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也暖得很。但空气不畅,不免闷热。虞沛坐在尾巴上,浑身都觉凉快。
她一手搭住尾巴,去捉布在脊上的松软尾须。
掌心陷进尾须,软而蓬松,她不由得攥紧。
烛玉感觉自己像面团似的,被她随意揉搓着,指尖落在哪儿,便引起令他战栗不止的快意。
他强忍着那酥麻,看向门口映着的小小烛火。
闻云鹤与他离得远,不该听见这里的响动才是。
故此,他多问了句:“起得这般早,你要去哪儿?”
闻云鹤收回已迈出的一步,应他:“昨天虞师妹说有些话想与我说,我去找她。”
找她?
烛玉扫了眼怀里。
他要找的人,现下正跟条尾巴玩得不亦乐乎。
“现下才过卯时,你去找她做什么。”
天刚蒙蒙亮,能找着什么人。
闻云鹤如实解释:“先前在御灵宗,不到卯时就得起,已不算早了。”
“现下不是在什么御灵——嗯……”烛玉低哼,旋即躬伏了身,脊背如蓄力的弓。
半天没等到回应,闻云鹤疑道:“烛道友,睡回笼觉去了么?”
烛玉抬起潮红的眼,望向作乱的人——
虞沛没能抱起那条龙尾,指腹却托在腹甲上,顺着线条轻轻抚过。
快感如过电般,烛玉将前额抵在她的肩上,低声说:“沛沛——哈……等、等等。”
虞沛抬头:“尾——”
烛玉一把捂住她的嘴,勉强平缓了呼吸,才对闻云鹤道:“现下不是在御灵宗,没那些规矩。你若睡不着,就先找别的事做去。”
经他一提醒,闻云鹤回神:“是我糊涂,方才醒了就想着这事,昏了头了。”
他转身又要走,不过走前顿了步,犹豫道:“烛道友,若是染了风寒,可随时来找我,我这儿有药——听着你嗓子有些哑。”
“有劳。”怕他还要说些什么,烛玉挥灭了身旁烛火,“时辰尚早,我还想休息会儿。”
“要不舒服,是该多休息会儿。那便不搅扰了。”闻云鹤道。
所幸他走得快,烛玉赶在虞沛发火前松开手。
房里陷入一片昏暗,虞沛何物也瞧不清,便松开尾巴,直起腰身靠近他。
气息迫近,烛玉眼也不见眨了。
虞沛一手扶在他的臂弯上,指腹清晰感受到起伏的青筋。
她在暗色中辨着他的面庞,愈离愈近。
直到快要碰着他的唇。
气息交缠,烛玉喉结一滚。
离得太近了。
几乎要挨着她的唇。
意识到这点,他不自觉拢紧了手臂,尾巴也甩来摆去。
可正要俯身时,她却忽往后退去,一脚已经挨着地面。
烛玉明白,她这是快醒了,下意识想回自己的住处。
但他一抬尾巴,直接将她卷回了怀里。
“又要丢我一人,自个儿跑去何处。”他语气作恼,掌心紧贴着她的后颈,使她不得不抬起脑袋,“看着我。”
虞沛盯着那双戾眼,没应声。
烛玉欺近,直至距离与方才一样,不消费力便能感受到她的气息。
“也不知你把我当成何物耍了。”他情绪不明道,但最终只稍一仰颈,万分怜惜地吻了下她的发顶。
随后,他躬低身,将她抱进怀里。
“等尾巴没了,我再送你回去。”
第54章
◎“开个玩笑,闻师兄可别当真。”◎
上午, 虞沛在甲板一角找着了闻云鹤和姜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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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一人望天、一人看地,耳根子已红到快要烧起来了,却谁也不出声儿。
虞沛上前唤了声, 二人终于从紧绷的状态下松缓过来。
闻云鹤最先开口:“虞师妹,你昨日里说有话要讲, 不知是何事?”
姜鸢显然不知道此事, 怔了怔,道:“那我便先走了, 你们聊。”
虞沛忙拦她:“不用,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姜师姐在这儿,也能顺便帮帮忙。”
“我?”姜鸢的神情中露有疑色,“我能帮上什么忙?”
虞沛算是看出来了。
姜鸢瞧着冷漠,实则不光是个社恐, 还常作一副自馁模样。
无论什么事儿,不管做不做, 都要先习惯性地怀疑自己。
能行吗?
帮得上什么忙?
确定可以吗?
虞沛从怀中取出一本诀书:“姜师姐不也修的是医者道吗,我前两天翻着一条木灵诀,觉得很神奇,但又想不明白,所以才来问问。”
“木灵诀?”姜鸢下意识说, “若是木灵诀, 大师兄或许能帮你——早在认识师父前,他就已经熟背诀书了。”
闻云鹤也跟着点头:“大师兄要靠谱得多。”
“沈师兄的伤还没完全好, 不便打扰他。”虞沛翻开诀书, 指着其中一条诀词, “就是这个——”
两人看向她所指之处。
片刻, 闻云鹤抬起苍白的脸, 冲她乐呵呵道:“这是孟章第三诀,也称‘氐诀’,效果和第五诀‘心诀’一样,都是拿来治疗伤口的治愈术。”
见他如此了解这诀法,虞沛觉得有戏,便追问:“闻师兄知晓这诀法怎么用吗?——我看这诀书上说,‘氐诀’比‘心诀’厉害得多,见骨的伤口也能很快治好。”
但闻云鹤说:“氐诀是中阶诀法,我暂且只会背诀词。”
不会吗?
虞沛又看向姜鸢,问:“姜师姐会氐诀吗?我还没见识过眨眼就能治好伤口的疗伤术,好想看看。”
闻云鹤不会也没事。
要是姜鸢会,说不定还能给他做个示范。
姜鸢瞧出她眼中的期待,心下一动,可最终也摇头道:“往常我受了伤,痊愈的过程伤口疼痒得厉害,也想过用氐诀。不过试了好几回,都失败了。”
闻守庭跟着解释:“中阶诀法得修炼个十年上下才有可能掌握,对我们来说难如登天。”
话音落下,虞沛忽听见身后有人道:“说得对,他要真能学会这套诀法,能让那姓沈的去阎罗殿逛一趟吗?”
这声音听着熟悉,她转身望去,只见闻守庭带了两个小侍,打甲板另一端大摇大摆地过来了。
他站定在三人面前,倨傲的眼神落在闻云鹤身上:“——闻云鹤,你说是吗?”
但闻云鹤跟听不出他的嘲弄似的,正色道:“大师兄一直在家中养伤,并未去过阎罗殿。”
闻守庭一哽。?
这人什么毛病。
“真是个傻子。”他讥笑道,“要不是有闻家,你真以为自己能拿到荐书入学宫?如果我是你,与其等到半年后被赶出学宫,还不如尽早从这飞槎上跳下去,也省得到时候丢了颜面。”
闻云鹤还是一副正经模样:“可跳下飞槎会死,届时就不得不去阎罗殿了。”
“你闭嘴!”
“为何?”闻云鹤愣愣道。
闻守庭被他这副正经到有些犯傻的样气到说不出话。
他睨向虞沛和姜鸢,嗤笑:“你两个眼瞎的,竟也能与这样的憨货待在一块儿。”
虞沛被他骂了遭,却不生气。
她只是觉得奇怪。
上回见着闻守庭时,他还怕她怕得不行。
怎么小一月没见,就又恢复成之前的鬼样子了。
姜鸢则是面色冷然,直问:“你这话是何意?”
“听不明白话吗?”闻守庭看了她一眼,眼珠子一转,忽笑,“你们几个既然在讨论诀法,那也加我一个——我和晏迹约好一道去学宫,这会儿他在习练,我正闲得无聊。”
听他提到“晏迹”,虞沛突然懂了。
难怪。
原是找到了靠山。
同沈、闻两家一样,晏家也为名门世家。
但又与前两者不同,晏家是正儿八经的千年望族。
身为本家长子,晏迹更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原著对这人的着墨不多,不过先前沈老太爷与他们聊起往事时,提到过他。说是沈思典常拿晏迹和沈伯屹作比。
对沈伯屹来说,晏迹已经不止是别人家的小孩儿了,更是压在他心头的梦魇。
有这样的人在背后做靠山,难怪闻守庭又暴露出了原本面目。
闻云鹤抬着苍白的脸,温和提醒:“堂哥,我们讨论的是医诀。”
“叫谁堂哥?”闻守庭不大高兴地皱起眉,瞥向虞沛,“她走的也不是医修的路子,就能与你们聊医诀。怎的,瞧不起人?”
“并非。”闻云鹤说,“是堂哥你想多了。”
“那不就行了。”
闻守庭朝身后两个小侍使了个眼色,两人立马退至一旁。
“我师父死前教过我两招,正愁找不着人切磋——你左一个堂哥右一个堂哥,不得陪我练练么?”
闻云鹤看着还是副好脾气的样子:“可私斗有违学宫规矩。”
“都说了是切磋。况且咱们还没到学宫呢。”
闻守庭折起袖子,抬手掐诀。
“六星六甲前,四时之气备。纳万象,化——”
他修的是化物道,诀法统共就那么一两条。看着简单,实则不易。
随着他念出诀词,逐渐有条巨蟒在半空显形。
那大蟒足有楼阁高,尖牙浊黄,呼出的气息打得人身形踉跄。
闻云鹤终于再难维持平静,他往前一步,护在虞沛和姜鸢身前,敛笑道:“堂哥,你要做什么?此事开不得玩笑。”
化物道修士变出的东西,并非虚假幻象。
换句话说,这巨蟒很有可能身带剧毒。
闻守庭面上带笑:“不过是条大蟒,怕什么。要真受了什么伤,还能帮你试试氐诀的疗——”
话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他突觉脖子一紧,紧接着整个人都朝后倒去——有人揪住了他的领子,正把他往后拖。
身形失稳后,那条大蟒也变得若隐若现。
闻守庭一怔,忙往后望去。
方才还在对面的虞沛,不知何时竟绕到了他后头,生拖着他往一旁的船舱里走。
而方才还守着他的两个小侍,竟已被强大威压镇住,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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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做什么?!”他大惊失色,开始竭力挣扎,“姓虞的,你要干什么”
虞沛顿了步,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不是说要切磋?”?!
谁说要跟她切磋了!
闻守庭面色煞白:“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你要伤了我,便休想再进天域学宫”
“为何?”虞沛真切问道,“学宫你家开的?”
闻守庭忍着颤抖,说:“晏迹也在这飞槎上,他要知道,不会轻易饶你!”
他就不信她对晏家也毫不忌惮!
“哦。”虞沛抿了点笑出来,“可我不认识他。”
“小殿下?”系统也急忙出声,“这就是按原剧情来的啊,等他变出的怪物重伤了姜鸢,就能逼出闻云鹤的潜力了。”
虞沛没理会它的碎碎念,将人直接拖进了船舱。
“虞师妹!”闻云鹤着急扶住木门,“私斗事小,但这飞槎上有学宫弟子在,若真闹出什么,对师妹你有害无利。”
姜鸢也道:“虞师妹,想必他再不敢擅用化物诀,不若忍这一时。”
“没事。”虞沛扫了眼他俩,“跟他说的一样,要真受了伤,不正好试试氐诀么?”
话落,她“砰——”一声,合上了门。
房内灯火昏暗,闻守庭还在不断扭动。
可任他如何挣扎,揪在后衣领上的手也没松动半分。
“我……”他不信这人当真能动手,硬着头皮道,“我可以道歉,此事好商量,我断不会告诉别人——你先放了我。”
“闻少爷是喜欢上写悔过书了么?”
虞沛把他往门上一推,一手掐紧他的脖子。
房内昏暗,唯她一双眸子亮得惊人。
她掐着他的脖子,将人拉近,声音很轻。
“闻少爷,知道你师父是怎么死的么?”
闻守庭愣住。
顷刻间,便觉有无数虫子爬上脊骨、头顶,带来发麻寒意。
怎……怎么可能?
他师父可是大灵师,而且所有人都说了,他师父是遭盘古境反噬,如何会被她……
“开个玩笑,你可别当真。”
虞沛松手,在他腿脚发软向地面跌去时,压下俯视。
“不过你最好祈告,闻师兄真会那‘氐诀’。”
什么意思?
闻守庭心底涌上不安。
可尚未想清,左臂就袭来剧痛。几乎同时,他尝到了满嘴血腥气——虞沛竟踩着他的胳膊,又揪住衣领,朝他右颊打来一拳-
听见船舱里的痛嚎,闻云鹤只觉心惊胆战。
他尝试着敲门、唤人,可虞沛在里头就像听不见似的,没应一声。反倒是闻守庭,一下比一下喊得厉害。
“怎么办?”他慌忙看向姜鸢,“再这样下去,恐要叫人发现。”
姜鸢拧眉,点头:“虞师妹当堵着他的嘴。”
闻云鹤:“……”
他们担心的方向好像不大一样。
但怕什么来什么,不远处,有几个学宫弟子许是看见了方才的大蟒,正朝这边赶来。
“那两个——”一绿袍修士冲他们叫道,“发生什么事了?可是有人私用灵诀?”
他身旁的紫袍女修接过话茬:“船舱里头是谁?怎么叫得这么厉害。”
他们声音不小,闻守庭也听见了。
他已然放弃求饶,一面痛嚎一面恶狠狠道:“姓虞的,你就打吧!等他们来了,老子非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这学宫你也休想进了,等着去仙牢里待着吧——啊!”
仙牢?
姜鸢眼皮一跳。
依着闻守庭睚眦必报的性子,断然不会饶过虞师妹。
虞师妹无人依仗,学宫又管得严,说不定真会将她打入仙牢。
怎么办?
对面的几个弟子离得越来越近。紫袍女修说:“那两个,问你们呢——船舱里面的人是谁,你们莫不是在相约私斗?!”
姜鸢猝然回神。
“不知道,我先进去瞧瞧。”她忽推开挡在门口的闻云鹤,试图推门。
这回她几乎没使劲儿,就推开了门。
也瞧见了门内的光景。
方才还趾高气昂的闻守庭,眼下正鼻青脸肿地瘫在地上。
他受的伤并不重,可偏偏每一处都露在外面,一见就吃了不少苦头。
虞沛住手,看向姜鸢:“是有人来了吗?”
“嗯。”姜鸢粗略打量着所有伤口,“已经在门外了。”
“闻师兄呢?”除了姜鸢,闻云鹤最看重的便是御灵宗的门风。如今在外,他断不会放任他俩内斗。
姜鸢则不然,她更在乎修道本身,而非那些宗派门风。
这法子铤而走险了些,可应当不会出错。
但姜鸢竟蹲下了身:“在门外挡着,应能争取片刻工夫。”
“门外?”虞沛愣了。
姜鸢应是。
闻守庭气息奄奄道:“你们几个都完了,挡着能起什么用,老子要让你们几个都滚出天域学宫!”
姜鸢抿紧唇,忽抬手掐诀:“天根四星,灵入百骸,辰生破黯。”
淡青色的光芒拢下,覆盖在那些累累伤痕上。
随着灵诀施展,看着可怖渗人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最后一点伤痕消失的瞬间,门开了。
几个学宫弟子站在门口,神情严肃道:“你们躲在这里做什么?又缘何在里头鬼哭狼嚎。”
闻守庭像是见着救星,一下蹦起,指着虞沛恨恨道:“是她!她方才将我拖进了这里,还朝我动手,打得我浑身是伤!”
当头的紫袍女修上下扫他两眼,狐疑道:“可我瞧你也没受什么伤。”
“伤就在这儿!”闻守庭撸起袖子,指着胳膊道。
那女修笑了:“小师弟,你莫不是晕船,昏了头了?我可没瞧见什么伤。”
闻守庭垂眼一瞧。
胳膊竟完好无损,哪里有伤?
他忽瞪向身旁神情冷淡的姜鸢。
是她?!
她竟真使出了氐诀!
他怒道:“是她动了手脚,她方才用氐诀疗好了伤,所以伤口才消失了。”
“氐诀?”紫袍女修笑意更甚,“小师弟,你还是先去休息会儿吧,省得胡乱做梦。这入了学宫十几年的弟子,都不一定使得出氐诀。”
话落,她身旁的青衣男修犹疑接过话茬:“师姐,这船舱里似乎的确残留着氐诀痕迹。”
紫袍女修笑容顿敛。
她看向姜鸢,认真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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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你当真用了氐诀?”
姜鸢声音冷淡:“虞师妹方才正向我和师弟讨教医诀,恰巧碰上在练习化物道的闻师弟。闻师弟被自个儿变出了大蟒弄伤了,为表同门情谊,他说要帮虞师妹试试医诀。但她走的是生杀道,使医诀时不免出差错。我怕几位师兄姐误会,便贸然用了氐诀。”
闻守庭破口大骂:“全是胡诌!”
但姜鸢没理他,看向虞沛:“——虞师妹,是这样吧?”
而虞沛此刻还陷在姜鸢使出了氐诀一事上。
她的确逼出了氐诀。
不过……弄错对象了怎么办?
姜鸢:“虞师妹?”
“啊?”虞沛回神,点头,“是。”
那几个学宫弟子也颔首道:“难怪,我们就是瞧见了大蟒,才忙往这儿赶。”
又看向闻守庭,皱眉说:“虽还未到学宫,可在飞槎上也得守着规矩,断不能再随意使用化物诀。”
闻守庭气急败坏:“我!”
“小师弟还是去房间休息为好,也免得再坏了规矩。”紫袍女修看向姜鸢,语气缓和不少,“你叫什么名字,来自何宗何派?”
姜鸢一一应道。
她那边闲聊上了,系统忍不住出声:“小殿下,这下怎么办?”
虞沛语重心长:“姜鸢也是主角,对吧?”
系统:“对。”
“她用出了氐诀,是么?”
系统直觉她在给自己下套,但还是应道:“是。”
虞沛:“还被学宫弟子看见了。”
系统:“不错。”
“那不就行了。”虞沛眼尾稍弯,坦然道,“是主角,又用了氐诀,还被学宫弟子看见——这不刚好完成任务了么?”
系统:“……您这是耍赖!”
第55章
◎进入学宫◎
按以往, 飞槎走个两天两夜就能到天域学宫。但因雨多雾重,第三天傍晚才到。
学宫所在的云舟被掩藏在高阶结界内,随着云舟逐渐显形, 飞槎上的新弟子越发目瞪口呆。
望着瞧不到边的云舟,有人惊叹:“这玩意儿能浮在天上, 得耗费多少灵力?!”
他身旁的学宫弟子笑说:“不算大灵师的协助, 光是每年投在学宫的灵石,就以千万计。”
“千万?”那人眼睛都直了, “可学费也不算贵,这不得赔死么。”
闻守庭恰好在他身旁,嗤笑着瞥他:“有五大家往里砸钱,就是再来十艘云舟也绰绰有余。”
上了云舟,众人才发现这根本不像船, 而更近似于小型集镇。
云舟外沿围了一圈集市,各种商铺应有尽有。天色已晚, 还能看见学生穿梭其间。
“你们头半年都要待在天录斋,若需要采购什么,就向天录斋的仙师打个申请来这街上买。但商铺皆在亥时闭门,这之前必须赶回寝舍。”带队的紫袍女修粗略解释,然后领着他们绕出集市、穿过密林、爬上千步阶, 终于赶在天黑前到了学宫大殿。
大殿高耸山巅, 放眼望去,隐隐可见六处连片建筑群, 紫袍女修指向北边一处, 说:“那儿便是天录斋了, 这半年里你们就在那儿修习。”
她又看向大殿之上。
大殿周围立有十二根白玉石柱, 顶端直上云霄, 看不分明。
“师姐,”有新生捂着心口,皱眉说,“我有些想吐。”
不止他,还有十好几人也都蔫蔫儿地喊不舒服。
“正常,待会儿离开大殿就好了。”女修说,“瞧见那十二根仙柱了吗?那是天域的十二道君筑成的,所以这殿上威压强大,待久了是会承受不住。”
“十二道君?”先前喊难受的弟子好奇张望。
在宗门时,他师父就提到过十二道君。按他师父说的,那是十二位近似仙人的神秘修士。
不想眼下竟能真真切切地接触到。
紫袍女修:“天录斋的仙师就是其中一个,你们明天就能见到了。”
话落,有三个弟子携着卷轴从大殿里匆匆赶来。
为首的是个赤袍男修。
他拱手道:“赵师姐,人都齐了吗?”
紫袍女修颔首:“来的路上雾太重,故此耽搁了些——侑山,这儿有你,我们就先走了。”
“好。”樊侑山笑道,待领队的十多个弟子走了,他才看向殿上的四五十新生。
他说:“诸位,天色晚了些,但还需按规矩行事——我奉天录斋的祖晔道君之令,来核查各位身份,核过身份就能回寝舍歇息了。”
他身旁的两个弟子皆打开卷轴,核查起每人的身份。
这时,樊侑山忽道:“你们这里面有个叫‘虞沛’的吗?”
陡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虞沛倏地抬头。
但还没应声,离她不远的闻守庭就提声道:“她在这儿!”
樊侑山走至她身前:“你是虞沛?”
虞沛应是。
樊侑山:“把你的修士腰牌拿给我看看。”
虞沛取下腰牌,递给他。
她的确虚构了身份,却是按照原著里女二的做法来的。
应当不会出现纰漏才是。
但樊侑山只扫过一眼,就说:“你的身份不算清楚,学宫暂且收不了。”
这话一出,周围好些弟子都看了过来。
虞沛没想到会在这儿出岔子,问:“这腰牌上名姓、年龄和籍贯皆有,怎的不算清楚?”
“非要我明说?有人递信密告,说是你交在御灵宗的身份信息有不少错漏。”樊侑山皮笑肉不笑,“现在学宫收不了你,你现下就去飞槎旁边等着,明早会有人送你离开。等把信息查清楚了再来吧。”
虞沛:?
修士间有玉简传信,既然要让她回去,在飞槎上时怎的不与她说?
等她到了学宫才来这套,这不明摆着故意找她麻烦么。
但不等她发火,烛玉便护在身前。
他道:“若是有问题,缘何在御灵宗时没有收到信?”
“这种把入学当儿戏的人,不让她吃点苦头,她能长记性吗?”樊侑山笑容冷淡,“总之你快些走罢,要再晚个两三天,可就彻底入不了学宫了。”
烛玉耐心问道:“不知哪些信息出了纰漏?”
樊侑山摇头:“这得她自己去一一核对,我哪有那么多精力。”
“这位道友是误会了什么?”沈仲屿忽然开口,“虞师妹既然能进御灵宗,又如何入不了学宫?”
姜鸢颔首道:“若是有人密告,学宫也当考虑到私人恩情。”
樊侑山神情转冷:“听你们这意思,是说我公私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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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正在给其他新生核查信息的弟子,说:“你俩先停下,等把这事理清楚了,咱们再继续核对。”
那边的两人一停手,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闻守庭最先埋怨道:“虞沛,你又在闹什么?这天都黑了,还把我们拖这儿耗着,烦不烦啊。”
他身旁几人也道——
“若是信息有问题,就赶快回御灵宗去核查啊,耽搁别人的时间算什么。”
“咱们在飞槎上都待好几天了,能不能快些,累得慌!”
那几人说话时,有意朝其他人使眼色,试图博得附和。
不想除了他们,其他几十个弟子竟都是另一副态度——
“说有问题,又不说清哪里有问题,不明摆着欺负人么?”
“学宫要真是核查出信息有误,就该直接写信递给宗门,而不是在这儿为难一个小弟子!”
“说得是,今日敢为难她,明天就敢刁难别人。你若要摆师兄派头,倒不如去多杀两只魔物,而不是在这种事上耍那点近似于无的威风。”
更有些认出她身上穿的是御灵宗杂役服,又探到她灵力不高,越发气愤。
像这等修为不高的小弟子,真不知要吃多少苦头才能讨来一封荐书。
“真当咱们眼瞎?——那御灵宗的小师妹,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要耗,大家就一块儿陪他耗着,看他能不能说出来到底哪有问题!”
“你们!”樊侑山咬牙,“好,那就耗着吧!到时候入不了学宫,可别怪我。”
“你是不是自视甚高了些,别想着威胁我们。”有人冷笑,“我们来这儿是为了求学修炼,若学的都是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不如不进!”
其他人也都接连附和。
樊侑山眉头紧蹙,面色涨得通红,偏说不出一句话。
恰在这时,从千步阶上来了一人。
那人一身月白长袍,修长身影融在昏昏夜色中。拾阶而上时,疑是仙人入世。
见着他,原本还一脸怒容的虞沛顿时消了火,别过身半藏住脸。
樊侑山则如见救星。
“尺师兄!”他大喜过望,快步上前,“您如何回来了?”
尺殊神情冷淡:“大灵师考核在即,需回学宫准备。”
“原是这般——尺师兄,不知道云涟山守着怎么样,可否会有妖魔作乱,您这回回来又要待多久?”
樊侑山的问题一箩筐倒来,尺殊却一个没应。
他看向聚在大殿上的人群,问:“何故聚集在此?”
“尺师兄,这帮弟子刚来,却不服管得很!”樊侑山低语,“我依着道君吩咐核查他们的身份,查出其中一人信息有误。按规矩,当遣她回宗门,可这帮兔崽子跟发了疯似的,挨个儿与我顶嘴,愣是不放那人走。”
尺殊扫了眼那帮怒气冲冲的新生,问:“何人身份有误?”
“就是那个——躲后面的女修。”樊侑山说,“她叫虞沛,御灵宗弟子。”
有尺殊在,他顿时硬气不少。
这学宫上下,谁人不知尺殊最讲规矩,做事更是不留情面。
断不会容忍那女子作乱。
就算赶不走她,也定会给她顿好果子吃!
虞沛?
尺殊只觉这名字听着有些熟悉。
再一看,他竟从人群中瞥见好几个熟悉身影。
除了烛玉,还有那总是胡言乱语的神经修士,以及他酷爱吐血的师兄。
尺殊:“……”
这伙人还真到学宫来了。
他尽量维持着冷静,问:“虞沛在哪儿?”
“在这儿。”虞沛从烛玉身后拔出颗脑袋,“可否借一步说话?”
尺殊刚想拒绝,就见那神经修士扯开笑,说:“尺道友,你若没有一步,那我可以先借你,你再借她。到时候我师妹直接还我便行。”
随即,他身后的闻云鹤忽傻笑两声。
眼见着又要咯血。
“……”尺殊尽量不去看他俩,对虞沛道,“你随我来。”-
两人避开人群,尺殊开门见山:“那人说你的信息出了问题,是怎么回事?”
虞沛从怀中取出封荐书,递给他。
尺殊接过,打开一看,上面却写“银弋”二字。
他稍怔,抬眸道:“你是银弋?”
虞沛点点头,然后又捏着面具的下端,撕开一小角。
“这面具是定做的,阿兄也知道这事儿,你若不信,可以直接问他。”
她一开始没想告诉他。
但他和银阑交好,如今银阑估摸着已经知道她隐瞒身份进入学宫的事了,那往后也必然瞒不住尺殊。
那就干脆直说。
尺殊又看了眼荐书:“既然已有了荐书,为何要改换身份?同你一般,烛玉也瞒了身份,不过未改面貌,也不曾更换名姓。”
虽这样问,但他心中已有定夺。
毕竟烛玉不会轻易与人走近,银阑先前也跟他提过一嘴,说是在御灵宗找到了妹妹。
“这便是私事了。”虞沛眉眼稍弯。
尺殊只觉她这模样很是熟悉,但又说不上来。
他压下那股子怪异,语气缓和:“我与你兄长认识多年,见你却少。上回见你,还是在你九岁的生辰宴上。”
“是吗?”虞沛将信将疑。
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如今既来了学宫,便安心求学。密告一事,我会查清楚。”
尺殊见惯了大风大浪,眼下已琢磨出些许眉目,他将荐书递还给她。
“我也算得你半个兄长,若遭人欺负,可随时找我。”
虞沛应好。
话是这样说,他拿剑砍她的时候,可比谁都狠。
而就在她转身时,衣领翻动,露出了白色绢帛的一角。
尺殊目光一扫,刚好瞥见那模糊的白色。
一些记忆忽然涌上心间,他眼皮一跳,叫住她。
“等等。”
第56章
◎新舍友◎
虞沛脚步一顿:“怎么了?”
天色太晚, 仅侧过身,那小片模糊白影就又掩藏在了衣领底下。
尺殊收回视线。
应是他多虑了。
银阑的妹妹,如何会上山窃取心脏。
他面色如常道:“没什么。”-
两人回去时, 那些弟子正吵个不停,多半是要樊侑山说清楚哪儿有问题的。
樊侑山却是寸步不让, 见尺殊回来了, 更是理直气壮。
“尺师兄,如何?”他一改嚣张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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