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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八(第2页/共2页)

惧攀谈到这种程度,烟绿忽然转身,大步朝魏婉折返,三步并两步,差点冲撞到魏婉身上。

    魏婉抬手一扶,帮她刹住。

    “多谢姑娘!”烟绿脸颊通红大喊,低头鞠躬,魏婉无奈笑笑,正要回应,忽细弱蚊蝇的问话钻入耳中。

    “何病?”

    轻轻两字,却令魏婉笑意僵住,稍后才恢复如常。

    烟绿不同往常的游丝声再入耳:“清心直道掬两袖风,克己奉公对一轮月。”

    这是蔺昭书房内的对联,非府内人不知情,魏婉心愈发沉,张唇做口型:你是?

    相爷的人。

    烟绿抬头垂首间,亦以口型无声且迅速地作答。

    魏婉又问:那你姐姐?

    烟绿摇头。

    女主如坠寒窟。

    烟绿分唇,再次催促:“病情。”

    魏婉想了想,还同之前一样回答:“磕碰腿伤。”

    烟绿先楞,而后似乎瞪了魏婉一眼,飞快跑走,继续扫地。

    魏婉则往她本来要去的地方去。

    一切如常。

    魏婉有自己的考量。

    她总觉得有双不被发现的眼睛,正时时刻刻窥视着自己。

    这院里三位家生子都说,水二木三,金四土五,没有一是因为殿下第一,一手遮天,不容置喙。

    但魏婉却觉不然。

    因为紫薇斗数里就只有五种命局:水二局、木三局、金四局、土五局、火六局。

    本来就没有一。

    但应该有六。

    会不会府里有一位大家不知晓存在的暗卫,正好叫“阿火”,或者“小火”,“火公公”之类?

    斗数秘术,桃露红霞烟绿自然不会,但昨日声称自己“台辅在疾”的卞如玉一定是懂的。

    魏婉总觉得那位“火”在监视自己,不能妄言。

    “什么东西都敢蹲本王府里打听!”水云阁内,卞如玉听完阿火回报,重重拍向轮椅扶手,攥紧。

    阿火、阿土和木公公恭敬立在卞如玉面前,垂首听训,皆默道:殿下息怒,咱们在别的府里也安插不少。

    卞如玉攥着的右手渐渐改为轻叩,半晌,兀地轻笑一声:“连家生子都收买了去,六哥还真是贼心不死。”

    蔺昭也是,六哥的霞红,蔺昭的烟绿。

    卞如玉收敛笑意:“六哥和蔺昭那边务必盯紧,一有动作及时回报。”

    面前三声应诺。

    待木公公和阿土屏退,阿火飞身上了房梁,卞如玉突然轻唤:“唉——”

    少倾,不闻回应,他仰头对着房梁:“阿火。”

    阿火落地,发带跟着吹落:“属下在。”

    “她当真跟所有人说的都是本王磕碰到腿?”

    阿火面现疑色,是啊,刚刚禀过一遍,殿下也已知晓,怎么还问?

    “是。”阿火耐心重答。

    卞如玉垂眸睫颤,挥了挥手示意阿火隐去。待房间看起来只剩下自己一人,才重新抬眼,目光仿若被磁石牵引,径直望向架上手帕,接着垂眼看床底,最后扬头视线定格在“心上人”的小相上。

    凝视良久,他忽撇了撇嘴,神色有些不自在。

    不知名连廊。

    伫立柱旁的黑袍男子身长逾九尺,几与立柱同高,肩宽背阔,瓮声瓮气:“是磕伤还是被刺伤?”

    黑袍男子背后,奏报的侍卫身过七尺,在寻常男儿里算高的,却似小土丘仰望大山,被气势压得窒息,战战兢兢回话:“殿、殿下,属下不清楚……咱们的人那晚都死了,不知道九殿下伤轻伤重……”

    黑袍男子猛地转身,单手提鸡娃般拧起手下,钳制脖颈的手快速收紧,两道极淡的眉毛挑起,目光凶恶:“六个人都杀不了一个残废——”

    手下欲求饶,却被勒住咽喉不能发声。

    手下甚至不敢挣扎。

    黑袍男子毫无征兆一松,手下颓然坠地,后脑勺渗蔓鲜血,黑袍男子却开心大笑,残存最后一口气的手下毛骨悚然,如果可以,只想爬走逃命。

    黑袍男子笑道:“无妨,之后再杀他一回。”

    哪怕九弟是只九命猫,杀十回,也还是死透了。

    狰狞的笑声久久回荡廊间。

    透窗的日辉将相府书房照得亮堂堂,蔺昭却仍点燃手边烛台。

    他将楚王府传回的线报拈近,烛火立刻跃起,吞噬薄纸,上书的“楚王磕伤腿”自“楚”字开始燃烧,转瞬尽成灰。

    公孙明方盘膝在旁,眯眼沉声:“她不会反水了吧?”

    “不可能!”另一侧梁彻立马替魏婉申辩。

    “呵,如未反水,缘何回此等线报捉弄主公?依属下之见——”

    “明方。”蔺昭抬手,示意公孙止声。他烧完了纸,胳膊无声垂下去,声亦轻浅,“她初去乍到,没有经验,难以探知实情。”

    蔺昭心里总觉着应该先原谅魏婉一次。

    “下不为例。”他淡淡续道,接着扭头问梁彻,“你那边怎么样?”

    梁彻眼珠转动,默算时辰:“劳烦主公再等一刻钟,就能回报。”

    蔺昭颔首,不一会梁彻去回匆匆,带来一沓厚纸,神色凝重递呈蔺昭。

    每一张蔺昭都仔细过目。

    楚王府另一条眼线去扒了卞如玉的药渣,竟数出三百二十五味中药,百病莫测。

    “卞如玉在使障眼法?”梁彻挑眉,“会不会他压根就没病?”

    “未必。”公孙明方眉眼紧绷,停捻念珠。

    蔺昭伫在二人前面,沉吟不语,甘草与芫花,乌头与贝母,的确相反剧毒,不可同用,但有时遇沉疴痼疾,也可棋行险招赌一把,相反相成,配伍在一起反起强效。

    史上就有数例合用的名方。

    蔺昭的疑心比公孙明方更重,虚实间更偏向于卞如玉走投无路,死马当活马医,以毒攻毒。

    京中只怕又要变一回天。

    不知怎地,他突然想到卞如玉死了魏婉就会回来,竟呼出一丝可闻的鼻息。

    主公很少吐纳这么重,梁彻和公孙明方旋即一左一右,紧张盯着蔺昭。

    蔺昭垂下眼帘。

    俄尔,他抬眼侧首,看向梁彻:“阿彻,五月初一的船宴,差不多可以开始准备了,不宜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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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彻脸色倏变灰暗,浑身绷紧。

    他咬了咬牙,再开口时,神色轻松:“主公请放心,属下定不辱使命。”

    蔺昭启唇,似乎还要再说什么,外头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蔺昭合唇。

    片刻静默后,门外响起奏报:“公子,张公公来传旨,陛下召公子入宫议事。”

    今天蔺昭休沐,但圣人经常在休沐日传唤,并不见怪,蔺昭遂起身交待公孙和梁彻:“我去一趟。”说完赶至正堂,与等候的张公公一道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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