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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0-60(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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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第51章(修,增加一千字)

    却在这时, 刺啦一声,霍洄霄撕下中衣下摆,一只手捂住自己鼻腔, 一只手捂住沈弱流口鼻,

    “屏息!”

    额上汗津津的,浑身热得不正常, 沈弱流闻言忙闭住呼吸,借由霍洄霄撕下的袖幅遮掩,堪堪能压制住体内异常, 不至于到达失控的田地, 然而气味无孔不入,在此地多待一刻,便会多吸入一分花香, 多一分危险。

    忆起上次与这混账做得那种迷乱不堪难以启齿之事, 沈弱流实不愿再陷入那等羞辱的田地。

    “走……离开这里!”这刻, 浑身发抖, 面色煞白中透出异样的酡红,比起浑身的异动, 更难压制的是恐惧……对于即将又一次粉碎自己以往认知的恐惧,浑身被欢愉掌握, 脑子无法思考的恐惧, 他颤抖着抓住霍洄霄,语气急迫。

    虽吸入了伊迪哈, 所幸不多, 霍洄霄能靠意志压制住那股躁动, 但比起伊迪哈催动的欲念,眼前此人对他来说更是比伊迪哈更为猛烈的催/情药。

    毒入五脏, 蚀骨剜心。

    沈弱流现下这副模样的每一瞬喘息,泛着水色的薄唇每一次翕张,都是比伊迪哈更叫他难以自持的烈性毒药。

    他自省从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君子。

    沈弱流都坐怀里了!谁他妈的能忍能不乱?!

    三纲五常,伦理道德在他眼中都他妈的是在放屁!沈弱流说得对,他真就他妈的是个混账禽兽!

    于是禽兽伸出爪子,将山尖雪拥入怀,他松开了捂住鼻腔的双手,含笑引诱,“圣上是不是很难受?我帮你好不好……我帮帮你,让你爽好不好?”

    松手的那刻,浓郁的香气发疯似的往鼻腔中窜,沈弱流一颗心陡然坠入谷底,含笑的诱哄像是欲望的深渊在朝他招手。

    他忘了,这人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禽兽!

    可这算什么?

    第一次,是情势所迫,第二次又算什么?

    有了第二次,是不是还会有第三次?无穷无尽,就像是食髓知味中毒至深之人,最终滑向欲望的深渊,彻底沦陷。

    帝王要克己自持,怎可耽溺于声色犬马,沉湎于纵欲享乐。

    ……怎么办?

    犹如溺水之人抓住浮起的稻草一般,他抚了下腹部,一只手紧紧抓着霍洄霄,咬住下唇,“求你……”

    霍洄霄抱住他,笑意愈浓:对,求我,就像上次一样叫着我的名字求我。

    “……带我离开,求你!”喘息着,沈弱流捂住鼻腔,说完了后半句。

    这刻,霍洄霄脸上笑意僵住了,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那点绮思欲念彻底被浇灭了个干净。

    轻抬起怀中人下巴,他紧咬着后槽牙,“沈弱流!你就这么厌恶……”

    他哽住了。

    那双睨人先含三分情意的眼,此刻通红一片,湿润迷蒙,像是树叶上的露珠摇摇欲坠,若非他瞪大双眸竭力忍耐,下一息便会滑落在面颊之上。

    霍洄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微叹了口气,抱着人哄,一只手蹭干他的泪痕,

    “别哭,臣说笑的,臣不会做什么,再也不会了……”

    他抱着沈弱流旋身而下,很快便重新回到了林中,暮色下就着林中一汪清泉洗了把脸。

    躁动平歇,骑马穿越丛林。

    ……怀中之人再也没开口过。

    *

    天穹一弯月,清辉落满地。

    车轮辚辚,借由月色往郢都西城门内驰策。

    沈弱流靠着车厢壁,裹紧大氅,黑暗中一张脸晦暗不明。

    气氛诡异的沉默。

    霍洄霄取出一个从方才下山村姑娘手中买的紫皮果子,剥开一半递给沈弱流,“圣上尝尝。”

    “什么脏东西,拿远点!”沈弱流侧开头,蹙眉掩鼻,“朕怕吃了再中毒……”

    话出口,他有些不自在,慌忙改口道:“朕怕你下毒!”

    他不接,霍洄霄便当着面转手自己吃了,一反常态地没拿方才的事情再去逗他,而是说起正事,

    “圣上方才也看见了,那山谷中引了温泉水种的全是出自仙抚关外的伊迪哈……先前圣上所中之毒,以及春烟楼小倌所用之香,只怕都是出自此地,圣上打算如何处置?”

    贼人在天子脚下尚且如此猖狂,竟不知大梁朝中究竟还有多少这样的地方。

    若是寻常之物倒也不打紧,偏这花出自仙抚关外!

    ……挐羯人与朝中之人里应外合避开北境悄然入国,私下制香制药敛财。而现下,伊迪哈一系已成气候,根深蒂固,非朝夕之工,显然已在朝中蛰伏多年。

    究竟是何人有如此能耐,能与挐羯人里应外合,避开官府谋此大事……何况,敛财用于何处?

    单是敛财不足为惧,怕的是里应外合,敛财谋国!

    车檐下坠着的惊鸟铃随夜风摇晃,铃音入耳,凉浸浸的,沈弱流双眉紧锁,面色发白,“北境,与朝中都尚未查出幕后之人,朕……尚且不能动手。”

    这时,旁侧传来一声嗤笑,沈弱流侧头看去,对上那双浅眸,却并无戏谑之态。

    “你笑什么?”沈弱流蹙眉。

    将手中果皮丢出车窗外,霍洄霄拍了拍手上渣子,“沈弱流,你知道我行兵布阵,大挫挐羯人的诀窍是什么吗?”

    沈弱流嗓音冷硬,“你要说便说……朕怎么会知道!”

    “是快!”霍洄霄大剌剌地靠着车厢,挑眉含笑,

    “我阿耶说过,行兵打仗与出刀一样……无他,只讲求一个快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他上身前探,凝视着沈弱流,浅眸微眯,

    “我嘛,十分同意老头子的这句话,有的事可以等,有的事却等不得……既已知伊迪哈出处,也知国中有贼,岂有再等下去的道理!不若快刀斩乱麻,将国中伊迪哈彻底铲除!”

    沈弱流与那双浅眸对视,莫名心惊,“幕后之人尚且未揪出,如此行事,岂不打草惊蛇……”

    霍洄霄双臂抱刀,笑了声,语气轻松,

    “郢都伊迪哈一除,幕后之人怎么还能坐得住?狗急跳墙,届时才是守住墙外等的时机……即便这人死要做王八不吭声,将谷中那些人一拿,还怕顺藤摸不着瓜?”

    夜风呜咽,铃音清脆,入耳惊心。

    伊迪哈在国中盘踞已久,已成势头,再等下去更加难以控制。

    届时若抓不到幕后之人,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反而助纣为虐。

    这刻,沈弱流猛然被点醒,觉着这混账此言竟十分有理,只是如此一来,此事交由谁去做令他犯难。

    北镇抚司首先不行。

    北镇抚司出手即代表天子,兴师动众,何况这么件小事,北镇抚司去做,并无十足理由,届时谷中之人一抵赖,不成事便罢,反倒落得个天子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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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压百姓的恶名。

    郢都衙门更不行,那帮饭桶,畏畏缩缩,不成气候……思忖着,沈弱流眉间愈发愁云惨淡。

    却在这时,霍洄霄边剥开一个果子,边开口,“我去做这事最合适。”

    沈弱流愕然,目光侧过去,霍洄霄唇畔勾笑,慢条斯理道:

    “第一,我为殿前司指挥使,本就有护卫郢都之责,不管寻个什么由头,都能说得过去,其次……”

    他笑意愈发浓烈,又几分戏谑,“郢都谁不晓得北境王世子霍洄霄是个只知吃喝玩乐的地痞流氓……地痞流氓做事需要什么理由吗?届时倒可以看看哪个不知死活的敢往我面前狂吠!”

    果皮剥开,莹白的果肉在透窗的月色下甜香诱人,霍洄霄托着果皮给沈弱流,“还有,你此番与我出来,已深入险境,若再用你的手查下去,难保证贼人不会再次加害于你,这是我最不愿看到的……此为私心。”

    浅眸在月色下光华流转,沉静幽深犹如一方湖泊,他笑了声,低低的,“没毒,很甜的,你吃。”

    沈弱流垂着眼……

    这事交给霍洄霄去做确实最合适。

    身后靠着北境王府,世子的名号,有个掌握大梁朝二十万大军的阿耶,没人敢不要命的直撄其锋。

    在这……如他所说,殿前司虽属于皇家禁军,可统帅却是个难以琢磨的流氓无赖,他做什么事都很合理,甚至不需要一个理由。

    届时即便未成事,矛头也只会指向霍洄霄一人,没人会往御座之上的九五之尊想。

    他抬眼,与那双浅眸对视,胸腔一股酸涩感,像是有一颗蛰伏已久的种子悄然在心尖处发了芽……抬手接过那个紫皮裹着的莹白果肉,他喉头滚了两滚,滞涩道:

    “朕会叫折花楼暗中助你……万事小心。”

    霍洄霄一怔,这回却一反常态地不说混账话了,唇畔勾着丝浅淡的笑,轻轻“嗯”了声,就那么侧头盯着沈弱流,一瞬不瞬。

    沈弱流面红耳热,忽而又想起一事,送到嘴边的果子又放了下来,并不看霍洄霄,只是问道:

    “还有一事……南十二州总督,你觉着朕任命谁合适?朕想听听你的想法。”

    “圣上是想问我萧渚河此人可不可用吧?”霍洄霄笑意不改,凝视着他。

    沈弱流没否认,“嗯。”

    霍洄霄盯着他半垂的纤长眼睫,忽而觉得喉咙有些痒,上下滚了两滚,

    “我阿耶说萧渚河乃大将之才,只是千里马常伯乐不常有,此人臣以为可用。他与霍家是有旧交,但此人忠心不二,绝不是结党营私的宵小之辈,用不用,圣上定夺。”

    这刻,牙忽而靠近了,俯身贴耳,几乎把沈弱流逼到角落,“沈弱流,你还是不信我呢……”

    那股气息喷在脖颈,痒酥酥的,沈弱流缩了下脖颈,贴在车厢角落,被霍洄霄罩住,几乎都瞧不见身形了,

    “我没有不信你。”他这刻竟然忘了自称,用了我,抬手轻轻推开压下来的人,“……你靠得太近了。”

    霍洄霄没有在意,笑了声,回身坐直了,那双眼仍旧一瞬不瞬,几乎要将人脸上瞧出个花儿来。

    浅眸亮晶晶的,没有掺杂一丝别的情绪。

    就跟盯着主人摇尾巴的小狗似的。

    沈弱流突然不知手脚往哪儿放了,生平头一回觉得失态,慌乱抬手,薄唇轻启,咬下一点果肉尝了尝……

    嗯。

    是挺甜的。

    *

    一场秋风飒飒过后,终于吹落了梢头的最后一片叶子。

    转而入冬。

    十一月的郢都仍旧不见天寒落雪,或许是年关将近,满朝上下却还在因南十二州的匪患争执不下,气氛焦灼,使人感觉不到寒冷。

    内阁由徐攸总领,拟了状子拿到朔日朝上细议,为的是撤宁为珏南十二州总督,另擢他人之事。

    撤是撤了,只是另启用谁却犯了难。

    各部堂官各抒己见,其间呼声最高的是镜州总兵萧渚河,还有一个西南郡内的武将。

    满朝上下谁人不知萧渚河与北境霍家旧交已久,此番再将十二州兵权交于他,若霍家存了反心,后果不堪设想……议来议去,仍未有定数。

    直到十一月五日,内阁提议,圣上首肯,下了懿旨送抵北境,擢镜州总兵萧渚河为南十二州总督,平定匪患,姚云江戴罪协助,即刻上任,不得耽搁。

    至于宁为珏,只是撤职查办,按下不表。

    对此定论,绪王爷未见动静,各部堂官便也不再说什么……就此盖棺定论。

    *

    入了十一月,郢都的天总是阴沉沉的,黑得更早,不过将过了戌时,福宁殿内便已掌了灯。

    地龙烧得暖热,熏人昏昏欲睡。

    沈弱流一袭绯服,斜倚在临窗的榻上打盹。

    腹中胎儿已过了四月,现下算是彻底在他腹中扎了根,终于不再呕吐,沈弱流身子逐渐安稳,却还是容易饿,嗜睡。

    问过神医,却说是正常症状,便也随它去了。

    福元从外间进来,身后跟着一干提着食盒的宫女内侍,看着一样样搁在案上,才转到屏风后去,轻声道:“圣上,奴婢叫人布置好晚膳了,咱们用了再歇息。”

    沈弱流缓缓睁眼,点了下头。

    睡得脑子昏昏沉沉的,福元拧了帕子给他擦脸擦手之后才略觉清醒,于案前落座。

    福元盛了碗汤给他,“正是进补的时候,奴婢叫司膳房炖了羊汤,冬天喝这个对身子好,圣上尝尝。”

    只是碗清汤,汤色清亮,热气氤氲,上头飘着脆嫩的芫荽,不时散发香味……沈弱流将要下勺,却微微一怔。

    福元注意到,忙又将碗接过来,“哎哟,司膳房这帮糊涂东西,竟忘了圣上自从有了身子便不食芫荽了,奴婢一时疏忽,圣上恕罪。”

    “无碍,挑出来……”沈弱流笑了笑。

    正说着,福元又重新盛了碗递来,“圣上喝这个。”

    沈弱流摇了摇头,接过碗一勺勺喝着,汤入胃和暖,自是比那日的要合胃口许多。

    却是不见当日一点点挑芫荽的人了。

    沈弱流微叹了口气,这些日子霍洄霄未见来信,他为换十二州总督与绪王僵持不下,一时也顾不得过问。

    竟不知伊迪哈之事现下是个什么情形。

    也不知那混账安全与否。

    心下烦躁,也不大能吃得下东西,沈弱流只用了一碗汤,略沾了几筷子菜,便漱了口,复又坐在窗边发愣。

    天已经快黑透了,风呜咽而过,吹得檐下护花铃猛烈地摇晃,发出急响。

    ……总觉着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福元见圣上一顿饭进得没多少,魂不守舍的,不禁有些担忧,小心翼翼道:“圣上是有心事?”

    闻言,沈弱流恍然回神,却是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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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竟然在担心那个混账?!

    “无事,朕好得很,朕怎么会有心事……”他猛地起身,甩甩脑袋,将一切关于那混账的想法压下去,却又意识到此举失态,掩饰般地说,

    “朕……朕乏了,早些安置吧!”

    福元愕然,随后微叹了口气。

    自从几日前出宫一趟回来起,圣上便这样了,饭进得不香,成日魂不守舍,问却又说没事。

    福元私下底也问过太医,太医只说是孕期思虑难免会多些,过些日子就好。

    可过了这些日子不仅不见好,反倒愈发严重了。

    却不知那位北境世子爷究竟做了什么,惹得圣上成日受此苦楚……肚子里还有位小主子,这么下去可怎生是好。

    这些话却只敢在肚子里嘀咕,福元恨恨磨牙,红着眼道:

    “是,奴婢伺候您歇息。”

    主仆二人转到屏风后,福元拿了寝衣替他更换,正将宫绦解下一半,殿外脚步声急促,一道声音传来,

    “圣上恕罪,臣有要事禀告!”原是胜春。

    沈弱流听出他语气的急切,便抬了下手,出了外殿,“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胜春躬身一礼,以目视地,“非臣有要事,而是……北境王世子。”

    “霍洄霄?”沈弱流骤然起身,只觉一颗心狂跳,提起在喉头,“霍洄霄怎么了?!”

    胜春这时朝殿外道:“进来。”

    话音刚落,殿外蹿进来一个人影,原是霍洄霄身边那个叫牙斯的副将,面色惨白,额上细密汗珠往下滚落。

    看见沈弱流,他步伐踉跄,疾步上前,行了个异族礼,嗓音嘶哑道:“求皇帝圣上,救救我家公子!”

    沈弱流遽然色变,几乎站不住身子,“霍洄霄怎么了?!”

    牙斯嗓音染上哭腔,“公子为伊迪哈之事不幸中毒,属下实在没有办法,求你救救公子!”

    第52章 第52章(捉虫)

    “吁——”

    正从殿前司衙门点卯回来, 霍洄霄在巷子边上勒马翻身而下。

    铺面不大的医馆,入了冬天气骤变,少不了有人风寒着凉, 门口进进出出不少病人, 或在咳嗽,或抱着臂膀浑身哆嗦。

    霍洄霄却不是来给自个儿抓药的, 而是忧心沈弱流那个破身子,听闻这家医馆的郎中医术是整个郢都最好的,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问问究竟是怎么个事儿。

    他跨步进门, 堂内伙计抓药的抓药, 煎药的煎药,不时有病人哀嚎声阵阵。

    霍洄霄走到柜台前,敲了敲台面, “劳驾, 今日贵馆坐堂的是哪位?”

    身着儒衫鹤发童颜的耄耋老者闻言头也没抬, “鄙馆老朽今日坐堂, 若需抓药看诊暂且稍等,现下抽不开身。”

    “不必, ”霍洄霄道,“不是我看诊, 是我一位……友人, 也看了许多郎中,身子却一直不见好, 听人说贵馆郎中医术超群, 我替他来问问。”

    看病讲求一个望闻问切, 病人都没来,看个什么劲儿?老者觉着此人怕是来找茬的, 免不了有些不悦,蹙眉抬眼,却在看清来人是犯了怵。

    来者身形高大,鬈发浅眸,郢都异族人并不多,至于浅眸就更少有了,便猜出此人身份,旋即收起那点不悦之意,笑道:“您这位友人具体是何症状,贵客说与老夫听听便是。”

    霍洄霄忖了忖,浅眸微眯,“……他时常腹部不适,略受颠簸或是见了荤腥会呕吐,有时也会说腹痛疲倦,这人娇气,成日身子也不好,不知先生有何高见?”

    老者忖了忖,沉吟道:“贵客所描述的这些症状也算寻常,但凡人吃坏了东西,亦或是犯了暑热都逃不过腹部作难……不过,倒也先是有了身子的孕症。”他看着霍洄霄,行了个儒生礼,

    “老朽斗胆一问,贵客这位友人是否为家中女眷亦或是女儿身?”

    “孕症?”霍洄霄惊愕出声……今日若是沈弱流亲站在这儿,只怕听见这两个字都要奓毛怒斥庸医,当即下令拉出去砍头了。

    他们是睡过。

    同样他也两次亲身体验过了,虽然那张脸跟身子漂亮得不像话,但扒开衣服自个儿有的东西他可是一样没少。

    实打实的男子。

    即便是再做个百来回,也断不可能弄出个孩子来。

    旋即他意识到是老者误会了,啼笑皆非,“不……不会,此人与我一样是男子,绝无可能是孕症!”

    老者笑了笑,“如此倒是老夫想岔了,看病医人讲求一个望闻问切,不若改日贵客带着友人一同前来,老朽拿了脉才好断定。”

    “……也好。”霍洄霄浅眸微眯,朝向窗外黑沉沉的天穹,“改日有空我带他亲自来瞧瞧。”

    老者略拱手,便转身继续忙去了,霍洄霄再留无意,便出了医馆翻身上马往北境王府去。

    寒风猛地卷过,呜咽如厉鬼嚎哭,路边上人纷纷止步,裹着衣服骂娘,北境入了冬,十有八九都是这么冷,霍洄霄早已习惯了,跨在马上岿然不动,想着郎中那番话,心下疑窦丛生:

    现下也并非八月酷暑,沈弱流再娇贵,这种时节也不至于犯了暑热去。

    若说是吃坏了东西,太医院那些太医即便是再废物也不至于医不好这等小病。

    这刻,他脑子里浮现出一点画面,沈弱流长了一层软肉的腰腹……那夜他没来得及退出来,弄进去了,晨间倒是烧了热水抱着昏迷不醒的人擦了一回,却也没做深度清理。

    难不成真怀了?

    寒风飒飒,卷席高空,吹人清醒,霍洄霄一声嗤笑。

    娘的。

    被竟郎中几句话魇住了。

    沈弱流要是个女儿身,一夜有孕也不算玩笑话。

    可他是个男子……怎么可能。

    绝无可能!

    霍洄霄从阴沉沉的天穹尽头收回浅眸,算了算时辰,猛一扬鞭,勒转缰绳,“驾——”

    飞电抬蹄嘶鸣,马头骤转,朝向西边翊秋门驰侧,路人见那身玄色曳撒,猛兽补子,纷纷侧开避让,头都不敢抬。

    *

    戌正。

    天色黑沉沉地压下来,风过林梢,如厉鬼哭诉,西郊深谷中,温泉水热气氤氲,尚且算是和暖。

    霍洄霄一身玄衣,蒙面半跪在峭壁崖顶,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浅眸微眯朝下看谷中大朵大朵的“伊迪哈”……此番行动,带的全是狼营的将士,殿前司虽有他的人,却到底还是不如自家人用起来趁手。

    周围林中,崖壁上,荒草中,全同他一般玄衣蒙面,隐匿于黑暗中,恍若阴司亡魂。

    牙斯从崖壁下几步旋上,半蹲于霍洄霄身侧,悄声道:“公子,都安排妥当了,保证连只蚊子也休想飞出去。”

    “嗯。”霍洄霄将狗尾巴草吐了,浅眸陡冷,“行动!”

    牙斯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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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拢指呼哨,哨音清脆,划破寂静夜色,随后,寒刃乍闪,周围狼营军士得令一个接着一个拔出佩刀,从山崖上,丛林中,黄草间,俯冲向山谷中瓦舍房屋……

    快若电光,迅如飞矢。

    火光骤然亮起,染红黑夜,一时间,惊呼声,咒骂声,刀箭锵然,响成一片,混乱一片……

    一盏茶后。

    瓦舍正堂,霍洄霄扯下面罩,从旁侧拿了个竹椅,“啪”的一搁,大马金刀落座,浅眸含笑一扫堂中战战兢兢的众人,“哪个是管事的,前来回话!”

    飞来横祸,一干人吓得不轻,随他话音抖得似筛糠,只有一个身着蓝色短打的中年人,虽与他人一般迫于刀剑跪着,却面色淡定,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混无半点惧怕之意。

    霍洄霄打从一开始便盯上这人了,此刻目光也是朝向此人。

    “我是!官爷,我是管事的。”闻声,此人起身拍拍膝盖,往前一步,谄媚笑道:

    “不知官爷是哪个衙门的人,半夜造访,小人也没备个茶水,实在是失敬……失敬。”

    霍洄霄扫了他一眼,哼出声冷笑,抬了下手。

    “唰啦”一声,旁侧牙斯骤然出刀,雪刃乍闪,横于蓝衣人脖颈之上,呵斥道:“公子问话,谁准你嬉皮笑脸的!”

    刀刃再往前一寸,便会划出一条鲜血淋漓的扣子,管事的只觉脖颈一凉,顿时脸色煞白,

    “小人不过是做些小本生意,不知是哪儿触了殿帅霉头,小人愚钝,还请殿帅明示……”

    霍洄霄后仰,眼神轻蔑,“你现下却又晓得我是哪个衙门的了?”

    雪刃继续逼近,管事的吓得腿软,试着退让,边退边满脸堆笑,

    “世子爷威名,郢都之人不敢不知……小人天生胆子小,还请世子爷莫要拿着锋利玩意吓小人了。”

    “不见棺材不掉泪……牙斯!”霍洄霄冷冷一笑。

    手下继续发力,擦出一条血痕,牙斯一脚踹在管事的膝盖上,“跪下!”

    管事的吃痛,惊呼出声,这刻是再也不敢耍小聪明,真的怕了,

    “殿帅,世子爷饶命!小人知错了!爷有话要问,小人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请世子爷绕小的一条贱命呐……”

    霍洄霄微抬手。牙斯略松了力道,刀仍旧横在脖颈一寸处。

    “早些如此,岂不免了罪受?”霍洄霄浅眸微眯,“你说你做些小生意,我倒是好奇,究竟什么生意如此上不得台面,还需藏匿在此处背着人来做?”

    管事的无一刻滞涩,对答如流,“回殿帅,小人做的是香料生意。殿帅也看见了,只因屋外此花冷天不开,小人便寻得此地避风,又引来温泉水催花开,虽有悖万物天理,却也算巧思,能养小人勉强糊口……”

    “香料生意?”霍洄霄侧头嗤笑,骤然俯身,“据本帅所知,此花名为‘伊迪哈’,出自仙抚关外,本帅还知,此花有暖情惑人之效,是为毒辣……而我朝与仙抚关外向无往来贸易,如今这东西却背过北境到了你手中,你当本帅是傻子吗?!”

    他伸手,在管事侧脸拍了两下,浅眸森寒,“刀剑不长眼,该说什么,你自个儿掂量掂量!”

    管事的一怔,旋即面色煞白,带着哭腔,“这、这,小人确实是不知啊!小人不知此花何名,更不知此花出处,只是闻它香气迥异,又得追捧,才种了这些许,小人知错了,世子爷饶了我吧!”

    “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霍洄霄冷笑一声,猛地抓住他脑袋抵上刀刃,“说!东西究竟是谁给你的?!”

    血湿前襟,然而那管事即便是浑身发抖,也不肯供出幕后之人,只是一个劲哭喊,“小人实在是……实在是不知呐!世子爷饶命……”

    审了半个时辰,直到戌中,月从山尖冒头,那管事仍旧咬死了不开口。

    霍洄霄耐心耗尽,最终猛地一脚踹上去,人在地上吃痛打滚,他嗓音森寒,“娘的!嘴挺硬……牙斯!”

    “公子吩咐。”牙斯收刀。

    霍洄霄目光逡巡过堂中众人,冷笑道:“那些话暂且不动,多派几个人手看着此地……至于这些人,一个不落都拿了回郢都!要磨咱们便慢慢磨!”

    “是!”牙斯得令,召了狼营兄弟动手捉人回京。

    登时哭喊遍地,火光骤亮……几息之后,堂中人散得一干二净,只余下牙斯抓着那个管事的往外走。

    霍洄霄这刻起身,开始在这间屋子中探查。

    桌案上堆着许多废纸,涂涂画画,不知何意,他拿着蹙眉细看,刀搁在桌上。

    却在这时,牙斯押着那管事的将要踏出门之际,管事的骤然发力,胳膊肘朝牙斯门面一击,旋身冲向霍洄霄——

    “公子!”变故太快,牙斯措手不及,吃痛惊呼,只能眼睁睁看着贼人冲向公子背影。

    霍洄霄觉察不妙,浅眸陡冷,抓起刀猛然回身,“唰啦”出刀之际,人已经到了跟前……从怀中掏出一把细白粉末朝他面门撒来。

    来不及避开,霍洄霄猛地吸进鼻腔,“咳咳咳……”

    管事的趁此间隙,旋身逃跑。

    霍洄霄反应极快,几乎是下意识,大步追上猛地出刀,“噗嗤”一声,雪刃擦过贼人脖颈,鲜血喷洒,一击毙命……大睁着眼,死不瞑目。

    牙斯慌忙上前,扶住霍洄霄,“公子!您没事吧!”

    “无碍……”霍洄霄堪堪站稳,挥手示意,然而话及一般,只觉浑身发热,血液翻涌,一股难耐的冲动从下腹直冲头顶。

    来势凶猛,将他逼得额上青筋暴起,双目通红,细密汗珠冒了满身。

    他意识到这是什么。

    猛地推开牙斯,从桌上拿起一壶冷茶兜头浇下。

    牙斯不知发生了什么,惊慌失措,“公子!您怎么了公子!”

    冷水下头,很快变得滚烫,水珠簌簌滑落腹部,反而引起一股战栗酥麻。

    终不顶用。

    药性太过猛烈。

    霍洄霄压抑着,浑身湿透了,意识涣散,呼出的气都灼热怕人,

    “回、回王府……去找郎中来!快!”他双目赤红,死死抓着牙斯,几乎是咬着牙关吐出几个字。

    *

    月高挂,满地清辉。

    沈弱流得知霍洄霄中毒,一刻未停,当机立断带着福元来了北境王府。

    却怕有诈,还是带着沈七与沈九在暗处跟随护卫。

    “霍洄霄中了什么毒?可找郎中来瞧过?”沈弱流双眉紧蹙,疾步跨过王府大门,随浅眸少年赶往后院。

    牙斯一刻不停顿,带着哭腔,支支吾吾道:“……圣上先去看看吧,去看了便知。”

    沈弱流见他不肯如实相告,心间疑虑,然而到了此田地,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过了回廊一转,终于到了霍洄霄的居所,院中一派萧条,房门紧闭,只有一盏微弱的灯火如豆,从窗户透出来。

    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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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无人看守服侍。

    “公子就在里面……”牙斯到了房门口止步,拱手垂眸,侧身拦住福元,“这毒不好叫人看见,您一人进去吧……求您,一定要救救公子!”

    沈弱流顿步,心中疑惑更甚,这时,房中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

    什么疑虑都随着这声呻吟消散得一干二净,沈弱流推开房门抬步入内,却被福元抓住,

    “圣上!”

    福元神色忧虑,摇了摇头,“奴婢陪您进去。”

    “不可!”牙斯横于身前,挡住他,抓着头发,又急又苦恼,“哎呀!你真不能进去!”

    沈弱流自然知道福元的忧虑:怕这是不轨之人设下的圈套。

    “圣上能进去,原何我进去不得!要救你家公子便趁早让开!”福元叉腰训斥牙斯。

    僵持之时,房内又传来一声异动。

    牙斯彻底急了,“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他能进,你不能!”

    福元双眉一拧,又要开口,却被沈弱流打住,“罢了,福元你在外等着便是……他不会对朕做什么的。”他,指的是霍洄霄。

    房中确实是霍洄霄的声音。

    福元不吭声了,“……是。”

    沈弱流抬步迈进门槛,牙斯赶忙将门带上,吓得他一惊,却还是抬步往里间去。

    压抑的喘息声入耳,越走近,越感觉不对。

    霍洄霄在做什么?

    房间内温度炽热,痛苦地呻/吟,喘息声愈发剧烈,随着还有几点喉咙中泄出的闷哼。

    沈弱流微微一怔,最终在屏风前止步。

    一阵细微衣料的摩擦声入耳,随之是滑腻的水响,伴着剧烈的喘息闷哼,一声一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响,最后一刻,像是憋了很久的雨滴落地面,滴答滴答,淅淅沥沥的两下。

    ……在寂静中却尤为刺耳。

    霍洄霄嗓音嘶哑,压抑着,克制着,低声暧昧地叫了一个名字,“……弱流。”

    屏风外,沈弱流一阵愕然,瞪大了眼睛,登时耳朵面颊脖颈烧红一片,血气直涌头顶,整个人像是被一下放在了滚水中涮了两遭。

    “嗯……弱流。”又是一声压抑着欲望的轻唤,缠绵暧昧。

    这刻。

    沈弱流突然知道,霍洄霄这是在做什么了。

    第53章 第53章

    一时间, 羞耻,恼怒,羞怒交加冲昏了头脑, 沈弱流惊愕得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屏风之后, 霍洄霄低声呢喃,宛若哀求, “弱流,弱流……”

    喘息声入耳,整个房间都染上燥热。

    沈弱流喉咙上下滚了滚, 袖中手指猛地收紧。

    这混账……这混账竟敢念着他的名字做这种事?!

    他闭了闭眼, 一颗心逐渐沉下,缓慢不发出一点声响地步步后退,直到门口, 转身推门出去, 此刻面色红白交加, 双眉紧拧。

    “霍洄霄、霍洄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惊魂未定, 胸中气结,颤手指着房内质问牙斯。

    牙斯急得火烧眉毛, 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今夜公子带人去西郊深谷抓人, 岂料最后贼首反扑, 最后公子虽将其斩杀,却来不及避让, 中了这毒……”

    “为何不找郎中来看?”沈弱流听了个大概, 眸色一沉。

    牙斯手抵肩头, 行了个异族礼,“郎中来施了回针, 可公子中的烈性情毒药性重,吸入太多,郎中没有办法,若不及时疏解只怕会有性命之忧……求您,救救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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