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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90-200(第2页/共2页)

sp;  立春这会儿还才笑出来,她方才忍了一路,实在是忍不住了。

    就见卷山堂内摆了好几个箱子,一箱是各色的衣料,一箱是毛皮料子,桌上还有几只锦盒,盒盖儿都打开了,里面是金银珠玉。

    看上去倒像是在给女儿办嫁妆。

    裴观出门散了大笔金银,这下痛快了,坐在内室里喝着清茶,对珠儿道:“珠儿也选一些,就当是兄长送你的年礼。”

    裴珠一瞧就知这是阿兄买给嫂嫂的,她笑着瞧了阿宝一眼,看盒子里有两对一模一样的戒指,知道这个是给她的。

    “我就要这个,与嫂嫂正是一对儿。”挑完找由头,“我还有活计要做,就不留了。”

    她的活计是对鸳鸯枕套,旁的不须她做,一对枕头套却是一定要做的。

    还有给公公婆婆和许知远的鞋子,年前赶出来送了过去,阿宝看她做鞋,还指点她两句:“你手没劲,鞋底子我来替你纳。”

    裴珠乖乖瞧着,阿宝又道:“你把给许知远的那双,鞋面做得好看些。”

    “怎么是给他的要好看些?得是许家夫人的才对呀?”裴珠不解其意。

    阿宝两指捏着粗针,一针便穿过鞋底:“你做的鞋,那许知远还不供起来呀?他哪敢穿到脚上?”

    又把裴珠说得脸红。

    阿宝打趣了她两回,趁着这次,裴珠先是扫过一眼房里的箱子,趁阿兄没看过来,悄悄冲阿宝竖起手指头,轻轻刮了刮脸皮。

    笑着扭头出门去了。

    等裴珠走了,阿宝方才倒抽口气:“你这,你这是花了多少钱?”

    裴观不答,起身从箱中取出件赤狐毛斗蓬:“你看看这个,我一瞧就该是你的,快试一试。”

    说着把斗蓬披到阿宝身上,光是这件斗篷,便不止二百两。

    “往后你自己不买,就我来买。”

    阿宝裹上狐毛斗蓬,又喜又气:“知道啦!”

    真是败家子!

    第194章 未央

    嫁娶不须啼

    怀愫

    阿宝从裴观买的首饰衣料中, 选了几件出来,给裴三夫人送去。

    “这是六郎特意买来孝敬您的。”

    裴三夫人早就知道儿子一箱一箱往家里搬东西了,只当都是买给阿宝的, 儿媳妇这些日子持家辛苦, 到年末给她添些东西也是应当的。

    没想到这里头还有给她的,先是笑得合不拢口, 跟着就想到儿子那改不掉的毛病:“他会买什么东西?拿出来我瞧瞧, 若不好的, 也别留。”

    小满小雪两个, 将衣料一匹匹搬出来。

    裴三夫人看了,瞧一眼阿宝:“这是六郎给我选的?”

    不是, 是裴观给她挑的。

    阿宝摇摇头,笑盈盈道:“是我特意留出来,让娘送给大伯母二伯母的。后面那些才是给娘的。”

    看看!连娘都嫌弃这花色老气不时兴!

    “送给你大伯母倒是勉强还成。”徐氏快五十了。

    裴三夫人拿在手里看了又看:“得了,还是送给老太太去罢, 一年到头, 是该给她送点东西去。”

    前些日子冬至大祭,裴老太太才从她的院子里出来,她分明年纪还不到,可瞧着老了十多岁。

    这会儿若能站到裴老太爷的身边, 年岁便没差那么多, 旁人瞧不出是老夫少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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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三夫人暗地里感叹:“这人还真不能短了一口气,原来她多精神呐。”折腾这个,磨蹉那个,把持着家事。

    也风光了几十年, 这才一年未到, 头发就白了大半。

    裴三夫人把这两匹缎子放到一边, 又选了些出来,大伯母二伯母那里都有,然后才是她自己的。

    “这两个倒还像样些。”裴三夫人将要回娘家省亲,这些东西选得细着呢,原来不挑捡的也挑捡起来。

    隔了二十来年才回乡省亲,吃的穿的用的,都得最好。她娘瞧了,才知道女儿这二十多年日子过得好。

    等阿宝走了,陈妈妈夸:“少爷真是有孝心。”

    裴三夫人捧着茶盏,轻啜一口:“哪儿呀,这些必是观哥儿一道买了塞给阿宝的。真是傻到家了,这一瞧就是去年花色。”

    但儿媳妇能有心送来,她自得笑纳。

    不痴不聋,不为家翁。

    只是这六郎,毛病怎么就改不了,明明才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偏像个老头子似的,买这些回来。

    陈妈妈听了便笑:“哥儿这是老成持重。”

    “性子老成就好,眼光怎么这么老成。”反正儿子挑的东西,裴三夫人颇瞧不上,“难为了阿宝,还是我给她选些好的。”

    明岁春天,阿宝说是要陪她回乡,裴三夫人不很愿意。

    她想去娘家多住些日子,船上来回就要两个月,她要回去住上个一年半载的,小夫妻岂不两地分离?

    好容易除了服,让他们分离一年怎么成?她还想着抱孙呢。

    陈妈妈道:“观哥儿这许多年都未回外家去,这才升了官,明岁又是不成的,不如就带少夫人去给老太太拜寿也好啊。”

    “也是……”老太太还从未见过外孙,这一直是裴三夫人心中一桩憾事。

    “那就叫她陪我去一个月,再让她回来,观哥儿自己持得住,院子里的丫头也不敢翻天。”

    裴三夫人想起白露来,侍候了十几年的家生子,说卖就一家全卖了。

    她一听就知是白露趁着主母不在行为不检,那可是在孝期啊!正经夫妻都得忍着,她一个丫头倒想坏规矩。

    观哥儿一点情面不留,对外是说她冒犯了主子,这才全家一道发卖。

    有了这事在前,裴三夫人相信儿子能持得住,不会弄出庶子来。

    裴三夫人这么想着,就替阿宝裁上了春衫夏衫,正巧裴观置办的都是冬日里用的东西。“可不能让我儿媳妇丑着去见人。”

    陈妈妈听了直笑:“我可再没见过比咱们少夫人更有精气神的。”说完她也叹,“万没想到,我这把年纪了,还能回家去看看。”

    连陈妈妈都在给娘家的兄嫂小辈预备礼物。

    裴三夫人问她:“你那几个侄子,是不是也快娶亲了?”

    “早娶了,孩子都有了,我给几个孩子都打了小金锁,都是头回见,礼可不能薄了。”她随着裴三夫人出嫁的时候,大侄子才刚七岁,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她。

    “是该厚些。”这也许就是最后一次回娘家。

    年还未过,裴三夫人院中左右两间厢房就装满了回家去要带的东西,阿宝瞧见了问:“娘,你当年出嫁,有没有这么些东西?”

    陈妈妈笑了:“那可比这要多得多了,我们夫人出嫁好些年,嫁妆里的衣裳料子都还没穿完呢。”

    见阿宝惊讶,陈妈妈又道:“江南大族的女孩儿们,自打生下来起,就在攒嫁妆了。”

    裴三夫人笑着看了眼阿宝,她要有了小孙女儿,也得一落地就攒嫁妆,到时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裴三夫人虽未明说,但阿宝倏地面红起来。

    她知道裴三夫人为什么看她,再有不久就除服了,除了服就又同房了。

    跟裴观才刚成亲没三日就守孝,裴观守孝极严,平日连素酒水都不喝的。虽两人多数都睡一张床上,夏日里衣裳单薄时贴着靠着,总有意动的时候。

    裴观每当意起,就立时下床去,睡到榻上。或是打开了窗户,吹一会儿凉风。

    有时,两人闹得过分了,他一时燥意难去,便会提壶饮薄荷饮,再进内室去拿凉水擦身子,擦擦脸。

    阿宝梦中两人绝少亲近,彼此勉强,也没甚乐趣可言。

    此时成亲将近一年,又因守孝,少沾情爱。

    就记得那两天,裴观夜夜浑身火热,阿宝本是极怕热的,可竟不想推开他,还想将他搂得更紧些。

    裴三夫人看阿宝面红,便不再说,可她实在忍不住要笑。

    三房如今一桩接一桩的喜事不断,谁还敢说阿宝与观哥儿八字不合?

    连吴夫人知道了裴三夫人要回娘家省亲的事,久久都没再送信上门。裴三夫人信上还问她,要不要替她捎带东西回娘家?

    气得吴夫人连贺年的帖子都到最后几天才送来。

    裴三夫人很是出了口气:“这人当真可笑,就许她自己在背后阴阳怪气,倒不许我刺她两句?”

    她还问阿宝:“你说是不是?”

    阿宝大力点头:“就是的!”

    回去便笑眯眯告诉裴观:“娘有时候,还真有些孩子气。”

    年里封印,各个衙门都放假,等到开了年,裴观还得回国子监中交接些杂事,再去翰林院供职。

    这是景元帝特意批了他的,宋述礼的案子一定,裴观本想回家等除服,景元帝许他隔几日去翰林院点卯。

    一应国家大事,民生利害,翰林院中都要议过,上报到御案前。是以裴观虽还在守孝,但他依旧不得闲,日日都要出门去。

    也只有这会儿才难得清闲,听阿宝这么说,问她:“怎么?母亲跟谁孩子气了?”

    “姓吴的夫人,说是手帕交。”便把那吴夫人怎么嘴碎的事告诉了裴观,这些天裴三夫人心绪大侍,小丫头打碎了她每日要用的吃茶杯子。

    她也只是说一句“碎碎平安”。

    阿宝并不爱与人斗嘴,也不喜欢这些你压我一头,我压你一头的俗人俗事。

    但梦里,裴三夫人只怕一直都没能挺起腰杆来。在别人眼里,裴三夫人中年丧夫,晚年又丧子,苦了一辈子。

    吴夫人还不知怎么在外头“可怜”裴三夫人,儿媳妇年轻轻的生了重病,成婚多年她膝下连个孙子孙女都没有。

    只要想到这个,阿宝便觉得裴三夫人如今再高兴那也是应该的,就该多高兴!

    “她当真这么说?”裴观从未听母亲提起过。

    各处都歇下了,下人们轮班放假,阿宝也终于闲下来,拿了个海棠碟,装上糖果子,歪在榻上。

    “可不,她说的真不少呢。”阿宝想了想吴夫人说了什么刺耳的话,“她时常给娘送些生子秘方来,还给娘请过一尊观音像,说是在什么娘娘庙里请来的。”

    还曾当着阿宝的面说:“看模样是个好生养的,怎么偏偏就没子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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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要找相人看看?”

    裴三夫人心里虽也着急,可她从没把那些个什么生子秘方,送子观音拿到阿宝眼前来。

    “这些东西,都没用。”她自己试过,急得上火时还曾喝过香符灰,可依旧不管用。她吃过的苦头,何必让儿媳妇再吃一次。

    裴观听住了,他望住阿宝,就见她舒舒服服窝在罗汉榻上。

    榻上两侧都叠着软枕,她脚翘起来搁在罗汉榻的扶手上,嚼着甜蜜枣说:“回回见了我,也总要惋惜几句。”

    这些话,撼不动她分毫。

    可后来阿宝病了,不能出门,就只有裴三夫人在外头听难听话,再默默忍耐下来。

    裴观面含霜色:“这些,怎么你不说,母亲也从未说。”母亲和阿宝在外面,竟还受了这种委屈。

    其实他也不是全不知情,只是如今再听,跟原来听时,心中滋味大不相同。

    裴观凑过去,坐到阿宝身边,从攒盒中挑出她爱吃的糖浇核桃,放到碟子里。又替她剥了橘子,把上头的白络挑得干干净净,送到她口中。

    阿宝吃了半个,把另半个塞到裴观嘴里去。

    裴观满口橘汁,全咽下去才道:“开春,咱们办宴。”

    “办宴?”这可少有,裴观不喜欢热闹,梦里就没办过宴。

    “办宴。”把那些人全请来,贺他升官也好,贺妹妹出嫁也好,贺母亲回乡省亲也好,叫京城中那些长舌的人都来瞧一瞧!

    瞧一瞧母亲和阿宝的日子过得多好!

    接下去几日,裴观得了闲就往上房去,陪母亲说话,替阿宝分担家中琐事。

    裴三夫人虽觉得奇怪,这锯嘴的葫芦又长上嘴了,可她很是高兴了两日。

    可也只两日,两天过后,她便觉得着烦了:“你该忙什么还是忙什么去,我这儿事多,你一来就坐半天,我还忙着呢!”

    裴观就这么被母亲赶了出来,他又跟在阿宝身边打转,阿宝她一样嫌他。

    “你要是真闲的没事儿干了,不如写写春帖?”

    裴观仔细想了两日,等到年三十夜里,各房守岁过新春时,他铺开洒金红笺,招来阿宝。

    “来,我握着你的手,咱们一块写。”

    日有熹,月有光。

    富且昌,寿而康。

    新春嘉平,长乐未央。

    第195章 喜房

    嫁娶不须啼

    怀愫

    裴家年后要办宴的事既定下来了, 帖子便得一家家先送出去。

    裴三夫人双掌一拍:“是该办宴!家里这许多的喜事,得请一请亲戚朋友们。”

    裴观升官,裴珠定亲, 这两桩事都得有个正式的场合报喜。

    再来嘛, 便是她回娘家省亲的事,自裴三爷过世之后, 这四年她哪曾有过这么舒心快意的日子。

    “该叫我吐吐气, 扬扬眉!”

    因是新年, 裴三夫人房中全换了颜色喜庆的新枕新帐新锦毯子, 她是寡居的儿媳妇,虽孝期未满, 也无人苛责她。

    家中小辈们,也逐渐换下素衣。

    阿宝因为裴观的缘故,还不好立时就穿红戴金,但裴珠已然换上浅红浅金色的衣衫。

    这会儿她便一身荔枝红点金梅花小袄坐在裴三夫人身边, 裴三夫人握着她的手:“我知道珠儿是自来喜欢素色的, 平日里也就罢了,这段日子可不许她再穿得这么素。”

    怕年轻轻的姑娘家常穿素色兆头不好,亲事一定,就先让竹月先把裴珠常穿的月白色莲白色的衣裳收一收, 换上华丽吉庆的。

    连屋里的也都换过铺陈。

    “在娘家的日子不多了, 不兴再这么素。”

    裴珠低头应声:“是。”

    裴三夫人又看向阿宝:“倒是阿宝,得再委屈一阵。”

    要不是因着观哥儿刚调职,这两个月也能松一松,就怕外头许多双眼睛盯着裴观, 这才一丝都不敢松懈。

    阿宝喝着用蜜枣红枣煮的甜糖水, 嚼着枣子, 吐出个核儿来:“这有什么委屈的。”

    裴三夫人看着她便笑,又与陈妈妈互换了眼色。

    年前给裴珠办嫁妆时,她也给儿子儿媳妇新订了百子千孙帐,鸳鸯并蒂枕。

    “喜房就摆了三天,就全给撤下了,论理儿该摆一个月的。”裴三夫人想想都替阿宝委屈,外头又传这么多难听话,她得把这个给阿宝补上。

    “原来喜帐喜被放了一年了,拿出来就是新的,那也旧了。”干脆就全给他们换新,除了龙凤红烛不能再点,旁的都给阿宝再摆上。

    这事儿裴三夫人瞒着阿宝悄悄办,镜子上的双喜红镜罩,椅子上的百年好合引枕桌布,连点心盒子也全是新造。

    样样新打新做,这一个月里好事儿连连,裴三夫人喜气盈盈对陈妈妈道:“先不告诉他们,等咱们收拾好了,再把他们领到新房里去。”

    还叮嘱丫头婆子们:“谁也不许在少夫人面前露一字半句!要是叫她提前知道了,看我罚不罚你们。”

    小满小雪掩口直笑,趁着这乐劲儿,小满道:“既是重设新房,那咱们是不是也得重拿赏钱?”

    小雪凑趣:“很是很是,把喜事儿作足了,还得再发喜糖!”

    喜糖也只分了三天,按着规矩“枣生桂子”的攒盒也该在房里各处摆上一个月的,出了事儿全收了起来。

    裴三夫人一挥手:“都办都办!就咱们三房乐一乐,也别传到外头去。”怕两个孩子脸上挂不住,悄悄的,关起门来乐。

    阿宝吃着甜枣汤,看裴三夫人同陈妈妈交换眼色,屋里小满小雪也都笑着她。

    她把汤勺一搁:“怎么了,娘怎么看着我笑?”

    “瞧着你欢喜,自然就笑了。”说着拿出个大大的红封,塞到阿宝手里,“给,压岁钱!”

    “这怎么成,我又不是小孩儿了,我都给人发红包呢。”

    “我给的,你就拿着。”裴三夫人又问,“今年观哥儿发红包,没出考题?”

    大房二房那些孩子们,到六叔六婶这里来拜年,裴观让大的对对子,小的背古诗。

    阿宝见了直皱眉头,小孩子一年就拿一次压岁钱,怎么还给他们出考题?

    不管对上没对上,全都给了红包,散出去许多笔锭如意的金银锞子。

    那几个孩子由裴观教导读过几天书的,挨着排队站好,眼巴巴瞧着六叔,六叔不点头,他们全都不敢拿。

    最小的欣姐儿走路都还要奶嬷嬷牵着,话都还说得磕磕巴巴呢,能说两句恭喜就罢了,怎么还要她背五言。

    阿宝上前赶开裴观:“别听你们六叔的!我给你们红包!”

    几个小孩子看看裴观,见六叔无奈摇头,就知道六婶说了算,一个个都笑起来,蹦跳着拿了红包。

    “多谢六叔,多谢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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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婶!”

    欣姐儿上前一把抱住阿宝的腿:“抱。”

    阿宝将她捞起来抱在怀中,欣姐儿赖着不肯走,到哪儿都要阿宝抱着她。

    裴三夫人见了,对陈妈妈道:“上回欣姐儿也是见着阿宝就不撒手,真是怪了,一年也不过见了二三回。”

    “我看,这必有缘故,说不准,先开花后结果。”

    那可好得很,裴三夫人在心里点头。

    要是儿子,自然是像观哥儿更好,读书求学没叫她费一点心思。若是女儿,那就得像阿宝!

    明岁这个时候,要能有个雪团子似的小姑娘在她身边就好了。

    东西都置办好了,裴三夫人越想越心急,数着日子,每日里都问陈妈妈:“你说,怎么过的这么慢?怎么还不到三月?”

    “说慢是慢,说快,一眼就到啦!”

    春节一过,没几日就是元宵闹花灯。

    出了元宵节,阿宝送别的大妞,眨眼间便到三月初。

    裴三夫人又急起来:“这还有几天了,都布置齐整了没有?”

    就安排在鱼乐榭中,里里外外的屋子都修整过,趁着阿宝回娘家看姨妈时,丫头婆子们将该换的东西全换上了。

    阿宝初时还觉得古怪,怎么裴三夫人屋中的丫头婆子,个个见了她都是喜气洋洋的。再一想三月末珠儿要出嫁,算算日子也没几天了,大家伙当然要高兴。

    她便也笑,还对裴三夫人道:“珠儿要成亲,该给她们一个多发一个月的月钱罢?”

    “该发,家里的大喜事,自然要发。”

    裴珠的大事快没几天了,阿宝让戥子翻出她陪嫁的那个小锦盒:“你把我陪嫁的那个小盒子拿出来。”

    “哪个小盒子?”陪嫁的盒子那许多,只说小盒子,戥子哪会知道是什么。

    阿宝脸上微红:“就是压箱底的那个小盒子。”她伸手比划了一下。

    戥子想起来:“哦!那个小盒子,那这里头到底放着什么呀?是压箱底的银票?”

    “你别问,不该你知道。”

    “我有什么不能知道?”戥子刚说完,脸上一红,莫不是那什么东西罢?就是女子嫁人前,才能看的那个东西。

    她羞红了脸,扭头替阿宝去找盒子。

    找了出来连碰都不敢多碰,就跟烧了她的手似的,把盒子往阿宝手上一放,急急出门去了。

    阿宝“扑哧”一笑,但也避开人,取出盒中那本书,用厚巾帕裹着,带到裴珠房中去。

    裴珠这几天已经少出门,裴三夫人连她的晨昏定省都已经免去了,但她不肯:“留在家中日子不多,正该给母亲多请几回安。”

    她自己知道,若没阿宝,她与嫡母不可能那么亲近。既不亲近,如今这份嫁妆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怎么这会儿过来?”裴珠立起来迎她。

    桌上一桌都是开到盛时水仙花,正用小银剪子剪下来。

    阿宝看了问:“你要做香包?”

    “不是,我想点花灯。”这是最后一盆水仙了,这几朵都是开到盛时,过了今儿就要败了,干脆剪下来,往花盏中倒些灯油,点起来浮在玻璃大缸上。

    阿宝看她还有闲心玩,咳嗽一声清了清喉咙:“我有要紧事。”

    裴珠一怔,不知阿宝要说什么,她摒退丫头。

    阿宝将她拉到床上,放下床帐,从袖中取出那本裹起来的册子,塞到裴珠的手里:“娘那里,定也给你预备下了,我这个也是我姨妈预备了给我的。”

    “等我走了,你再看。”阿宝说完就站起来往外去,还支开荼白竹月,“让你们姑娘歇歇,你们几个都晚点进去。”

    裴珠从订下亲事起,就由万医婆调理身子,连着吃了半年的燕窝,养得白里透红,十分好气色。

    看阿宝把这东西包得这么严实,一时还没明白包了什么,只捏到里头是本薄册子。

    难道是嫁妆单?那个不是早都看过了么?

    一角一角掀开绣花包巾,露出书册,上头竟连名字也没有。

    待裴珠翻开第一页,指尖一缩,脸红的似要滴出血来,怎么是这种东西!赶紧用包巾一卷,塞到床格抽屉中,藏得密密实实。

    再多瞧一眼,她人都要烧起来了。

    阿宝这头刚给裴珠送了书,脚步才迈进卷山堂,就见陈妈妈一身簇新的衣裳坐在里头:“少夫人可回来了。”

    “妈妈有什么事?”

    “大好事!”陈妈妈笑了,“请少夫人换了衣裳,随我来。”

    换衣裳?阿宝这才看见罗汉榻上摆了一套新衣。

    今日确实是除服了,但除服这天也没有放开了大吃大喝。

    这是裴三夫人特意吩咐的,特别是对阿宝:“你年轻,可别不知保养,守完了孝得慢慢吃荤,万一贪多滑了肠,往后一碰荤腥就要滑肠的。”

    阿宝才不会说她中间已经吃过,连连点头:“我知道,六郎也吩咐了,让厨房先给我上肉粥,肉馄饨,先慢慢吃起来。”

    一大早就是老母鸡汤吊的汤头,下了鲜肉馄饨。

    阿宝先喝半碗清汤,再加上辣油,香得不行,今儿光是早上的馄饨,她就喝了两碗!

    “是不是办席呀?”阿宝问,“我这一身是今儿早起新换的。”本来挑了胭脂红的衣裳,可裴观说,胭脂红太轻。

    就得是大红宝蓝,上身才好看。

    这才换了件玫瑰红织金万字流云的薄袄,走了这一路,已经微微出汗了。

    “少夫人去了就知道了!”陈妈妈催促几个丫头给阿宝换上衣裳鞋子,红的倒像是喜服的颜色。

    “又不是吃喜酒,怎么穿得这么喜庆呀?”

    螺儿给阿宝梳头,特意将姑爷送给姑娘的红宝石石榴发钗拿出来,给姑娘簪上。

    又要给她上妆,阿宝只觉得古怪,在家又不出门,干什么还点胭脂?画眉毛?

    等她上完妆换完衣,外头天都黑了,立春戥子点上红灯笼,陈妈妈扶着阿宝:“走罢。”

    走到鱼乐榭,处处点着红灯,贴着红喜字。

    陈妈妈把阿宝往屋里头一推,跟着几个丫头七手八脚把门关上。

    屋里陈设是跟喜房一模一样,阿宝回头就见裴观坐在桌边,桌上已经斟了满杯的合卺酒。

    “这是……”

    裴观微微笑道:“这是母亲预备的,咱们的喜房没摆满一个月,她特意安排了。”

    他早就知道了,不仅知道,这屋子还来过好几回,那案上的喜上梅梢就是他亲笔画的。

    阿宝闻言松了口气,往绣凳上一坐:“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卖孩子呢。”

    第196章 夫妻

    嫁娶不须啼

    怀愫

    裴观早早换上一身红衣, 在喜房中等了阿宝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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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日暮将夜,鱼乐榭四面都点上灯,桥畔水上星星点点。裴观望着烛光灯影, 比成亲那天还更心焦些。

    谁知阿宝进门头一句话, 竟是说这个。

    裴观脸色微滞,他方才想着好容易除服, 今天再不用夜半吹风喝凉茶了。这话一出, 把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全给打断了。

    阿宝四处瞧过, 真跟成亲时的喜房一样, 案上没有金红龙凤花烛,却也有一对红烛。

    “娘真是用心。”

    “我呢?我就不用心?”裴观看她似平日那般, 冲她招招手,带着她去看房中陈设,“这喜上梅梢是我画的。”

    他知道阿宝不爱牡丹图,特意画了两只喜鹊。一只挨着另一只, 大一些那只, 似在给小的那只梳理羽毛。

    阿宝摆弄几下那座画屏:“你这眼睛是怎么点的?怎么不管转到哪儿,这鸟的眼睛都像在看着我?”

    裴观自谦自己并不擅画,只是大家子弟,琴棋书画都要通而已。

    他画这只喜鹊, 点眼时不由自主想到阿宝的眼睛, 画完拿去装裱。母亲看了都咂咂称奇:“这只圆滚滚的,眼睛大大的,瞧着还真像阿宝。”

    裴观牵住阿宝的手,带她再往内屋中去。

    妆台上百年好合镜, 镜前摆着一条红色金泥带, 一把龙纹玉梳。

    阿宝顺着裴观的目光拿起那条大红泥带, 又看了眼龙纹梳,看裴观期盼的目光,她猜到里头大概是有什么好意头。

    “龙…凤…呈祥?”阿宝一字一顿,她刚说出来就知道不是,裴观的目光微凝,脸上又像是要叹息的样子。

    “凤髻金泥带,这龙纹玉掌梳。”裴观没有叹,反而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些,指掌在她掌心虎口的老茧处,细细摩挲。

    他动作极轻柔,阿宝觉得掌心里直痒痒,想要笑又咬唇忍住。

    她大概知道,今天算是第二回 的洞房花烛。

    “走来窗下笑相扶。”裴观也一字一缓,牵住她踩到床前踏脚上。

    床帐中挂的香包,也是裴观亲手合的香。这回合的不是淡香幽香,人才刚靠近床帐便闻见香气馥郁。

    这香气她曾闻过的,成亲那天夜里,帐中就挂了这个。

    她当时不懂,还曾傻乎乎问裴观:“你不是只爱竹香檀香气么?这香这么浓,怎么挂这个?”

    裴观只似笑非似望着她:“明日你就知道了。”

    没等到第二天阿宝便知,帐中香浓郁,是为了掩盖住别的味道。

    此时闻见,她耳尖发烧。

    两人成亲一年,说是夫妻,可只同房三夜。裴观自知,阿宝与他相处更像朋友,实是因为亲密的日子还不足。

    平日他恪守礼教,虽说夫妻略亲密些也没什么,可他怕一旦放松便会把持不住,意乱情迷坏了规矩。

    是以阿宝如今举动姿态,也还如未嫁时一样,少有出嫁女子的妩媚。

    但这岂可长久?

    他伸手轻抚阿宝鬓边发丝,将松散下的碎发替她勾到耳后去。

    阿宝一双眼睛从来都直着看人,这会儿闻到帐香,羞意顿生,从耳尖红到颈项。想从裴观掌中将手抽出来,裴观却不松手。

    明明她力大,真想要抽手,别说一个裴观,就是十个那也难按住她。

    拔步床的格扇中,已经摆了一壶酒,裴观倒了满杯,一只递到阿宝唇边。

    饮酒失态,裴观是绝少饮酒的,除了成婚那日,阿宝还没见他喝过酒,杯子送到口边,她嘴唇微张。

    凉酒顺着喉咙滑下去,她饮了半杯,裴观将余下半杯一口饮尽。

    因喝得极了,唇上沾着一点酒液,倾身吻上来时,阿宝心如鼓擂。

    腿足先软下去,跟着便是腰。

    腰一软,几乎是被裴观半搂半抱着拉入帐中去。

    阿宝送那本册子给裴珠前,自己又翻过两页,书封上没有字,翻开一页写着《闺房四时图》。

    因是买给好人家的女孩儿压箱用的,画就含蓄得多,那位画师还在第一页上,画了对交颈鸳鸯卧在荷叶莲蓬下。

    前几页画的皆是闺房之乐,或是春夜看雨,或是萤窗读书,或是对菊赏月,或是煮茶烹雪。

    画上二人先是对坐,再是挨着坐,再往后是叠着坐在身上。七八页后才有脸贴脸,唇贴唇,最后那几页,阿宝就只看过一遍。

    这画实在是雅致了些,细微之处并未描绘,阿宝早已经稀里糊涂想不起来。

    回过神来时,已经躺在软枕上。

    也不知他是怎么伸的手,先解了外衣的衣带,跟着是背后的小衣系带,明明身上一件衣裳都未脱去,却觉得浑身似无遮挡,襟前透着风。

    阿宝紧紧闭着眼睛,裴观少见她这么又羞又怯的样子,贴在耳边轻声问她:“是不是不记得了?”

    阿宝方才还什么都敢大声说,此时脑中似被搅成了浆糊,除了顺着裴观的话点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裴观先还能问她话,待手往前伸,便只余下轻促喘气声。

    她这一年身量又高了,去岁还觉得她身子没全长开,此时伸手,长开了。

    阿宝咬着唇不发出声音来,整个人软得似棉絮,似云朵。她忍不住睁开眼,就见裴观薄唇挺鼻,一半脸埋在阴影中,与平时全不相同。

    她本该再闭上眼睛的,可她就这么盯住他。

    望了片刻,又伸出手去,指尖刮过他鼻梁上的汗珠。

    裴观先是停住了不动,跟着身子轻颤,张开手掌,捂住她的唇。

    第二日阿宝睡到日上三杆,晨练是起不来了,连裴三夫人那里请安都没去成。

    裴珠坐在上房,眼下有些发青,裴三夫人见了就问:“怎么?夜里没睡好?”裴珠自来觉轻些,万医婆给她们开的是同一个安神方子。

    裴珠哪敢说她为什么没睡好,夜里偷偷当了贼,来请安时心虚得很,生怕叫母亲看出来,今儿的粉都比平常要更厚些。

    “是有些没睡足,夜里虫声恼人。”

    虫声新透绿窗纱。

    裴三夫人听了便道:“让小丫头们粘粘虫子,别扰了你。”

    裴珠坐了许久也没见阿宝来,心里又怕她来,又奇她怎么没来:“嫂嫂呢?往日她总是最早的一个。”

    阿宝要练功的,每日不缀,练完了功清洗过就来上房请安,天天都比裴珠要早。

    今儿她都坐下喝过了燕窝粥,怎么阿宝竟还没来。

    裴三夫人掩去嘴边笑意,她端起茶盏饮了口茶:“春日里贪睡,也是有的。”

    裴珠不明所以,任谁贪睡,阿宝也不会贪睡,难道是病了?

    “莫不是嫂嫂身上不爽利?等会我去瞧瞧她。”

    裴三夫人按住裴珠的手:“你不必去,我已经让陈妈妈去问过了,她就是睡迟了,让她好好睡。”

    裴珠更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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