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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0-7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贪娇靥》60-70

    第61章 娇姝艳

    ◎亲得喘不上气◎

    樊封跟玄峥聊完, 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时辰。

    荆微骊等得无趣,连摆在书房里的图画册子都看完了一整摞。

    “辛苦阿骊等我。”

    房门被推开,高大的身影顺势走近, 遮住大半光晕。

    循声抬眸, 与那方漆黑的古潭对上, 她信口胡诌:“倒也没有很久。”

    樊封去拉她的手,一言一行里藏着难以忽视的愉悦:“走, 我们回去。”

    回客栈的路上又下雨了。

    依旧是毛毛细雨,可荆微骊怕弄脏了裙子,一个劲儿地往樊封的方向靠, 恨不得把这个撑伞人挤出伞外般。

    他忍俊不禁地笑出声,大手搂住她的腰,让她可以离那些倾洒下来的水珠再远一点。

    鼻息前尽是他身上独有的水沉木气息, 冷冷淡淡的, 却很令她心安。

    回到客栈, 荆微骊先是马不停蹄地去换衣服。

    她嫌身上有潮气,因此很讲究地从里到外都要换一遍,而樊封恰恰相反,只换了最外面的对襟长袍。

    刚把衣服取下来,他就听见了来自屏风后面的声音。

    “樊封, 你过来一下好不好?”

    语调温软, 吐字也有些不清晰。

    长眉一挑,他看过去, 只隐约瞧着一道玲珑有致的身影站于屏风另一侧。视线稍微一挪,便看见被搭在屏风上的衣服, 层层叠叠, 从裙裳到中衣。

    他眯了眯眸, 在心里头算着应是脱到小衣了。

    忽的明白什么,他只往前走了一步,有恃无恐地反问:“樊封是谁?”

    屏风后面的人一僵,没脾气地再道:“是我夫君。”

    话音刚落,他又进了一步。

    荆微骊显然急了:“你快点,别闹了。”

    懒洋洋地“哎”了声,他好整以暇道:“阿骊,求人得有求人的态度,说点好听的。”

    这家伙!

    荆微骊深吸一口气,不断自我平复。

    过去半晌,她才幽幽开口:“夫君来帮我解一下系带好不好?我拽成死结了,求你了。”

    怕他再折腾,荆微骊又赶紧添了句,口吻像极了被他亲得没骨头时:“我好冷。”

    “好,为夫帮你。”

    加快了步伐,他直接绕过屏风,却先一把将人圈进怀里。

    “呀!”

    荆微骊吓了一跳,羞怯怯地回头:“只是解系带而已,怎么还抱起来了?”

    “不是你说的冷吗。”樊封痞气十足地笑着,腾出一只手去理她脖后的细细长带,没几下就开了。

    因为荆微骊穿的是一件挂脖式的小衣,尽管后腰还绑着一对,可上面的终究占大头,突然得了自由,连带着半面小衣都耷拉下来。

    雪色的光景一览无余,她护都没来得及。

    越过她的肩颈,望着沟壑,樊封承认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但又深陷其中:“怕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那也不行!”荆微骊手肘用力把人怼开,双臂虽迟但到地交叉在胸口:“你快点出去!”

    有些不理解她的羞赧,但樊封还是听了话,乖乖退出去。

    但也仅仅是退到了屏风外。

    隔着那面芙蓉图,看着她手忙脚乱地解下面的系带,他又玩味十足地出声:“阿骊可还需为夫搭把手?”

    “不用!”她恶狠狠地回了句。

    顶着脸颊的燥热,荆微骊看向总算脱好的小衣,悔恨万分。

    她发誓,再也不穿系带挂脖的了!

    总算换好衣服,她素手扶着屏风磨磨蹭蹭地走出来:“我可跟你说好,我小日子还没过去,别乱来。”

    “放心,不会。”樊封颔首,应得轻飘飘。

    但荆微骊早该想到的,这人的话,尤其是涉及玩闹时说的,没几句值得相信。

    譬如此刻,她被拉坐在他腿上,不得已地弓起身子,妄图避免更进一步。

    樊封不愿如她心意,她越躲他追得就越紧,没一会儿,刚穿戴整齐的衣服就变得皱巴凌乱,险些连那件新小衣的系带也要变成死结。

    “樊封你就是个骗子。”她有气无力地骂着。

    “嗯,我是。”

    紧接着,他又险些将人亲得喘不上气。

    —

    说到底,樊封还是有些许愧疚之心的。

    折腾了荆微骊半个多时辰,主动揽下了晚饭的活儿,还认真地听她点单。

    饭吃到一半,荆微骊冷不丁停下竹箸,朝他看过来:“你带我来江南根本不是为了游玩吧,只是为了见你师父对不对?”

    说完,也不听樊封的解释,自顾自地摇摇头:“我可真可怜,居然成了顺便的那一个。”

    “你不是顺便。”

    不想被误会,樊封认真道:“其实我是在和你定下要来江南一带后,才得知他在扬州,这才想着顺道来看看他。”

    “细算下来,他才是顺便。”

    荆微骊笑出声:“你也不怕你师父知道后怪你。”

    “他怪我?”樊封冷笑一声,回想起白日里同他说的那番话。

    他去见玄峥的首要缘由,除了叙旧,就是希望他能够帮自己把体内的残毒祛干净。

    结果后者上来就跟他说,其实太皇太后给他下的毒早就没了,而他这些年时不时病发的症状是他特地留下的一种草药引起的,只要再服下他准备的另一种药就一了百了了。

    真是,荒谬。

    他多年的忍耐于刹那间被推翻,一切都好像是在嘲笑他的天真。

    尽管玄峥再三解释都是为了让温彪卸下警惕性,可他依旧迈不过去心里的坎。

    他竟然因为这种事情以为自己短时间内要不了孩子!还害得阿骊伤心不满!

    回忆结束,他敛神朝手边的人看去。

    她正兴致缺缺地把苦芹挑出来。

    堵在嘴边的话转转悠悠就是开不了口,他心想要不先不着急说,等回了京再议也不急。

    毕竟就算说了,他眼下也尝不着荤腥。

    如此想着,他转了话锋:“阿骊,明晚是江南一带很有名的节日,晚间会有灯市,要不要去看看?”

    —

    翌日,酉时。

    刚从客栈走出来,樊封就被一道瘦弱的身影挡住去路。

    垂眸看过去,发现竟然是昨天被送过酥饼的小乞丐,而且还是那帮人的领头羊。

    他周身裹着凌冽的气势:“有事?”

    小乞丐伴着一张脸,却又大相径庭地攥着一捧野花,生硬地说:“这是我们给女菩萨的谢礼。”

    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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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捧野花审视片刻,樊封饶有兴致地环起手臂,丝毫不打算去接:“跟踪我们?”

    小乞丐急忙解释:“不是有意跟踪!我们都是在市井之中长大的,每两三条街都有我们的人不是难事,而且……你们长得都挺好看,稍一打听就知道了。”

    最不喜听人欲盖弥彰地解释,樊封冷哼一声:“你回去吧,花也带回去,她不喜欢。”

    “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小乞丐皱着眉头,好似一身反骨都被激起来。

    即使他的骨骼都忍不住地抖,却依旧尽量在他面前挺直了脊背。

    就在这时,荆微骊从扶梯上走下来,也一眼望见了小乞丐,不明所以地问了声。

    樊封抬臂扶他,娓娓道:“他们吃了饼,便摘了花想送你,收吗?”

    “收呀。”不知先前的针锋相对,荆微骊只入耳了小乞丐的一声“女菩萨”。

    她笑吟吟地揉了揉他的头,看着眼前骨瘦如柴的少年,有些不敢拿捏他的年纪:“谢谢你们的花,我很喜欢。”

    小乞丐也咧嘴笑出来,两颗虎牙衬得整张脸都变得开朗。

    送完花,紧接着又说了几句漂亮话。

    原本到这里他就应该走的,可刚抬脚,又努努嘴放下了,视线在不苟言笑的男人身上掠过,他看向荆微骊,神秘兮兮地问:“漂亮姐姐,你们是夫妻吗?”

    听着他悄然转变的称呼,荆微骊一把挽住男人的臂弯,得以让他跟自己站得更紧:“对呀,是不是很登对?”

    一听她这么问,小乞丐当即便板起一张脸,很认真地摇头:“他配不上你,祖上肯定是烧了几百年的高香。”

    荆微骊捂嘴笑出声,感慨这小弟弟怎么这么会说话。

    等笑过劲儿再去看樊封脸色时,后者果然蕴着一层阴云,瞧着可怖极了。

    怕他真发起火,荆微骊赶忙让小乞丐先走,然后才软着语调道:“夫君,他说你配不上我诶。”

    樊封轻哼了声,余光冲小乞丐离开的方向落了一瞬,仿若他一步三回头的那幕浮现眼前:“我不过是个凡夫俗子,确实配不上女菩萨。”

    “你生气了?”荆微骊晃晃他的手臂,语气也嗲嗲的,明晃晃是在撒娇。

    樊封垂眸看了眼,利落道:“没有。”

    “就是有!”荆微骊恼了。她最讨厌别人明明生气还一声不吭要不就是只会阴阳怪气的样子,换做别人也就罢了眼不见心不烦,可他不行呀,她可不舍得不看他。

    这样想着,她稍微垫脚凑上去,迅速地啄了下他下颌处的红痣,双颊滚烫:“现在是在外面,人多不好亲,等逛完回来我再补给你成不成?”

    见她一副战战兢兢的如履薄冰,樊封轻扯嘴角,生出想要逗逗她的心思。

    没有说话,他沉默地抬起手臂,拇指起初落在她嘴角,随即一路蜿蜒向下,最后半实半虚地压在她的衣襟领口处。

    好似恨不得越过那层布料,去触更软的物件。

    紧接着,他半俯下身,唇几近贴上她耳郭,声调偏沉:“那到时候我要的,可就不只是亲了。”

    唇齿间飘出来的热气把她折腾得脚底发软,荆微骊想着要不是正好扶着他,恐怕就会丢人地摔在这儿了。

    这时,男人又一本正经地自我澄清:“我真没生气,别瞎想。”

    荆微骊抬起头,眸子不知何时变得湿漉漉,但嘴角却是下拉着的,溢出来的不满:“可你刚刚很凶。”

    “凶?”樊封失笑,用食指的指骨敲两下她眉心,惩罚一般:“怎么,还不许我吃醋了?”

    第62章 洞天府

    ◎他哄道:“我只亲,不做别的”◎

    荆微骊笑出声, 倒也没打趣他竟然这么能醋,那明明才是个半大的小子。

    两人入了人潮熙攘的北街,沿着两侧叫卖的商贩一路前行。

    与京城的千灯节不同, 扬州有着得天独厚的江南风情。

    视线扫过形形色色的糕点, 荆微骊有些走不动道。

    她回眸看过来, 羽睫轻颤:“你想不想吃酥?”

    被问的人嘴角扯动:“想吃。”

    “那买一点吧。”柳叶弯眉盈盈笑着。

    看着小姑娘兴冲冲去挑选口味的身影,樊封眸中满是无奈与纵容, 一只手负于身后,他快步跟上。

    小小的摊贩推车上摆满了十几种酥,模样大都精巧, 不难看出手艺人的技艺超群,尤其是桂花酥上的浅黄色点缀,栩栩如生。

    看她难以抉择, 樊封问:“不买吗?”

    荆微骊音色偏低, 还能听出两分委屈:“选不出来。”

    “那就都买。”他不假思索道。

    荆微骊因他的出手阔绰生笑, 道:“可是吃不完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多数都只是想尝个味道。”

    “这有什么,你买就好,我给你兜着。”

    他说这话时面上没有太多的起伏, 很是稀松平常。但透过那双深邃的瞳孔看见自己的倒影, 荆微骊又忍不住地耳垂生燥。

    一旁卖酥的婶婆看不下去了,笑着道:“这位夫人, 你家郎君还真是疼你呢。”

    讪讪看过来,荆微骊有些不好意思。

    婶婆又说了:“我在这条街做了快十年生意了, 见过了油嘴滑舌的, 可转头又冲着别的漂亮姑娘流口水, 但就你家这位,可真真满眼都是你!”

    “我看呀,你们定能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说这话时,她语调上扬,只顾着兴冲冲地讲,全然没有注意到荆微骊因害羞还紧紧攥着住袖口的模样。

    关键,她扯的衣袖还是樊封的。

    感受到力道,他顺着往下看,哑然失笑:“那就谢您吉言。”

    说完,他接过对方已经包好的各色甜酥,与那只柔软的手十指相扣。

    逛完一圈,荆微骊脸上的红晕也被冲淡不少,比之刚来时手里还多了一柄做工精巧的兔儿灯。

    其实她原本没想买的,但只因看见白兔脸颊一侧的红墨,便鬼使神差付了钱。卖灯的伯伯说这是他调颜料时不小心溅上去的,还怕被嫌弃。

    手里的灯越看越稀罕,荆微骊转身望向双手大包小包的樊封,兴冲冲道:“是不是跟你很像?”

    樊封顺着看过去,哂道:“我可不认为我是如此乖巧的物件。”

    见他不配合,荆微骊气鼓鼓地抿唇,道:“可它跟你一样有红痣,而且都在脸颊下侧。”

    樊封作恍然大悟状,还真像模像样地看了圈,这才中肯地点点头,算是承认了她的话。

    二人没有直接回客栈,而是到湖边包了一只画舫。

    坐在船上,荆微骊看着不远处的灯火通明,那是扬州城最有名的三十六舫,里面坐也是芳名早就传到京城的艺伎们。

    空灵悠扬的歌声沿着水色传过来,她听得入迷,似懂了为何那么多英武不凡的将军却抵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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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所谓的美人关。

    眸光一偏,她看向神色淡淡的男人,忍不住道:“不好听吗?”

    “没,”樊封看过来,放下了手中的酒盏:“方才失了一瞬的神。”

    见他一副不为所动的姿态,荆微信挑眉,直接歪进他怀里,缓缓道:“我方才还听见了琵琶声,没你弹得好。”

    搂着她的腰肢,樊封微微用力,让她可以靠得舒服些:“那等回京后我再弹给你听。”

    想了想,荆微骊又坐直一些:“其实我们可以合奏,我琴弹得还挺好的。”

    闻此,樊封饶有兴致地看过去,嘴角升起丁点儿弧度。

    他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认识她前便听过很多次有关她的事了。除了一身顶顶的美人骨外,便是她出神入化的琴技。

    不少人还还夸,说她是得了天上琴仙的传承。

    可樊封觉得,那些人说的都不大对。

    他的阿骊明明还有那么多招人疼的点,可他们却独独只瞧见了皮囊与才艺。

    如此想着,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阿骊谦虚了,你的琴技可不是一句‘挺好’ ”

    荆微骊瞳仁亮晶晶的,反问:“可我不记得有在你面前弹过呀?”

    樊封颔首,解释:“记得是有次哪户高门设宴,我隔着道墙听了一耳朵,但可惜只有半首曲子。”

    顿了顿,他又接上:“是《扶苏引》。”

    下意识“啊”了声,荆微骊总算想起那次。

    说来有些不好意思,其实那日她小酌后有些醉意上头,本就晕乎,还特地选了首刚学不久的曲子,犹记得那时光开头就弹错了三四个音呢。

    果然,紧接着又听见他幽幽道:“不过本王记得,《扶苏引》的前调是极激昂的,可那时阿骊却坠了又坠,莫非,是弹错了?”

    荆微骊鼓起双颊,愤愤不平地瞪过去:“怎么,还不许人犯错误了?”

    “许,自是许得的。”

    话音刚落,画舫兀得一阵颠簸摇晃,连着三四声急促的浪潮拍过来。

    惊呼一声,吓了一跳的荆微骊不由自主地朝他怀里又钻了钻,小手也扶在了他胸口至肩头的中间。

    很快,船身又稳下来。

    一切仿若从未发生。

    抚了抚她的背,樊封柔声道:“别怕,小事。”

    还有些惊魂未定,荆微骊瓮声瓮气道:“这是怎么了?”

    撩开船帘的一角,樊封望向不远处,音色冷冽:“应是有人起了争执故意撞船,这才牵连到了我们这边,已经没事了。”

    松了口气,荆微骊压下了心头的惶恐。

    又想起方才的窘迫模样,她抿唇,不好意思地说:“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樊封扬眉,有些不明所以:“我第一次坐小舫时,怕得可比你多多了。再说,反正有我在,断然不会让阿骊掉进水里,你若实在是怕,靠着我便好。”

    放在他身前的掌心不自觉收拢,荆微骊半晌没吭声。

    纤长的乌睫颤着,她亲了他的下唇,慢吞吞道:“你在呢,我不怕。”

    樊封喉结滚动,嗓间突生干涩。

    啧,又是这般他最难扛的娇嗲语气。

    如是想着,樊封再次锢住了她的面庞,但这次是双手。

    独属于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地袭来,将荆微纤软的身子整个笼住,再然后,她的唇舌就已经无法自控了。

    被他狠狠索着,荆微骊哼哼唧唧地躲。

    察觉到她的抗拒,樊封稍微分开一点,脸上呈着难餍的愁闷,他哄道:“我只亲,不做别的。”

    “这话,也许刚成亲时我还会信。”一撇小嘴,荆微骊错开他的脸,柔软的唇瓣几乎是贴着男人的嘴角划过去的。

    见她不好哄了,樊封长指停在她锁骨下两寸,无奈地笑笑,没有再强迫什么。

    画舫的速度慢下来不少,他又朝外面看了眼,道:“要下船了,我带你去见个人。”

    “谁?”荆微骊看过来:“不会又是像你师父那般的长辈吧?”

    樊封摇头,只道:“是个与你一样,也精通琴技的人。”

    下了船,荆微骊总算见着了谜底。

    她没想到樊封带她见的人,竟然是淮扬八艳之首的秋催妆。

    不远处的女子一袭碧色裙装,秋瞳盈水,唇瓣殷红,腰身似柳枝,仪态万千。

    她眼前一亮,只是瞳仁里的光泽却不只因秋催妆,更惊喜身侧的人竟然捉到了她当时的一句无心之言。

    不等说什么,秋催妆便快步走来福了福身,低声道:“见过王爷、王妃。”

    荆微骊迅速敛神,意识到这位秋娘子同他竟还是旧识。

    在秋催妆的引路下,二人一同入了洞天府。亦是扬州艺伎们的求生之所。

    洞天府虽算立于烟花之地,但楼中的年轻女子却只挂牌不承欢,接的是清水客,端的是仙人架。

    作为淮扬八艳之首,秋催妆更是洞天府的花魁,刚上了红梯转过角,便被掌事的妈妈一顿催促,二人交谈的声音不大,听不见什么,唯独能看见前者稍有牵强的附和笑。

    “她是耿唐的未婚妻,别多想。”

    忽的,樊封淡淡道。

    窘于被他看中心里的小算盘,荆微骊却不愿意承认,哼唧道:“我才没多想呢。”

    “是吗,”樊封弯了嘴角:“那怎么一路都板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越听越心虚,荆微骊索性假装听不见。

    很快,秋催妆同妈妈说完,引他们入了一间房。

    准确来说,只引了荆微骊一人。

    冲余下的高大身影笑了下,秋催妆道:“王爷恕罪,那些琴谱都是家师祖传,可不敢随意给外人瞧见。”

    樊封无所谓地耸肩,只同荆微骊言了句在隔壁房间等她。

    得了独处的空,秋催妆合上门框,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打趣起来,冲身侧的美人眨眨眼,她道:“起初耿唐同我来信,说王妃貌美,可我竟不知是如此的宫阙仙女之姿。”

    被她夸得有些难为情,荆微骊便顺着也夸回去,这话一来二去的,两人之间便热络上许多成。

    没有过多的寒暄,秋催妆走到妆匣前,拉开最里面的的抽屉,取出三四本封皮都有些泛黄的册子,最后铺到桌案上:“我师父是个阔气的人,老人家临走前给我留了不少家底,王妃且瞧瞧有没有能入眼的?”

    几步绝曲映入眼前,荆微骊却只一瞬便抓到了最下面的那套。

    上面赫然落着《斗广寒》三字。

    笔迹漂移,形龙似凤。

    她眉心轻蹙:“《斗广寒》不是琵琶曲吗?原也有琴谱?”

    “王妃好见识,”拿起那本,秋催妆娓娓道:“《斗广寒》其实是分了上下两册的,由擅琵琶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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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琴的兄弟二人共撰,只是琴谱因战乱残缺鲜为人知,只有琵琶曲名扬天下。”

    “那这册?”

    “这册《斗广寒》正是我师父费尽千辛万苦才寻来的残卷,损了七成,余下三成正是我师父又另补全的。”

    “原来如此。”荆微骊点了点头。

    说来惭愧,方才的第一眼,她竟然没忍住地想歪了。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位秋娘子唤出来的一声声“王爷”语调格外轻,与其说是下对上的尊崇、敬畏,到更有几分招情郎的意味。

    连忙把这段糊涂的臆想撇开,荆微骊佯装出面色如常:“我可否能翻看一二?”

    “自是可以的。”说着,她双手供上。

    接过琴谱的同一刻,荆微骊终于看清了秋催妆的蔻丹颜色。

    是绚丽的枫红。

    散着袅袅香气燃完整整一炉,荆微骊才从秋催妆的房间中离开。

    原本后者是准备送她的,可先前那位妈妈不知因何事又来找,而荆微骊也想着反正也没几步路干脆就别让她送。

    可刚走出来没两步,便被险些被迎面而来的人撞上。

    “幼,洞天府竟然又来了个漂亮妞?姿色不错啊,叫什么名字?”

    此人满身酒气,言论更是轻浮,轻佻地打量起面前人。

    一双吊梢眼小得只有一条缝,更衬托得色眯眯。

    最烦被醉鬼缠上,不想黏上麻烦,荆微骊主动侧开身让路:“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洞天府的人。”

    全然没将她的话听进耳朵里,朱自泉上来便要抓她手腕:“嗓子也好听,够细够娇。来,给爷唱首,唱得好了爷给赏银。”

    “你别碰我!”荆微骊秀眉狠狠皱起,连忙避躲开他的动作。

    “别躲啊小美人,跟爷说说你叫什么,把爷伺候好了爷给你赎身!”

    话音未落,他就已经急不可耐地捉上了荆微骊如脆藕的雪腕,后者脸色苍白,想甩开却没想到他愈加用力,脸上的笑也因酒气晕染地几近扭曲。

    “放开!我喊人了!”

    “哎呦呦,小娘子不会还没伺候过人,竟这般端着,无妨,爷好好教你——”

    话没说完,他就因砸到脸上的一拳飞出去老远。

    荆微骊惊魂未定地躲到男人身后,死死攥着他的衣服,熟悉的气息令她无比心安。

    冷冽的目光望过去,凝视着那道艰难爬起来的身影,他眼中尽是嗜血的光:“滚。”

    朱自泉的酒气因那一记拳头散开大半,眼睛视物终于也变得清明,当看清殴打自己的人竟然是个年纪相仿的人时,怒气登时便上来了:“哪里来的小杂种,竟然敢坏你爷爷我的好事,找打!”

    “打我?”樊封冷笑:“能打本王的人,怕是还没出生。”

    话音刚落,他丢出随身携带的身份令牌,哐当两下砸到地上,上面由天字亲写下的字钻进眼眶,朱自泉腿肚直发抖。

    好不容易才站起来,立马又瘫软地跪倒,大声道:“北越王恕罪!草民喝醉了酒冲撞了王爷,请王爷恕罪!”

    眯了眯眼,他感受到了身后人轻微的颤抖,胸膛内的火焰熊熊燃烧:“恕罪?你想让本王饶恕的是你僭越之罪,还是冲撞良家女的罪?”

    “是她!都是她!是这个洞天府的伎主动勾引我!”

    樊封的笑意更浓了,可眼底的杀意也愈加藏不住:“你说本王的王妃勾引你?呵,好大的脸面。”

    朱自泉咻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而随着樊封后面的话每一句的落地,他眼睛里的恐惧可更深一层。

    “本王记得你,是扬州节度使的儿子,不如本王亲自登门问问朱节度使,他的乌纱帽,戴得可舒坦?”

    第63章 蛮蛮雀

    ◎细腰柔骨,最为致命◎

    樊封的心狠手辣, 荆微骊这次是真真地见识到了。

    因为他徒手废了登徒子一只臂膀。

    来自朱自泉的哀嚎充斥着整个洞天府,原本想欲上二楼的人都被拦住,连原先宿在房间里的人也不敢贸然现身, 生怕惊扰了外面的这尊杀神。

    荆微骊不敢看, 怯生生地用手捂住了眼。

    而她, 最后是被樊封打横抱离的。

    缩在他怀里,她“没出息”地哭起来, 纤柔的肩头时不时的一颤,整张小脸都埋在男人胸前的衣服中。

    等回到客栈后,圆领袍上的绣纹被水痕浸染, 料子也早就变得皱巴巴。

    将她放下来,樊封没着急换衣服,而是就这样静静地拥着她, 大掌抚在她后背, 轻轻地顺了一遍又一遍。

    待她呼吸终于平缓, 也没再听见哭腔后,他才道:“没事了,别怕。”

    简短的三个字,成了压倒水坝的最后一块坠石,荆微骊再度将脸隐如他肩头, 不想被他看见自己的哭相。

    樊封无奈, 只得继续安慰,只是吐出来的字眼, 与其形容是柔情蜜意,倒不如说满是北越王的汹汹威焰:“欺负你的人, 我不会饶过, 他不会能活到我们回京。”

    “别, ”心里猛一激灵,荆微骊下意识直起身子,双手捧上他的脸,明明又怯又怕,却还是坚定道:“其实打一顿就可以了,最好别出人命。”

    樊封没出声,继续听她说着。

    “我、我知道你以前杀了很多人,我知道那些人里面许多都是玉国的敌人、是你的敌人,你杀他们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情,可杀的人、沾的血就算再多,我也还是希望你别将这件事看得那么稀松平常。”

    哽咽一声,她咬了咬下唇,眸光流转,水色潋滟:“我不清楚那种感觉应该怎么描述,可我知道,我喜欢的樊封不是个以见血为乐的鬼将军。”

    她这番话斟酌了许久,甚至从刚与他成亲的时候就有了雏形,可那时候没有契机,她也觉得说不说都无伤大雅。

    可现在,她又觉得还是得讲出来。

    他上过战场,手上过了许多条命,他眼下的一切都是刀光剑影里拼出来的,这些她当然都明白,她比他还要珍视这一切。

    可就是因为珍视,她才越惶恐。

    姐姐曾说他心狠手辣,可她又将他的柔软看得一清二楚,她也不真是什么见终生皆怜悯的菩萨,她更怕那些乌黑的血会玷污他。

    在她心里,他的剑可以杀敌国的谍人,可以杀反贼叛军,可那种不值一提、蚊虫般的小角色,倒真不必过他的手。

    怕自己讲得不够清楚被他误会,荆微骊欲再开口,可唇瓣又忽得被噙住。

    这个吻来的突然,却细密绵长,她以为的狂风骤雨没有出现,有的只是男人宛若潺潺涓流般的情谊。

    吻到情迷意乱之时,樊封主动分开,可吻却没有停下,而是沿着她的嘴角到了下颌。

    继而,又转战至脖颈,最后才停在她的锁骨周围流连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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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唇齿厮磨着她娇嫩的肌肤,荆微骊试着想推开他,可是手才刚抬起来就被人桎梏住,无奈之下,她便只能软着调调求饶:“癸水还没过去呢,不行的。”

    “我知道,”樊封停了动作,抬眸冲她笑笑,凤眸依旧漆黑深邃,依旧倒映着她精致的面庞:“阿骊随了我这次吧,我保证不欺负你。”

    欺负二字被他念得低喑暧昧,滚烫的热气也被顺势推到了荆微骊胸前,不知何时,原本整齐的领口早就变得松松垮垮,在面前人的刻意为之下,雪白的肩头欲露不露。

    没有真的去推开他,她的身子再度颤抖起来,眼窝嫩粉,瞧着甚是好欺负:“那,就这一次。”

    “嗯,就一次。”他又笑了。

    —

    荆微骊和樊封是在三日后才回的京,依旧是走了水路,包下了一艘船。

    抵达港口时,也早就临近傍晚。

    荆微骊昏昏欲睡走不动路,赖皮地缠进男人怀里让他抱自己,而架着马车前来接人的下属们也早就见怪不怪,都懂事地别开脸,不敢看一眼。

    将她送上软垫,樊封却又走了下来,看向满脸严肃的耿唐,他淡淡道:“何事?”

    耿唐直言:“您在扬州打了节度使之子的事被温丞相得知了,今早在朝上他就此事参了您,想来明日更会变本加厉。”

    樊封冷笑,并不意外:“本王知晓了。还有,这件事别让王妃知道,她会多想。”

    “遵命。”

    回到马车里,樊封的掌背蹭上那张熟睡的面颊,怕将她扰醒,他动作很轻。

    视线掠过她的耳垂,心里又开始泛痒。

    他侥幸地想,只是亲一下,应该没事吧。

    这样盘算着,他俯下腰身凑过去,可还没触及,就被一只手果断地推开。

    与之而来的还有荆微骊冷冰冰的声音:“没完没了了是吧?”

    樊封莞尔:“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稍微撑起身子,荆微骊平视他,在寥寥月色的光辉中对上那双瞳仁,鬼使神差的,她很想吻他。

    羞耻心令她作罢,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拉住男人的手,小声道:“刚刚耿唐在马车外面对你说的,我都听到了。”

    樊封扬眉,面上神情不动声色:“只是小事而已。”

    怕她真将这事揽到自己身上,樊封解释:“温彪想抓我错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没有扬州的事,等回到荷京未必就是一帆风顺。”

    荆微骊犹豫地问出来:“为什么他这么敌视你?我还以为朝堂上跪拜的群臣都是为了玉国。”

    “为了玉国不假。我承认,他的确是个天纵的奇才,只可惜,心眼太小,只看得到自己想看到的。”

    将她的手紧紧反握,樊封柔着语气同荆微骊讲了段有关皇室的秘闻。

    当年夜氏被先皇“强掳”进宫前,有个两情相悦的竹马郎,此人正是温彪。以及,当年先皇死状凄惨,除了是他自己乱觅长生药服用外,更有温彪的推波助澜。

    更有趣的是,先皇得来的“长生药”,是玄峥披了张□□奉上的。

    听完这些,荆微骊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捂住了了樊封的嘴,然后深深呼吸借此来平复心情。

    看她如此震惊,樊封五官上的笑意渐浓,慢条斯理地取下她的手,又道:“我师父受恩于太皇太后,而太后又是她老人家的亲外甥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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