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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番外一
◎现实向陈聆视角◎
2024年春节前夕,陈聆从老宅驱车往茗苑去。
研究所最近很忙,白天她忙得脚不沾地,下了班才记起来茗苑还没换新对联。
虽说那里已经大半年没人居住了,但在新春佳节这个时间节点,该准备的还是都要准备的。
路上车辆不少,陈聆是傍晚出来的,抵近茗苑附近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临近郊区的路段隐隐传来遥远的烟火绽放声,隆隆的声响过后,天际被绚烂的光点照亮。
陈聆降下车窗观望了片刻,光点划亮了她的眼眸,又在她眼底坠落。
早已撑起升降杆的保安见她许久不驶进来,绕至她的车边。
这次,保安认出了她。
“我认得您,您是陈总的妹妹,您进去吧。”保安弯了弯腰,退至一边。
陈聆收束了视线,驱车入内。
春日里移植来的爬山虎生长茂盛,到了夏日几乎攀附了大半张墙面,遮掩住了装饰砖的颜色,可到了冬日,爬山虎落了叶,延展的藤曼光秃秃的,在昏黄的灯光下长牙五爪,令观者心中发冷。
陈聆关上车门,仰首望着。
初夏仿在昨日,明明它们还在细雨的滋润和暖阳的照耀下葳蕤生姿,而今只剩下道不尽的荒凉。
朝台阶迈步,陈聆明明在向上走,心却在下沉。
院门被打开,她踩着枯枝败叶,耳边是细碎的声响。
推开厚重的防盗门,打开玄关处的灯,罩着薄膜的家具完全展露在眼前。
分辨一间房子有没有人居住其实很简单,譬如现在,陈聆只能嗅淡淡的灰尘味,而觉察不出一丝生意。
五个月前,她在这里找到陈郁留下的遗书,也是在这里见到了张律师。
她们的父亲去世时将大多需要长期经营的资产交给了她的姐姐,几年之后,她的姐姐将这一切交给了她。
陈聆资产翻了又翻,可她却感觉不到一点快乐。
她没有亲人了。
这个世界上,她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可以彻底交付内心的亲人了。
孑然一生的陈聆立在落满灰尘的客厅,一直握着的春联落在了地上。
她想起了去年的那场大雨,她伏在陈郁膝上的场景。
那是她怯生生地问她,自己可不可以留住她。
陈郁只道,知道她会尽力留下她。
答非所问,其实就是回答吧。
她的姐姐,含蓄、内敛,就连告别都是小心翼翼的,可做出的事情又那么决绝。
陈聆扶着墙壁蹲下身,拾起了那卷春联。
五个月来,眼泪早就流干了。她哭不出来,只知道胸口闷得厉害。
缓慢挪到楼梯口,陈聆迟疑了一会,才触碰扶梯。
出乎意料的是,楼上看着比楼下要干净整洁得多。
陈聆灰暗的眼眸亮了片刻。
她从靠内的客房开始,一间一间推开房门:卧室的,书房的,衣帽间的,盥洗间的……
她好似在寻找什么,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推门的动作,思绪空当。
到最后,陈聆也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了。
她心口闷痛,打开窗户透气后,随意摸着一处坐下,掌心触碰到柔软的被褥,才意识到自己在陈郁为纪惜桐准备的房间里。
床铺上落着几本书,陈郁生前最后一段时间很喜欢待在这个房间里。
陈聆碰到那些书,本想翻开看看,压抑的情绪却突然炸开,催促着她将书丢了出去。
那是纪惜桐的遗物,她真的好恨纪惜桐,一点也不想触碰她的东西。
陈聆将书全都扫到了毛毯上,瘫坐在床边。
眼泪落到手背上,陈聆才回过神。
手边落着一张纸,背面有墨痕渗透的迹象。
陈聆拾起它,展开,看到了陈郁的字迹。
与陈郁平日里的严谨工整不同,字条上的字迹,看着像是一个人漫无目的的涂鸦。
略过几段不知所云的内容后,陈聆看到了这样一句话:
“我的妻子死了,雨夜的一场车祸永远带走了她。”
最后几个字有些模糊,看着像是浸过水渍。
陈聆想,这应该是陈郁的眼泪。
“血水味道很腥,它弥散在我鼻尖,我一辈子也忘不掉。
刚在一起的那几年,我们想象过所有的结局:父母可能不同意,可能遭受很多的非议,可能扛不住压力分开,也有可能打拼出属于自己的路,无畏世俗。
这一路虽然也会有坎坷,但大体都很顺利。
我们什么都拥有了,很少有人对我们指指点点了。
可我的爱人死了。
我思考了很久,想不通我们为什么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这样戏谑的结局,我用了十年来消化,依旧不能接受。
我试着寻找过答案,一切都是那么茫然。
小聆说我疯了,我也觉得我疯了。
坚持了这么久好像一点意义都没有了,我甚至淡忘了她的眉眼,夜深时也梦不到她了。
我开始思考生的意义,思考我存在的意义。
我真的累了,也真的很想念她。
我想放弃了。”
纸张被陈聆捏皱了。
她开始翻落在地上的书本,寻找陈郁留下的话。
最终,她找了设计得很像复古图书的笔记本,打开来看,最初几页却不是陈郁的字迹。
陈聆认出这些都是纪惜桐平日里的随记,有几页记录了未完成的工作,有几页写着不知道从哪里摘下的句子。
记录本的前半部分很破旧,泛黄的纸上布满了不少划痕和翻页导致的褶皱,有些地方还有被眼泪打湿留下的痕迹。
这些都是陈郁生前对纪惜桐无声的思念。
陈聆跪在地上,腰背越来越弯。
她一页一页翻找,终于看到了平整的书页。
看到陈郁字迹的刹那,陈聆泣不成声。
她像纪惜桐还在时那样,碎碎念念,将自己想告诉她的一切都记录在了纪惜桐没用完的记录本上。
清冷干净的声音犹在耳畔:
“看完了你喜欢的书,终于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托尔斯泰了。”
“心里落空空的感觉,就像是属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被割舍了。”
“他们劝我多走走多看看,不要在囿于一段没有结局的情感了。我答应了,心里却想着多记录一点,以后可以给你讲很多故事。”
“纳奈莫条好甜,甜到掉牙。你真的好喜欢甜的东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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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在为谁存在。”
“我好想去找你,可又有点舍不得小聆。”
“我好想你。”
……
早已干涸的陈旧泪痕又覆上了新的痕迹。
记录本落了下来,陈聆掩面,哭到不能自己。
她意识到,自己从来没能留住陈郁。
有些事一旦发生了,结局就早已注定。
这漫长的十年于陈郁来说是灰暗痛苦的,死亡对她而言是一场解脱。
晚冬的凉风吹动了书页,陈聆泪眼婆娑地看向了最后一页,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
“风是自由的,我希望你也是,但你要慢一点,等我找到你再离开。”
作者有话说:
“风是自由的,希望你也是”出自《猛虎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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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番外二
◎陈聆视角(2)◎
这是陈聆几个月来第二次见心理医生了。
心理医生落座,目光炯炯。
陈聆在她的注视下来到沙发边,拢了拢披肩。
“您别紧张,我们随意谈谈就好。”心理医生是个戴眼镜的中年女人,面容和善,一言一行都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陈聆颔首:“说出来也挺巧的,我姐去世之前接受心理咨询时也是坐在这个位置。”
心理医生眨眼,若有所思:“您想说的事情,和您姐姐有关。”
陈聆再次颔首,复述道:“她去世了。”
心理医生静默的这几秒,陈聆微笑了下:“我该从哪里讲起?”
“就把想说的都说出来。”心理医生鼓励道,“随意说就可以。”
陈聆抚平了膝上衣料的褶皱,目视前方。她的视线掠过了心理医生的肩膀,落在了紧闭的木门上。
她许久不出声,目光略显空洞,旁人见了,会以为她走神了。
心理医生很有耐心,静静等待她开口。
室内很静,静到能听到窗外飞鸟振翅的声响。
陈聆的鼻息重了些,听着像是在叹气。
“我姐五个多月前去世了,媒体报道是车祸。”陈聆道,“她是追随爱人自杀的。”
见惯了风浪的心理医生点头,注视着她的眼睛。
她知道眼前这个年轻女人的身份,也对几个月前邺城女富商陈郁的死讯略有耳闻,因而陈聆找她咨询时,她并不惊讶。
但听完陈聆的讲述后,她的心中不免也生出些唏嘘来。
“您是怎么确认,她是为爱人殉情的?”心理医生问。
“她死前几个月,说过自己能看到她。”陈聆补充道,“她的爱人。”
见惯了风浪的心理医生并不惊讶,她道:“她和她爱人的感情一定很深,爱人去世后带给她的创伤太大了,导致她无法走出来。”
陈聆苦笑了声,垂首揉了揉眉心:“可是她的爱人去世十年了。”
“十年?”
“十年。”陈聆答,“也是从今年年初她出了那场车祸开始,她开始尝试和一个已经不存在了的人对话,也尝试了很多虚无缥缈的东西。”
陈聆打开了话匣子。
“我咨询过很多心理医生,也带她去医院诊疗过,确认是她的精神状况出了问题。有说是创伤应激障碍的,也有说是精神分裂的。我也偷偷找过中医,中医说这是臆症,也有可能是谵妄。”顿了顿,陈聆痛苦地扶住头,指节陷入了发间,“但是我昨天找到了她这些年记下来的只言片语……”
“我发现她早就有这种症状了,她习惯了和她死去的爱人对话,行文里不止一次流露出了想要自杀的信号。”陈聆咬唇,“我发现得好晚,我发现得太晚了。”
陈聆其实很清楚自己的症结,她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这样难过。可所有的事情都堆积在心里,无处倾诉。
她的世界里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不捆绑利益关系也能听她诉衷肠的人了。
心理医生眼眸微动:“她去世前有发出什么明显的信号吗?”
陈聆点头,眼泪落在了掌心,她不想被一个不太熟悉的人看到自己眼睛。
掩面虽然能遮住神态,可说话时的哽咽却无法掩藏。陈聆听到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
“是我没能留住她,都怪我。”
“我没有亲人了,一个都没有了。”
“如果我再细心一点,她说不定就不会离开了。”
……
她讲起了年纪还小时,对姐姐能力的钦佩,讲述了自己在姐姐光环庇护下成长的经历,讲述了从姐姐记录本里读到的这些年她心中的苦楚。
她一边痛恨自己的粗心,一边痛恨自己的自私。
回忆的画卷一幕幕展开,陈聆几度哽咽。
说到最后,陈聆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送走心理医生后,她只身坐在沙发上。
上午保洁来了一趟,但没来得及做更细致的清理,许多家具仍蒙着薄膜。
陈聆弓着腰,瑟缩在沙发角落里,已经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了。
她有很多话想对陈郁说,可此刻的她思绪沉重,做一切都迟缓又笨拙。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心情才有所好转。
手机上有好几通未接电话,都是石助理打来的。
陈聆调整好状态,拨通了给石助理的电话。
“喂,是陈小……陈董吗?”
过了这么久,石助理还是偶尔会改不过来称呼。
“是我。”陈聆的声音很哑。
“如果您现在心情不好的话……”
石助理话音未落就被陈聆打断了。
“我想请你陪我去看看我姐。”陈聆语调里带着几分恳求的意味。
石助理心软了。
这几个月和陈聆联系时她也会难过,每次和陈聆解释公司不同部门的业务流程,她都会想起陈郁,经常说着说着嗓子就哑了。
她不忍心再说下去了。
“您现在在老宅还是在茗苑,我派车去接您。”石助理道。
“在茗苑。”陈聆答。
车辆来得很快,石助理替她打开门,注意到她衣着单薄,又特意回去给她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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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厚外衣。
“您以后有事直接联系我就好了。”石助理道,“我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
陈聆望着窗外,好似听不到她的声音。
“到墓园附近的花店停一下吧。”陈聆道,“我要买几束花。”
石助理应声,及时提醒司机停车。
“陈董,到了。”石助理回头。
陈聆推开车门,湿冷阴寒的风灌了进来。
她的眼眶被冷风吹得更红了。
“你还是像原来那样称呼我吧。你这样,我总觉得我姐还在我身边。”
石助理微僵。
陈聆立起衣领,没有在意她的反应。
陈郁葬礼那天,她路过了这里,几个月没见,店里的摆设还和从前一样,店主家的小孩倒像是长高了不少。
女店主觉得她有些眼熟,但又觉得哪里不太一样。
她小声试探道:“您和我一个老顾客长得很像。”
陈聆的眼睛暗淡了下去:“你是说的我姐吧,她常过来买百日菊。”
“是啊。”店主眼睛亮了些,“上次她过来,一次性付了很多钱,让我按照她给时间送花。”
“她说她要搬走了,以后可能来不了了。”店主道,“你们是还没有搬走吗?”
陈聆取花束的动作顿住了,她低低道:“她搬走了,我还住在这里。”
“去年年底和今年的几个节日我都按照要求送花了。”店主为自己邀功,“我们生意做的不大,但诚信是肯定讲的。”
陈聆勾起一抹笑:“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店主笑道,“您准备挑那种花,我给您选。”
……
从花店里走出来,石助理还立在风里。
她看到陈聆捧着两束花出来,心底漫上了酸涩。
陪着陈聆进入墓园,映入眼帘的是排列整齐的墓碑。
压抑阴沉感更重了。
陈聆先在纪惜桐的墓前放下花束,轻声道:“这是代她送给你的百日菊——”
“她去见你了,你接到她了吗?”
回答她的只有随风摇曳的花束。
陈聆没有逗留太久。
陈郁的墓很好找,她的碑文簇新,只一眼便能看到。
纪惜桐的父母安排后事时当然考虑不到陈郁和纪惜桐的关系,后续陈聆办理丧事时很想让她们合葬,唯一的办法只有挖开墓穴,往旁边扩一些位置。
这样太扰人清宁了,按照陈郁的性格,也不会愿意陈聆为她做这些。
她正纠结,张律师便带着陈郁的遗嘱来找她。
陈郁安排好了遗产交接,做好了一诚近十年的发展规划,甚至连自己长眠的墓地都安排好了。
她对于关心的人总是这样贴心,事无巨细地安排好一切,不爱给别人添麻烦。
她像是疯了很久,又像是早就理性地安排好了自己的一生。
陈聆拿着遗嘱,心中只剩下了悲凉。
墓碑前,陈聆凝望着她的名字,喃喃道:“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认不出我姐了。”
她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石助理听:“我原本以为她只是车祸带来的脑损伤短期内没有恢复,现在我开始怀疑自己了。”
石助理抬眸:“您是觉得,陈董精神出了问题?”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清楚。”陈聆兀自道,“她太内敛,太沉默了,我看不透她。”
“很多事情都是我整理她的遗物才知道的。”
“关于她们的事吗?”石助理道。
陈聆阖眸,缓缓颔首。
“关于她,也关于她们。”
陈聆矮身,拭去了陈郁墓碑上水渍干涸后留下的痕迹。
黑色的墓碑干净了,她眼中蒙着的水雾却怎么也无法消散。
作者有话说:
15号要考教资,正在努力复习,最近隔日更,感谢理解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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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番外三
◎陈聆视角(3)◎
在墓园里,在离得很近的墓碑前,陈聆向石助理简略地讲述了陈郁和纪惜桐所经历的人生。
听罢,她看着碑上的名字,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篇很唯美的故事,经历了流畅的开篇却很快进入尾声。最后浮于听众心中的只有道不尽的遗憾。
陈郁和纪惜桐相识于两千零八年。
出租车上的留言本成了她们相识的契机,也成了陈郁后来无数个午夜梦回的时刻泪流满面的原因。
她忘不了和纪惜桐相爱的每一分每一秒,那样真切,那样美好。
如果没有缘分,为什么上天又让她们相遇?
陈郁不止一次在日记本里追问,为什么这样美好的相遇最终会带来这样遗憾的结局。
穷极一生,她都没有得到答案。
陈聆觉得,或许在陈郁抄录下纪惜桐号码的那个午后,一切就成了命中注定。
沾染了回忆滤镜的笔调色彩陈旧。
从略显模糊的字迹里,陈聆知道了陈郁初见纪惜桐那天最本真的想法。
纪惜桐穿着米色的针织衫,书卷气很重,一颦一笑分外灵动。她安静地立在长廊里,偶尔会偏过首来看向过路人。
临近傍晚的日光和温柔的纪惜桐相得益彰,她立在那里,成了陈郁眼中唯一的颜色。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她们却都一眼认出了对方。
纪惜桐的目光透过人潮,最终落到她的身上,唇畔是温柔的笑意。
陈郁怔在原地,倒是她逆着人潮向她走来。
整个日记本里,陈郁笔触几乎都是黯淡压抑的,像是一个身患绝症的人临终前对自己一生的匆忙回顾。这些回忆里很少会有细腻鲜活的片段,要是有,也都是关于纪惜桐的回忆。
十多年过去了,陈郁还记得她们相识的许多细节:
纪惜桐知道陈郁不爱哪些配菜,总会留心挑走她不爱吃的部分。
每次电话联系,纪惜桐总是会等她先挂断,短信联系时,纪惜桐也都是最后说晚安和期待再见的那个。
换季时,她的甲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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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会有些难受,纪惜桐会随身带一管护手霜,只为了她。
她也记得每次暧昧的试探,记得每个心动的时刻。
冬天的冷雨里,她们同撑一把伞,纪惜桐会担心她手冷,装作不经意地模样挪动手腕的位置,直至温暖的掌心覆住她的指节。
陈郁心脏狂跳,却不敢说出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纪惜桐偶尔会枕她的肩膀,像是关系要好的朋友那样,触碰她握笔的手,纠正翻译错误。
纪惜桐教她的每一句德语,她都会细品细鉴,猜想隐于长句下的真实意思。可每一次,她都不敢相信句意下的真实感情。
陈郁享受藏于友谊下的牵手和拥抱,伪装好悸动催促下发芽的炽热爱意。
直到那晚高楼上的亲吻。
纪惜桐像往常那样枕上了她的肩膀,只是这次,陈郁的腰身也有了清晰的触感。
她问她:“其实你也喜欢我,是不是。”
相拥的影子越来越近,直至紧紧相依。
她们在城市的灯火下接吻,耳畔是清浅的风声。
这段记述的文字上沾染了点点泪痕,字迹也不似陈郁一贯的工整。
陈聆大概能猜出,陈郁是在模糊的泪光中写完的。
她们确定关系后,偶尔也有争吵。但从来没有过歇斯底里表达愤怒,也没有过冷暴力。
两个温柔的人有了矛盾会愿意对坐着交谈。可有时会无法说服彼此,那就需要各自冷静一段时间了。
年轻气盛的陈郁心智远没有陈聆想象得那么成熟。陈聆没有见过的,姐姐稚嫩青涩的一面,其实都在纪惜桐这里展露开来。
那些在少年时缺少父亲照拂的时刻,丧母后压抑着的脆弱和悲伤都被纪惜桐用温柔包裹住了。
纪惜桐愿意放下自己的坚持,在雪天走到她的宿舍楼下,在她的窗下,踩出“对不起”,笑盈盈地迎着雪仰望她。
陈聆无法想象陈郁在接到纪惜桐的电话拉开窗帘的那一刻是怎样的心情。
她只能从只言片语中得知,那天,陈郁抱着纪惜桐泪流满面,道了很久的歉。
陈聆是坐着翻阅的,浏览了三分之一,她生出种被海水淹没的窒息感。
她悉知她们最终的结局,所有的美好都成了落在她心口的钝刀,一点一点剜开她的心。
床头放着她们毕业那年穿着学士服捧着花的合照。
年轻鲜活的面孔仿佛还停留在昨日,透过笑容,陈聆仿佛能听到到那一天操场上的喧腾,感受到她们对于未来的所有期待。
陈聆花费很长的时间平复了情绪才敢继续往下看。
她看到了陈郁对于未来的美好擘画:
陈郁想给纪惜桐稳定的物质,她做好了创业规划,并且在有一定经济条件后选择了和纪惜桐长久同居。
她们养了一只狗,名字叫宽宽。闲暇时她们绕着小区遛狗,披着暮色,吹着晚风,手牵着手,于她们而言就是莫大的幸福。
她们计划好在生活稳定,拥有一定经济条件后就向父母坦白。在陈郁和纪惜桐的眼中,这都是给彼此安全感的做法,起码在名义上她们是真正的情侣,是向彼此生命中其他重要的人亲口承认的情侣。
仪式感于她们而言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环。陈郁和纪惜桐商量好了,要在确认关系的第一千天到国外领证,成为合法伴侣。
她们都向对方承诺,要成为彼此此生的后盾:年轻时候一起面对世俗,老了也要互送玫瑰一直浪漫。
一辈子太短,短到她们做不了太多的规划,短到她们完成不了每一件想要做的事情;一辈子又太长,长到她们实现每一步规划都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长到这一切最终都没能兑现。
翻过这页,陈聆看到了一张边角泛黄的相片。
那是她们大学时期拍的合照,拍摄者大概是她们的同学。
相片里,陈郁和纪惜桐脑袋挨着脑袋,紧挨着坐在绿色的草坪上,身后是夜色下的暗色跑道。
她们笑容灿烂,十指紧扣,陈郁的膝头略压着纪惜桐的,衣角被风吹动。
相片磨损得有些严重,陈聆拭去眼泪,凑近了查看,看到了细碎密集的痕迹——这是陈郁指腹摩挲留下的。
相片后边留着拍摄时间,是手写下的。
“摄于2009.5.35离校前夕,愿我们前路顺遂,岁岁相携。”
陈聆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看到过姐姐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了,忘记姐姐到底是什么时候成为这样满身郁色,少见情绪的模样。
看到这里,她想象不出纪惜桐去世的这十年,陈郁是怎样撑过来的。
就凭这些回忆吗?还是凭借一个幻想出来的人?
讲述这些时,陈聆垂首望着墓碑,几度哽咽。
她沙哑道:“姐,我从前总想留住你,因为我想象不出来没有你保护我的生活——”
“我太自私了,我从来没有问过自己,我到底能用什么把你留住。”陈聆肩膀轻轻颤动,“我也没有问过你,你到底愿不愿意留下。”
石助理探出掌心,想要触碰陈聆的肩膀,却在半空顿住。
她的眼眶已经红了:“所以说,陈董这么多年一直活在回忆和幻想里……”
陈聆扶着墓碑,弓着身摇头。
眼泪掉在了新鲜的花束上,很快滑落到地上,没入尘埃。
“回忆结束了,就只能幻想了。”陈聆哽咽道,“我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还一遍又一遍提醒她,惜桐姐早就死了。”
陈聆微仰首,几度抿唇。
“姐,对不起。”她道,“但是,我不忍心,我不忍心看着你离开。”
石助理的掌心终于落到了陈聆的背上,她轻拍着,低声安慰:“陈董肯定是明白的,她其实也舍不得你。”
陈聆只是摇头。
“这十年,你姐姐她也经历了很多,她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可以和爱人说,她不会怪你的。”石助理眨着眼睛,强忍着眼泪,“她们这样,其实也算一种另类的圆满。”
“就像那句话,‘若非死别,绝不生离’。”
再多的话说出口都显得很空洞。
“可是有太多事,是我姐在去世前发现的。”陈聆抬眸,“你应该也知道,她一直在追查十年前的事。”
凭着回忆和幻想度日本不是最令人心痛的,最令人心痛的是这一切的根源都是人祸。
陈聆再往下翻阅陈郁整理的时间脉络时,联想起去年发生的事情,明白了陈郁撑了这么久最后又去得那么决绝的原因。
石助理的指节蜷了起来:“所以,后来……”
所以后来,陈郁从恍如隔世的梦境里剥离,坠入冰窟。
陈聆缓缓开口,讲述起陈郁最后的记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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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番外四
◎陈聆视角完◎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陈聆一定会不知疲倦地拨动手表,好让一切都倒回原点。
陈郁去世后,关于纪家人的案件重新启动了调查程序。结合陈郁的笔记,陈聆已经可以推断出当时最真实的面貌了。
他们的厄运始于纪秉怀拍摄下的取证相片,准确来说,是在刘彦临的算计下拍下的取证相片的那一刻。
无论是纪秉怀还是刘彦临,都没有意识到这张相片即将带来的灾祸会有多严重。
相片被匿名投递进举报信箱时,纪秉怀的身份也就暴露了。
报复接踵而至,先是他莫名其妙地被停职了一段时间,再是郑兰丢掉工作,饶是纪秉怀再迟钝也能觉察出问题。
过去纪秉怀根本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出国参加什么研讨会,但事情发展到现在,他几乎把纪惜桐这次的机遇当成了救命稻草。
陈郁和纪惜桐挑破她们真实关系的几个月后,郑兰思念女儿的情绪终于占据了上风,一家人的关系有了缓和。
吃晚餐时,纪惜桐刚讲述研讨会的事情,纪秉怀便破天荒地鼓励起了她。
纪惜桐略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多问什么。
纪秉怀巴不得纪惜桐什么都不问,然后快快离邺城,因而他在纪惜桐的车出问题的当天便亲自送去了自己车,好让她不耽搁行程。
后来的事情,陈聆和石助理都很清楚了:
纪惜桐发生车祸,替纪秉怀挡下一灾,生命定格在了二十六岁。陈郁生活在思念里,在幻想中义无反顾地奔向死亡。
纪惜桐的死亡带给纪秉怀和郑兰的打击也很大。
太多的细节湮没在时光的尘埃里无人知晓。
纪秉怀尚在世时,他还是为了扭转命运,做了最后的回击。
那时候盯着他的人太多太多了,他先是央求郑兰回娘家,恢复和兄弟姊妹的来往,然后又死乞白赖般住进了单位。
领导憎恶他,同事同情他,可这次,很好面子的纪秉怀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单位里多数人都觉得他是有了精神病,是个可怜又可嫌的人。纪秉怀听着他们的议论声,在各色眼光裹紧了脏兮兮的棉衣,将手揣进了衣袖。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的目光都很呆滞,仿佛失去了魂魄。
忍耐到第四天,领导决定报警处理了,纪秉怀却突然凭空消失了。
单位的监控被查了个遍,纪秉怀最后出现的地点是有公共卫生间的廊道。他走了进去,便再也没有出来。
陈郁在记录本里写下了原因。
她花费了很大的力气调出了十年前的监控逐帧观看,终于发现了端倪。
其实纪秉怀穿上了先前进去的保洁员的工作服出来了——他们的身形很像,纪秉怀又善于模仿,不仔细甄别根本发现不了。
纪秉怀离开了许久,保洁员穿着自己的衣服出来了。
当时负责片区安全的保安实在没有什么专业性可言,他们的注意力全在纪秉怀身上,根本没人注意其他人员的出入。加之纪秉怀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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