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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60-280(第2页/共2页)

吕蒙大惊,立即单膝跪地,惶恐不已,“大大人,卑职在行刑前再三检查,正是符凌晔本人,绝对没有易容,怎么现在会这样?”

    他眼中猝然亮起,怒道:“一定是那央嘉措的诡计,是他把尸体掉包的!”

    “你错了!”

    傅临风脸上线条绷紧,隐约可见咬牙的痕迹,面色铁青地把棺材周边、上下仔细查看了一圈。

    他冷声道:“不是百济人干的,他们只是配合做了一场戏。本官也核查过,行刑前确实是符凌晔本人没错,但”

    眼神幽暗下去,他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他们是在行刑时动的手脚,救走了符凌晔!”

    吕蒙挠了挠头,公主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之下射杀符凌晔的,观刑的人加上侍卫有百余人,他们如何能动得了手脚?

    他百思不得其解。

    端木敏缓慢地走在宫道上,仿佛游魂一般。

    一路上不断有宫人向他行礼,他恍然未觉地走过,目光空洞失焦,脚步踉跄。

    宫人在他身后低声议论着他脸上、身上的血迹和骇人的表情,一个个吓得好似见了厉鬼。

    来去匆忙

    淡薄的日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在地上洇出一道孤零零的痕迹。

    端木敏缓慢、木然得近似呆滞地往宫外走着。

    眼前的宫楼、树木、城楼纷纷倒退、模糊,逐渐变成一个个苍白混沌的轮廓。

    就在他的五感都变得迟钝之时,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断喝:“端木敏, 你打得这样轻, 莫非存心包庇她不成?!”

    那时他站立在殿中央,心中有把千把尖刀在搅动, 手中的刑杖重若千斤。

    芸儿静静地伏在他脚边,长发凌乱地散陈在金砖地上,如同疾风吹乱的涡云。

    不断有血从她的身上流下来,滴滴答答,掉落在地上。

    似乎听到了傅临风的怒喝, 她的身体悸动了一下,艰难地抬毫无血色地脸, 喘息着道:“端木掌印,你不必手下留情, 重重打吧,我不会怪你的。”

    她整个人看上去支离破碎,黑白分明的眼中似蕴着一汪清泉,端木敏怔怔地看着她,心痛如绞。

    她已遍体鳞伤, 难道是不想活了吗?

    见他不动, 傅临风气急败坏地指着他:“你不敢重打, 看来你们一定是串通好的!”

    “胡说!”芸儿颤声打断。

    她额上冷汗密布, 忍着痛道:“掌印是君上身边人丞相攀诬掌印, 便是往往君上身上泼脏水。”

    傅临风冷笑:“所以你还不快招供, 以免牵连无辜,你们的计划是什么?公主殿下现在何处?”

    “我不知道”芸儿咬牙吐出四个字。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端木敏,给我往死里打!”

    端木敏握着刑杖的手颤抖得厉害,眼中几乎要沁出血来。

    傅临风的叫嚣一声高过一声,他在绝望中回头,濒死般的目光,无声地向齐允轩哀求,求他说一句话。

    齐允轩端坐高处,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皱眉催促:“敏儿,你若不狠狠打,孤也保不了你了!还在犹豫什么?”

    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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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敏肩膀一塌,只觉心直直地坠落下去,生出无边无际的寒意来,这寒意渐渐化为愤怒的波涛,呼啸着灭顶而来。

    他咬了咬牙,唇边浮起讥讽的笑,抬头时眼中俱是怨恨恶毒之色。

    大不了鱼死网破,他一人顶下所有罪名,替她一死!

    手腕被一只手陡然握住,那微微颤抖的手湿冷黏腻、满是鲜血。

    他低头,触碰到芸儿虚弱却执著的目光,心蓦然沉下去。

    只是那一瞬,他就读懂了里面蕴含的深意。

    她在求他克制,求他保全自己。

    如果他也暴露了,傅临风顺藤摸瓜,很快就能找到公主殿下和上官大人逃走的线索。

    到那时,她的牺牲也失去了意义。

    “还愣着干什么?打啊!”分不清是傅临风还是齐允轩在说,又或者两人齐声怒喝。

    端木敏簌簌发抖,面色死灰,心知今日在劫难逃。

    他们如同岸上濒死的鱼儿,逃不开刀俎的命运。

    她的目光哀怨,分明在求他成全,成全她护主的一片忠心。

    可是可是谁又来成全他呢?

    他也有心啊,为何要如此待他?

    天人交战一番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痛苦地闭上眼睛,喉头发出压抑而沉闷的一声高喊,“好!”

    说罢蓦地睁大了眼睛,异色的双瞳似要沁血来,高高举起了刑杖。

    尽管他竭力控制落杖的力道,但在傅临风和齐允轩的双双逼视下,他身不由己地使了几分力气,打在芸儿身上的刑杖比方才重。

    她身上伤叠着伤,后背已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然而,落下的每一杖,都像刺向他胸口的刀,锥心刺骨。

    芸儿咬着唇忍耐着,不时发出痛苦的闷哼,被打得痛得狠了,连神志也有些不清醒了。

    一时含泪笑道:“打得好!”

    一时又大骂:“端木敏你这个王八蛋,助纣为虐,无情无义!”

    数杖后,她吐出一大口血,身体狠狠抽搐了一下,死了般不再动弹。

    端木猝然住手,如同灵魂归体一般,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干什么,刑杖蓦地脱手,落在地上。

    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蹒跚地挪到芸儿身边,蹲下身子,哆嗦着去摸她的鼻息。

    “不能再打了!”他声音沉重而压抑,带着绝望的气息,“她恐怕承受不了”

    傅临风怎肯轻易放过,他做了个手势,不耐烦地吩咐身旁的吕蒙,“用水泼醒!”

    一桶冷水下去,芸儿很快就醒了过来,刺骨的寒冷交杂着剧烈的疼痛,她神色痛苦,抱住自己的身体,蜷缩着不住发抖。

    傅临风扬声道:“端木敏,你要边打边问,问她到底把公主殿下藏到哪里去了?!打到她招供为止!”

    端木猛然回头,他眼中怨毒的神色让傅临风莫名打了个寒战。

    而这一刻,端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管他什么公主和上官逸,他们的死活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凭什么要用芸儿的性命来护着他们?

    他本就是地狱里的恶鬼,从来只在乎????????自己。

    还有…

    眼前这个只剩一口气的女子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她去死!

    他咬牙道,“好,我”

    “说”字尚出开口,芸儿猝然抬头,眼神似利剑直戳他心底。

    “端木敏,你打死我吧!你成全我吧!”

    她声音颤抖而激动,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试图阻止着他的动摇。

    被那目光刺痛,端木陡然住声。

    她眼底的决绝那样清晰又陌生,他害怕极了。

    一个念头忽然浮上心头,若他为了救她而招供,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得到她的原谅。

    正僵持间,齐允轩忽然开口:“爱卿,敏儿到底年轻,且从未亲自执刑过,有些下不去手也是常情。”

    他肃然起身,缓步走到芸儿跟前,温声道:“芸儿,你自小进宫,孤也算看你长大的。如今你假扮公主殿下,又刺伤丞相,犯下此等重罪,连孤也保你不得。”

    齐允轩循循道:“你一贯是个聪明的人,生死关头要考虑清楚,你是寻找公主的唯一线索,若你能说出公主的下落,孤可向丞相替你求情。”

    “若你执意不肯招供,必定难逃杖下丧命。你倒落得个忠心护主的名声,但掌印呢?他不但无法洗脱罪嫌,还亲手打死了你,免不了被世人议论唾骂,你可有替他想过?”

    “君上!”端木敏听不下去,刚开口却被齐允轩以手势噤声。

    齐允轩语重心长道,“芸儿,你要三思而行,做出正确的选择。”

    芸儿垂头听着,默然无声,眼中的光淡下去。

    话中含义昭然,作为寻找公主殿下的唯一线索,若她死了,线索也就断了。

    她心知肚明,无论招与不招,她都难逃一死。

    是时候做一个了断了,免得他陷入两难境地,苦苦折腾。

    她含泪抬头,最后看了端木敏一眼,带着温柔的笑意。

    她选择了容易的路,把难走的路留给了他。

    被乱杖打死,与她而言不过一时之痛。

    可他还有很长的日子要过,若在余生中想起这一刻想起亲手处死自己的事实,他将如何自处?

    她不能让他承受这样的痛苦,太过残忍。

    芸儿颤抖着、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摇晃着稳住身子。

    她浑身已是个血人,看上去十分骇人。

    不知道她要作甚,殿中的人都有几分吃惊,端木敏更是惶恐地望着她。

    芸儿扬起头,看向傅临风,气息不匀道:“好,我说!丞相你走近些,我恐怕没力气大声说。”

    傅临风闻言大喜,连忙上前:“果然是个聪明人,快说!”

    待他走近,芸儿忽然一口唾沫吐在他面上,怆声笑骂:“傅临风,你这个窃国狗贼,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拆人姻缘要遭天打雷劈!你也想娶殿下?我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用上了全身的力气,一番叱骂仿佛连珠炮般,脆生生地在傅临风脸上扇了几个大巴掌,顿觉痛快无比。

    “大胆贱人!”傅临风气急败坏,退后几步,指着芸儿,“端木敏,还不快给我往死里打!”

    端木一阵无力,像坠入深渊,什么都抓不住。

    他尚来不及说什么,就听芸儿咬牙恨声道:“傅临风,你不会有好下场的!我死后必化厉鬼,要你以血还血,给我偿命!”

    言罢,决然一头撞向宫柱。

    端木瞳孔骤地收缩,脑中有物轰然坍塌。

    他下意识伸出手去,一片衣带自他的掌心拂过,抓了一个空。

    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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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荡荡地举着,紧接着,撞击的闷响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上。

    满身鲜血的娇小身影趴在宫柱上,慢慢地滑下去,无力地倒在地上。

    柱子上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端木呆呆地站在那里,仿佛失了魂。

    片刻后,他咽下喉中腥甜,踉跄奔过去,不顾一切地将芸儿从地上搂起。

    芸儿的额头上出现一个骇人的血洞,汩汩冒着血,肤白血红,触目惊心。

    端木嘴唇不住地哆嗦,颤巍巍用手捂住她的伤口。

    鲜血不停从他的指缝溢出来。

    芸儿的身体不住抽动,似用了最后的力气拉下他的手。

    她急促地喘着气,冰冷的指尖悄然搭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地抚触,似是怜悯,又似亲昵。

    她眷恋地望着他,嘴唇不住翕动,像要说什么。

    他忙附耳上去,听到她气若游丝的声音。

    “敏对不起啊”她眼角有泪滑落,很快就融入从额角潸潸而下的鲜血。

    她眼中的光渐渐黯淡,声音也断断续续:“那个宅院我还没见过好可惜”

    随即便咽了气。

    殿上纷乱四起,傅临风在怒吼,“贱人竟敢自戕!端木敏,你分明就与她串通一气。”

    齐允轩的声音格外淡定:“丞相,说话要有证据。”

    禁卫军跑进来跑出去,燕熙宫的宫人哭声和求饶声更大。

    这些对端木而言仿佛都不存在,什么都听不见。

    他半跪在地上,紧搂着怀里渐渐冰冷的身体…

    眼前的景物呈现出一片血色。

    街头清冷,他浑浑噩噩走了许久,不觉已到新整饬的宅院门口。

    天色这时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门上新刷的桐油漆乌黑铮亮,两边都贴着喜气的红联和年画,年画上童男童女笑逐颜开,仿佛在迎接着主人的到来。

    屋子里一应陈设都是他亲自布置的,庭院也是他设计修建,芸儿说要养一窝小鸡,因此在东边的墙角特意辟了一小块地,他砍了细竹子来,亲手搭了一圈小小的篱笆。

    房子内外都是崭新的,就像没有经受过那些不幸的自己,干净、清白,每一日都被日光照到。

    “朝南的屋子阳光好,窗口下摆张坐塌,你坐在屋子里喝着茶,晒太阳。”芸儿含着笑意声音响起,那个时候她一边研究图纸一边手舞足蹈。

    “那你在做什么呢?”

    “我在院子里荡秋千啊。”

    “秋千?哪儿有秋千?”

    “你给我搭一个不就有了。”

    “好,遵命。”

    等他们老了,被放出宫来,还有这么个房子可以住,互相照顾着,做彼此喜欢的事情。

    他考量这一切的时候,并没有预料到,芸儿她,永远也不会老了。

    四周陆续亮起或明或暗的灯,院落里树影婆娑,屋内没有点灯,端木在黑暗中枯坐了一夜。

    闭上眼就看见满脸、满身是血的芸儿,睁开眼时,入目处都是她明丽的笑容。

    天明时分,忽有清香随风而至。

    他懵懂地走出房门,见庭院中的老梅树不知何时开花了,梅树旁新架的秋千在空中摇晃。

    然而,她再也没有机会看到这些了。

    好几次,他差点就向君上坦诚他们的关系了。

    如果那时真的说了,君上说不定就会成全他们,那样的话,他会立即带她出宫,就不会再卷入宫廷内的纷争了。

    他们离长相厮守,只差一点点。

    他呆呆仰头,见花开如荼,温柔妍丽。

    琥珀般的异瞳眯起,微曲手指触摸天空,唇角舒缓出苍白的笑意

    他想恨,想要像以前那样血债血偿,可是她却让他放下,放下仇恨,放过他自己。

    他又能怎么办?

    数点白色花瓣落在他的肩头,很快又被风吹走,在冰冷的地面上飘向未知的远方。

    如同她曾经在他的世界里短暂地停留过那样,只留下了淡淡的一抹清香。

    芸儿从远方明灭的光影中回头,笑容如阳光下摇曳的雏菊,鲜活、清新、明艳照人。

    她说他不是坏人,只是被这个世界伤得太深,太失望了,可正因为他对世界怀有期望,才会这般失望。

    她曾说世道艰难,就算活得再卑微再不堪,也不要厌弃自己,不要自伤。

    她说哪怕世上的人都辜负他,只要她活着,就会把他当宝贝一样放在心里。

    想起她抬眸的时候,他从她眼中看到了万千星辰。

    他恨自己的残破凋零,可是,她却鼓起勇气握住他的手。

    她低下头,额前的刘海被风拂动,轻声说,余生会陪他一起走。

    一起走…

    端木讷讷地重复这三个字,眼中的光渐渐凝结,神色沉静下来。

    人死后,魂魄大概一时不会走远吧?

    他静默了片刻后,起身将带血的外袍脱下,仔细叠整齐,摆放在秋千架上。

    自袖中取出白绫,缓缓地将白绫的一端抛上了梅树的枝干。

    梅花的清香扑鼻而来,他心中莞尔,胸间有着前所未有的平静。

    轻风吹起衣袂翻飞,他将脖子伸进了系好的环中,踢翻了脚下的矮凳…

    走了也好。

    如此人间。

    忽然,急促的拍门声从前院响起

    “芸儿!”

    雪若惊叫着从梦中惊醒,一头冷汗,睁眼才发现身在车厢内。

    眼前凑过来小福子关切的脸:“殿下,您做噩梦了?”

    她松了一口气,抬袖抹去额头上的汗珠,脸色微白:“刚才梦见芸儿哭着跟我告别”

    小福子眼眶发红,却笑道:“殿下安心,梦都是反的,再说芸儿和端木掌印的事情并无外人知晓,想必她如今在端木的外宅里,安全得很呢”他说着说着,喉咙就黯哑了。

    雪若欣慰点头,笑道,“原来,你们早就知道她与端木敏”

    小福子苦笑,“其实只是我和碧凝知道,端木掌印几次三番相助燕熙宫,可不就是因为芸儿吗”

    雪若想到芸儿与端木两心相悦,既替芸儿高兴,又莫名有些伤感。

    她曾说日后要替芸儿选个良配出宫生活,生了娃还要做孩子的干妈。

    一时暗笑自己多虑,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只要他们二人两情相悦,便是最好的。

    想着仍有些不放心,嘱咐小福子,“你还是派人去长乐打探一下,确定她没事了才好。”

    小福子把脸背过去,闷声道:“奴才遵命。”

    言毕,她掀开车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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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角,望向窗外乌沉沉的黑夜。

    在旁守护同行的房赟看到车内亮光起,忙策马上前探问,“殿下!”

    雪若的目光越过远处绵延的群山,问道:“我们到哪里了?”

    “刚过了墨阳,前面就是沅江,殿下请放心,我们已经远离长乐,这一带是安西王管辖范围,安西王向来对傅临风不满,对朝廷政令阳奉阴违,因此一路盘查都不会严。”

    房赟一五一十答着,雪若心中细思,安西王是父王的表兄,也是七大藩王里最德高望重的一位。

    五年前,安西境地曾遭卑兹罕入侵,情势危急,当时多亏凌晔带着骁骑营千里奔波去援助才解围。

    凌晔被处决的消息传出,安西境内禁歌舞丝弦三日,说是安西王思念亡母,但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而傅临风和她的大婚,安西王也是装聋作哑,连份贺礼也没奉上一份,因着他的身份,傅临风虽有微词却也不敢得罪。

    所以对如今逃命天涯的他们来说,安西境内确实是最安全的地方。

    雪若收回神思,又问道:“许晗…现在应该已经到镇南军营了吧。”

    房赟想了想,回答道:“他骑的那匹马脚程极快,算来两个时辰前就该到了。”

    转头去看雪若,见她专注地看着远方漆黑的浓云,怔然道:“过了沅江,再走半日就是莱阳郡了吧?”

    “是的,殿下!”

    莱阳,雪若低声默念,一时心脏极热,有迫不及待的渴望要呼之而出,恨不得生了翅膀出来立刻飞到莱阳郡去。

    她哑着喉咙催促,“快!让车夫再走得快一点…”

    入了沅江城后,他们更换成寻常的装束,小福子扮成个小秀才,与雪若姐弟相称,房赟是随行的管家,穿着对襟的长袍,与平日武将装束迥异。

    扑朔迷离

    平临城外, 宁南军与卑兹罕两军对峙已经数日,自从凌晔被处死的消息传来,军中悲声一片, 士气低迷沉寂。

    原本已被击退的卑兹罕王军夤夜反攻, 元裴带着兵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守住了城池。

    此后军心涣散,援军不至, 困守孤城。

    宁南军要阻挡卑兹罕铁骑的屡次进攻并非易事,粮草和军力在旷日持久的胶着战中一点点消耗殆尽。

    次日,远处的天际忽然扬起黄沙,沙尘消退后,众人看到一骑白马绝尘而来。

    马上的年轻男子手持龙纹玉佩, 高声道:“开城门!”

    接到侍卫禀报后,元裴带着众将立刻登上城楼查看。

    “是许晗!”元裴惊喜出声,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多日来悬在心中的心落下一半。

    他身旁的余彦也精神一振, 指着许晗激动不已,“是龙佩!是少主的调兵符,也是可调动暗卫军的唯一指令。”

    “调兵符?”元裴闻言愈加喜不自胜,数日来,朝堂不肯发兵增援, 只有隐藏在边境的北魏暗兵可以解围, 可惜苦于无兵符可调兵。

    余彦肯定地点头, “不错, 两万暗卫军除了少主本人外, 只有他唯一授权之物, 就是先王留给他的蟠龙玉佩可以调遣。”

    元裴呼出一口气,原来公主殿下不离身的那个玉佩就是符凌止苦苦找寻的兵符。

    “不好, 他后面有追兵!”副将在旁急切提醒,元裴定睛远眺,果然见许晗身后的百步开外尘土飞扬,一队卑兹罕骑兵紧随其后。

    “弓箭手掩护!”元裴扬手高声道,“快开城门放他进来。”

    弓箭手们迅疾地在城头一字排开,密雨般的羽箭落在许晗身后,阻挡追兵的前进。

    沉重的城门缓缓地开启一个不大的口子,许晗纵马一跃而入

    一盏宫灯悠悠地在黑夜笼罩的宫道上移动。

    为首的太监停下脚步,提高了手中的灯,打量着身后的人,不满道:“你们两个是晚饭没吃吗?走快些!”

    他是对身后几步开外的两人说的,他们都是燕熙宫的宫人,宫女茉香和太监小金子。

    “好嘞,”小金子闻言应声,忙快步跟了上去,边赔笑问道:“李公公,不知道您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

    李公公回头,用三白眼斜着瞟他,“燕熙宫马上要封了,上头重新给你们安排了去处。”

    小金子探头看了看前方,小心翼翼地说,“这不像去哪位贵人宫里啊?”

    李公公不耐烦打断,“去了就知道了,问那么多干嘛?没将你们与那个谋害丞相的贱婢一同问罪,就皮痒痒了是吧?!”

    小金子吐了吐舌头,把头缩了回来。

    忽然,衣服被人从身后拽住了下,他回头看到茉香怯生生的目光,悄然放慢了脚步。

    茉香压低声音:“前两天宫里扫地的小芹她们也是被他带走的,我偷偷去打听过了,没有听说她们去了哪个宫?”

    小金子脸色一白,“那他带我们去哪里?不会将我们赶出宫去吧?”

    茉香瞪他,“那到好了”

    她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看那个姓傅的天天霸占着公主殿下的寝宫不走,哪里像要封燕熙宫的样子。”

    这几日,傅临风派兵将紫宸宫围成了铁桶,宣布罢朝数日,以保护之名将齐允轩为首的一干王室成员统统软禁了起来。

    他将自己关在燕熙宫里,日日饮酒沉醉。

    吕蒙来禀报说央嘉措在承光殿赖着不走,闹着要符凌晔的尸体。

    傅临风大吼:“让他滚!贼喊捉贼,我还怀疑他们串通救走了符凌晔,再吵把他们都抓起来,我不惜与百济开战”

    他不过虚张声势,就算有北魏的相助,夏州目前的军力不足以同时应付卑兹汗和百济两个强敌。

    央嘉措闹了一通,没多久就带着人回去了。

    傅临风数次询问大巫师是否出关,得到的回答都是大巫师还在闭关修炼,他怒气无法发泄,把寝宫里的东西砸了个遍。

    小芹被吕蒙叫去给他送饭,进去时发现他躺在殿下的床上,抱着枕头失神地喃喃自语,说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

    看到小芹时,他眼中露出凶狠而疯狂的神色,吼道:“滚出去!”

    小芹吓得放下餐盒,撒腿就跑。

    当天晚些时候,小芹就被李公公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小金子变了脸色,声音开始发虚,“他们不会要杀我们吧”

    李公公蓦地停住脚步,回头呵斥:“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

    小金子和茉香吓得一激灵,小金子呐呐道:“没有说什么,”忙低头与茉香一起跟上。

    李公公伸手拦住二人,说:“到了!”

    二人抬头,发现自己被笼罩在巨大的建筑物阴影下,一座宝塔形状的楼台矗立高台之上。

    “钦天阁?”两人异口同声惊道。

    铁门从外面重重关上,茉香和小金子眼前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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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哆哆嗦嗦往密室的深处走。

    李公公说钦天阁里需要打扫,但人手不够,所以临时调拨两人过去。

    钦天阁的主事被驱逐后也没听说有人住,再说为何白日不打扫,哪有半夜三更叫人来打扫的道理。

    两人满心狐疑,还没来得及提出疑问,就被李公公交接给门口的守卫。

    两个守卫押着他们,沿着阁楼后面窄陡的楼梯走下去,打开甬道深处的铁门,将二人推了进去,对他们的喊叫充耳不闻,径直关门离开了。

    “该死的,只是什么鬼地方?为什么带我们来这里?”推了半天门没反应,小金子咒骂道。

    茉香在黑暗中怯生生道:“往里面走走看”

    两人什么也看不清,只能胆战心惊地摸索着墙壁往里面走。

    走了一段,忽觉墙上潮湿阴冷,似乎有黏糊糊的液体,茉香闻了闻自己的手指,淡淡的血腥气温。

    “血!是血墙上有血”她的脚下如绑着千斤重的铅,无法移动,抖着嗓子叫小金子。

    小金子摸到一个坛子一样的东西,他弯下身体摸索,发现靠墙放着好几个这样巨大酒坛子。

    “这,这是什么?茉香,你快来看。”他呼喊茉香过来看,他推了推,坛子很重,无法移动。

    茉香扶着墙过来,她忽然道:“我带了火折子,刚才吓得都忘了。”

    “嗐,那你还不赶紧点上!”小金子一边催促着,一边费力地去掰开一个酒坛子的盖子,那盖子足有洗脸的铜盆这么大。

    “哗-”火折子点燃的时候,他正巧打开了一个盖子。

    看清楚坛子里的东西后,两人异口同声地尖叫起来:“啊”

    小金子手里的木盖蓦地掉下去,在滚了几个圈,“啪嗒”扣在地上,小芹吓得扔了火折子,捂着脸惊呼不停。

    坛子里漂浮着一张人脸!

    那是一张女人的脸,惨白的,闭着眼睛。

    正是前几天失踪的小芹。

    除了脸还维持原样,她的身体已经被压缩成正常人的一半的干尸。

    火折子掉在地上,密室里再度陷入一片漆黑,不多时,四周有萤火般的幽光亮起,那些幽光越来越盛,照亮了整个密室。

    茉香和小金子看清楚面前摆放的十余个这样的坛子,这些坛子里放的都是小芹这样的干尸。

    而靠墙的最边上,是两个没盖盖子的空坛子,无声地长着黑漆漆的大口。

    两人吓得七魂飞走三魂,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一般。

    等反应过来时,他们本能地想往外跑,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诡异而强劲的力量,吸附着往密室深处带。

    “想逃?”密室深处的阴影里传来沙哑森冷的声音,仿佛来自地底的鬼魅。

    “饶饶命!”小金子一边扒这墙,抵抗着控制自己的力量,一边哭喊。

    话还没说完,就闻到一阵甜香,他看到身旁的茉香倒下去,也翻了个白眼往地上栽。

    失去意识前,他看到一个散发白袍、面容沧桑的中年男子盘腿坐在黑暗中,他缓缓起身,一步步走了过来。

    大巫师两手平伸,被完全控制住的两人像个牵线木偶一般从地上升起半个身体。

    只见大巫师双目微阖,两股气流在他双掌间飞快旋转,满室萤光忽明忽暗恍如鬼火,他的头发在空中飘扬。

    半柱香的功夫后,他蓦地收手,掌下的两人轻飘飘地掉落在地上,薄得好似两件衣裳。

    大巫师长吁一口气,慢慢睁眼,双目精光毕现,神采奕奕。

    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两具干尸,自言自语道:“已经十八个了,差不多可以出关了。”

    弯腰拎起地上的尸体,两手一扬,扔进了剩下的两只空坛子。

    他端坐调息片刻,想起闭关多日不知外面情形如何,想来那符凌晔已命归地府,傅临风也已抱得美人归了。

    想到这里不免掐指算了算,却蓦然变色,疾步向出口处走去。

    黑沉沉的夜空中数点明灭的星辰,望星台仿佛连接着苍穹,他走到巨大圆弧的边缘,长发被风吹得猎猎飘扬。

    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大巫师回头,见傅临风匆匆从后面的石阶走上来。

    “大巫师,你终于出关了!”傅临风很是激动,但神情中更多的是焦躁。

    不过数日,他看上去憔悴得好像另一个人,大巫师惊讶,“发生了什么事情?”

    傅临风脸色灰白,气急败坏地他闭关期间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看来我算得没错,”大巫师嗤笑了一声,“果然还是让他们跑了。”

    “他们?”傅临风神色一震,气急道:“你是说,符凌晔真的没死?”

    他终于说出了这个事实,这个自己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那么重的伤,再三的严密检查,众目睽睽下行刑,居然还是让他跑了。

    大巫师舒展袍袖,指向遥远的天边,那里有一颗黯淡得几乎看不清的星星。

    “看到了吗?孤狼星始终就是他的命星,虽然微弱得即将熄灭,但他依然一息尚存。”

    傅临风咬牙,眼中有狠厉的光闪过,未及开言,大巫师又向空中几个方向点了点,“那些是他四周的守护星,其中那颗最亮的星拥有无穷的力量。”

    大巫师面色冷峻如冰,“他们在试图拯救孤狼星。”

    傅临风额头青筋迸发,手指缓缓在袖子捏成拳:“那日行刑前,本官亲自检查过,确实是符凌晔没错,不会有假的。况且,当时所有人都目睹了公主殿下将他射杀,验尸官也验过尸了,他怎么可能没死?”

    想到被如此愚弄,他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难道在场所有人都瞎了吗?难道他们可以在众人眼皮底下偷梁换柱?”

    大巫师凝望深不见底的天空,皱眉不语,忽问:“行刑那日可曾下雪?”

    傅临风一愣,旋即点头,“下了,在行刑之时忽然降雪,但没过多久就停了。”

    大巫师冷笑,目光变得深邃,“问题就出在这个雪上,从天象来看,长乐城那一日并没有下雪。”

    傅临风诧异不已,“怎么可能?那日明明下雪了,还下得很大,所有人都看见了。”

    “那不过是是幻术。”大巫师淡漠的声音划破冰冷的空气,仿佛来自遥不可测的远方。

    “幻术?”傅临风面色一凛,不觉浑身寒毛林立,讷讷道:“那公主向他射箭也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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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凌晔中箭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大巫师笃定地扯了扯嘴角,不徐不疾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应该在那个箭上做了手脚。”

    “你是说,他们是在他中箭后掉包的?”

    “对!”大巫师眼中转过复杂的神情,“这是世上最顶级的幻术,定景移境之法。”

    他在心中苦笑,只有高阶的巫族之人才拥有这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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