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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5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红露湿》40-50

    宴席

    第四十?一章

    裴绍行怔怔望着她递来的和离书, 薄唇紧抿,不发一言。

    陆云舒见他如此态度,便?知和离一事没那么容易了, 索性收回和离书,“现在不签也没关系, 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 再到清雅居找我。”

    清雅居是陆云舒的住宅,而她冷静的态度,就和往常谈生意没什么区别?,好似在说一桩无关紧要的事。

    一直保持沉默的裴绍行闻言从她手里接过和离书,展开后?一目十?行地看下去,陆云舒写的很清楚,和离以后?, 除了应得的东西,其他的她都不要,包括孩子?。

    毕竟她从未养过?孩子?一日,现在讨过?来, 孩子?肯定不愿。

    裴绍行捧着那份和离书,大手随着身体微微发颤,但也只是一瞬便?恢复了镇定, “……我知道了。”

    这?是同意和离了?

    陆云舒不禁侧目,看他的眼神多?了一丝异样。

    裴绍行把和离书折叠好揣进?怀里, 用袖子?随意抹了把嘴边的血迹,陆云舒看不下去,递了一方?手帕, “别?往衣服上擦,要是留下血迹, 平白叫应淮担心。”

    大抵是因为?他答应和离的缘故,这?是他们重?逢后?,陆云舒第一次放软声音同他说话。

    裴绍行心底五味杂陈,迟疑着接过?,低低道了声谢,“多?谢……”

    “不客气,换个人,我也是一样的。”陆云舒平静说完,转身不带丝毫留恋地离开了,铿锵的脚步一下一下踩在他心头,从始至终,她走的都是这?般坚定不悔。

    裴绍行望着她的背影渐渐走远,丝帕紧紧攥在手心里,许久,又骤然松开。

    陆云舒如释重?负,压在心头的阴霾因为?裴绍行的允诺散了大半,她不知道左祁是否发现她不见了,只能沿着小道继续往前走,走到垂花门处时方?停下脚步。

    左祁刚从里面出来,满脸的焦急与懊恼,见到她后?眼眸又亮了起来,“云姑娘,原来你还在。”

    为?了避嫌,左祁带路时一直都和陆云舒保持着距离,所以在陆云舒消失之际他没能第一时间发现,等他反应过?来后?,哪里还有人影,情急之下只好回到赵慎跟前复命。

    他还以为?这?位云姑娘打算对殿下避而不见,害他好一阵担忧。

    陆云舒歉意一笑,“刚刚不小心跟丢了,又绕了一段路才找到这?,让左侍卫担心了。”她不打算把裴绍行的事情说出来。

    “没有没有。”这?可是自家殿下心仪的姑娘,左祁哪里敢承她的礼数,忙侧身让开路,“云姑娘请,殿下就在里头。”

    陆云舒谢过?,便?往里头的小院走去,跨过?垂花门,就见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形伫立拱桥之上,赵慎脚程快,比她早一刻钟到,到了以后?便?换了身干净的衣衫,白袍清冽,出尘如仙。

    听?到脚步声,赵慎徐徐转过?身,手里还捧着鱼食。

    “殿下好雅兴。”陆云舒客客气气地上前行礼,来的路上她想了很多?,料到赵慎会见她,便?打算将?准备好的说辞搬出来。

    赵慎却是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挡了回去,恳求道,“……拒绝的话,可以先不说吗?”

    在裴绍行出现之后?,他便?料到了结果。

    陆云舒喉头微动,对他除了感激,更多?的则是愧疚,或许……还有过?一丝微妙的情愫,只是她没有勇气,更没有信心,只能沉默地立在他身旁。

    两人皆是无言,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赵慎终于问出了心底的那句话,“你叫……陆云舒?”他语调极轻,听?不出半分责怪之意。

    陆云舒讷讷点了下头,“民?女该死,一直欺瞒殿下。”

    她原想等公主府乔迁宴过?后?,寻个合适的机会与赵慎说清楚,也好叫彼此死了心,可意外总是先一步到来,弄成这?样,陆云舒反而无从解释,只能认罪。

    若是追究,单凭她汝宁侯府少夫人的身份就足以定罪下狱,对于她先前的隐瞒,赵慎能理解,“我叫你来,不是问罪的意思。”

    “这?些年殿下对民?女颇多?照拂,民?女却不知好歹欺瞒您多?年,殿下如今要如何处置,民?女都没有怨言。”陆云舒低着头,自始至终不敢多?看他一眼。

    “你明知道,我不会这?样做。”陆云舒的小心翼翼胆战心惊,不是赵慎想看到的,“其实,我一开始就……”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怕说出来,会让陆云舒误会他在背后?调查她的底细,忖了忖,叹了口气,“无论我如何处置你,你都不怨?”

    陆云舒愣了愣,随即点头应是,生分得可怕。

    赵慎放下鱼食,酝酿良久,“倘若……我要你,你可愿?”

    陆云舒不知他说的究竟是愿,还是怨,一时愣在原地。

    见她如此反应,赵慎低眉敛下外露的情绪,再抬眸已是平静无波,“玩笑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以他如今的处境,强娶陆云舒只会给?她带来麻烦,方?才不经意地说出来,有试探,也有一丝希冀,倘若陆云舒立刻回应他,兴许他会选择赌一次。

    可是没有,陆云舒在短暂的愣神后?,很快又恢复了惯常的温和,只是这?一次她说话明显郑重?了几?分,“在民?女心中,一直将?殿下视作兄长,家人,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即便?殿下不说,民?女也会站在您身边,不离不弃。”

    赵慎站在她面前,看似平静的面容下,已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将?紧握的拳负在身后?,又在陆云舒含泪的眸光中渐渐松了力?气。

    他又变回了那个稳重?体贴的玉章哥哥,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好了,这?般紧张做什么,你也说了,我是你的兄长,那以后?要是遇到麻烦,记得第一个来找我。”

    陆云舒紧绷的弦总算松懈下来,心中却是莫名酸涩。

    从今往后?,她与赵慎是再无可能了。

    两人肩并肩出现在宴席上时,惹来无数双眼睛的注视,换做从前两人会避嫌,但这?一刻,赵慎却牵过?她的手,让她挽着自己,一步步走到德清公主近前。

    上座的德清公主穿上了锦绣坊定制的新衣,红色鎏金纱裙在日光掩映下熠熠生辉,可这?光芒在此刻都不如赵慎陆云舒相携入席来的震撼。

    方?才围在她身边欣赏裙子?的贵女们纷纷让道,与德清公主一样朝她二人投去惊诧的目光,德清公主更是站起身,面带喜色,“哥哥,你们这?是……”

    成了?

    她还没问出口,赵慎便?接过?她的话头,示意陆云舒上前,“算起年纪,德清稍长你一岁,叫声姐姐不为?过?。”

    “什么姐姐?”德清顿觉大事不妙,就见陆云舒朝自己盈盈一拜,她赶忙捂住她的嘴,“等等!你先别?说话。”

    德清拉过?赵慎往角落走去,从她飞扬的眉眼不难看出,此刻她真?是替哥哥着急,“哥哥,你怎么回事,这?好端端的让人认什么姐姐啊?这?不该是我皇嫂吗?”

    赵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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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看了眼陆云舒,随后?认真?地说,“我已决定明日早朝后?向父皇请旨,认她做义妹,有这?层身份在,往后?不管出什么事,总归还有燕王府能罩着她。”

    “义妹?”德清公主气得跳脚,“哥哥!你怎么,你怎么……哎!”

    她一脸恨铁不成钢,“早知道是这?个结局,我干嘛还费尽心思地筹办这?场宴席,为?的不就是让你们能顺理成章地在宴席上表明心意,然后?……”

    赵慎按下她,“好了,多?说无益。”

    他尊重?陆云舒的所有决定,即便?不能在一起,他也要想个法子?合情合理地护着她。

    德清公主深深看了他一眼,“……哥哥,你真?是傻,不开窍。”

    赵慎如此说了,她也不会多?事,兄妹俩回到席上时皆是面带笑容,瞧不出半分端倪,但看到陆云舒身旁一左一右坐着两个男人时,不约而同地变了脸。

    “你们俩个做什么?”德清公主大感恼火,把其中一个公子?哥儿挤走了,气鼓鼓瞪着另一边的赵玄珩。

    方?才被?挤走的那位郎君是奔着陆云舒的相貌来的,被?德清公主一呵斥立马走人,唯独赵玄珩不同,他的目标一直都是陆云舒,当然不会轻易走掉。

    面对德清公主吃人的眼神,赵玄珩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德清妹妹,好久不见呀,火气别?这?么大嘛。”

    德清公主视线下移,落在他纠缠陆云舒的手上,一巴掌打了过?去,“拿开你的脏手,别?动我妹妹。”她把陆云舒护在身后?,犹如母鸡护鸡崽似的。

    “妹妹?”赵玄珩略显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云姑娘什么时候成你妹妹了?”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德清公主话里话外充斥着敌意,拉着陆云舒入席,“你放心,哥哥护着你,本公主自然也会护着你,来,吃菜喝酒,别?理他这?个登徒子?。”

    陆云舒还以为?赵慎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居然是认真?的,看样子?还要将?认义妹的事公之于众,事情转变得太突然,她只能顺着德清公主的好意落座。

    赵玄珩嘴角噙着笑意,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作势又要上前攀谈,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截了去路。

    赵慎堵在他面前,挡住了他探究的目光,“自此以后?,她就是我燕王府的人,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觊觎的。”

    “只是燕王府的人?”赵玄珩邪笑着挑了下眉,“如此说来,她不是燕王妃咯?那本世子?赶明儿进?宫了,亲自向圣上求娶,殿下不会有意见吧?”

    赵慎脸色陡然一沉,“你敢?”

    “殿下不妨看看,本世子?到底敢不敢。”赵玄珩语带挑衅,从赵慎身旁经过?时,刻意撞了一下。

    赵慎登时捏紧了拳头,眸中杀气凛然,就在将?要发作之际,一只温软的小手拉住了他。

    陆云舒给?他递了一个眼神,但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落在旁人眼中,不免对她们的关系又多?了些许猜测。

    刚走开的赵玄珩恰在此时回头,看到了二人交握的手,竟被?激起一丝诡异的好胜心,是以他去而复返,就这?么毫不避讳地挤在二人中间,硬生生地将?他们分开。

    “瞧我这?记性,虽说云娘马上就是殿下的义妹了,但是我与她,毕竟有约在先。”如愿以偿地在赵慎脸上看到了恼怒,赵玄珩举起陆云舒的手扬了扬,好似炫耀着胜利一般,“你的义妹,我就先借走了。”

    宴席之上人多?眼杂,不适宜大打出手,德清公主拦下赵慎,赵慎很快从慌乱中寻回一丝理智,但仍然铁青着脸。

    “看样子?他们是旧相识,又在公主府内,我派人盯着,不会出什么事的,接来下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德清公主示意他往回廊下看去,与此同时,一个衣着华丽,模样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也看向她们,六目相对,对方?朝这?边略一点头。

    赵慎神色冷淡,未作回应,德清公主只好替他回应,向那位贵女颔首。

    紧接着那贵女便?同身旁的丹阳郡主说了句话,随后?往赵慎的方?向走去。

    赵慎当即寻了个借口,“王府还有事,我先走了。”

    “且慢。”德清公主拉住他,“既然云娘那里不成了,你好歹看看其他人,这?是母后?特意交代过?的,刚开始为?了云娘我都婉拒了,但现在……”

    她话都没说完,赵慎便?只留下一个背影。

    对面的吏部尚书之女杜晚卿眼看赵慎朝自己这?边走过?来,欣喜地整理衣冠,迈着小碎步走过?去,“臣女杜晚卿拜见燕……”

    同样的话没说完,赵慎就跟一阵风似的从她身旁走过?了。

    杜晚卿大家闺秀,朝廷中人都会看在她父亲的官威上给?她几?分薄面,从未有人如此忽视过?她,脸上有些挂不住。

    不远处的丹阳郡主看到这?一幕,忙走过?去安慰杜晚卿,“燕王殿下或许是有急事,要不我陪你过?去等等看?”

    杜晚卿犹豫着道,“贸然跟上去,被?殿下知道了可不好……”

    “没事,天塌下了,我替你顶着。”丹阳成婚后?,口蜜腹剑的一套是越发熟练了,挽着杜晚卿就朝赵慎的方?向跟去。

    公主府内人来人往,有几?个人同路也很正常,赵慎便?没多?想,杜晚卿与丹阳一路跟到了后?花园,不来便?罢,来了才发现竟又是一出好戏。

    不远处三个男人打做一团,而旁边赫然站着一个陆云舒。

    受伤

    第四十二章

    时间倒回?到一刻钟前, 赵玄珩在宴席上把陆云舒带走?,为了避开喧闹的人群,两人径直往后?花园去, 宾客大多已?入席,是以后花园里除了偶尔路过几个下人, 还算安静。

    陆云舒一是为了履行承诺, 而是正好也有话说,便跟着去了,等到了后?花园方甩开赵玄珩,警告道,“你刚刚说的,最好只是一句玩笑。”

    “不然呢?”赵玄珩瞥了眼被甩开的手,指节动?了动?, 缓缓蜷起,“莫非你当真以为,本世子看上?你了?”

    不同以往的洒脱,此刻他的眼神多了三分凌厉与戏谑, 好似嘲笑陆云舒自作多情。

    “如此最好。”陆云舒没功夫去揣测他的心意,只要?他不给?自己招惹麻烦就行,“马上?就要?开席了, 吃完这顿饭,我?们两清。”

    赵玄珩不依不饶, 侧身堵住她的去路,“本世子何时说过,要?与你两清?”

    一阵沉默后?, 陆云舒斜了他一眼,“世子打算出尔反尔?”

    “怎么能是出尔反尔呢?本世子是这样的人吗?”赵玄珩一脸骄傲地挺直脊背, “虽然本世子的确说过,此事?过后?就与陆姑娘两清,但与我?两清之人,是过去的陆姑娘,又不是如今的云娘。”

    陆云舒平静的面容起了一丝波澜,“……你威胁我??”

    “哪能啊。”赵玄珩笑眯眯地摇着扇子,“云娘可是本世子一手捏造出来的,怎么舍得毁了你呢?”

    陆云舒不喜欢被人拿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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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索性豁出去,“您如今是高高在上?的世子了,不是臭道士了,想揭穿我?的身份易如反掌,况且这身份本就是你给?,要?拿走?便拿走?罢。”

    “这般舍得?”赵玄珩身躯前倾,凑到她面前,二人相距不过咫尺,“可本世子想要?的,并不是你的身份。”他用折扇轻轻抬起陆云舒的下颚,迫使她与自己对视,一种无形的压力瞬间释放开来。

    陆云舒惊觉自己动?不了了,只能干巴巴地瞪着他,“你想做什么?”

    随着赵玄珩的一声轻笑,那种无形压力骤然褪去,“别这么紧张嘛,本世子又不是什么吃人的怪物,所?求的,于你而言不过举手之劳。”

    陆云舒彻底没了与他交谈下去的心情,“抱歉,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女子,无权无势,帮不了世子。”

    这些年她最大的收获就是几个铺子和一些积蓄,但以赵玄珩的身份,显然不缺她这点东西,那么唯一图谋的,无非是她对燕王赵慎而言有些特殊罢了。

    在她心里,赵慎的地位同样特殊,远远凌驾于汝宁侯府,所?以她怎么可能帮着外人去伤害赵慎,于是趁着路边有丫鬟小?厮经过时,陆云舒拔腿就跑。

    身处公主府,赵玄珩都毫无顾忌,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拉扯间一柄隐在暗处的匕首飞驰而来,直击他的手腕。

    赵玄珩何等身手,耳尖稍动?便准确判断处方位,拽着陆云舒一并躲闪,匕首擦着他的身侧飞过,深深钉入树干中。

    只看了一眼,赵玄珩便料到来人身份,冷笑出声,“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他等了两息,对面还是没有人影走?出来。

    赵玄珩含笑的桃花眸倏然一沉,两指夹住匕首,陆云舒也没看清他是如何使力,入木两寸的匕首就这般轻飘飘地摘了下来。

    “藏头露尾,就以为我?发现不了你么?”在他手中把玩的匕首瞬间击飞出去。

    强攻之下,假山后?的男人不得不走?出来,一袭黑衣,脸色苍白,依旧挡不住他清隽的容颜。

    陆云舒一愣,他怎么还没走??

    赵玄珩早在他出手时便猜到来人是裴绍行,脸上?并未表露出惊讶之色,悠闲地伸了个懒腰,“裴公子是越发明目张胆了,也不怕本世子告发你。”

    裴绍行敢现身,自然就不怕行踪败露,鹰隼般的狠戾目光锁定在他手上?。

    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陆云舒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赵玄珩牵着,下意识地就要?甩开,哪成想赵玄珩却是会错了意,直接把她往怀中揽,“别怕,区区一个裴绍行,还不是本世子对手。”

    熟稔亲密的语调,极易引起误会。

    对裴绍行而言,无疑是巨大的羞辱打击,他用力握了下拳,瞪着一双猩红的眼朝赵玄珩袭去,拳风凌厉,带着骇然的威慑重重砸下。

    赵玄珩收敛神色,推开陆云舒迎上?裴绍行的拳头,几个回?合过后?,他神情逐渐凝重,只是控制不住的嘴碎,“力气这么小?,裴公子是没吃饭?”

    裴绍行没有吭声,拳头却是越来越密集。

    赵玄珩也察觉到不对劲,按他之前的情报来看,裴绍行身手远远不敌自己,可眼下单凭拳脚交锋,自己竟隐隐落了下风。

    他再不敢大意轻敌,内力外送,折扇唰地张开,以扇为剑抵挡着对方的攻击,越打下去,越是心惊。

    裴绍行同样不好受,换作之前,赵玄珩在他手里过不了百招,可惜今日他先对上?了赵慎,知?道赵慎是为了给?陆云舒出气,所?以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还手,也因此受了不轻的内伤,如今他攻势看似凌厉,实则强弩之末。

    陆云舒一开始是有些担心裴绍行的伤势,毕竟他倒下了,孩子可就倒霉了,但看两人缠斗起来不相上?下,便又稍稍安定了些,趁机往回?跑。

    而赵慎赶来的时机也刚刚好,第一件事?便是检查陆云舒是否受伤。

    “玉章哥哥放心,我?没事?。”陆云舒按下心急如焚的赵慎,不知?不觉地又变回?了之前的称呼,赵慎也没心思理?会其他,吩咐旁边的下人先带陆云舒离开。

    就这一会儿功夫,赵玄珩便眼尖地注意到她们,当即呵道,“裴绍行,她要?跟人跑了!”

    裴绍行一回?头,果?然看到赵慎牵着陆云舒满脸关切的样子,但更为刺目的是陆云舒的反应。不同于对赵玄珩的冷淡,她对赵慎是发自真心的信任与偏袒,在赵慎牵她手时,甚至主动?反握了一下。

    恍惚的,裴绍行又想起了在侯府的点点滴滴,对比之下,自嘲般地扯了扯唇角。

    爱与不爱,大抵就是这细微的差别了。

    也就这短暂的分神,让赵玄珩寻到了一丝破绽,折扇从他肩头处狠狠划过,留下一道醒目的血痕。

    疼痛拉回?了他的神志,但他已?失了先机,再想反败为胜难上?加难,很快身上?又陆陆续续添了好几道伤口?,眼看着就被逼到池塘边了。

    今日是妹妹德清公主的乔迁喜日,赵慎不想闹出事?端,纵身一跃落在二人中间,掌风也在瞬间打在赵玄珩脚下,示意他停手,随后?背过身拉了裴绍行一把,这才及时将没入池中的人捞了上?来。

    依裴绍行的伤势,若是落水太久,即便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也不知?赵玄珩究竟是无心还是有意,仿若没看见?他似的,脚下是停了,折扇还在空中翻转,径直往赵慎身上?招呼去。

    赵慎岂会没有察觉,但他只能在躲避与救人之间做出抉择。

    陆云舒在一旁观战,眼看折扇就要?击中赵慎,情急之下她摸出腰间的一块碎银砸了过去,她没习过武,这一下失了准度,没能阻挡折扇的攻势,却是砸向了赵玄珩引以为傲的俊脸。

    混战中的三人皆做出了反应,赵玄珩下意识要?用折扇挡脸,但折扇刚被他掷了出去,便叫碎银钻了空子,直接砸中脑门。

    赵慎则不闪不避,可裴绍行不想欠他人情,便借力纵身一跃跳出池塘,挡在他身前,胸口?处硬生生接了一击,他再支撑不住,捂着胸口?猛地呕出一口?鲜血。

    刚刚赶到的杜晚卿与丹阳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赶忙去到赵慎身边。

    陆云舒这才回?过神,也提起裙摆奔向池塘边。

    裴绍行扶着树干勉强支撑身体,因为失血过多,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唯独一人还是清晰的,当他看到陆云舒一脸焦急地朝他跑过来时,所?有疼痛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云……”

    他微微张口?,想再唤她一次,可陆云舒没有来到他跟前,而是堪堪停在了他三步之外,停在了赵慎跟前。

    “玉章哥哥,你没事?吧?可有哪里受伤了?”陆云舒是真急了,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地滑落,拉着赵慎上?下左右检查。

    她的眼泪与关心是那么真切,赵慎有了片刻的怔忪,也顾不上?在场众人,坚硬有力的臂膀紧紧抱住陆云舒纤细温软的身躯。

    裴绍行扶着树干的指节猛然攥紧,模糊的视线里,只剩一对相拥痴缠的有情人。

    苦涩汹涌的情绪疯狂叫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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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低着头,脊背微弯,眼睫发梢都挂着水珠,一身血迹斑斑的黑衣湿透,滴答滴答地落着血水,在他脚下汇成一片涟漪。

    前所?未有的狼狈。

    偏偏他还心存希冀,祈求着她能回?头看他一眼,哪怕只是一眼也好啊。

    可是没有。

    这些天的记忆依次在脑海中浮现,他必须承认,陆云舒真的变了,四年的别离,再相逢,她对他仅有的劝告就是“放下”二字。

    但他不甘心放下,他念了她四年,想了四年,想到近乎疯魔,又岂是简单两个字就能轻易放下的,他也不相信陆云舒能放下。

    但是今日他相信了,相信陆云舒真的放下了,不,是放弃了。

    她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他了。

    在这场斗争中,不管他如何努力,最终都会一败涂地。

    心脏升起密密麻麻的疼痛,痛得令人窒息,越来越多的血迹从嘴角淌下。

    裴绍行面上?情绪始终平淡至极,临走?时,他最后?望了她一眼,就和来时一般地寂静。

    皇后

    第四十三章

    直至裴绍行走远了, 赵慎才回握住陆云舒,“我真的没事,多亏了……”他?顿了顿, 望向那道渐行渐远的独孤背影。

    裴绍行此举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经过他?这一点,陆云舒总算注意到了裴绍行, 但也仅仅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他?们之间的恩怨,本就与你无关?,你也是好?心,就当扯平了。”

    她毫无理由地偏袒,倒让赵慎生出几分歉疚,“有件事没和?你说,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吗?”

    他?指的是裴绍行的伤势, 如?果不是他?今早出手,裴绍行也不会受伤。陆云舒对此早有猜测,浅浅一笑,“若要追究, 岂不全是我的责任?”

    赵慎本就是为了她才动手,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两?人牵着手,四目相对, 好?不郎情妾意,后头?跟来的杜晚卿与丹阳赶忙上前, 不着痕迹挤开陆云舒。

    杜晚卿趁机站到赵慎跟前,“都怪臣女来迟了,殿下可有受伤?”

    赵慎垂眸看了眼?空落落的掌心, 神色淡了许多,“没什么事, 你们先退下罢。”

    杜晚卿憋了一肚子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殿、殿下?”

    她是父亲特意安排进来的,事先也同皇后娘娘知会过,但看样子,赵慎似乎并不知道她。

    “臣女是吏部尚书之女杜晚卿,是娘娘……”杜晚卿着急得自报家门,赵慎却是绕开她二?人,牵着陆云舒走了。

    杜晚卿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女,何时受过这等冷待,更何况还是当?着其他?人的面,眼?眶立时红了。

    丹阳郡主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杜晚卿却没感?到半分安慰,只觉羞耻,生生气出了眼?泪,尤其是她一转眼?就看到幸灾乐祸的赵玄珩。

    尽管看到他?的第一眼?很是惊艳,但闺中少女大多脸皮薄,自尊心又强,这般窘态叫人看了去,羞愤之下,杜晚卿一跺脚跑了。

    原本围在周围看热闹的下人们也纷纷散去,后花园里只剩丹阳郡主与赵玄珩两?人。

    丹阳郡主瞥了他?一眼?,轻蔑一笑,“早听说她在汝宁时和?一个道士走得近,原来竟是岭南王世子,只是可惜呀,就算你帮她再多,到头?来,她还不是攀上了燕王这个高枝,毫不犹豫地弃了你。”

    苦心孤诣帮助陆云舒逃离汝宁侯府,又助她在京城立足,要说他?对陆云舒没有半点心思,丹阳可不相信。

    她想挑拨离间拿赵玄珩当?枪使,赵玄珩偏不顺着她的心意,“这位夫人其貌不扬,消息还挺灵通。”

    裴绍行是发了狠的,是以赵玄珩身上也带了不少伤,但他?始终笑吟吟的,仿佛受伤狼狈的不是他?,“不过有一点夫人想错了,她在京城立足,靠的是她自己,本世子不过略行了些方便,换做其他?人,恐怕做的还不如?她。”

    说起?陆云舒时,赵玄珩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可当?他?目光落在丹阳身上时,就变成了浓浓的嘲讽,“说来说去,夫人终究是高门大户里的一只蛙,眼?里……也只能看到那点儿事了。”

    丹阳被他?讽得脸色一变,“你、你不过是区区岭南王世子,就敢如?此羞辱我?”

    “是又如?何?”在赵玄珩眼?里,丹阳这些因为和?皇族沾亲带故而享受荣华之人,根本不值得他?多看一眼?,“夫人有意见,就去你皇后姨母跟前告我啊。”

    他?俯身在她耳畔轻声细语,语气温柔,说的话?却恶毒,末了,在丹阳羞愤的眸光中徐徐绽开一抹邪笑,便施施然离开了。

    丹阳盯着他?的背影,暗暗攥紧了拳头?。

    陆云舒跟着赵慎又一次出现?在众人视线里,这一次众人淡定许多,好?似见怪不怪了,反倒是赵慎手下一紧,她能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濡湿。

    “玉章哥哥?”她投去疑惑的目光,对方回眸朝她一笑,但她能看出来,他?是在强颜欢笑。

    他?到底在紧张什么?

    陆云舒心中疑惑更甚,等她步入正厅后,终于明白为何公主府里的宾客忽然安静下来。

    主座上赫然端坐着一个容貌端严,眉目秀丽的中年女子,论相貌,与德清公主有六七分相似,剩余三分则差在雍容庄严的气度上。

    陆云舒没见过,但从?相貌衣着便将来人身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当?那中年女子的视线扫过来时,她下意识松了手。

    赵慎面色平静地上前半步,挡在陆云舒身前朝皇后躬身行礼,“母后。”

    果然是皇后。

    陆云舒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会与皇后娘娘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立即底下头?做出乖巧的模样。

    在她的刻板印象里,当?朝国母该是威严不可侵犯的,况且她还是丹阳郡主的姨母,万一看自己不顺眼?,随口发落了她,她还真不知道上哪儿哭去。

    正当?陆云舒胡思乱想时,赵慎忽然朝她伸手,“云娘,过来一下。”

    “我……我吗?”当?着皇后的面,陆云舒说话?都结巴了,小心翼翼打量皇后娘娘的神色,并没有预想中的轻蔑或恼怒,而是淡淡的微笑。

    “别害怕。”赵慎主动牵起?她,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有我在,没有人敢对你怎么样。”

    德清公主不由打趣起?来,“瞧哥哥说的,好?像母后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说着从?座位上走过来,热情地挽着陆云舒,“云娘,这是我母后,我母后性情可好?了……”

    她们两?兄妹是皇后的嫡亲血脉,当?然可以无所顾忌,但陆云舒夹在中间就不得不小心翼翼了,撩起?裙摆跪了下去,行了叩首大礼,“民女并非有意冒犯您和?殿下,还望娘娘恕罪。”

    她的小心谨慎让赵慎脸上的笑意有了片刻的僵硬,德清也感?觉到了其中的诡异,赶紧去扶陆云舒,“哪有什么冒犯的,我母后就是想见见你,没别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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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慎也明白了陆云舒的顾虑,朝皇后看去,“母后,云娘初次见您,多少有些紧张,还望母后不要见怪。”

    皇后从?头?到尾还没话?,就让底下三个年轻人慌乱起?来,颇有几分无奈,“好?了,都起?来吧,本宫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要不是赵慎与德清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紧张,皇后还真不会想多,但现?在她不得不对陆云舒另眼?相看,“本宫时常听德清提起?你,听说你一个弱女子在京城做起?了买卖,本宫也是打心眼?里佩服,能否走近些,让本宫好?好?看看你?”

    皇后如?此说了,又岂有拒绝之理,尽管心跳急促,陆云舒还是强撑着镇定,膝行几步,又垂下头?不敢直视。

    赵慎眉心微蹙,皇后驾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权衡之下,他?选择把陆云舒带到皇后跟前露脸,但他?只是借此表明自己的态度,绝没有胁迫陆云舒的意思。

    但他?忽略了一点,陆云舒的身份始终是假的,侯府一日不承认和?离,她就还是汝宁侯府的大少夫人,是皇族眼?中的罪犯,突然见到皇后,岂会不慌?

    在皇后探究的目光下,赵慎闪身又一次将人护在身后,“母后,云娘只是个普通人,脸皮薄胆子小……”

    “看你紧张的,”皇后瞪了他?一眼?,“母后就是想看看她,顺带说几句话?,又不会把人拐跑了。”

    赵慎还欲为她辩解,陆云舒拉了拉他?衣角。知道今日是轻易躲不过去了,便硬着头?皮迎上去。

    皇后上下打量着她,“站起?来说话?。”

    陆云舒乖乖照做。

    论相貌,她自是万中无一的好?,身形窈窕,不高不矮,外?表这关?算是过了。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走到她跟前,拉过她的手,柔荑细滑,是个娇滴滴的小姐,“年纪轻轻的便出来闯荡,一定很艰辛吧?不知你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想到陆家那帮人,陆云舒沉默着没有答话?。

    “看你反应,你现?在是无父无母了?”皇后想到这,对陆云舒不免多了一丝怜悯,“也是个可怜人儿,要是你爹娘还在的话?,定然舍不得你在外?奔波劳累。”

    赵慎最开始不清楚陆云舒的底细,但要说起?汝宁侯的大少夫人,他?还是知道些的,毕竟当?年陆家人卖女抵罪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将心比心,换做是他?,也无法原谅陆家人,所以他?也默认陆云舒无父无母。

    “母后,云娘的情况,德清应该早就和?您说过了。”赵慎不希望皇后继续追问下去。

    皇后又怎会看不懂自家儿子的心意,嗔怪道,“母后就是和?她闲话?几句,这样都不可以吗?”

    言多必失,赵慎选择闭嘴。

    德清朝他?挤眉弄眼?,皇后突然想见陆云舒,当?然是她在背后推波助澜了,她看得出来,哥哥心里还是喜欢陆云舒的,既如?此,不如?叫母后出面,有皇室赐婚,这事儿就是板上钉钉逃不掉了。

    德清公主想得很美?,皇后下一句话?便打消了她的念头?,“刚刚你说,你哥哥想认她做义妹?”

    “啊……不,不是的……”在哥哥警告的目光下,德清公主急忙辩解,“母后,儿臣方才不是都和?您说得清清楚楚了吗?哥哥他?……”

    “好?了。”皇后拍拍她的手,捏了一下,“母后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还没老,听得真真切切,不用你再三强调。”

    德清公主急得都快哭了,“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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