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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60-28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从此反派变虐文男主》260-280

    绝处求生

    气温连夜骤降, 清晨的寒风刺骨而来,日头躲进云层里,天地间阴恻恻, 一片肃杀之气。

    远远地, 两名禁卫军押着披枷带锁的死囚,缓慢地走上了刑场。

    凌晔一眼就看见前方高台正中端坐的雪若。

    低沉沉的天幕下, 她一袭深碧色宫服尤为打眼,在众人的簇拥下身形显得尤为纤瘦。

    他有些激动,呼吸也变得凝滞,也许是错觉,这一刻, 似乎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但她显然并没有看他,漆黑的眼眸淡漠地看着前方, 里面空无一物。

    齐允轩因病未出现,傅临风坐在雪若右侧不远的椅子上, 意态自若地把玩着手里的一个玉扳指,一边听着吕蒙在旁的低声汇报。

    他不时瞥向雪若,从符凌晔进入刑场时起,她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再没有过多的表情。

    听赵嬷嬷来报, 说她这两日情绪稳定, 食欲也比之前大好了, 难怪脸色也红润了起来。

    吕蒙说完, 他不动声色点头, 将扳指握在掌心, 心头稍定。

    监刑官拿着一纸诏书,高声宣读着上官逸的累累罪状。

    侍卫们除去了凌晔的手铐脚镣, 将他绑在了行刑的木桩上。

    他身上换了干净的囚服,发髻整齐,神色从容平静。

    观刑的官员们低头小声议论,叹息的、得意的、悲愤的、窃笑的,如同沸水锅里的气泡,此消彼长。

    关于昭月公主与上官逸的绯闻早已传遍朝堂内外。

    一年前,上官逸护送公主和亲去卑兹罕,那时就有二人的风言传出。

    上官逸被传死亡并失踪的一年间,公主殿下也随之消失了,这期间她从未露过面,王室说她在养病。

    然关于两人私奔的传言从来未停歇过。

    后来上官逸被俘戴罪,公主殿下也突然出现,并亲临金殿聆讯,说是奉太后之命旁听,但她说的字字句句分明在帮上官逸脱罪。

    两人的关系昭然若揭。

    众人都在等着看上官逸的处决一公布,公主如何反应。

    然而,让所有人都弹落眼珠的是,上官逸死刑公布后,公主并无任何反应,而且竟然要亲自处决上官逸!隔日便嫁给丞相傅临风。

    在众臣眼里,与其说这是一场处决,不如说是王室为与前罪王党之首上官逸彻底划清界限,向傅临风这个朝廷新贵示好的表态。

    毕竟,当前君上病重,军政大权都在傅临风一人手中。

    有大臣说公主殿下这是为了王室声名而大义灭亲,有人悄然道如今傅相只手遮天,都敢当殿诛杀老臣,挟持君上,公主殿下是显然是被逼迫的。

    更有人感叹女人最是无情,亲手处置了情郎,接着高高兴兴嫁人去。

    正议论时,刑场上忽然狂风大起,旌旗猎猎作响,旗帜上黑色龙纹在风中张牙舞爪。

    行刑鼓擂了三通,众人目光齐齐看向高台上主位的雪若。

    见她恍若未觉地坐着,傅临风侧过身体,拱手提醒:“殿下,时辰已到”

    雪若一怔,抽回神思,缓缓起身。

    吕蒙上前,双手奉上一把弓。

    纤白的手从宫服中伸出,手指微微蜷起,略微顿了顿,便紧紧地握着了弓身。

    “殿下莫要紧张,”傅临风站在她身边,也看向前方,“想一想此人的无耻罪行,和对您名誉的玷污,便不会手下留情了。”

    其实他比谁都介意雪若和凌晔的过往,让她当众处决凌晔,既泄了自己的心头愤,也向世人昭告公主殿下是属于他的人,她内心从来就没有符凌晔的存在。

    雪若抿唇不语,眼眸漆黑如墨,点了点头。

    吕蒙凑到傅临风身旁,在他耳边低语,说已经再三验明,确是符凌晔无误。

    “确定没有易容掉包?”傅临风压低声音,他向来多疑,越是重权在握,越觉得心下难安。

    刑场的四面八方都安插禁卫军把守,但想到凌晔曾经重伤垂死都能逃脱,加上他在朝堂内外曾经的势力,就不敢掉以轻心。

    “大人放心,属下亲自验看,不会有错。”

    听到吕蒙肯定的回答,傅临风才舒缓了唇角,摆手让他下去。

    雪若持弓,走向了高台的边缘,忽然傅临风在后面叫住了她。

    他从手指上脱下带着体温的玉扳指,当着众人的面,拉过雪若的手,将扳指戴在了她的拇指上。

    “弓弦锋利,殿下仔细伤了手。”

    雪若眼中微动,盯着扳指看了一会儿,温声道,“多谢丞相关心。”

    凌晔抬眸,白茫茫的薄雾从枯草丛生的刑场上升起,望向高台上那一抹碧色身影。

    那纤细的身影忽地举起了弓箭,箭头转向,直直向他瞄准。

    冷风迎面而来,他猝然吸了一口,只觉浑身骨骼血液都在这一瞬间被冻结住。

    不知怎的,忽就想起从前教她箭法的场景,她曾经拉弓指向他,玩笑道:“你剑术那么高,再快的箭也会被你拦了去。”

    他伸手握住了弦上的羽箭,“若你想射我,我不会躲。”

    目光逐渐平静,苍茫天地间,万物俱不见,仿佛只余那一抹碧色。

    他看着那个方向,唇边浮起微凉的笑意。

    浓云散开,天空忽然明亮起来,一场不期而来的大雪纷扬而至。

    “下雪了!下雪了!”有人低呼,夏州连续两年下雪,这是天生异象。

    雪若眼神微不可查地亮起。

    她仰头看向天空,静默片刻后,似鼓足了勇气,深吸了一口气,屏气凝神拉了一个满弓。

    远处地平线上,那个被绑缚在刑架上的人,那么远,又那么近

    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的目标,咬住了唇内的肉,捕捉到他胸口处泛起的微弱红光。

    锋利的羽箭倏忽离弦。

    寒冷的空气被羽箭割裂开来,空中的雪变得缓慢而安静,时间好似停住在这一刻。

    “嗖-”那箭不偏不倚地射中凌晔的胸口。

    强大的冲击力让凌晔的身体猛然震颤,很快,插着箭的囚服上缓缓开出一朵血色的花。

    黑红的血从他口中汹涌而出,他被呛得咳了两下,并没有坚持很久,就垂下头去,整个人如同挂在架子上的一件衣服。

    吕蒙带着亲兵奔过去,把人从刑架上放下,仔细查看后,顶着风雪跑回来。

    身后的亲兵忙前忙后,一块白布盖上了染满鲜血的身体。

    “启禀大人,上官逸已经断气!”

    傅临风再三询问,确认无误后才长舒一口气,“好”,当众朗声宣布道,“天道恢恢,罪人上官逸今已伏诛,天佑我夏州国。”

    高台之下,黑压压跪了一片,附和之声此起彼伏。

    只有昭月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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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人坐在台上未起身,她眯着眼睛望向远处,荒草的尽头,盖着白布的人几乎要与地上的积雪融为一体了。

    她似乎有些倦意,准备离开,傅临风察觉到她起身,忙跟了上来,“殿下还好吗?”

    雪若疲倦地笑了笑,抚着心口道:“我无事,只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一时心慌不已,不必管我。”

    傅临风释然,她从未杀过人,今日经历的这些要是她内心全无波澜才令人奇怪,想到此处顿时心生怜惜。

    他上前一步,握住她冰凉的手,温柔微笑,“雪若,都过去了,那罪人已死,他再也不会伤害你了。我陪你回宫,你好生休息,明日是我们的大喜之日”

    “嗯走吧。”雪若点头,傅临风答应着,从一旁侍从手里拿过披风替她披上。

    雪若走了两步,忽然开口:“临风,燕熙宫外的守卫可以撤了吧?我看到那么多人就心烦头痛”

    傅临风侧头,不假思索答应:“都依你。”

    两人并肩离开,雪若径直走了出去,没有回头。

    央嘉措早就等候在刑场外,得了吕蒙的通知,他立刻带上一小队随从往刑场内赶去。

    “走!随我去接上官大人回家!”

    他们每人腰间都系着白布条,央嘉措眼眶发红,脸色铁青,顶着风雪蹒跚着往前走。

    风雪越来越大,不远处华盖飘扬,侍从簇拥着傅临风和雪若从刑场迤逦出来。

    两队人马交汇的时候,傅临风拱手行礼,尚未开口招呼,央嘉措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就擦肩而过。

    傅临风有些尴尬,讪讪道:“蛮夷乞丐,不懂礼仪!”

    待回神发现雪若已往前走远,忙快步跟了上去。

    第二日的大婚,紫宸宫内外比平日增派了三倍的禁卫军把守。

    婚礼现场盛况空前,百官及王亲贵族济济一堂,共同见证夏州王室许久未有的大喜事。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夏州王齐允轩的病势也明显好转,亲自在金殿上为胞妹主持婚礼,久未露面的皇太后坐在他身旁,欣慰而激动地红了眼。

    婚礼进行得十分顺利,昭月公主身穿耀眼大红滚金线喜服登场,从掩面的金丝流苏中隐约可见天人之姿。

    傅临风眉梢眼角都沾着笑意,目光久久停留在公主身上,得连唱礼太监的“一拜天地”都没听见,反应过来时才在众人的笑声中跪拜下去。

    大臣们私下暗笑,心机深沉、杀伐果决的丞相大人被公主殿下迷倒,成了个痴汉了。

    大殿上热闹得沸反盈天,只有端木敏独立一隅,面色苍白,冷汗涔涔。

    他整个人仿佛被满殿的喜气隔绝开来,脸上的肌肉紧绷着,冷眼打量着花团锦簇中的那对新人,眼中的寒光仿佛淬了毒一般。

    华灯初上的紫宸宫笙箫齐鸣,流水席从殿内绵延到殿外的广场。

    端木敏在值房内来回踱步,喜乐声不断传来,他似乎更加焦躁不安。

    一更后,宾客散去,诺大的王宫渐渐安静下来。

    钟楼刚刚敲过三更,忽然外面响起嘈杂的人声和密集的脚步声,端木心内一沉,不顾一切地冲出房门。

    只见到处都是举着灯笼慌乱奔跑的太监和宫女,几队全副武装的禁卫军从不同方向奔过广场,向后宫同一位置而去。

    他拉住一个乱跑的太监,沉声喝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太监一见是他,原本受惊的脸顿时面无人色,“掌印,你不知道啊,燕熙宫出事了,傅丞相被刺了!”

    端木敏心跳几乎停住,颤声问:“刺客可曾抓住!”

    小太监脸色白了白,“奴才听说是公主殿下刺伤的他”

    见端木呆立,小太监吓得扑通磕了个头,“奴才也是听说的,不知真假,听说傅丞相一怒之下杀了好些燕熙宫的人”

    端木敏推开他,脚步踉跄地往燕熙宫方向走,走了几步,停在宫道上茫然四顾。

    他若是冲动之下贸然前往燕熙宫,岂非不打自招。

    寒风掀起他的衣袍,他失神伫立。

    良久,才艰难地转身,缓缓往长信宫方向走去

    半个时辰后,他跟随着齐允轩赶到燕熙宫,胆战心惊地踩着地上的鲜血,跨过宫人的尸体,每一步都仿佛走在了刀尖之上,身后便是万丈悬崖。

    傅临风披头散发坐在寝宫的床上,他的外袍半敞着,上面沾满了鲜血,他一手里拿着柄亮晃晃的钢剑,一手握着碎成两半的玉扳指。

    端木敏一眼就望见被押跪在床前,穿着大红喜袍的女子。

    他眼前顿时一黑,脚也不由软了下去,忙不着痕迹地扶住身旁的殿柱。

    果然是芸儿。

    为什么她没有按计划逃走,却留下来刺杀傅临风?!

    痛彻心肺

    燕熙宫内外都被披甲的军士重重包围, 内侍和宫女都被赶到庭院的角落,低着头密密麻麻跪了一堆。

    有人在低声啜泣,有人瑟瑟发抖。

    齐允轩带着人进门时, 芸儿似感应到什么, 微抬起发髻凌乱的头,当看到端木敏的时候, 眼神中的决绝有了一瞬的松动,她很快就背过头去,不让自己流露出情绪。

    齐允轩驾到,傅临风只是翻了翻眼皮,面色阴冷骇人, 依旧坐在床上不动。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昭月公主呢?”齐允轩震惊不已。

    吕蒙看了一眼傅临风,惶恐上前, “启禀君上,这婢女假扮公主殿下行刺丞相, 公主殿下”

    “殿下去哪里了?”

    吕蒙把头压得更低些:“不知所踪了!”

    “啊!”齐允轩如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身体晃了晃,端木敏忙从旁扶住他。

    齐允轩稳了稳心神,向芸儿走去,“贱婢!快说殿下去哪里?!”

    芸儿漠然垂着头, 一言不发。

    端木敏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的血痕, 那里有一缕乱发被鲜血黏住, 他心中抽痛, 捏紧了袖角。

    想起昨日临别, 他问她, “今日为何总盯着我看?”

    她笑了笑,仍然望着他, 收敛笑意,“我想把你的脸记在心里。”

    此时他忽然明白了她当时的心情,怎么怎么可以这样?

    端木后背冷汗涔涔,脚骨发软,表情依旧沉寂如水。

    “君上不必徒劳,这婢子嘴紧得很。”傅临风起身冷笑,“五千禁卫军在皇宫内外严防死守,殿下竟然能消失不见,看来早就开始精心筹划了。”

    齐允轩皱眉,“可曾派人去找寻?”

    吕蒙回道:“丞相大人已经下令封锁城门,派出数路人马严格盘查要出城的人。”

    齐允轩叹息点头,上前抚了抚傅临风的肩膀,宽慰道,“雪若向来任性,许是她一时头脑发热离宫出走,等想明白了大约就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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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性?”傅临风抬起锐利阴郁的眼睛,拉开外袍露出肩膀下冒血的伤口,“君上敢说这丫头要杀微臣不是殿下指使的?”

    适才他微醺地踏进洞房,刚揭开盖头,惊艳于新娘盛装的容颜,情不自禁伸手触碰她的脸,却被新娘灵巧地避了过去。

    见她眼神躲闪不似平日,他心头疑云顿起,故作轻狂地去抱她,也被她推开。

    他唤她,她却从头到尾一言不发,这让他更加疑惑。

    扬手扯去她衣带时,她惊呼了一下,双手快速合拢衣襟,下一瞬就被他揭下了脸上的皮膜。

    皮膜掉下的同时,芸儿从枕头下拔出匕首,想也没想就往傅临风胸口捅去,他侧身去躲,不料身上的喜服被她的衣带缠住,匕首最终斜斜地扎进了他的肩头。

    “刺杀你是我一人所为,与殿下无关,也与其他人无干!”芸儿终于开口,仇恨地看着傅临风。

    傅临风上前一脚将她踢翻,踩踏在她身上,俯下上半身,两指钳住她的脸颊,芸儿受制痛苦地仰着头。

    “只有殿下会易容,你们要玩我到什么时候?”他喉咙里压抑着怒火,疯狂如同恶魔低吼,“你们的计划是什么,公主逃到哪里去了?!不说我让你生不如死!”

    芸儿挣扎着摇头,抵死不开口。

    端木敏浑身冰冷地站在不远处,恨自己不能作为。

    久违的无力、绝望的感觉如毒雾在心头蔓延,他以为此生再也不会感受到的这种情绪,此刻陡然袭来,几乎要生生挖了他的心。

    这时,不断有侍卫从殿外跑来禀告,说派去各城门搜查的人,没有发现公主踪迹。

    傅临风眼中冒火,一脚蹬向芸儿,高声怒吼,“立刻派三千禁卫军分路出城搜寻,发现可疑人等一律抓起来!”

    芸儿重重摔在地上,很快撑着地,艰难地爬了起来。

    吕蒙应声领命,正准备出殿去安排。

    傅临风忽然寒声道:“再派五百精兵骑快马去追赶央嘉措,昨日城门封闭,他们今日才出城。”

    他咬牙,眸光狠厉,“无论用什么办法,去把符凌晔的尸首给我抢回来!”

    端木敏眼皮惊跳,齐允轩不解道:“难道你怀疑符凌晔没死?”

    傅临风笑容古怪,咬牙恨声,“君上难道不这么认为吗?”

    齐允轩摊手不解,“当日行刑前后,爱卿不是再三验看过,难道会有差错?”

    傅临风寒冰般的眼锋扫向吕蒙,薄唇里吐出一句话,似笑非笑:“是啊,莫非这内鬼出在我身边”

    吕蒙吓得扑通跪倒,竹筒倒豆子一般分辩道:“大人明鉴,当日行刑前您亲自查看过,属下和太常府的三位亲卫复查,均无疑点。行刑后,符凌晔的尸首交央嘉措前,还让仵作验看过,这些您都是知道的啊!”

    傅临风勾唇,摆手道:“我随口一说,你不必介意。”

    他压低眉眼看向芸儿,冷声道:“先从这个丫头嘴里找到线索吧,拉出去先打一百棍再审问,如果再不说,把她手脚剁了,眼睛挖了,我倒要看看她骨头有多硬。”

    端木敏气血往头顶涌,不觉上前一步,正要不管不顾地开口,胳膊被一只手沉沉按住。

    齐允轩不徐不疾道:“这丫头从小跟着雪若,没吃过苦,身子娇弱,怕一百刑棍下去就没命了。”

    傅临风挑眉,“既然君上求情,先打五十,拖下去!”

    端木敏看着两个侍卫将芸儿从地上抓起,倒拖着拉出殿去,只觉得一颗心彷如断线的风筝,随着那纤弱的身影一齐坠入了黑暗之中。

    齐允轩微笑,“孤并未求情,只是不想失了找到雪若的线索。”

    傅临风也在笑着,目光却如鹰隼般犀利,“君上放心,微臣已经代君上下令,阖宫上下搜寻线索,凡是这一两日与燕熙宫人中有来往的人,都要严格审查!”

    殿外传来行刑的声音,一开始还听到女子压抑的闷哼,到后来就只有棍棒沉闷的敲击声。

    端木敏额头渗出密密冷汗,门外的每一下刑杖仿佛都重锤在他身上,他痛苦闭上眼睛。

    她该有多疼啊!

    芸儿她向来娇气怕疼,此时却听不到一声惨叫,全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要如何才能救她?他痛苦得几乎窒息。

    不多时,侍卫们拖进来一个血人,在地上划出一道粗长的血印。

    芸儿身上的喜服已被除去,白色中衣几乎都被鲜血染红,奄奄一息地趴在金砖地上。

    端木敏只瞥了一眼,就心如刀割地垂下眼眸,不忍再看她凄惨的模样,他咬紧牙关,怕自己克制不住要冲过去。

    从进门到现在,他未曾发过一言,内心已是鲜血淋漓。

    但很快他也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在宫内调查中有太监来报,说见到端木敏和芸儿私下见过面。

    傅临风皱眉,阴冷目光转向端木敏,如同野兽嗅到血腥气息,“端木掌印,你作何解释?”

    端木敏拢了拢袖子,从容回答:“奴才确实见过芸儿姑娘,不过是奉君上旨意,与芸儿姑娘交代大婚的安排而已。”

    齐允轩忙点头,“确实是孤让他去燕熙宫的。”

    傅临风森然微笑:“交代婚礼安排,为何不白日正大光明说,要夜晚偷偷摸摸说?难道是与芸儿串通合谋什么?”

    端木神色淡定,不卑不亢:“只因丞相大人与公主殿下婚事定得仓促,白日来不及尽述,因而夜间又过来提醒几句。”

    傅临风阴晴不定地看着他,“端木掌印统管司礼监,熟谙紫宸宫里内侍调配,今日大婚诸事也是你全权统筹,殿下若是得到端木掌印的协助,她的行动可以说成功了一半!”

    “临风,不要瞎猜了!”齐允轩开口打断,“端木是孤身边的人,我相信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傅临风靠着椅背歪坐,眼神幽暗,“君上,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依微臣之见,凡是可疑之人都要重刑拷问才能查明真相。”

    “孤为端木作保!”齐允轩站起来,脸上已见薄怒,“难道你连孤身边的人都不相信吗?”

    傅临风不置可否地笑笑,看向端木敏,阴恻恻道:“既然君上为你作保,看来微臣是动不得掌印大人了”

    “我给你个机会吧,”他话锋一转,“就由端木掌印亲自来拷问这位芸姑娘,若能让她招供,掌印便可自证清白。”

    端木敏猝然抬头,瞪大眼睛,半晌无法言声。

    “怎么,掌印不愿意?可是对她心有怜惜?”傅临风蓦然厉声,“还是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端木低下头去,闷声道:“奴才不敢,丞相不要信口攀诬。”

    傅临风冷然:“那你说,她假扮公主,行刺本相,罪当如何?”

    似有乱箭穿心而过。

    端木咬了咬牙,垂头看向冰冷坚硬的金砖地面,一字一句,诛心刺骨:“罪当处死”

    “好!”傅临风赞许,使了个眼色,吕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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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刻递上一根刑杖。

    傅临风懒洋洋站起,把刑杖伸至端木面前:“你这就给我重重地打,打一杖,问一句,打到她开口为止!”

    端木敏如雷击顶,怔然望着带血的刑杖,失神片刻,方才笑道:“奴才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打得?”

    “还是舍不得吗?”傅临风唇边浮起笑意。

    齐允轩见状,将端木往前推了一下,“孤命你去打!对刺杀丞相的罪人不要容情!”

    端木敏踉跄一步,恍然回神,俯身缓缓拱手:“奴才遵命!”

    他在袖子握了握拳头,克制住双手的颤抖,平静地接过刑杖,缓缓转身。

    身子如坠深渊,后背冷汗如浆。

    他面无表情地握紧了刑杖,抬起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向地上那个遍体鳞伤的可怜女子走去。

    芸儿喘着气,缓缓抬起满是血污的脸,虚弱无力地看向端木。

    他走近。

    身体挡住了其他人,只有两人对视之时,她眼中泛起柔光,曾经明澈如新雪的眸子蕴着复杂的情绪,是悲伤、是宽慰和体谅,更是无法言述的抱歉。

    长乐城外三十里处的官道上,一列车队正趁着夜色快速赶路。

    忽然脚下土地震动,身后的丛林群鸟惊飞,密集的马蹄声响彻云霄。

    “将军,后面有追兵!”侍卫向央嘉措回禀。

    央嘉措眯着眼睛,看向远处泛红的天边,意味深长道:“是夏州人追上来了!”

    他回头看了眼马车上系着白布的棺材,扬声道:“把白布取下来!全体上马分成两队往两个方向跑,一队护住棺椁从小路离开,另一队跟着我走官道引开他们!”

    另一边的长乐城内也已骤然变天。

    傍晚时分还华灯高照,礼花齐鸣庆贺,半夜忽然钟鼓声大作,大街小巷被无数禁卫军封锁,他们手里的火把映红了半边天。

    宫里传出密令,禁卫军将搜索的范围扩大到长乐城周边的数座城池,凡是今日大婚之时出城的人,一律捉回来严查。

    很快,不断有禁卫军根据出城的记录,从临近州郡抓到的嫌疑人,绑着一批批用马车带回长乐受审。

    然而一辆豪华宽敞的油壁马车,却缓缓地驶向最大的也是警卫最森严的东直门。

    “停车!”守城门的是吕蒙手下副将,高声喝道:“城中宵禁,是谁胆敢违令出城?”

    他很快就看到随车而行武将打扮的人,忙躬身行礼,客气道:“房将军,怎么是你?”

    房赟在马上行礼,冷声道:“君上令下官护送清平长公主和永妍郡主回封地,将军可否行个方便?”

    副将一怔,正色答道:“傅丞相有令,任何人都不得出城。”

    话音刚落,马车内传来一声娇叱:“傅丞相的命令难道还大过君命?”

    暗度陈仓

    纤细的素手掀起车帘, 身穿华丽宫服的少妇面若寒霜。

    副将一见是永妍郡主,忙躬身行礼,并为难道:“郡主莫要为难末将, 末将也是奉命行事”

    永妍亮出手中金令牌, “睁开你们狗眼看看,这是君上亲赐的令牌, 在夏州怕是神魔见了都要让路!”

    见那令牌如见王面,副将面色一凛,忙带着手下的兵跪下叩拜,却仍旧没有放行的意思。

    永妍冷笑道:“常听人说傅丞相权势熏天,不把君上哥哥放在眼里, 今日果然见识了!”

    她掀帘下车,端然立在城楼下, 义正辞严道:“尔等不把君上放在眼中,就不怕治你们一个欺君之罪吗?今日若不开城门, 本郡主就在此等着不走了,让傅临风过来见我!”

    副将从前听说永妍郡主温婉,没想到今日见了却是个硬茬,清平长公主是先帝长姐,永妍郡主又是她独女, 身份尊贵不可得罪, 他在心底暗自叫苦。

    两边僵持不下, 副将纠结了半天, 最终同意开城门, 但提出要求检查一下马车内。

    永妍板着面孔, 丝毫不容商量:“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查本郡主的车!”房赟在一旁拔剑相向。

    “妍儿, 让他们查吧,我们孤儿寡母怎敢得罪傅丞相。”沉稳的女声从车内穿出,轿帘也随即掀开。

    副将见是清平长公主,再次恭敬行礼,“末将见过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笑容中透着威严,“这位长官,本宫和永妍郡主天未明就赶来长乐参加傅相大婚,观礼一日甚为劳累,可否回自己府上休息?”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副将连声回答,目光透过掀起的车帘,快速地扫了一遍车厢内,见除了长公主外并无旁人,遂放下心来,招呼手下开城门放行。

    长公主向永妍召手,“妍儿,还站着干什么,快上车吧!”

    永妍回神,立刻答应着返回了车厢。

    沉重的城门开启,马车车队迤逦向城外走去,车轱辘“吱呀”着在黄土地留下两道深深的印子

    当身后的城门完全消失在黑暗中,马车车队突然发力。

    房赟一马当先在前领路,赶车的侍卫用马鞭死命抽打着骏马,车队以最快的速度在黑暗中行进。

    轿厢内,长公主握住了永妍冰凉的手,叹道:“今日多亏你了,没想到沁儿也有这么厉害的时候,果然是长大了。”

    沁儿一直从窗口往后看,她放下车帘,长舒了一口气,心有余悸道:“阿若姐,刚才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们再不放行我,我怕憋不住要急哭了。”

    雪若取下了脸上的皮膜,笑道:“傻丫头,哭有什么用?”

    沁儿也笑了,做了个鬼脸,纠正道:“虽然我叫你一声姐,可是别忘了,现在你可比我小。”

    雪若用一块丝帕擦拭着脸上的黏胶,“好,那我就叫你永妍表姐吧。”

    沁儿笑道,“算了算了,听着有些奇怪,还是叫我沁儿亲热些。”她想了想,问道:“你故意不在白天走,而选择晚上出城,就是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怀疑吗?”

    雪若点头,“不错,他们定认为我们会趁大婚仪式举行时会逃出城去,你看方才那些被抓回的都是白天出城的人,我们反其道而行之,在长乐城里静观其变,此刻出城反而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天边被朝霞染红之时,车队终于停在了一处僻静的城郊。

    早就有人牵着马在路边等候着他们,雪若掀开车帘,看清楚为首那人的面容,不顾一切地冲下马车。

    她奔过去,将那人一把拉过,上上下下打量,抑制不住激动:“许晗,你的伤都好了吗?”

    “阿若姐!”许晗亲热地叫她,弯着眼角笑,还是那幅机灵中透着淳朴的模样,只是眼中有了几分沧桑的感觉:“左先生医术高明,我都无碍了。”

    雪若欣慰地不住点头,眼中泪光闪闪。

    她目光转向他身后的小福子,见小福子兜着袖子,缩着脖子站在那里,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小福子,出城还顺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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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福子脸色有几分不自然,勉强笑道:“启禀殿下很顺利!”

    雪若环顾四周,忽然惊问:“芸儿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

    小福子神色顿僵,立即用轻松的口吻笑着回答:“哦,她的确按计划跟我们一起逃出来了,但是”

    “但是什么?”雪若急了,拉着他连声问:“你快说呀,她出什么事了?难道她提前被识破了?”

    “没有没有!”小福子连忙摆手,“她她只是被端木掌印接走了,她说无法再与殿下同行,让奴才替她请罪。”

    他的声音低落下来,目光不敢与雪若对视。

    雪若肩膀一松,抚着心口舒了一口气,嗔道:“你吓我一跳,还当她出什么事儿了。”

    她欣然微笑,“她为我担了这么大的风险,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如今她选择了自己的归宿,我为她感到高兴。”

    小福子看着雪若远去的背影,终于绷不住低头抹泪。

    许晗叹息,沉重道:“为什么不告诉殿下实情?”

    小福子不停地拭着通红的眼睛和鼻子,哽咽道,“要是殿下知道芸儿落入了傅临风之手,我怕她会会急得冲回宫去相救那我们的计划就全白费了。”

    许晗涩然无言。

    小福子悲声骂道:“芸儿那个家伙好的不跟殿下学,任性却学了十成十,她为了拖延时间让追兵晚一些出动,给大人和殿下创造逃脱机会,非要一个人留下来,她这个人怎么这么固执,真是让人恨死了”

    声音的后半段被含糊不明的呜咽声代替了,许晗叹了一口气,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过了一会,雪若单独叫许晗过去。

    她从衣袖中取出那块从不离身的玉佩,郑而重之地双手奉上:“许晗,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拜托你去完成。”

    凌晔的棺木被送回紫宸宫时已是第二日天光大亮了。

    是夜,吕蒙带人连夜追上了央嘉措的车队,并强行将棺木抢走。

    央嘉措的人马见抵抗不得,索性一起与他们返回长乐讨要说法。

    傅临风听得侍卫回禀尚未找到公主,正气得在燕熙宫里砸东西,忽听吕蒙追回了符凌晔的棺木,神色一震,迫不及待地去查看。

    经过正殿时,有宫女低头拎着一桶水在冲洗地面,他以帕子掩鼻,面露厌恶之色。

    殿中央的宫柱上有一大块触目惊心的血印,鲜红的血沿着柱子滴落下来,在地上聚成一滩,蜿蜒流淌,触目惊心

    脚步声走远,傅临风带人消失在宫门口,殿内才传来隐约的低泣。

    “芸儿姐姐死得好惨那个阉贼竟活活将她打死了”

    “嘘,快别说了,你也活腻了吗?”

    棺木停在了长信宫偏殿的院子里,见傅临风领着人进来,吕蒙连忙上前禀报:“大人,刚才仔细检查过了,是当时他们抬走的那具棺材,棺钉未启,棺盖未有开启痕迹。”

    “很好!”傅临风掀起长袍下摆,大马金刀坐在上方,扬声道:“开棺!”

    几个侍卫上前一通折腾,很快就把封住棺材的铁钉翘起,几人合力移开了棺材盖。

    傅临风激动起身,上前查看,只见躺在棺中的人面色灰白,胸口一大滩干涸的血迹。

    正是凌晔不假。

    “大人,是符凌晔没错。”吕蒙一看就高兴地断定,也暗自舒了一口气。

    傅临风不吭声,盯着尸体看了半天,忽然伸出手去,从尸体上陡然揭起一张皮膜。

    皮膜下是一张陌生而普通的脸,因为死亡时间过长,脸颊上布满了尸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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