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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90-20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嫁娶不须啼》190-200

    第191章 悲喜

    嫁娶不须啼

    怀愫

    这一年岁末, 三房人人忙得脚不沾地。

    将要过年,年后要除服,跟着七姑娘要出嫁, 三夫人又要回家省亲, 忙的事儿多着呢。

    虽忙些,丫头婆子们脸上都喜气洋洋, 六少夫人刚接了三房的管事权, 就给下人们多发了两个月的月钱。

    裴三夫人本还想提点她的, 没想到她自己先说了:“就到年关了, 开年这许多事要忙,我又是新官上任, 须得给些甜头。”

    裴三夫人连连点头:“很是,珠儿的事办的急,原还想着从定婚事到发嫁,怎么也得一年。”没想到定得这么快, 还这么如意。

    从报恩寺请了几个吉期来选, 上半年就只有春天的日子最合适,裴三夫人又要回家省亲,她还想在家里住上一年半载的,对陈妈妈说:“等我有了小孙孙小孙女儿, 那时再回来也有意思。”

    陈妈妈笑了:“说不准双喜临门。”

    裴三夫人又忧虑:“你说这刚除了服我就走了, 阿宝能不能担得起来?观哥儿如今是翰林侍读,除了服自有交际……”

    “别想太多了,你什么岁数了?老夫人也高寿了。”

    裴三夫人一听这句,想到母亲的年岁:“是, 六十整寿, 我是得回去。”

    她先还不放心, 阿宝理事时,她便坐在阿宝左近,听她怎么料理珠儿的婚事。

    “去岁家里办喜事,都是裁了新春衫的,用过就收了起来,倒不用再裁。”家里办喜事,丫头婆子们也要穿喜庆新衣。

    但去岁的新衣,只穿了三日就都换成孝衣,过了年拿出来也还是簇新的,办喜事的时候正好穿上。

    事儿办得急,能轻省一桩是一桩。

    年事与婚事撞在一块,阿宝给下人们排了两班,一班只管着洒扫除尘,糊裱窗户,送礼节,蒸糕贴春。

    另一班只管开库收点嫁妆,制喜服绣喜帐,给裴珠裁新衣做新鞋子,打金银头面,还有去许家量房配齐家具。

    两班人马各司其职,在留云山房进进出出,阿宝还想着裴观在家,年前也有往来交际,这么办事不便。

    就去了内院,专让人理出花厅。设下床桌榻,她就在那里办“公务”。

    “等年事忙得差不多,再替娘预备回娘家省亲的东西。”

    裴三夫人叹服,悄悄同陈妈妈道:“比我刚当媳妇的时候强得多。”

    便是现在,裴三夫人也没这理事之能,陈妈妈冲她一笑,她便知道陈妈妈在想什么,是笑她自己在给自己脸上贴金。

    裴三夫人也不恼,她拿出了裴珠的嫁妆单给阿宝:“自她七八岁起,这些东西就在慢慢备着了。”

    裴珠的陪嫁中有两个庄子,十六间铺子。

    到时管事帐户庄头的身契全都交给裴珠带到许家去,这也是嫁妆中的一项。

    这是裴三爷留给女儿的,他病榻上把这些划给了女儿:“珠儿虽是庶出,可我也有子慕和珠儿两个孩子……”

    给女儿备下这份嫁妆,拿到哪儿去都不算简薄了,等珠儿到了年纪要议亲的时候,男家也能高看她几分。

    “他那么个万事不管的甩手掌柜,一辈子就只知道写诗,临了临了,倒能想起女儿来。”

    裴三夫人那会儿已经不想旁的了,眼看丈夫病重将死,最后这点愿望,她有什么不能满足的。

    许家聘礼给的厚,又数着日子送东西来,裴三夫人感叹道:“外头瞧着,还真不知许家这么殷实。”

    只看许夫人和许知远,压根瞧不出许家有多少家底。

    许夫人是孀居,衣饰并不奢华,又长年茹素。再看许知远,年轻轻的公子,除了读书,也没什么嗜好。

    城中的大家子,爱金石篆刻的有,爱收集古画的有,好香道好品茗的也有。

    如萧思卿这样什么都玩,样样都精通的人不多。但似许知远这样,样样都不沾的也少,只有贫家子才会如此。

    “似这样的才好呢,这才是里子实惠。”

    因许家如此诚意,裴三夫人还选了些自己当年的陪嫁给裴珠。

    “这嵌玉的首饰盒子,是我年轻时候用的,正合适给你。”上面是石榴葡萄,裴三夫人这个年纪早就换了仙鹤灵芝的。

    有给裴珠的,自然有给阿宝的。

    阿宝直乐:“娘,你要当散财娘娘呀?又不是我备嫁妆。”

    裴三夫人戳她一记:“才刚说你稳重,就又胡说上了。”本来这些就都是给儿媳妇的,早给晚给都一样。

    这些东西源源不断送进卷山堂里。

    连裴观都奇:“怎么添了这许多东西?都是母亲给的?”

    阿宝点头:“可不,娘开了库房,看着什么合适就送给谁。”连裴瑶裴珂都得了好几样,两人急赶着给裴三夫人做了一幅暖耳,一双睡鞋。

    “既是母亲给的,那你就收下。”外头下起雪来,裴观脱了斗蓬抖落肩上积雪,又在炭盆上暖了暖手,“对了,陆兄送信来,说年后就能把他夫人接走上任。”

    “真的?大妞真要走了?”大妞怎么没说?

    裴观升官,大妞先还说要来,后来又只是送了礼。

    这样的大好事,她竟能憋得住不说。

    只是片刻,阿宝明白了:“她定是害怕了。”刚成亲的时候欢天喜地要跟着丈夫到外任去,临到要上船时,又被婆母给扣下。

    阿宝想了想,送帖子去陆家,请大妞过府。

    大妞立时回帖,第二日就坐着车兴兴到裴府来了,戥子到门口去迎她的时候,她瞧见戥子便眼睛一弯,还似旧时模样。

    进了卷山堂,阿宝还没说话,大妞一把拉住她:“你不请我,我也要来了!”

    “午饭我要吃辣的!”

    阿宝扑哧轻笑:“还用你说,我早就吩咐过厨房了。”

    “我在陆家一口辣都吃不上,也只有回娘家时能吃一顿。”

    她是崇州人,打会吃饭起就会吃辣,一年三百六十日,能吃辣的日子不过十天,怎能不瘦。

    大妞脸色倒还好,她絮絮道:“就要过年,管事权我是没有的,但她们又瞧不得我太安闲。”

    明明不肯把一点权利交到她手上,却偏偏要说是陆母疼惜她,说她在享清福。

    阿宝心疼大妞:“那她是不是要装病了?让你侍疾去?”

    大妞听了就乐:“她现下不敢。”

    “不敢?”

    “有缘故的,见了珠儿,我一道说。”

    阿宝伸手摸摸她:“成啊,今儿咱们去水阁里吃暖锅子,赏雪景,好不好?”

    “成啊!”大妞也学着阿宝脆声答应,有些愧疚,“上回你送信来,我爹怎么也不肯帮忙,等你家的升了官,他又后悔了,叫我跟你多走动走动。”

    也正因为卫大人让大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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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趁热灶,她才会改了心思,原本要登门的,改成了送礼。

    “珠儿呢?我听说珠儿定了亲事,也有东西要送给她。”

    她给珠儿预备的便是一张字画,一对玉镯:“许家倒是好人家,家里也殷实。”

    “你也知道?”

    “我哪会不知道,陆家那么多张嘴,成日围在一起便是说这些,京城里有名有姓的人家,我都听熟了。”

    阿宝从蜜饯糖盒子里挑出个芝麻糖塞到大妞手里,大妞“咔擦”咬上口,“七嘴八舌的,我只要听到她们酸,就知道这亲事好。”

    还有人说,裴观升了官,明明能给妹妹挑一家门第更高的。

    大妞冷笑一声:“当是谁都会拿妹妹女儿当梯子用呢。”连糖也吃不下去。

    “怎么了?”阿宝听她话音不对,关切问道。

    大妞脸上一淡,她出嫁一年多,每次回家,就见娘的白发更多几根。

    哥嫂们在闹,小妾又不断。

    “我有时真不知道,升官有什么意思。”

    卫大人往上升了一级。

    大妞的两个妹妹打小就生得好,因是姨娘生的,卫大人并不拿这两个女儿当回事。

    “我那两个妹妹,被我爹定出去了。”一个是当继室续弦,一个竟是与人作妾。

    阿宝怔住:“可你那两个妹妹,大的也不过十四啊?你娘……”

    “我娘自然不肯,她答应了两个姨娘,不让她们当妾的。”被卫大人卖出去的两个姨娘,走的时候教导女儿跟着太太,绝不要当妾。

    阿宝最后见她们,她们俩似两只失了依傍的小兽,紧紧跟在卫夫人身边。

    “我娘又跟我爹大吵了一架,家里……总算是没让我妹妹给人当妾去。”但那个当填房的亲事,已经退不了。

    “那人都已经三十了,儿子都十岁大了,我妹妹嫁过去,就比那孩子大几岁。”年纪这么小的继室,进了门要怎么办。

    卫夫人只好想办法替庶女办些像样的嫁妆,亲事是卫大人应下的,给的妆奁自也比原来要厚些。

    这是唯一的好事。

    阿宝默然:“到时候,我去给你两个妹妹添妆。”也只得多赠些财物,让她们的日子稍稍好过些。

    大妞吸了吸鼻子,她给自己妹妹备下一对金镯两盒金银锞子,锞子这东西虽不显眼,但拿来赏人或是当钱花用都极便宜。

    大妞说完,转过脸色:“好在,我就快走了。”

    卫夫人搂着女儿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可算是熬出头了!你去了,要是他身边有人,你也别闹,知不知道?”

    卫夫人说着又淌泪,当年她想着自己给那老东西生了三个儿子,操持家事,养儿育女,哪里都没对不起他。

    他在京城倒养了两个娇滴滴的妾。

    “当年……咱们来京城,要是不卖那两个妾,是不是会好些?”

    大妞出嫁一年,倒似长了好几岁:“娘,忍了就不是你了。”娘自来没变,变的是升官后的爹。

    “你要是忍了,爹就更放肆了。”会觉得他生了官,连老妻都怕他,变本加厉。

    卫夫人又是一场哭:“可怜了她们。”这她们说的就是那两个在卫家十来年的老姨娘,还不知日子过得如何。

    “我来也有事想求你。”大妞拉住阿宝的手,“我那两个妹妹往后到哪儿都不知道,在京城的姐妹就只你,你偶尔也请我娘过门,叫她散散心好不好?”

    “好。”阿宝搂住她,“你放心。”

    大妞感激一笑,又抬头看向戥子。

    戥子一脸凄然,她们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听到大妞的两个妹妹境遇如此,心里替她们难受。

    大妞见戥子的模样,冲她扯了个笑:“我也不知道几时才能再回京城来,你的添妆,我也给你预备好了。”

    戥子半开窍的时候倒喜欢过好几个男人,喜欢这一个就扔掉前一个,等她全开了窍,便只喜欢钱。听说大妞给她预备了添妆,又感激又犹豫。

    她要是不嫁人,那添妆就不能给她了罢?

    大妞看戥子的脸色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又好气又好笑:“别想啦!纵你不嫁,也给你!高兴了罢?”

    戥子喜笑颜开。

    立春掀帘进来:“少夫人,暖锅子已经预备好了,七姑娘正在亭中等着夫人们。”

    阿宝听着大妞戥说话,乐得不行,她跳起来:“走罢!咱们吃锅子去!”

    第192章 放人【捉】

    嫁娶不须啼

    怀愫

    裴珠久未见到大妞了, 前一向家里出事,大妞隔几日就有信来问,这些裴珠都知道。

    因她要走, 见了她就握住她的手:“往后见面不易, 你不是喜欢我房里纱屏么,我送给你。”

    那幅小纱屏是裴珠自己画的, 在绢丝上作画, 费了许多功夫。

    大妞看见就爱不释手, 知道是裴珠花了心血的爱物, 也没有开过口。

    这会儿她要走了,裴珠把这个送给她。

    大妞笑了:“真的?”她说完看向阿宝, “珠儿送我这么好的东西,你拿什么送我?”

    阿宝知道她是玩笑,装作苦思模样:“珠儿竟连这个都舍得给你了,要说一样的……那就只有大黑了。”

    “呸!”大妞笑着啐了阿宝一口。

    三人笑成一团, 围在亭中, 阿宝告诉大妞,许知远贪看裴珠掉到水里去的事儿:“呐,就在那儿,扑咚一声, 吓得珠儿脸都白了。”

    大妞大笑出声:“真的?当真掉到水里去了?”

    “可不是, 他看珠儿的样子,就像……”阿宝想来想去,“就像是写诗的看着月亮。”诗人可不就最爱写月亮。

    裴珠虽羞恼,可听见这句, 心头不住跳动:“嫂嫂!”

    大妞更笑了:“别!你别一害羞就叫嫂嫂, 我可是难得能这么笑, 也不是故意要笑你。”是往后再聚在一块儿说彼此的事,不知要到哪个年月了。

    裴珠也正是知道这个才没生气,大妞挨着她:“这多好,你还没过门,他对你就这么上心。”

    大妞原来还曾偷偷想过,要是她也能像珠儿一样,生得那么美,是不是就不必苦恋陆仲豫。

    这么想来,老天爷待她也不薄,她虽没像珠儿这样美,陆仲豫对她也是极好的。

    大妞少有机会见阿宝,她回娘家时先还会说在陆家过得如何,后来每回她说,她娘就要抹眼泪,干脆就不说了。

    今儿见了闺中伙伴,那还不一口气全说了:“你知道她怎么肯放我走的?”

    阿宝捏着个糖橘子,裴珠拿了块蜜枣子,两人齐齐摇头,听大妞说书。

    “还不是她那宝贝小儿媳妇没喜信!”陆夫人就想着两个亲生儿子能赶紧有孙子,扣下了大妞,陆仲豫在任上,就算有子,那也是庶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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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陆仲豫知道嫡母的心思,偏偏就不让她如愿。

    扣了大妞一年多,小儿媳妇进门也一年了,从年头盼到年尾,依旧没怀上。

    “她又烧香又拜佛又请送子观音。”陆夫人又要面子,给小儿媳妇送了观音,大妞那里也少不了。

    气得卫夫人直骂:“她光知道送观音有什么用?有她这个活夜叉,一百尊观音也送不来子。”

    夜叉是专吃小孩的精怪,卫夫人当面叫亲家母,背后叫她夜叉婆。

    还是陆仲豫写信支的主意,他说陆夫人有个相熟的女尼静圆师太,一月总有三四回请她上门念经。

    不如就在这上头作文章。

    大妞看了信就找到她娘,卫夫人掏出私房银子,叩开庵堂的门。

    这等上门讲经的尼姑,多是靠着大户人家的夫人们听经赏赐,才能支应庵堂的日常开销。

    卫夫人捧上银子,请静圆师太在陆夫人面前想想办法,让女儿女婿能团圆,这是善事,菩萨也会答应的。

    等事成了,她给庵堂奉上一年的香油钱。

    这天陆夫人又叫静圆师太上门,讲完了佛法,她又感叹怎么小儿媳妇一直怀不上孩子,要不要再请一尊送子观音?

    过了年若还没有,那可就得给儿子抬妾了。

    这种时候,大妞是不在的,她没资格跟着陆夫人一起听经,只有两个妯娌陪在陆夫人身边。

    陆夫人话里话外透出要抬姨娘的意思,气得小儿媳妇白了一张俏脸。

    静圆师太坐在下首,饮了口茶,慢慢悠悠道:“我看三少夫人是福相,莫不是别的缘故碍了子嗣?”

    陆夫人急问:“会是什么缘故?”

    连三少夫人也抬起头来,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年为期的,一年将要到了,她要是还没孩子,婆婆必要给丈夫塞通房了。

    二哥外任为官,离得那样远,婆婆不也塞了人过去么?还是一对儿姐妹花。

    “是不是家中有属相八字不合的?或是运势强的?”静圆师太生得富态,圆圆的一张脸,慈眉善目,说起话来也慢,一慢就显得她这些话分外有道理。

    “这会如何?”

    “若真有,那就压着三少夫人的运势了。”

    陆夫人一块心头病就是陆仲豫,憎其人者,恶其余胥,折磨不了庶子,便折磨庶子媳妇。一听到有人防碍了小儿媳妇的子运,就把这个算在大妞头上。

    陆夫人便把家里几个还能生育的女眷八字属相写在红笺上,让静圆师太推算。

    静圆师太早背熟了大妞的生辰,装模作样推算一翻:“这个属虎的,便是了。”

    陆夫人拿来一瞧,果然是卫万珍!气得直咬牙:“她命格不好?”

    静圆师太到:“她这属相再配这生辰,霸道得很,三少夫人福泽厚,但身子弱,自然被她压过一头。”

    意思就是只要大妞在,三少夫人就没可能怀孩子。

    陆夫人嫌恶至极:“那要怎么破解?”

    “那倒有些难办了。”

    “怎么个难法?”难道是要找个什么东西破她的运,镇一镇她?

    “不在一堂中。”又未分家,怎能不在一堂,故此静圆师太才说事儿难办。

    但这对陆夫人并不难,让大妞随陆仲豫到任上去,可不就不在一堂中了?

    “你们是不知道!从此之后,我那个弟妹,见了我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身上还戴了块玉雕的佛像,见了我就手捏玉牌。”

    “她们还真信?”阿宝想不到这世上竟有如此蠢人,而就是这么一个蠢人,竟能把陆仲豫和大妞折磨得这样。

    “她那是着急了,要是仲豫刚走的时候弄这一出,她必不信!”陆夫人也不是好骗的,可她如今求孙心切。

    当初就说三儿媳妇的八字生辰属相好生养,进了门必得三年抱俩,谁知进门一年一点动静也无,陆夫人这才心急。

    大妞冲着阿宝裴珠眨眨眼:“我看我那三弟妹,并不相信这个。”只有当着陆夫人的面,她才摸那块佛牌。

    两人若只在廊上,或在花园子里遇上,程氏是不动那块佛牌的。

    还会客客气气行礼,叫大妞一声二嫂。

    大妞轻笑一声:“她也是在作戏,怕那夜……怕婆母给她房里塞小妾。”差点儿就把夜叉婆喊了出来。

    大妞的三弟妹越是这样,陆夫人就越是相信,程氏年前还“病”了两次,陆夫人这才张口,说大妞也尽孝了,赶紧到任上支照顾丈夫。

    “底下人哪有你精心呢。”

    原来她说的可是:“底下人侍候人,总比你精心。”

    真是人嘴两张皮,陆夫人那么相信因果报应,怎么还敢造口业?

    裴珠手里还捏着那甜蜜枣儿,似听天书一般看着大妞说话。

    手握绢帕掩住了口,喃喃出声:“真是阿弥陀佛。”

    阿宝听见仙女似的裴珠竟念起了佛,扑哧笑出声来,她双手合什,学着珠儿的样子道:“真是阿弥陀佛,许夫人不打诳语。”

    珠儿刹时脸红,她心思被阿宝说中,用帕子挡住了脸,只露一双眼睛。

    她不是不懂过些,但她着实厌恶这等事,若不是许家,说不准母亲就要将她许给罗家幼子,到时会不会像大妞一样?

    “我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开年就走。”大妞笑着,也嚼了个蜜枣子,“如今她连碰都不想碰到我,还让我年前回娘家住几天呢。”

    待她一回娘家,弟妹程氏的病自会不药而愈,到时候陆夫人就更信了。

    她还问静圆师太,大妞防碍了三儿媳妇的子运,会不会碍着她的气运?

    静圆师太常年来往陆家,陆夫人何时头疼何时脑热,她都清清楚楚的,笑了笑道:“若要这样比,那夫人就是月,二少夫人只是星,星岂可夺月之光?”

    陆夫人这才放心,只要远着些就好,不断催促大妞收拾东西,开年就赶紧走。

    大妞这才如了愿,卫夫人悄悄送给静圆师太送去一串水晶佛珠。

    直到天色将暮,大妞不得不走了,她感叹一声:“真是欢愉嫌夜短。”

    阿宝听了又打趣她:“了不得了,光是写信你还学会念诗了,那寂寞恨夜长是在什么时候?”

    “哎呀!”大妞方才还舍不得,听到这句,红着脸捶了她一下,还联合裴珠,“你也来,今儿打她免罪!”

    裴珠笑个不住,到底伸手轻轻打了阿宝一下。

    两人把大妞送到二门边,大妞就道:“留步罢。”

    裴珠停下步子,阿宝随她出去:“走,我送你到大门口。”

    离了二门,大妞问她:“你也是胆儿大,还真就住在外院了?”这简直骇人听闻,她自打嫁进陆家起,无事便不出二门,没想到阿宝竟会住在外头。

    大妞不知道裴府“关二门”的事,阿宝挽着她的胳膊:“你呀,就操心你自己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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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妞瞪她一眼,尔后又不舍得了:“咱们一道在崇州长大,又一道来了京城……其实我,有些怕。”

    离了京城,她就真的举目无亲了。

    阿宝紧紧握了下她的手:“别怕!”

    大妞笑了:“行啦,你快别送了,还真要送我到门口啊,你肯,我也不肯。”免得裴家人背后说阿宝轻浮。

    阿宝岂肯:“你什么时候走,我去渡口送你!”

    “等有了准日子,我给你送信来。”

    二人就在门口话别,阿宝送大妞上车,马车慢悠悠驶出长巷,阿宝脸上笑意也未收起。

    真好,这下大妞的日子可就如愿了。

    天色已暮,裴观刚走到府门前,就见阿宝立在门前,身边两个丫头点着灯。

    他快走几步,这回知道阿宝必不是在等他,不可自作多情,问她:“这是在送谁?”

    不等阿宝答他,他提起手里的点心盒子:“糖瓜和麻饼?吃不吃?”

    这是阿宝昨儿夜里说的,说小时候过年吃的零嘴少,祭社王她最高兴了,祭完了灶王就能分到糖瓜吃。

    “我还偷吃过,还是小时候的好吃,如今过年的糖虽精致,却不如。”

    “偷吃?”裴观不可想像,他别说是迈进厨房了,就是走到厨房附近都从未有过,想不到小孩子要怎么偷吃。

    “你就没偷吃过供果供糖什么的?”

    “那是祭祀之物,祭完了自会分食,为何要偷。”

    阿宝瞪他一眼:“偷来的灶糖才甜呢!”红姨只要逮住,便要打她,说她偷糖得罪灶王爷,灶王爷上天去告状。

    阿宝那会儿虽小,但已经不好唬了,她眨巴眼睛问红姨:“灶王爷是菩萨,是菩萨便不会同我计较。”

    气得红姨说不出话来。

    本是幼年趣事,裴观见到街市上售卖,立时想起来了,巴巴的买了来。

    二人并肩回去,裴观似笑非笑:“要不要把你那些木雕的小马摆起来,再把糖瓜麻饼摆上,让你偷食?毕竟偷的糖才甜。”

    阿宝抿住嘴,落后他半步,踢了他一脚。

    第193章 花钱

    嫁娶不须啼

    怀愫

    入夜时分, 下了场雪。

    裴观半开着窗扇,坐在罗汉榻一侧读书。

    榻角点着炭盆,榻上小桌摆了他刚买回来的麻饼糖瓜, 他时不时吃上一块, 糖瓜在嘴里嚼得脆响。

    往日此时,阿宝也在一侧或是读书或是读信。

    阿宝爱读游记, 裴观爱读杂记, 二人也不说话, 只在读到有趣之处时, 才互相递过去书去,同乐一阵。

    原来裴观读书是绝不吃点心的, 但阿宝爱吃也能吃,每日吃了晚饭,夜里还能再吃一顿夜点心。

    年前裁冬衣量身,她又高了些。

    裴观初看她这么吃, 还要劝:“夜里吃多了, 积食睡不好。”

    “不吃才睡不好呢,我还在长个儿!”不仅长个,连脚也大了些。

    新年做新鞋子,戥子替她量脚寸时还问:“要不要收一收?再大就要这么大了!”戥子两手画个圈, 比划给阿宝看。

    红姨怕阿宝的脚越长越大, 便会把鞋子做的稍紧些,阿宝可不愿意:“放开了做,我可不穿小鞋。”

    她的脚再大,总没有裴观的脚大, 差得远着呢。

    裴观听她这么说, 也只好由得她吃, 还问:“是不是不吃夜里会饿醒?那让厨房给你预备些乳酥乳饼之类的软点心。”

    待看到阿宝吃得那么香,他便也忍不住会尝上一口,吃着吃着,就成了习惯。

    每日两人一起对坐看书时,他也能吃上两三块小点心。

    今儿茶已经沏好,书也替她摆上,却迟迟等不到阿宝坐过来。

    裴观从书中伸出头,见阿宝正在翻箱子,问:“是在找什么?”

    “找我的钱匣子。”戥子看钱真是看得死紧,就爱把钱匣子塞到柜子里最里面,每回拿都要翻出来。

    阿宝从柜子最里头翻出了钱匣,捧着匣子坐到裴观对面。

    先咬了口麻饼,这才打开匣子,取出最顶上是帐本,里面是碎银子,碎银子下面压着银票。

    裴观听这响动:“怎么?年底你也要盘账?”

    “早都盘过了。”有多少银子银票,戥子清清楚楚,一文都不带出错的。

    “那你拿这些是干什么用?”

    “要给珠儿添妆。”阿宝的嫁妆都是些寻常物,也没甚古董名画之类的,金器头面倒是多,只怕珠儿不喜欢。

    她想算算自己有多少钱,好给裴珠买对玉佩。

    裴观听她一张一张数数,听了一阵放下书册问:“怎么就这些?”

    阿宝每月二十两的月钱,他每个月有一百两,还有庄头和铺子的收益,家里每季都会把分红拿来。

    “这是我的,总账在另一个盒子里。”阿宝自来分了两本帐。

    裴观听了还是皱眉:“那也不该只这点。”

    阿宝微惊:“你还知道这些?”他可是从来不管钱的事的,怎么一听就知道她的钱数不对?

    珠儿的陪嫁有一个大庄一个小庄,两个庄子陪嫁。阿宝只有一百亩田地,一年的出息拿到手的,也不过百来两。

    林大有去了辽阳当官,外官比京官要富,去的又是辽阳,掌握一地马政。给女儿女婿的年礼一下便丰富起来,还来信说要给阿宝补嫁妆。

    阿宝自不肯要,林大有就变着法的送东西,今岁是头一年,送来的多是人参皮草之类,现银并不多。

    阿宝手里的田地和月钱都有数,有多少钱裴观在心里一估就有数了。

    裴观搁下麻饼,看着阿宝:“之前找金禄,你是不是用你的私房了?”

    除了这个她又没添什么贵重的首饰衣裳,怎会一下去了大半银钱?

    “嗯,是送了礼。”

    裴观闻言愈加不悦,岂能让她动她手里的钱?

    “你那的银票都是大额的,银锭子也是五十两一锭的,当时要换不容易。”阿宝察觉他不高兴,她说的确是实情。

    家里若是有大额开销,再动总帐。

    只是她没什么大额的开销,新衣新首饰,府里每一季都添,她什么也不少,从没动过那笔钱。

    “分两边也是为了方便走帐。”

    阿宝又取出另一只匣子,用钥匙打开,几个银锭子是这两个月领的,凑足了,还换成银票去。

    裴观伸手从那匣子里拿出账本,翻过几页,越看越是眉头紧锁:“怎么都是我支取的银子,你用的呢?”

    再有就是给各房送了礼,到慈恩寺添了香油。

    阿宝那本小册上少有她自己的开销,也是一年一岁给慈恩寺添的香油,还有就是给红姨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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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药材吃食,和给妯娌姐妹们的生辰礼物。

    给裴三夫人的,自然是从总帐里支出。

    裴观在宫中走动,吃饭吃茶的时候,偶尔也能听见同僚说几句家中妻儿要添新衣,打新首饰好过年。

    他很少注意阿宝穿了什么,戴了什么,看了账簿,这才知道她从未给她自己添过东西,她身上穿的,颈中戴的,都是府里添的,要么就是裴三夫人给的。

    府里添的都是寻常物,裴三夫人给的,都是她年轻时穿戴的,阿宝自己并没添置过。

    裴观不乐意了,他抓了几个银锭子放进阿宝匣中,又取了两张大额的银票:“银票是补给你的,这些银子,年前你全都花了。”

    阿宝瞪圆了眼睛,这可是二百两银子!年前花了?她怎么花?当散财娘娘吗?

    “可,我什么也不缺呀?我也没什么想要的。”她没穿的新衣裳不说一柜,也有半柜,都是成亲前新做的,因守孝不能上身。

    如今穿的素色衣裳,也都是新裁的。

    “不缺也要花。”

    “我没有什么要用钱的地方,这回是要给珠儿添妆才数钱。”

    她想买对玉佩,或是玉瓶之类的,一对玉瓶怕得要二三百两:“咱们一人出一半?怎么样?”

    裴观身子往后一靠,麻饼也不吃了,书页也不翻动了。

    半晌才回了阿宝一声:“嗯。”

    阿宝自顾自收点银子,又装回钱匣,锁上锁,还又摆了回去。

    洗漱上床,躺下玩了半天九连环,往帐子外头一望,裴观还在假装看书。

    阿宝干脆便不等他,自己盖好被子,吹了拔步床中灯。闭眼又等片刻,这才听见脚步声,跟着是脱衣声。

    可等了半天,他没靠过来,也不知生的什么闷气。

    到第二日早上,裴观的脸色还不好看,立春提水进来,见到少爷的脸阴阴的,像是在跟少夫人生气模样,大气都不敢喘。

    戥子提了食盒进来:“厨房送了汤馄饨来,少夫人要不要放辣子?”

    “要!香葱芫荽都要,再多放些辣油。”大冬天的早晨,喝这么一碗又烫又辣的馄饨汤,一早上都舒坦。

    桌上摆了两碗热馄饨,阿宝那碗放了汤都是红的,裴观的那碗只搁了一小勺。裴观不先开口,阿宝也不跟他说话。

    裴观喝完馄饨立起来便走,走时一句话也没跟阿宝说。

    立春胆颤心惊,少爷昨儿还买了外头的麻饼糖瓜来哄少夫人高兴呢,怎么一晚上就闹僵了?

    戥子倒已经习惯了,反正,姑爷自己会好的。

    阿宝还要去忙裴珠的婚事,她接连几天都把裴珠从闺房里请出来:“娘说了,这几房人家你得知道是干什么的,能派什么用场。”

    往后许知远要是作官外放了,裴珠身边得有娘家跟去的陪房。

    裴珠忍羞听着,每每有管事的妈妈们满面喜气望向她,她便低下头去。

    珠儿今日穿了一身白底绣梅花袄裙,阿宝上下一瞧,悄声打趣她:“怎么没配个金锁戴着?”

    裴珠嗔了阿宝一眼:“坏东西,你怎么没戴你的锁,咱们谁也别说谁!”

    阿宝便嘿嘿笑着抚她的背,二人刚有片刻空闲,那边立春来报:“少夫人,少爷请您回去,请七姑娘也去。”

    “他不是出门去了?这么早就回来了?”

    阿宝不知他在玩什么花样,与裴珠一道回了留云山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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