香味,犯了痴。
直到白境虞放开她,她双眼快速眨动片刻,这才回过神。
白境虞背对着陈幻,陈幻没能看到她的表情。
但拥抱动作的紧密还是一目了然的。
陈幻眼睁睁地看那一双旁人的胳膊,贴在白境虞的后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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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那碍眼的怀抱里扣了扣,别有用心,不加掩饰。
白境虞和花麓告别。
就要离开时,花麓脸色绯红,问她在将“布兰奇夫人的复仇”和哪款香水混用。
白境虞想了想,说:“和我某位朋友的气味混在一起了吧,不是香水。”
花麓:“……”
这话信息量好大。
某位朋友。气味混在一起……
这得是多亲密,才能让气息交缠。
花麓嫉妒又好奇。
白境虞如孤月一般难以攀折的女人,会愿意为谁坠落,情愿被谁染透。
白境虞坐进了保时捷里。
时浅刚想开口,注意力就被副驾窗边的人影吸引过去。
是陈幻。
时浅心里闷惊。
不是吧,她来的一路上都在注意身后有没有人跟踪,就这样严防死守还是跟来了。
咣咣咣。
陈幻轻敲了几下车窗玻璃。
正在摘墨镜的白境虞和她对视,把车窗放下。
白境虞白玉般的手将墨镜合上,问陈幻:“你怎么来了?”
几乎是说话的同时明白了,回眸看时浅。
“是你把她招来的?”
时浅吓得半死,赶紧说:“没有啊,是她跟踪我。”
这姐是不是搞刑侦的啊?
陈幻绷着张脸,掀起眼皮丢给时浅一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半个字不说,往自己车的方向偏了下脑袋。
这表情白境虞立马明白,估计是看见刚才花麓抱她那一下了。
白境虞知道她是让自己下车,跟她走的意思。
白境虞把手包重新拿起,跟时浅说:“你自己玩去。”
还真下了车,跟着陈幻身后,往那辆极其低调的高尔夫的方向去。
时浅眼神跟了一路。
师父是不是觉得我特没用?这都能被跟踪?
姓陈的,你好啊,我记住你了。
“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把我师父哄好。”
车窗下有两根烟头和一地的烟灰,陈幻身上没沾着烟味,憋着口气还记得帮她开车门。
手一抬,淡淡的烟草味像零星的小雨,若有似无地飘洒了一点。
两人前后脚坐进车里,陈幻垂着眼眸不吭声。
白境虞主动点了一下她的耳朵,柔声道:“生气了?
陈幻:“没。送你回去。”
想到花麓居然说陈幻指尖的烟草味是她混用的香水,白境虞不禁觉得好笑,只说:“不回去。”
“那你要去哪儿,送你。”
白境虞没回答她的问题,扣着她的下巴强行将她转过来,碾热她的唇。
陈幻:“……白境虞,你这无赖的手段哪儿学的?”
白境虞说:“不用学,天生的。”
一开始是白境虞主导着这场烈吻,陈幻被她弄得心头起火。
也知道惹人不高兴了,就会抛句不痛不痒的“生气了?”,然后就不管不顾地投迷魂药。
陈幻被她迷得心都不知道搁在左胸口还是右胸腔时,倒是有精力在心里骂一句——天生的狐狸精。
还是回了牧星半岛。
酒店房门一关,白境虞就被压在墙上。
那个陌生女人抱白境虞的画面,从陈幻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醋意翻滚。
全身镜前,陈幻从白境虞身后抱着她,掰着她的脸,她让昂起漂亮的下巴,仔细看着镜子里此刻拥有她的人是谁。
看是谁抚红她的脖颈,融化她的妆,搅乱她的长发。
让她那双冷泉般的眼眸在失焦中迷醉,薄雪般的身体在失控中破碎。
雪白的脖颈被灯映出惊人的白,唇又是刺目的红。
陈幻手里握着大师倾注毕生心血雕琢出来的艺术品,却狠狠将它打破。
艺术品也甘之如饴地配合着,与她碎成一片狼藉。
主动的白境虞,就是魅惑的药。
这就是她哄人的方式,连蒙带骗。
陈幻偏偏就蒙了。
第92章
裴知免离开后,易织年没有走。
“万一她再回来呢?我留下来也能帮你挡一挡,裴老师有地方给我睡么?”
易织年说的时候,完全是守护者的语气。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裴醒想跟上小羽毛单纯的想法,偏偏又记起在桃花源的那个雨夜,将她抱入怀中的香软触感。
易织年的身体有种魔力,柔软又纯洁。
仿佛一张白纸。
越是洁白无瑕,就越是让人想要狠狠留下专属的印记。
将心里的杂念抛之脑外,时间的确很晚了,她家也不止一个卧室,客房打扫一下也是可以休息的。
让易织年少奔波一会儿,小姑娘今天也够累的。
回到家,裴醒头有些痛感,没说,去帮易织年收拾客房。
易织年将裴醒拉到一旁去,“是我想留下,自然是我来收拾。”
易织年问裴醒四件套和被子在什么地方后,就开始勤勤恳恳劳作。
易织年干活的动作虽不算麻利,但也不笨拙。
的确是常年自己生活的人。
客房收拾好了,易织年向裴醒要睡衣。
“随便给我件旧衣服就好。”
裴醒不舍得让她穿旧衣服,拿来一套崭新的睡裙给她。
裴醒:“还是小猪图案的,很适合你。”
易织年反问:“为什么你会有小猪图案的睡衣?你也喜欢小猪吗?”
这睡衣其实是裴容买来放在她这儿的,那时裴容一直想要住过来,但被裴醒拒绝了。
裴醒戳戳易织年软软的脸颊。
“是挺喜欢,赶紧去刷牙洗澡。”
易织年抱着睡衣去了,裴醒给方医生打电话,问她裴容的情况。
方医生说:“帮她做过检查了,有些低血糖,没休息好加上压力过大,很疲倦,倒没有什么大问题。我推荐了一份为期一周的食谱给她,让她先调整饮食和作息,每天十点半之前必须入睡。这会儿她已经睡着了。”
裴醒摘了眼镜,捏了捏酸痛的鼻梁说:“多谢。”
“今晚我会在这儿陪她。”方医生的声音是深湖中悠扬的水藻,平静又优雅,“你不必担心。”
裴醒答谢后挂断电话。
吃止疼药的时候,易织年洗完澡出来说:“我洗好了,你可以去洗了。”
裴醒洗完澡,重新戴上眼镜,见易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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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刚刚吹完头发,齐肩发还带着水汽。
她站在岛台前,刚刚将一条语音发出去。
“是啊,夏姐姐,麻烦你照顾一下吐司,我在我老师家明天才回去,嗯……不用担心。”
语音发出去之后,目光落在那版止疼药上。
看裴醒出来了,易织年问她:“不舒服吗?膝盖痛?还是手被划伤的地方痛?”
裴醒说:“和裴知免说了两句话,头多少还是有点痛。”
易织年走到她面前,一双大眼睛布着担忧。
“是窒息感产生的头痛吗?”
有一丝头发从头顶落下来,偏离了被易织年夹在耳后的大部队,相当现眼地独自垂在眼前,挡着她漂亮的眼眸。
裴醒很想将它撩开。
指尖动了动,最终没这么做。
“她被你气够呛。”裴醒说,“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她在极度生气的时候纸上会有褶皱,这就失去了让人窒息的能力。头痛是脑压有点高,没关系,吃颗药就好。”
“药还是得少吃。是不是觉得我说这种话特别轻巧?反正,减少和她见面的机会,就能减少脑袋疼痛的可能吧?今天要是不刻意回来,你也不用吃止疼药啦。偏偏为了看热闹弄得头痛。裴醒,你比我想得要幼稚哎。”
裴醒全程含笑听易织年没大没小地训她,到了最后,听到称呼变成了“裴醒”,“嚯”了一声道:
“易织年,越来越不懂得尊师重道了啊?”
“没错。”易织年大方承认,眼睛里亮晶晶的,“我以后都要叫你裴醒。”
易织年的声音向来不高,但是很甜,兴奋起来的时候清脆中带着一丝让人想要掐一把的软意。
裴醒很想问问她,知不知道自己可爱得过分。
两人互道晚安,关上卧室的门。
裴醒躺在床上,闭眼到睁眼,睁眼到闭眼,如此循环了十几次后还是没能睡着。
止疼药的确缓解了她生理上的痛楚,但心尖上的空虚却被躯壳的平和衬托得更加难熬。
易织年喊她名字的表情一直在脑海里晃。
玲珑的身体也在她双臂之间,轻易就能拥抱到的位置,却没有拥抱的理由。
食髓知味的感觉不好受。
裴醒去客厅倒了杯水喝,滋润发涩的喉咙,回来继续躺着。
失眠的煎熬中,裴醒想起当初从Y大离开时的心情。
那时她已经决心远离易织年,回到她阴暗的洞穴,此生不再见阳光。
生生将爱意撕碎的痛都熬过来了,现在不过是心态上一点点小小的折磨,怎么就忍不住了?
可以忍。
咚咚咚。
一阵和夜的静谧非常贴合的敲门声,轻缓、有礼。
“裴醒,你是不是睡不着?”
裴醒又一次睁开眼,易织年怎么也没睡?
刚才去外面喝水的时候,被她听到了动静。
裴醒将卧室的门打开,对易织年淡笑道:“大概是我的名字没起好。”
易织年:“嗯?”
“叫裴醒,所以一直醒着。”
易织年靠着墙笑个不停,“大晚上的一直笑更会影响睡眠的好吧?别逗我,我来带你睡觉吧。”
“带我睡觉?”
易织年指了一下书房,“我去拿本书。”
裴醒跟着她一起去了书房,易织年抽了本厚厚的书出来,是《追忆似水年华》。
易织年带着裴醒回到卧室,让她躺到床上去,自己坐在一旁的摇椅上要给她讲故事。
“易织年。”裴醒平躺在床上,无奈地说,“就算不叫我老师了,也不用把我当小孩吧?怎么还说上故事了?”
易织年将书捧在手中,“我妈特别喜欢念书给我听,我以前睡不着觉的时候,她一念我就犯困。这招给你试试看好不好使。如果能让你睡个好觉,也算我功德一件。”
她拍拍《追忆似水年华》说:“它应该能让你睡得很香。”
裴醒笑道:“你这样很没礼貌。”
易织年也跟着笑,“等你真睡着了,我就跟它道歉。”
不确定机灵的易织年是不是早就猜到裴醒很喜欢她的声音。
对裴醒而言,易织年用诵读的方式给她提供睡前故事,恐怕是最最舒适的入睡体验。
易织年的声线平稳清甜,小羽毛温柔地按摩着她紧绷的神经,所有激烈的对抗和烦躁的情绪被渐渐屏蔽在外。
没过多久。
当易织年读到“一个人睡觉时,周围萦绕着时间的游丝,岁岁年年,日月星辰,有序地排列在他身边”时,睡意安静地降落,裴醒睡着了。
易织年悄然靠近裴醒,确定她呼吸平稳,真的熟睡了,便放肆地点了点她微翘的鼻尖。
鼻子长得可真好看。
点一下,再点一下。
易织年窃喜。
当初她俩还是师生关系时,裴醒摁着她点名的时候,是不是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被学生点鼻子?
能点到裴老师鼻尖的人,整个Y大只有她一个独苗吧。
可真刺激.
天色向晚,漫天的暮霞之下,深蓝的海水一波又波抚摸着渐渐变冷的沙滩。
白境虞枕着陈幻的手臂,被饿醒了。
眼睛懒得睁,踩了踩陈幻的脚面,拨弄她的脚趾。
小小的睡眠气泡被白境虞的触碰戳破。
陈幻醒来的时候以为自己在家里,第一个升起的念头是该给白境虞做饭了吧?她是不是饿了?
再看周围,好陌生的环境。
想起来了,她追白境虞追到P城,这是在酒店。
连带着白境虞被别人抱的事情也想起来了。
白境虞说:“我渴。”
陈幻起身,去迷你吧里拿了瓶矿泉水出来,“咯啦”一下拧开,又将盖子轻转一圈回去,递给白境虞。
全程不说话。
白境虞轻易将盖子转开,喝水的时候见陈幻拿手机走到窗边。
已经晚上七点多了,今天赶回去太匆忙,在外面过夜得给陈幼打电话。
“今晚不回去了,你自己在家行不行……嗯,那你把房门都锁好,有事给你芽芽姐或者小桃姐打电话,特别急的事你年年姐姐应该也愿意搭理你。嗯,那挂了。”
语气沉沉的,听不出感情。
难得和陈幼说话都这么严肃。
而且听这语气,在舒泉家跟易织年接上头之后,关系还挺好。
凉水入喉,白境虞眼眸轻闪。
气压低,还在生气呢?
小气鬼。
不过在感情上的这份小气,白境虞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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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
白境虞可比她还小气。
第二天一早,时浅就来敲白境虞的房门。
今天她们得准时出席早上十点的会议。
房门半天才开,时浅提起笑容:“师父早啊!”
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陈幻。
还是穿着睡袍,非常居家但面带煞气的陈幻。
时浅:“……”
笑容不仅僵硬,还有点开裂。
师父这就放她进屋了?
时浅不能理解。
怎么会在屋里看到林肯车主。
林肯车主不应该在院子里跪到天亮吗?
脑中电闪雷鸣,到底见多了大场面和修罗场,时浅很快转了称呼:
“是你啊陈小姐。早。”
“早。”陈幻的声音有些沙哑,捂嘴打了个呵欠,对房间里说,“你徒弟。”
没看见白境虞本人,就听见她声了。
“进来吧。”
屋内从客厅到卧室窗帘统统没拉开,丰沛的日光被闭合的黑色百叶窗全部阻挡在外。
沙发上随意丢着两套衣服,时浅认得出来,一套是白境虞昨天穿的,一套是陈幻的。
衣服和裙子随意穿插堆砌,凌乱中彼此占有,可以想象是同一时间脱去,迫不及待交错丢在一起的。
打开的矿水瓶口有两个毫不介意交叠在一起的唇色。
白境虞从卫生间出来,穿着和陈幻一模一样的睡袍,头发已经理好,正在系腰带。
屋内昏暗中带着颓靡感,弥漫着白境虞的香水味。
时浅偷看一眼,师父住的这间套房果然只有一个卧室。
没有任何意外,这两个女人昨晚睡在一起。
林肯车主的传说早就风靡整个中新证券,时浅当然也知道。
听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一回事。
在时浅看来,白境虞对外界所有事情都保持着理智的冷感。
对金钱无所谓,娱乐没兴趣,再大的风波到她眼前不过是脚下的海浪偶尔飞溅起的泡沫,无足轻重,不配她眨眼。
时浅见过白境虞坐在陈幻车里的模样。
和一个具体的人亲近,这画面就已经很魔幻了,她根本想象不到白境虞真的动了感情,和某个人谈起恋爱会是什么样。
更震惊的还在后头。
陈幻将电动百叶窗打开,一瞬间穿透玻璃的P城强光晃得她眯起眼睛。
白境虞用手帮她遮住眼睛,说:“我来。”
因为身高矮了六厘米,遮眼的动作让白境虞微挺上身,胸膛贴着陈幻的后背,将她往自己的方向带。
陈幻一看就是经常健身,身形非常优越,即便穿着宽松的睡袍,也能看出她立体的肩型和修长的小腿,轻盈中带着力量感,竟将一米六八的白境虞衬得有些娇小的意味。
森青色的长发快要及腰,她侧过脸。
身后人为她遮出了一条阴影,阴影中,她看着身后人的眼眸如深海,看似无物,却在深幽中藏着隐秘的情绪。
白境虞帮她遮阳光的手缓缓落到她肩头,以轻揽的姿势让她离开窗边。
时浅心道:Shit!林肯车主这是将师父哄好了?只用了一晚的时间?
下一刻,陈幻坐到沙发上,白境虞给她递来一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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