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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50(第2页/共2页)

他的神魂,也是因失去理智了。

    但沈扶闻明明什么都知道。却看着他从白骨强延做了魂魄,而后又由魂魄散了做法器。祂有那么多机会,可叫他们去看他一眼,哪怕是忏悔一声也好。

    让临渊知道,让那个少年知道,其实他们是不恨他的,他们只是误会了,只是,太无力了。

    沈扶闻不知道他们在争些什么,但目光所移,见应沧澜拦着和文皓的剑不动了,便也垂眸,转开目光。

    和文皓哑声:“不管这八鞘心之后是做何用。”他都不知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几个字的,只觉齿缝都在颤抖着疼:“我不可能让他留在杀他的人手里。”哪怕这八鞘心最后还是会投入魔君封印之中,他也不可能将临渊留在沈扶闻手里。

    盛梳:?

    盛梳:???

    她不可置信地反复检查着从沈扶闻马甲那里听来的三言两语,抬头:“他说什么?八鞘心都要用来填魔君封印了,都已经有固定作用了,他们还是想抢回去?”

    燕无争:

    盛梳:合着我白编了呗!

    要不是之前看在燕无争马甲被炼化的理由逼退了主角团,她也不会想到强行献祭马甲的魔君剧本,她编这个也是为了让八鞘心落在沈扶闻手里而人人都无质疑,毕竟魔君封印就算在秘境里说了,那也只有沈扶闻能解开,八鞘心留在仙君手里,很合理!而且还能让沈扶闻救一救世,不管逻辑畅不畅通,至少能洗一下。

    结果主角团看也看了,架也打了,她的洗白还是一点进度都没有。就离谱。

    盛梳开始头疼,临渊开始蹲在角落里画圈圈。本体和马甲都开始怀疑自己思路错了,连主角团为什么打得难解难分都忘记质疑了。

    系统也很震惊。

    它原本觉得,临渊有佛心,已经够离谱的了,但这个天地棋盘剧情还是原剧情里有的,它也就按捺下报错的心思跟进来了,没想到就看到了更刺激的:原来原剧情里还有魔君?!临渊这个魔族少主是因为这样才被魔族承认的?那他岂不是比宿主还要惨

    感同身受的系统瞬间泪眼汪汪,给主神继续报告的同时也不忘飘到和文皓身边:“没错,必须得把他抢回来!不能让大反派给他害了!”见覃清水在传音中深吸一口气,缓声劝解,又是说小师妹也是无辜的,又是说扶桑树想必可以重塑神魂,也忙不迭地点头:“对,必须试!”

    唯一能听到系统声音的盛梳:闭嘴吧你。

    沈扶闻已经放弃洗白了,又因为本体正烦着,索性沉默不语。

    燕无争却在此刻开口:“扶闻。”

    他一直不曾开口,叫众人都险些忘了他,沈扶闻却偏过头。剑修一袭白衣,若不是他手中无剑,目不视而明,旁人甚至看不出他修为尽毁,眼也受蒙蔽,但他仍然通身淡漠气度,叫众人不自觉信服,然后伸出手。

    剑修带有薄茧的手指修长如玉,瞧着并无攻击性。程云却微微吸了口气,想起那把本该留在师兄手中的将倾剑。

    再看沈扶闻,眸光微暗,白发飘扬。

    众人心头一凛,暗暗提防沈扶闻做什么动作,但祂却是望了他一眼,然后将那颗八鞘心拿出,看着它泛着金光,落在燕无争掌心。和文皓和程悦都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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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微动,看到金光收敛,却仿佛被刺痛双眼一般迅速移开视线。

    燕无争:“此物便留在我这里,若非形势逼迫,我绝不会动他,诸位看是否可行?”

    他这样已经是妥协了,和文皓虽然仍喉间滚烫,不甘地望着那颗八鞘心,但也怕沈扶闻恼羞成怒,反而不能令临渊安息,便闭了闭眼。

    与清河仙君相比,燕无争的可信度自然也是高很多的,他便也别开眼不再说了。

    但八鞘心在他掌心里慢慢地变得黯淡,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又忍不住心底抽痛。

    道心秘境里临渊站在燕无争身边,也是身姿郎朗的少年郎一个。

    覃清水原本还在担心云海秘境内的众人还在内讧,忽而听见传音,是和文皓的,独一个人:“若是你能拿下天地棋盘,可否为他留一个位置。”只是为那个少年留一个可在沈扶闻道心秘境里,安心练剑的位置就好了。

    和文皓哑声:“就算他不曾得见,想来也该是喜欢的。”

    那是杀他的人心中尚存的净土,也是临渊若活着,本该有的顺遂。

    覃清水有心为小师妹争辩,闻言却不知说什么,半晌,沉默着不再听传音咒,而是往溶血池继续望去。

    临渊的身影已经缩得非常非常小了,盛梳的身影却时隐时现,见临渊探出水面,一把把他拉出来,拍拍他的湿衣裳,又絮絮叨叨:“不是说看一眼就好了,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临渊的兜帽也兜了一水的魔泉,淌下来时却半分都没有蹭到本体身上,他只是依赖地,不着痕迹地蹭蹭本体的掌心,然后低声:“没关系。”

    虽然剧本约等于没有效果,但至少圆回来了,他虽然从属于理智情绪一部分,却也是最擅长安慰自己的,刚弄干了衣裳,站起来,便发现盛宛和覃清水追来了。

    盛宛之前便是因为他们偷跑到魔界边界而蹙眉,如今发觉他们胆大包天,两个人就跑到了这里来,神色自然不大好。

    覃清水却很有几分心酸,因为临渊已死而感到不是滋味,见到七八岁的小师妹,一双眼睛漆黑黑的,充满好奇和纯澈,也喉头哽涩得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沉默着,伸手,然后揉了盛梳头半晌。

    盛梳:。

    她抓住师姐的手,仰头发现主角团心情都不大好,犹豫一下,还是没有放开,而后回去的路上还在思考,魔军的事圆回来了,八鞘心也暂时可以由剑修马甲保管了,那她的锅呢?

    想到这里,盛梳神色一苦。

    其实怎么洗自己,她心里有过盘算,但不知道是不是秘境洗白法用多了,还是命无舛的这个落子有悔秘境给她整PTSD了,她总有一种剧本写好了,但是不敢用的感觉。

    盛梳的洗法其实很简单,将自己扮演反派时做的恶事和盘托出,然后再像命无舛误解盛宛姑姑的秘境一样,来一个反转。

    这主要是因为,命无舛在这秘境中,她即便让仙君马甲控制了神魂,也改变不了这秘境,是她和命无舛记忆融合生出的本质。这和临渊和魔军的关系不一样,魔界向来是非魔难以进入,她就算编了也没人能戳穿什么。但盛家做的恶事,是她和命无舛都见到过的。

    若是强行编造,很有可能导致命无舛察觉,然后露出破绽。但她又不能不把靠别人神魂活着这个锅甩脱。

    不说别的,盛家延续家族气数的那些神魂,后来都是她用马甲顶着的啊!

    她还预备之后等主角团种出了扶桑树再悄无声息地复活来着,但现在就算拿出来洗白也不顶用啊,她当时演的时候就是按盛梳这个人设,就是一个享受了盛家所有作恶成果,还不满足,想要从主角团身上窃取好处的黑心修士来的啊,都劣迹斑斑,记忆不可篡改,也太难洗了。

    这么想着,等看到盛天在门口等她,更是神色一绷,面上无知无觉:“父亲。”

    盛天和蔼:“阿锦,你过来。”

    这就是她和命无舛都不可扭转的记忆复现部分了,盛梳规规矩矩地跟过去,心底还在犹豫。

    覃清水却是脸色一变,但已经跟不上了。

    临渊也融进了卷着的万谱图中,神魂飘飘摇摇,如被断绝,不知何日干涸的细小流水,看得和文皓和程悦又是一番境界波动。

    盛梳去了魔界,盛天却并未说什么,反而带他来到了地窟之中。

    此地位于地下,周遭环境却极为明亮,都是因着其上有巨大阵法的功劳。

    还有两旁火把一样形状的金色器皿。应沧澜见多识广,脸色一变:“是青云顶。”晋起也握紧刀:“如此歹毒淫邪的法器,盛家果真为祸修仙界已久。”

    盛梳知道,因为青云顶是焚人神魂形成的,用此法器可追溯人前生过往,将人神魂精纯部分提取出来,再作他用。而万谱图,原先用来保护一个家族的人的神魂,如今也成了拘禁炼化那些神魂的好去处。

    和文皓却在此刻再度攥紧法器,声音低了很多,听着却还是像从牙缝中挤出:“盛宛说临渊是被盛家捡到,给盛师妹做玩伴的,可炼化神魂的方法,你原本不会。”

    他声音惨然:“临渊原先是你送去盛家,也是你送去神农谷的。”

    祂说着命运不可更改,但却打着从盛家学习炼化人神魂的主意,让临渊归了盛家,而后算到盛家会袭击神农谷,又逼临渊在神农谷与被炼化之间做选择,从头至尾,祂就没有将临渊当成一个有资格活下去的人。

    应沧澜脸色也是瞬间难看,但眼见冲突又要再起,还是拿出剑想要调停,盛天却不知天命之子之间的矛盾,而是悠悠道:“阿锦,父亲已是强弩之末,最多可靠着一个金丹修士再撑两三年,日后我们盛家,便要靠你了。”

    他想着又叹:“可惜你母亲没有这福分孤星命格,虽说会连累亲友,但最险峻的,反而是人生必遭一大劫,方可运道亨通,你我都是卦修,本就为天道不喜,再经此劫,十不存一,盛家绝不能如此败落,知道么?因而你借由这万谱图摆脱你这孤星命格后,反而不可久居家族,闭关修炼,而是长于交友,寻找可助你登仙的天命之子。”

    女修蜷蜷手指。

    “然后趁着他们渡劫之时,出手将他们气运夺走。”

    “这样盛家便可长长久久,甚至,凌驾魔族之上。”

    众人:

    盛梳:没错,这就是我的全部剧本。

    所谓天命之人,其实不用说其他人都知道,必然是传闻中身负仙骨的佛骨,剑骨,炉鼎与神算子四人。

    而这四人,恰好就是主角团的成员。

    毕竟反派之所以为反派,就是因为他们的道法,目的,都和主角团背道而驰,沈扶闻和盛梳这两个反派的动机更简单,为了集齐可以登大罗金仙的四截仙骨,注定要针对身负仙骨的主角团几人:

    “只要成就大罗金仙,不止我们盛家的命运可以扭转,不再需要背负孤星命格,就连你的兄长,你死去的母亲,爷爷,都可以死而复生。”

    传闻飞仙便可转换日月,大罗金仙可逆转生死,倒也说得通。

    但这都不是盛梳这个本体反派身份最黑的,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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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修仙界人才济济,天命之人也不是那么好找的,但为父给你的法器,就可解决这一切。”

    覃清水找到这里,听到传音咒内众人提醒,心中咯噔一下,果然下一秒,女修别开眼,看着盛天拿出了——水龙吟。

    覃清水脸色骤变,下意识祭出法器,一方法器在两个不同时空的碰撞导致这方地窟,方寸之地也骤然大亮,而女修的面容却在其中模糊了,覃清水立时想起当初他们寻觅得到那头十月兽,斩获这方水龙吟时,师妹笑吟吟说的话:“师姐仙法清雅,这方水龙吟自然最衬师姐你。”

    骗子。

    覃清水知道程悦身负血海深仇的时候,无从体会她以为自己被临渊背叛的满心痛恨与茫然,知道修仙界也常有三五交游却对同伴痛下杀手的散修时,也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亲近的师妹背叛。如今一遭知晓真相,竟是这种感觉。

    兜头冷意,自心头而下,浇得她浑身冰凉,心底战栗,几乎握不稳法器。

    她说把水龙吟给自己是因为她适合。

    可她其实只是想借着水龙吟的指引,找到程悦师妹之外的天命之人。

    哪怕主角团不知道自己是主角团,天生就有别于其他人,但也很快反应过来:应道友,天生剑骨,算是背负天命,程悦,被临渊代替的神算子,身世牵扯到可颠覆修仙界的神农谷灭门一案,也算是天降大任,而覃清水,不知为何没有被落子有悔秘境迷惑,最重要的是,最后和他们同路的程云,也是孤星命格,是孤星命格最后被扭转了的人。

    盛梳压根不是与他们偶然相遇,才结伴而行,她也没有忘了在盛家的一切,甚至临渊代替她也有可能是她算计好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呢?水龙吟被她刻意让给了覃清水,佛心被临渊临时拿走,而她也是神算子体质,可以推演到后续的片段,却没有阻止任何事情的发生。

    临渊是为她而死,燕无争是因她被沈扶闻牵制,就连沈扶闻也是因为她和师兄才走上歧途。

    从头到尾,命理不公,天道何其偏袒,她却毫发无伤,一路安然至今!说她清清白白,无知无觉,他们信么?

    覃清水却已猛然遮住眼睛,厉声:“不可能,师妹绝不可能是这样的人!”程悦也不相信,但她的信任,在进入盛家之前就已交付过一次,如今发现盛梳确实一早便知道自己何以能苟活至今,却一直装作不知,又满心惘然,甚至忘了抵抗秘境变化带来的骤然波动,直到被应沧澜护住,才失声:“师姐!师姐和师妹还在里面!”

    命无舛已然猛地挣脱,不顾一切也要救下这秘境里的盛宛,但却发现秘境不过是波动得厉害,还未真正坍塌。

    而剧情已经进展到盛梳欺骗天道时。

    模糊月光下,盛宛为了盛梳,和盛天对上。此情此景,与当日命无舛要逃,却发现盛宛为了代替自己被炼化,被烈火焚烧得痛不欲生那日一模一样。但他倾慕的女子不止可为他做出这样的牺牲,不论被困住的是谁,与她有没有关碍,盛宛都是要救的。

    于是沈扶闻说结局终不可改,盛宛也终于走到了自己的终局:“兄长,你已贵为化神,家族昌盛,何必一定要残害同门?阿梳是个好孩子,不知道你的那些阴私勾当,我却不能看着你带坏了她。”

    覃清水发现盛梳在自己边上,也是牵着她的手,便做出抵抗状。

    让看着这段剧情呈放空状的盛梳短暂地回了个神,皱着脸,犹犹豫豫。她本来就不确定是不是能用盛宛姑姑被算计的秘境反转那个法子洗白,看到主角团这么信任她,更不确认该不该用了怎么办?

    覃清水没注意到盛梳异常,看见盛天,满眼冰冷厌弃:“身为天道眷顾的修士,却不择手段残害他人性命,盛天,因果轮回饶了你,我们也不会饶了你!”

    说罢结界落下,拦住盛梳后,两人便飞身而起,开始与盛天斗法,让编好剧本的盛梳迟疑了一下,就这么迟疑的一下功夫,盛宛便被击中,落到了结界边,命无舛也再也忍耐不住,竟然飞身破了云海秘境,遁入秘境。

    还没编织好,这么一搅乱,秘境直接融合了她和命无舛记忆,不能再被更改的盛梳:危

    秘境果然不再受她控制,而且系统的断续声音还隐约传来,竟然是报错后请主神介入,暂时代替了这一段时间的规则。

    盛梳:!你害我!

    命无舛才接住盛宛,秘境里的盛梳就已经无法自由行动,只能紧急脱离,借由马甲的眼睛看着自己在结界里,喊着姑姑姑姑的话,然后扑过去,身上燃火的同时,也暗算了盛宛。盛宛瞳孔一松,漂亮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她,而后却又泛出无奈,与纵容交织,还隐含担忧的眼神看去。

    命无舛目眦欲裂:“盛宛!”

    他扑过去,疯狂地用自己的修为,灵力,去填补。有片刻,他甚至想世上有没有真可耗费寿元或是神魂的禁术,可让他在这秘境中停留下去,一生,或是片刻,让他赎罪吧,让他可以留在盛宛身边。但就像被他毁了神魂一刻前,她没有用怨恨的眼神看过他一样,盛宛也没有用怨恨的眼神看盛梳。

    她甚至不知道盛梳背刺她,是为了骗过天道,借这么一个机会保存她的一点神魂,只是尽可能地帮她治好被烈火焚身的痛。

    本体被火焰裹挟,几乎看不清面容,但此刻几个马甲都神色几变,显然是因为本体被带进这记忆里,他们也不可避免地回忆起了被焚烧的几分痛楚,临渊也是因此才一刻不停地想要代替她,把盛宛的残魂从这大火中取出来。

    但盛宛不知道。她颤着眼睫,轻轻地望着那个她看着长大的小女孩,低声喑哑地说:“不疼么?”

    哪怕是被兄长蛊惑,被盛家欺骗了,也不要扑进这火里,不要尝试着和兄长一样去为祸世间——救下盛宛后,这几句话是盛梳在万谱图里断续听到的,所以没有人比她知道得更清楚。被烧成一个火人似的盛梳紧紧地抱着那颗残魂,眼睛微睁着慢慢地想,她还是,很执迷不悟的。

    前一世是因为跳水救人才被发现马甲的秘密,这一世根本犯不着和天道作对,冒着风险去救盛宛,救神农谷众人。这毕竟是天道剧本里写好会发生的事,万剑门遇袭还好,天道没注明一定要死人,可是盛宛是命无舛发疯的缘由,是天地棋盘神器的底色,是不应该活着的。

    但她还是做了。

    不是因为她料到之后会需要洗白,只是因为世道将她和马甲误认作坏种,她也顺他们心意做了坏人,死后甚至都没有一个救人的表彰,而是害那小孩落水的罪魁祸首,精神状态不稳定的疯子一个,但是无需世人承认,她和马甲自己心里也知道,他们不是这样的人。

    他们不会真的看着谁死。

    所以秘境在记忆与秘境间切换,盛梳还是救了人。

    再来一次,她还是会救人。

    主神的扫描程序轻描淡写地覆盖这一整片区域,然后被沈扶闻的仙灵介入,陷入了短暂的空白,和雁禾马甲短暂沟通了一下的盛梳也暂时清明。

    她睁开眼睛,望着停滞的一方天幕,望了望远方火烧云的绚烂橘色。

    不用系统提示,她也能猜到,系统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伴随的也是这样短暂的时空暂停,如今出现的,必然是它口中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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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神。

    他们和天道合作,他们派出员工,他们可以冷淡而平静异常地注视一方世界所有人的生死,她却做不到。

    她想,她知道她的剧本该怎么写了。

    第四十三章

    程云发觉他面前的时空再度停滞下来时, 是震惊的。

    他自小体质特殊。

    第一次被燕无争抹去记忆的时候,程云便发现燕无争和此界修士不同。他有扭转光阴,改人记忆之能。

    但这却不能影响到程云。

    但即便如此, 燕无争扭转的也只是片刻光阴,也不能扭转整个修仙界, 也不能像现在这样——使日月都终休,灵力都凝结。

    所有的一切都成为幕画, 漂泊的树影影影绰绰,已经不再有晃动的声息。

    这样的景象, 燕无争是做不到的。

    不止这个肩负天下之责的师兄做不到, 其他人也做不到。

    唯一能做到的恐怕只有超出他们认识与了解, 是此界万物之上的,无量存在。

    它不动声色, 毫无预兆, 就将一方大能的秘境,都变作玩物。

    神算阁其他人还是静止的, 唯有命无舛因在自己秘境中, 且是部分神魂, 受限较小,神情才略有变化。

    应沧澜则是因天赋异禀,上次在藏书阁中看到类似典籍中,有参透如何应对这时空倒转术法的心法, 也不受限制。

    但也只能轻轻动动手指,不能改变什么。

    这已经是他身为此方世界的主角,受到的优待了。

    而其他人无不面如雕塑。程悦即便躲进了自己的空间里, 也无法探看到外界的变化。

    燕无争却抬首。

    程云喉咙哽涩了,他像是在血牢面前一样, 眼睛不敢眨地望着剑修的背影。

    望着他手中无剑仍然挺拔的身姿,望着积石如玉,列松如翠,世无其二的剑道魁首第一人。

    他几乎不用在脑海中推演什么,都知道燕无争此刻动作是想做什么,也知道这个无声无息,威势甚至能加于燕无争与沈扶闻这两人之上的,是什么人。

    能是什么人呢。

    能是什么人能轻易授予又剥夺此方世界的一切,让燕无争有与他一脉相承的定格时间的术法,能眼睁睁看着师兄挣扎百世,仍然漠然悲悯地看着?

    只有天道。

    响起的声音并不清晰,说的话也似乎并不欲传达到他们耳里,他们只知道燕无争在与那天道对峙。

    被程云唤醒,也谨慎地没有表露出来的众人心中微紧。又有些恍然。

    也是,天道高高在上,自然是不会让肉体凡胎谛听自己的教训的。

    唯有燕无争,唯有这个千百年来独独敢反抗它,反抗自己成仙一途的剑仙,敢站在它面前,无卑无惧。

    也只有燕无争值得它高看一眼。

    主神:“你应该知道我的来意。”

    燕无争侧耳听了听,并无惊讶,只是慢慢道:“我以为,你不会来。”

    盛梳确实没有想到主神会出现。

    这个给予系统BUG能力的人,操控反派管理局的幕后之人,当然也是现在时空静止的始作俑者。

    它明显比系统权限高得多,也一眼看穿了他们神魂统一的本质,只是面对这意外,它的态度却并不锋利。

    叙述说明了反派管理局成立的初衷后,便意味深长道:“看到你进展这么顺利,我很意外。”

    因为沈扶闻的仙灵遮蔽,主神并未发现此界的主角团都苏醒了,正注视着他们。

    它只是稀奇地看着面前这个人:“我也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一个人拥有五具身体,即便是在人数众多的反派管理局,也从来没有过,但这只是诸般化境可能造就的结果之一,主神并不会放在心上。

    令它意外的是盛梳统筹剧情的能力。

    寻常反派只在一个故事里做到有血有肉,善始善终,便十分难得了。她居然一人扮演了五个。

    更别提,她还将巩固此方世界的任务完成得很好。

    主神再次沉默。

    盛梳的能力远超它的想象,所以盛梳没回答,它的态度也很顺理成章地放缓了。

    甚至连被屏蔽的系统都感觉到这分异样,但它不敢做什么。

    在系统心里,宿主是被沈扶闻和这方世界的天道绑架,而主神是来救宿主的,它当然不该捣乱。

    主神:“既然你已经超额完成了我们约定的任务,我想我应该增加报酬。”

    这是合作的态度。

    盛梳不置可否。

    就在这时,规则察觉到此方世界的停转,试探了一下,风声骤然响起。

    其他人还保持着僵硬,一动不敢动的姿态,剑修的视线却微微偏移。

    他似乎是习惯了这样的天地寂静,又看见谁发丝微微动了动。

    不,不是看见。他的眼睛还盲着,但五感一如既往地敏锐。

    受突然刮起的微风指引,剑修一顿,便将人轻轻地揽在自己的怀里,衣袖鼓起风,洒脱淡然。

    似乎天道的威慑还不如这一瞥。

    他虽然接住了盛梳,却没有过分亲近,也恪守着礼仪本分,但身体分明无意识地将她往身后护。

    只是一个动作,便叫那方主神,和清醒着的主角团众人,心头都涌起复杂的情绪。

    主神想的是:此人果真缜密,马甲和本体同感知,要维护马甲与本体之间的关系本该更困难,她却仿佛得心应手。

    主角团在想的则是:师兄的伤又停止愈合了。

    燕无争的伤的确一直没好过,主神出现后,她也停下了用本体灵力滋养马甲的手段,因而剑修的伤现在看起来颇有些可怖。

    尤其是眼尾那一抹猩红的暗色,初看不明显,在这静态的天幕下,简直像是倒在弱水中的鲜红旗杆。

    军败旗倒,剑断人亡,从没有拿不起剑的剑修,他的剑气仍在,燕无争却已经没有剑可以防身了。

    “我可以给你承诺。”主神见盛梳无动于衷,再次开出筹码。

    “只要你继续按部就班地完成任务,而不是”主神微妙一顿,情绪淡淡:“在管理局能力范围内的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它会出现只是系统呼唤得太急,它也没有想到系统火急火燎报的BUG,竟然是系统自己被人家骗了,不过它原本的目的也只是平衡此界的因果,让反派管理局的人可以平安置身事外,没有必要对盛梳做些什么,即便,她做的一切颇有些惊世骇俗。

    它和规则不同,它并不过分干涉世界的运行,只希望反派管理局能继续存在下去,因而盛梳在完成任务外有没有违规,对它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它也不会和盛梳去提。

    它说这话也是笃定盛梳会答应,毕竟它已经这样成功过太多次,但出人意料的,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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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梳并没有开口,而是静静地立了片刻,才在规则终于确认主神存在,要强行解除这一方世界静止的时候开口:

    “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除了,”她顿了顿,轻声,“一起留在这个世界。”

    覃清水仿佛从很久远的梦中醒来,看见她和师妹,还有应道友,和文皓,晋起以及方恢他们旁的人,都枕在水龙吟上。

    即便这秘境说小师妹接近他们是蓄意为之,水龙吟也不过是助她寻找天命之人的一个法器,但是回忆起自己用这神器无数次死里逃生的场景,她还是不肯相信。一定有什么误会。譬如像盛天玩弄命无舛,沈扶闻利用秘境颠倒是非,一定有什么是他们没看到的,误判了的,才会导致小师妹被这样误会。

    可这样说服着,覃清水还是比任何都明白,他们回不到过去了。

    小师妹的嫌疑一日不洗清,神算阁众人就不可能毫无芥蒂,甚至他们救小师妹的计划也会受到影响——和小师妹相比,被炼化的燕无争和临渊何其牵动他们的心神,何其令众人心中担忧惊惧?即便她牵挂着小师妹,也不可能说出不管临渊了这样的话,和已经神魂无存的临渊相比,小师妹不知道这一切的借口的确显得太单薄太无力了。

    即便她真的不知道,盛家做的孽,临渊付出的生死,她也不可能偿还了。

    她这样默默地拿着水龙吟静立着,其他人也断续清醒过来,发现似乎还在秘境中,却看不到秘境变化了,脸色就是瞬变。应沧澜更是反应迅疾,即刻便握紧剑道:“适时,恐怕就是。”他没有说出那两个字,但其实能挣扎着清醒过来的人,心中都已经是有成算的了。

    他们确实没有想到会在秘境中望见天道,望见燕无争与天道对峙,但即便听不清他们对话,他们也能想象出他们说了些什么。

    程云闭眼。他清醒时,师兄说了句:“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他就是太不想要了,才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沦落到天道厌弃。可他仍然不卑不亢,察觉天道出现,天地寂静的那一刻,神色居然没有变化一下,就像,就像是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一样。

    所以他才不接受他们的挽回,不接受任何人的忏悔,是不是?

    他一直独自走到今天,哪怕天地要立地杀了他,他也只会迎上,而不欲牵连谁。

    就连天道欲收买他,欲给出得道成仙外其他的选项,他也只是轻轻侧眸,听了听风声,听了听此界流转的日月松涛,然后颔首,无畏往矣。他有可以成仙的道,但最后选择以道殉身。

    程云用力闭眼,和文皓也手指发白地捏着长笛,低下头,腹部在轻轻颤抖。他知道,若是出了这秘境,临渊就再也没有存在的机会了,道心秘境好歹还能让临渊停留那么一时片刻,让临渊在杀他的人手里,安安乐乐地度过十五岁十六岁,乃至之后得道,登仙。

    他也不要临渊长命百岁,只需他活得像一个普通孩子那么长,但秘境却在天道降临后骤然使他们脱离,这渺小的祈愿也瞬间破碎了,和文皓怎么能不恨到痉挛,若不是程悦还拉着他,他几乎想要冲将回去。在众人之中,却有一人,神色极为不寻常,手脚虽被限制着,神色却显现出一种近于癫狂的狂热。

    他喃喃:“破了,破了。”

    在原剧情中,落子有悔的秘境本该由无憾无恨的佛子破除,可现在,因为天道骤然降临,盛梳短暂地脱离了自己的人设和角色,竟也让这秘境波动一瞬,而后让命无舛这道执念,也感受到了秘境被突破的顿悟机会。顿悟秘境之所以将所有人都困在这里,便是自信所有人都有遗憾有悔恨,如今乍然被突破,自然动荡不已。

    命无舛这个一直试图扭转天命,窥探大道的卦修,也在此刻陷入了某种玄妙的境界。主神不是真正的天道,这境界自然也不是它给他的,但命无舛还是靠着自己突破了。与此同时,水龙吟剧烈震动,水柱腾空而起,预示着这秘境的剧烈变化。

    前方已经出现出口。

    但众人都不想离开。

    命无舛即将参破的命理却已经自己生成了一方小秘境,那秘境掠过高山流水,掠过凡间魔界,最后停留在某片流云上,俯瞰下界。

    晋起发觉沈扶闻不见了,还在蹙眉,见状脸色难看些:“是上元节。”

    人流如织。

    他记得,少年在秘境消失前,还在伸手捞那水中的花灯,但下一秒,便被魔气吞噬了。

    其他人也各有各的深思,还未细想什么,画面就陡然落在万剑门上。是少宗主的继任大典,破阵剑安然地插在剑冢之上,散发着华光。

    神农谷中,三五修士在收治过路之人,受他们赠与的花灯,还颔首道谢。

    万里海在听佛子讲经,森严庄重间,有什么碑文高高竖起,有人问佛子,佛子双手合十,闭目诵经:“阿弥陀佛,这是此界为阻拦魔族入侵的有功之士,圆佛宗无以为报,愿以此碑为祝祷,颂德祈福。”覃清水转目望去,还在想这是什么,她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一抬头,竟发现上面是他们的名字。

    应沧澜。程悦。覃清水。和文皓。晋起,程云。其下也有一些万剑门等其他仙门的弟子,但他们的名字那样不同,以至于小佛陀问起,佛子只温声说:“那几人现已成仙。”

    盛梳在秘境外看着这一幕,悠悠道:“是结局。”

    燕无争:“这个剧透本来应该在他们解决完扶闻和魔族后才出来。”自然不是天道故意要将自己设定好的结局昭告天下,而是将其作为一个美好的预言,等所有人都得道成仙,才会有人恍然,哦,原来这一幕,之前在落子有悔秘境被破的时候就出现过了,只是那时候,除了心愿已了的命无舛,都没人看到罢了。

    但命无舛如今因为被主神震慑,和主角留在了一起,主角团被秘境迷惑的心神,也得到了片刻清明,自然就亲眼看到了。

    但应沧澜却很不好受。程云感觉和他一样:“此界若没有师兄袒护,如何能延续至斯?这碑上怎么能没有师兄的名字?”

    和文皓也试图抬头,去寻找临渊的名字,但是那碑太高了,临渊也不过是一个魔种,他们进入秘境之前,还有人因魔君而痛骂他之名。和文皓心底骤痛,就在这时,覃清水储物袋中的什么东西忽然大亮,现出饱满深红的模糊轮廓,玲珑剔透,令人为之侧目。命无舛也脸色骤变,猛然回头,顾不上这日后的结局,而是忍不住上前:“你怎么会有佛心?!”

    什么佛心?

    覃清水不明白,但景象已经变了,像是被什么撕开大口子,有不亮的光照进来,眨眼间,却吞没了一切。

    他们面前的仍然是上元节。可是没有人魔大战后的休养生息,没有仇恨交织的你死我活。有的只是一行修士,穿着和他们相似的服饰,佩戴着和他们相似的法器,有着一身与他们不相上下的修为,结伴出游。

    黄澄澄的灯光洒落,光影变换间,为首的修士露出一张脸。

    盛梳牵着燕无争的手,转着横笛,腰间还挂着罗盘,瞧见摊子上的花绳,笑吟吟。

    忽然,她拽了一下剑修,转头问:“你缺剑穗吗?”

    有小孩笑闹着经过,剑修微微侧身,给她挡住,然后望着她的目光说:“想要?”他才转头:“想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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