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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花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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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雨蒙蒙如同连丝汇入水波之中, 池水半透,好似一方翠玉,交绕着雨雾, 呈露出少女的芙蓉面, 她整理鬓发的手微顿, 指尖旋转,拔出鬓边的点翠嵌珠花钿。

    花钿乘袭风雨, 在空中划出道优美的燕弧形,轻飘飘擦过萧偃的眼角, 在他光洁的面庞印刻一条红痕。

    鲜血顷刻洇湿他的肌理, 血线蜿蜒而下, 滴在他缕金的襟口,竟似泣泪啼血的情状,搭配他无波无澜的神色, 尤其骇人。

    钿子击开水面, 发出沉闷的落水声。

    宋迢迢不语, 掀起眼帘望向他, 眼底的憎恶之色转瞬即逝,唯余一派默然。

    二人相望良久, 方见青年施施然笑起来, 揩去鲜血,轻描淡写道:“月娘不喜点翠的首饰, 不戴就是。何苦动气。”

    他说着, 抬手拨弄她蓬乱的发丝, 欲要吻她额角, 被她转头避开。

    他唇畔的笑意寥落下来, 语气犹算和缓:“时候不早, 将要回宫,当去拜别亲长的。”

    话虽如此,男子箍她腰肢的手反而力道渐重,逼得宋迢迢痛呼一声,扬手又要扑打他。

    萧偃扯扯唇,圈住她一对皓腕,引着她绕开胸膛,去触他的面颊,“月娘假使要泄愤,也该挑最软和的地方下手,不然反累得你腕子疼,怎生是好?”

    听得这话,宋迢迢才肯开口,然她实在伤神,甫一开口,眼泪就如泉涌出,连带她的吐字也是含糊滞重,仿佛被泪水浸泡过无数日。

    “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知道……我已然认命,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逼我?”

    她一面流泪,一面呢喃,似质问又似自语,想来是哀情太盛,她的心绪混沌,翻来覆去唯有这套话。

    萧偃拥着她,因她哀戚的缘由与旁人相干,原还有些微不豫,听得片刻,思及今日的设局,确实是对她逼迫过甚,并不敢发作。

    待得云雾消散,雨露骤停,天边夕阳透出朦胧光晕,怀里的姑娘终于收势,半靠在他胸前,恹恹垂首,极倦怠的模样。

    池畔的路径被雨水浸润,漫地泥泞,他观少女的鞋袜半湿,遂抱她去就近的水榭更换。

    二人沿路行来,明面不曾有外人跟随,远处自有重重暗卫扼守,榭内饰以风帘翠幕,红日斜照着檀木矮榻、白玉石小几,一室暖融之意。

    高门富户设宴是常事,故尔在室内存有衣物,以备不时之需。

    萧偃替宋迢迢褪下罗袜,露出她一双赤/裸的玉足,纤细巧致,洁白如新雪,教日光照耀,遽然透出隐约的粉光。

    萧偃观之,呼吸一滞,不禁道:“方寸肤圆光致致,白罗绣屟红托里。*应如是。”

    话罢,低眉折腰,在她玉琢般的足踝落下一吻,唇瓣碾过如缎的肌肤,向上攀延。

    宋迢迢眉心紧蹙,似欲拃挣,被大掌扣住腰肢,再不能动,过不得半柱香的功夫,少女眸光颤颤,已是茫茫然不知身在何处。

    ……

    斜晖湮灭,萧偃披衣点灯,灯火如豆,依稀照出宋迢迢卧榻的侧影,他将一榻狼藉收整完毕,含笑俯首,欲去啄吻她的朱唇,看出她避之不及,十足嫌恶的情态,不免发笑:“嫌我就罢,怎地还嫌弃自个儿?”

    话落许久不得应答,却见少女双肩簌动,战栗不已,不知是怒气太过,还是忧惧太过。

    他拧眉,掰过她的肩头,入目是满面潮湿的泪光,突觉心头被挞击般钝痛。

    他抿唇,近乎无奈道:“我从没打算为难那名胡雏,许家二郎也会全须全尾的。”

    他软硬兼施,态度强硬几分,又道:“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宋迢迢听罢,毫不动容,依旧是落泪,萧偃瞧着,只怕她要将一身的水、一身的血都哭干,哭尽,不得不缴械投降,讨饶般发问:“月娘…你究竟要什么?隋珠和璧,龟龙麟凤,我绝无不依的。”

    她眸光闪烁,泪珠涌得稍缓一些,红唇翕动似要出声,萧偃见状,强调道:“同我分离,这一条是断然不成的。”

    宋迢迢轻轻瞬目,视线被烛火和泪水晕渲,模糊现出青年的面容,她听见自己开口,以一种平静又硁执的语调。

    “今岁的岁辰礼,陛下尚未赠我。”

    她揣摩他的思绪,继续道:“我想要一道旨。”

    萧偃颔首,无可置疑,几乎是立即应允她的要求,饶是她早有预料,依然忍不住惊疑。

    “陛下一诺千金,亲笔所书的谕旨更是重比万钧,轻易摇撼寰宇、变更山河,如何放心向我许诺?”

    他思索少顷,遥遥指向远处山峰的几座大伽蓝,“我不信神佛,不在乎天命的说辞,更不大关心身死之后,青书史卷如何评断我。”

    “所以,即便月娘让我提笔退位,另册新君,其实也无大所谓。”

    “但是。”他顿了顿,兀自笑起来,“让我自戕是不成的,一则,你会被旁人夺走,我势必不甘、不愿。再则,要你陪我赴死,我亦是万般不舍的。”

    宋迢迢闻言,默默半晌,作嗤之以鼻状,道:“真正心爱一个人,莫说要她去死,单单是令她难过,也会万般不舍的。”

    “怎么舍得叫她三天两头掉眼泪呢。”

    这样的话,萧偃无法回答,更不欲回答,揽臂将她纳入怀中,久久无言。

    因为他明白,倘使他说“当你同样心爱我时,就再不会掉眼泪。”——她的应对之辞,他是恇怯于设想的。

    宋迢迢望着琉璃灯盏,觉出萧偃披散的青丝同她的交缠在一处,时不时还拂过她的肩头,刺得她阵阵发痒,她忿然回首,鼓劲推他肩膀。

    他笑笑,握住她作乱的手,恰要去吻,屋外蓦地传来惊寒的禀话声,似有急报,萧偃遂令她稍候几息,疾步离去。

    宋迢迢听着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目光越过窗棂,投向水波澹澹的曲池。

    现时如若萧偃再来观望,哪里还能在她眸中窥见半点情绪,黯淡夜色里,少女清凌凌的琉璃眼,是比刀光还凌厉的存在。

    与此同时,恰在曲池隐蔽的角落,点翠嵌珠的花钿悠悠漂浮,钿间藏匿的桑皮纸被池水冲刷出来,其间墨迹氤氲,一应信息概被淹没。

    她回想纸页中的内容,在萧偃折回之时,刻意摇扇送风,不住的拭汗。

    果然引得他锁眉,忡忡道:“这么多年过去,你惧热的毛病居然愈加重。”

    他接过她手中的纨扇,不急不缓的代为摇曳,携她向外间行去,“冰鉴水榭都消不去的暑气,着实猖獗,不若去行宫避暑罢。”

    宋迢迢无可无不可,隔日随他共乘銮驾,前往骊山——

    *唐朝韩偓的诗词。

    终于!写到行宫!刺激的来咯O

    第42章 懿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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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骊山别宫面对渭水, 背靠骊山,群宫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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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绣岭第三峰温泉宫为璇枢,依山傍水筑就高台, 飞檐反宇, 渊涓蠖濩, 造物之宏丽,景致之婀娜, 不可胜言,历来是各代帝王的游幸之所。

    六月天的晌午, 暑气蒸腾不尽, 浮云如火烧。

    孙得全领着内使、宫娥, 穿过曲折的梁桥,沿苍翠茂密的林障一路趋前。

    足下的青石小径旁,茉莉、木绣球、夜合花间杂生长, 纷红骇绿随风徜徉, 异香纠缠着热气扑面而来。

    众人转过拐角, 入目即是山峰间耸峙的温泉宫。

    殿宇巍巍, 两侧有古柏、榆木遮阴,孙得全登月台, 过朱门, 教贤尚通传,引他入殿。

    殿内饰描金彩绘, 中央陈设鼎器, 东、西放置云母屏风, 四面以走珠累串的垂帘遮掩, 行人掠过, 或穿堂风起, 惊起一阵珠玉脆响。

    孙得全从宫娥手中接过托盘,立在屏风外候遏,附近分明无人穿行,身前的珠帘却在晃荡相击,他凝神细听,听得帘内阵阵笑语。

    绢纱笼罩的屏风间,隐约映出几道女子的姿影,观服式大抵是最寻常的宫娥一类,无品无阶,资历尚浅。

    几人团团围坐在一处,手起手落,袍袖连动,掷骰声、报数声此起彼伏,间或夹杂一二玩笑,气氛颇为和洽松散。

    孙得全见状,以为是宫里的婢子不尽心,趁主子不在时偷闲抹牌,他明面不动声色,心中已然生怒,欲要申饬,忽见一名高髻竖钗、身姿绰约的女子,自宫娥们掩映的主座缓缓起身,款步行来。

    日光自殿堂藻井的缝隙直射而下,光晕经过彩石镶嵌的飞茎莲花图案,被斑驳成瑰丽夺目的色泽,似一道无形的穹隆笼罩在来人的周身。

    孙得全长于宫闱,自幼浸淫在严苛的礼教环境中,严守栗阶之别,几乎从无失礼,唯有一次,年少的他被遣去先太后宫中侍奉贺鸳娘,初初谒见,被女郎光艳动人的容貌所撼。

    时隔近三十载,禁廷中丽人来来往往,屡变星霜,他再次体会到类似的滋味,即便仅是粗粗一瞥,依旧令他生出漫长的恍惚之意。

    宋迢迢像贺鸳娘。

    不是面容身形,是乍见时——她们都会给予人一种直观的、莫名的感触,荡魂摄魄,单凭言辞难以形容。

    孙得全低眉敛目,明面不曾显山露水,叉手行礼,道:“请娘子安,奴乃太后宫中的内侍,来传太后口谕,代为下赐定窑梅花美人斛两只,羊脂玉玦一对,东珠若干斛,以示恩典。”

    “另则,近来内教坊的乐人排演一出百戏,殊为可观,太后特命奴领娘子前去同乐。”

    这番话几无一丝罅漏,但也没留给宋迢迢推拒的余地,她怔愣少顷,露出个不浅不淡的笑靥,顺势应喏。

    因着她入禁苑后长居温泉宫,偶尔去华清池浴汤,除却萧偃与宫人,她仍旧不见外客,整日作家常打扮,倘使要去面见太后,需得先行梳妆。

    宋迢迢对坐在菱花镜前,面色淡淡,见身后的宫娥抬手替她挽发,事毕拣起一枚法翠色的花钿,欲往她发间簪。

    点翠嵌珠的样式,同她蓄意丢弃在曲池中的那枚别无二致。

    她的目光在宫娥指尖停顿一瞬,状若不经意道:“端午赴家宴时遗落的钿子,何时寻回来的?”

    侍奉的宫娥名叫从云,是萧偃拨到她身边的领事宫女,最是心细,她回忆一会儿,娓娓答话:“端午过后不过七八日,陛下亲自在夫人妆奁中添置的,说是夫人肤白,颇配点翠,该多备几样才是。”

    “陛下未曾言明出处,奴看着成色尚新,大抵是太府寺新进的?”

    宋迢迢不置一词,仿佛当真是信口一问罢了。

    她是乘辇前往梧桐宫的,贺太后不是尖刻的脾性,相反,她在成为遗孀前备受臣民饮誉。

    概因她身为国母,言行率表,劝课农桑,甚至于督兵应战,一应事务驾轻就熟。临危时大节不夺,为后之德垂范百世犹不为过。

    一切咏赞声在先帝入主金銮后,戛然而止。贺太后经营半世的名誉,就这样覆灭在真假不明的风月消息中。

    宋迢迢不知作何感想,同为女子,纵然立场不同,对这世道的不平却是感同身受的。

    又因立场不同,此时此刻,她在被烈阳烤炙的金砖地面跪坐半晌,不得不含胸折颈,忍受上座之人的打量。

    “扬州粮商宋家的小娘子,年方二九,闺名迢迢。”贺鸳娘倚在玫瑰榻间,语气不急不缓,逡巡的姿态也称不上轻慢,好似在同少女寒暄家常。

    她似笑非笑,问:“可是‘银汉迢迢暗度’的迢迢?”

    这是前朝文人吟咏七夕的词句,在民间广为流传,虽不靡缛,到底失些筋骨。况且,这与她耶娘的原意无干。

    宋迢迢曼声答道:“回太后,奴生于扬州,长于扬州。迢迢二字,应当取自樊川居士的‘青山隐隐水迢迢’。是归正首丘,怀土之情。”*

    贺鸳娘微讶,轻轻笑起来,“扬州二十四桥的确是闻名遐迩,然不知,在故乡断桥所望的明月,比之北地的明月,同乎?异乎?”

    宋迢迢明白,这是在探问她举家北迁以及入京的原委,她沉默良久,几度启唇,欲要将实情告之。

    不论世人对这位贺太后是何种评断,她心中的秤衡都不自禁向她偏倚,或是出于直觉,或是自小耳濡目染她的事迹长大,她总觉着眼前人是能够秉持公道的。

    耍百戏的伎乐们恰在走绳,她凝望着夕晖照影下细细的一线,过线的乐人岌岌可危,如临渊渟。

    最终,她只是道:“奴十五岁时突发急病,意外罹患失魂之症,是以关乎迁居的内情,奴自个儿实在不明晰。据阿娘所言,与圣人有几分干系。”

    “彼时天下崩析,奴与陛下有旧谊,想来是陛下恐奴受牵连挟制,不得已为之。”

    贺鸳娘一顿,意味不明道:“时人皆传圣人与你濡沫涸辙,患难夫妻,你可认?”

    甘润的琥珀香在鼻尖缱绻不散,宋迢迢再无犹疑,笃声道:“圣人待奴的情谊,奴深信之,岂敢不认?”

    “喔?既如此,晋阳街坊为何有流言,称许、宋家二家去岁互通婚书,宋家女与许氏郎,实乃三媒六证的真夫妻?”

    宋迢迢俯首,掩去神色,吐字如珠玑:“流言尔,本不足信。两家同为前朝王府的姻亲,难免有过交集,但已是前朝之事。”

    贺鸳娘这才抬睫,认认真真看她一眼。

    百戏唱到高处,越发喧哗,震得漫地金光直似颤起涟漪,少女仙姿佚色,置身光中,从发丝到脚尖,纤毫无错。

    她阖上双眸,捻转腕间的沉香手钏,“六月足暑气,你年岁小,并不耐热,这戏听久了更闹人。予听闻你近日喜爱叶子戏,常与宫娥同座抹牌,过得几日,或可来指点一番予。”*

    语毕,再无他话,径直回身向殿内行去,乐伎们陆续退台,苑内立时静翳。

    宋迢迢无须继续侍候,由孙得全引着步出殿外。

    一行人越过廊桥,突听得远处传来阵阵脆响,泠然如戛冰敲玉。

    宋迢迢循声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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